第193章 生亦何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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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阿初……”沈妙心一陣緊張。
她是真的很怕,很怕剛剛薄景初醒過來隻是一瞬間的錯覺。
這個時候,二嬸帶著醫生推門進來。
“快醫生,就在裏麵。”二嬸的聲音也是難掩激動和緊張。
醫生們圍了過來,對著薄景初一陣檢查。
“怎麽樣醫生?我兒子他……”沈妙心幾乎要站不住,她眼巴巴的望著醫生,迫切的等著他的回答。
“哦,放心,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醫生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輕鬆的微笑,上頭可是給下了死命令的,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想辦法將薄景初給救回來,救不回來,負責這個病例的醫生們,將來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
這幾天,主治薄景初的這幾個醫生們為了薄景初的病情,也是夜不能寐,寢食不安了。今天見他情況平穩了,大家也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那他怎麽又暈過去了?”二嬸看了一眼睡著的薄景初,不放心的追問。
“哦,沒事,病人太過虛弱,隻要醒過來,情況平穩了,就不會再有多大的問題了,接下來就是恢複的問題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
薄景初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在醫院的病房裏。
所有薄家的人,包括重病臥床的老爺子,加上金乾、慕容淵、徐淮揚三個人,幾乎將整個病房都站滿。
見薄景初醒來,緊挨著病床而坐的薄老爺子緊皺的眉頭總算是微微舒展了一些:“阿初,你醒了?”
老爺子身體一向都很硬朗,不知道是不是這次遭受的變化太大而有些承受不住,一夕之間便倒下了。
臥病在床,始終是不能跟健健康康的人相提並論的,薄景初忽然發覺,爺爺是真的老了很多。
二嬸端來水:“小金,你幫我把你四哥扶起來,我喂他點水。”
“好。”金乾應了一聲,上前扶著薄景初坐起。
薄景初喝了兩口水,轉頭看著神色緊張的眾人,“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我怎麽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難不成是車禍毀容了?”
不然眾人臉上的神情都怎麽解釋?
“四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金乾忍不住問,看著薄景初時,那一雙眼睛裏分明帶著幾分探究。
薄景初是因為聶冉想要自殺的,可是你看看他現在醒過來,臉上好像一點都沒有那種悲傷,也沒有那種絕望。
一種隱隱不安在眾人心中浮起。
“感覺……”薄景初動了動胳膊,又動了動腿:“很好,腿腳都健在,腦子也沒壞。”
見他還這麽輕鬆的調侃,眾人麵色更古怪了。
金乾是個直腸子,一著急就脫口問道:“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麽?”薄景初不答反問,“你是說車禍過程嗎?”
“嗯……”金乾皺眉應了一句。
薄景初認真的想了想,又微微皺了眉:“想不起來了,一想就覺得頭疼。”
金乾心中咯噔一跳:“那……聶冉呢?”
“誰?”薄景初眼中一片茫然,“聶冉?”
他將這個名字扔進口中嚼了嚼,讀著的時候好像有點熟悉的感覺,還有點莫名其妙的心疼?可是你讓他去想這個人,在記憶中搜尋這個人,卻是沒有什麽印象。
“聶冉是誰?”薄景初訝異於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受,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於是,他抬頭問金乾。
金乾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轉頭看向薄震東,“伯父,這……”
“你們怎麽都這麽奇怪?”薄景初微微皺眉,“難道我出車禍前,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短短的一瞬間,薄震東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看著薄景初,麵色平淡,語氣還是跟以往一樣威嚴:“沒什麽,就是大家都有點好奇,你是怎麽出的車禍。”
薄震東這話沒毛病。
薄景初車技相當好,而且,他一不酗酒,二不違規,向來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你現在告訴他,他好端端的出了車禍,他自己也沒辦法相信。
“我也不知道。”薄景初聳聳肩,又回歸到金乾的那個問題上:“你剛剛說的那個聶冉是誰?跟我有什麽關係?”
