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嵐的殺氣，凝實得幾乎像是要化作凶獸撲出來一般。

    可是顧靜麵對著陳嵐殺氣騰騰的威脅，卻絲毫不甘示弱，她的雙手被強勢壓製而彎曲屈緊，卻沒有半分鬆懈，而是一直強頂著壓力反推回去：“久等？我不記得我有欠你什麽，陳嵐。”

    “你沒有欠我什麽。”陳嵐的聲音從狠厲變得冰冷，隻是她越是冷靜，溢滿的殺意便越是滲人：“你欠的是詠兒，還有段珠、蔡嫻。”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顧靜冷哼一聲，體內靈力爆發，猛地一推，將陳嵐的劍刃強行推開，反手一劍便向著陳嵐劈了回去。

    陳嵐側身躲避不及，隻能平劍招架，雙方攻守異勢，雖然依舊是格劍角力，如今反倒變成了顧靜發力壓製陳嵐。

    “蓮兒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你這個隊長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回想起當日的事，依舊曆曆在目，顧靜的情緒頭也上來了，很是激動地慷慨陳詞道：“因為我帶走了蓮兒，你就把隊伍分崩離析的責任賴到我的頭上，還把其他人身死道消的罪過推給我，陳嵐，你莫非問心無愧嗎？”

    陳嵐銀牙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氣過後，才狠狠說道：“我問心有愧，她們的死，我有錯。

    我錯在不該狂妄自大，我錯在不該自作主張，我更錯在不該有眼無珠，才會將狼子野心的人當成了好姐妹。

    顧靜，你在隊伍裏攪風攪雨，硬是拆散了隊伍，即便你對我不喜，又有沒有在意過詠兒？她將你當成親姐姐一般好，你又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死活？詠兒死在了隕落山脈，你又問心無愧嗎？”

    說到這裏，陳嵐發了狠，猛地一推，兩人互相退開兩步，相抵的劍刃分離。

    兩女的情緒，此時也伴隨著戰鬥而打上了頭，難得分開的一瞬間，彼此居然都不是想著撤退拉開身位，重整旗鼓、仔細思慮，而是左手打出一道符咒，擊向對方，甚至沒有退縮防禦。

    金光符對金光符，陳嵐與顧靜的選擇同出一轍，都是連命都不要，也得給對方來一記狠的。

    “嘭！”

    “嘭！”

    陳嵐與顧靜同時往後倒飛，伴隨著兩女倒飛，空中也都噴湧出一道血線來。

    小治療術，小治療術。

    同為醫修的陳嵐與顧靜，在同樣打得情緒湧上氣頭的時候，所作的選擇實在是雷同得可以。兩女的小治療術都隻是一掃而過，隻在自己身前的傷口一抹，阻止了傷痕繼續流血，便強頂著疼痛，繼續起身作戰。

    台下田邱看著陳嵐與顧靜之間的比鬥，居然比他們兩個糙老爺們打得還要激烈凶殘，也是不由得瞠目結舌：“瘋了，這兩個女人都瘋了？我怎麽感覺她們打得比老蔣還要奔放啊……”

    “不是瘋了，隻是心中積攢已久的怨氣無法消散，便盡皆化作了恨意。”喬古看著兩女，反倒是一眼看透了本質：“她們隻是在發泄，在消懷，在用鮮血與痛苦來讓自己忘記。”

    另外一邊，曹堅看著陳嵐發瘋，顧靜也跟著陳嵐發瘋，原本還故作淡定搖著折扇的，如今也都淡定不起來了：“搞什麽啊，顧靜，為什麽要跟十九公主一起瘋……”

    “因為她蠢。”曹堅身邊的許京冷眼旁觀道：“隻有愚蠢而軟弱的人，才會發現不了，弱小本身就是一種罪過。顧靜不軟弱，所以她愚蠢，愚蠢得跟十九公主沒什麽分別，甚至比她更蠢。”

    擂台上的顧靜，瘋狂而堅定地與陳嵐對攻著。以傷換傷，以命搏命，她並不軟弱，也不愚蠢，但顧靜確然一直有對寇詠她們的死耿耿於懷，哪怕已然經曆過這數次鮮血與傷亡的大洗禮。

    “咻咻。”

    陳嵐趁著顧靜不備，打出許多道藤蔓，這些藤蔓有強有弱，而顧靜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被陳嵐瞅準了空子，用一根藤蔓纏縛住了她的雙手。

    “啪！”

    陳嵐沒有趁勢給顧靜致命一擊，而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噗！”

    顧靜也不甘示弱，即便雙手被纏縛住了，雙腿卻是靈活無礙的。陳嵐給顧靜甩耳光的同時，也吃下了顧靜踢往腹部的一腳，受力吃疼，逼得她接連倒退數步。

    陳嵐倒退，彎下腰來，顫顫巍巍地給自己施了一記治療術，這才從劇烈的疼痛之中恢複過來，隻是麵上蒼白，額頭、後背、全身都已疼得逼出了汗。

    顧靜趁著空隙，也連忙往後急退開，她可不敢就站在陳嵐的麵前優哉遊哉地解綁。

    顧靜幾乎退到了擂台的邊緣，這才將寶劍插落擂台，雙手發力外崩，往後一揮，藤蔓劃過劍鋒，被強行掙脫開。

    陳嵐慢慢站了起來，顧靜也重新握好了寶劍。

    “顧靜，我不明白，許京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值得你給他當間諜，連親如姐妹的閨蜜都舍得出賣？”陳嵐拿出了一個小木瓶，將裏麵的丹藥服下，一邊煉化靈力，一邊盯著顧靜問道。