金乾麵色有些糾結,早在薄景初醒過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在外麵的走廊裏討論過了,醫生說薄景初的記憶很可能會受到損傷。往往這種情況下,越是記憶深刻,鬱結在心裏的傷,越是容易遺忘。
所以,薄父薄母之前就已經叮囑過,萬一薄景初再醒過來,要是真的已經將之前的事情都忘記了,或者說很不巧的將聶冉給忘了,那就讓他徹底忘了吧。
總歸,不能讓他始終活在巨大的失落和悲傷中。
他能一次想到了結生命,就會有第二次。而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是能承受的住這樣的結果的。
在薄震東和沈妙心的堅持下,大家一致同意了這樣的做法。
對於有些傷痛來說,遺忘未必是件壞事,還很有可能是件好事。
縱然金乾不想讓聶冉在薄景初的記憶中消失,但是眼下這個情況,他也是知道輕重的。
於是抿了抿唇,回答道:“就是以前總纏著你,說喜歡你的那個小學妹啊。四哥你忘啦?”
“小學妹?”薄景初喃喃,似乎在想,是什麽時候冒出來這麽一個小學妹的。
金乾最會編故事了,他見薄景初似乎在認真的想,生怕他真的想到什麽,便趕緊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哎呀不提也罷,反正她現在都已經嫁人了。我是昨天在醫院碰見她了,她挺著個大肚子,跟她老公一起的。”
“……”薄景初看著他,“所以,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麽?”
金乾撓撓頭,繼續圓謊:“嗬嗬,我就是想說,四哥你看,當年那麽癡心絕對的小學妹都移情別戀,有了老公和孩子了,你一個黃金單身鑽石王老五,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四嫂,讓伯父伯母和爺爺抱上孫子啊?”
薄景初盯著他看了會,總覺得金乾說的這番話,詞不達意,並不是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但是就是想不起來,也看不出來。
“對啊,”二嬸趕緊接過話頭,“我也很想抱抱大胖孫子,阿初,金乾說的這個二嬸投讚同票。”
眼睛紅腫的沈妙心嘴角也勾起一抹淺笑,“我也讚同。”
“我也讚同。”老爺子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薄景初微微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麽。
——
大家看完薄景初以後,就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沈妙心本來還想留下,但是因為她實在太累了,被薄景初強行讓金乾送她回去了。
病房裏一時人去樓空,隻剩下薄景初一個人。
他盯著潔白幹淨的天花板,深邃的眸子裏仍舊是一片茫然。
他伸手輕輕撫在心口的位置。
不知為什麽,那裏前所未有的空,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遺漏,又似乎什麽也沒有,隻是他自己的錯覺。
房門輕輕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在想什麽?”徐淮揚穿著白大褂,手裏拿著病曆夾走進來。
“淮揚,在我出車禍前,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大事?”
他心中總隱隱不安,可又說不上來。有點霧裏看花的感覺,好像一下子就能想到是為什麽,但細細去琢磨的時候,又會發現,什麽都琢磨不出來。
“怎麽這麽問?”徐淮揚淡淡的,手中握著一根筆,低頭在病曆本上寫著什麽東西。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今天大家似乎都不太對勁。”薄景初道,“你認識聶冉嗎?”
徐淮揚手中筆未停,但垂下的眼眸中,卻有一閃而過的深諳。
他沒抬頭,聲音淡淡的飄過來:“不認識。大家不對勁,因為你這次車禍受傷實在太嚴重,差一點就要撒手人寰,大家都是被你嚇得。”
薄景初將信將疑:“……是嗎?”
“嗯。”徐淮揚合上病曆夾,伊然一個醫生查房的架勢:“你剛剛醒,一次性不要吃太多,免得撐著。少吃多餐,盡量遲到七分飽,如果恢複了力氣,就試著下床來走動走動。總是躺在床上也不好……”
他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看著病床上,目光渙散的薄景初,“病人,別發呆,先聽醫生把話說完再想心思成嗎?”
薄景初回過神來:“你們真的沒事騙我?”
“沒有。”徐淮揚坦坦蕩蕩,一雙眼睛澄澈明亮,坦率而從容的和他對視著。
從小長大的這幾個夥伴中,徐淮揚最為老謀深算,也是最有城府和計劃的一個,很多時候,薄景初都覺得他們兩有點像。
就比如現在,薄景初看著那雙坦坦蕩蕩的眸子,卻還是有點吃不準,他究竟是真的坦蕩,還是為了掩飾什麽,裝出來的坦蕩!
他的手又撫上了心口的位置,自言自語般:“可是我怎麽老是覺得,這裏空蕩蕩的呢?”
徐淮揚沒說話。
他便又繼續說道:“像是丟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樣,知道丟了,卻又想不起來。”
徐淮揚眸光飛快的閃爍了一下,隨即便恢複如常,嚴肅的調侃道:“拜托薄少爺,你能尊重一下我的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