    “陳嵐，我再跟你說一次，最後一次，我沒有出賣過你們，也沒有當過什麽間諜。”陳嵐嗑藥了，說明是要拚盡全力的一搏，顧靜此時也沒有退路可言，隻能也拿出壓箱底的丹藥服用：

    “我投靠許京公子，是帶著蓮兒離開你們以後，是不願陪你送死，是因勢而為。你即便想要將團隊分崩離析、眾人身死的罪過推給我，也不要無中生有，編造這些本沒有的事情來惡心人。”

    “嗬，無所謂了。”陳嵐搖了搖頭，她的臉色平靜如水，可是身體的靈力卻如熊熊烈火一般燃燒了起來：“從你投靠許京，助紂為虐以後，你我之間，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哼。”顧靜也搖了搖頭，她的語氣之中除了不屑，還有一分失望：“陳嵐，是我以前沒有帶眼識人，詠兒她們也都看錯你了。”

    “不！準！你！提！她！”陳嵐忽然從嗓子裏發出淒厲的尖叫，那聲音刺耳至極，再看陳嵐的臉，原本美麗的容貌如今已因為瘋狂而變得猙獰可怖。

    “唰唰唰……”

    陳嵐猛地揮出一劍，這一劍並無絲毫威能，真正有威脅的乃是擂台四周生起的上百根藤蔓。

    陳嵐的靈根也是水木雙天靈根，除了醫道天賦以外，更有勢法天賦與術法天賦的雙重法術天賦。這一年的修行以來，之所以一直沒有展現出強大的法術造詣，既是因為研習法術的底蘊不足，也是因為沒有找到最合適、趁手的法術。

    而在不久之前的封鬼穀一役中，在生死關頭，陳嵐一直勤耕不輟研習法術的底蘊以及那傲人的天賦終於顯露出了其應有的強大來。

    在分析槐陰侯的藤蔓法術之時，陳嵐因勢順導，除了順利與老槐樹的靈識溝通以外，也著實汲取了不少有用的法術竅門與手段。

    如今，在極強烈的憤怒情緒下，在服用丹藥強行提升靈力供給的情況下，陳嵐也完全順著心念與身體而動了起來，一下子召喚並且控製住了上百根藤蔓。

    鋪天蓋地的藤蔓，一根根向著顧靜揮打過去。

    這駭人的氣勢，即便顧靜已服用了臨時提升戰力的爆發類丹藥，也不由得望之生畏，喟然心驚。

    隻不過，如今還在擂台之上進行著比鬥，顧靜對於奚介這樣一位強大的仙師能夠護住學子的生命安全還是有些信心的。再加上顧靜也著實不願在陳嵐麵前跪地求饒，更別提許京、曹堅也在擂台下看著，她如果不戰而怯，最終受到影響連累的，怕不止她顧靜一人，還有顧蓮、顧容，乃至顧家……

    顧靜嬌叱一聲，借著銀牙緊咬，一團法術護盾升起，全身的靈力都爆發開來，擠得她的經脈都有些生疼。

    靈力快速地湧出，卻是一刻都沒有消停地紛紛傳入到了手中的寶劍裏，因為揮打過來的藤蔓太多，顧靜甚至顧不得注意哪裏有藤蔓，哪裏沒有，隻需要咬牙堅忍，揮劍亂砍便是。

    劍劈，劍砍，一道又一道的藤蔓被顧靜的劍刃切斷。

    三段，五段，七段……顧靜也數不清自己揮劈出了多少劍，她隻感覺到自己的手臂瞬間便生起一陣劇烈的酸痛，緊接著便是快速變得麻木、疼痛，接著是完全沒有了知覺，隻有全憑意誌驅動的揮砍。

    然而，顧靜還能夠揮砍，即便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負擔，這都還不是最致命的。

    陳嵐其實完全可以一下子將顧靜拍倒、拍暈，贏下勝利，可是她偏偏要慢慢地折磨顧靜。隻因陳嵐知道如今乃是擂台上的比鬥，有奚介在一旁看著，她是決然不可能真的把人殺了。

    況且，在陳嵐的內心深處，想要殺了顧靜的意誌，其實並不是一直蓬勃強盛……

    陳嵐可以一擊製敵取勝，卻故意不贏，在對顧靜持續性地施虐，台下的眾人看到，都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了。即便連喬古、田邱他們見狀均是眉頭一皺，更別說曹堅早已是氣得火冒三丈了。

    擂台下的人能夠看得出，擂台上的顧靜卻沒有意識到，此時的她還在強行堅持著。

    一道，一道，又一道……

    “嘣！”

    手上劈砍的力道猛地一緊，緊接著便是一鬆，原來是顧靜的長劍連番作戰過後，再受到了陳嵐藤蔓的連番拍打，終於承受不住，從劍刃的中間斷開兩截。

    劍尖的一頭不知道被拍飛到哪裏去，顧靜手裏拿著劍柄與半截斷劍以及作著接近無意識的揮砍，自然是劈了個空。

    “刷、刷、刷……”

    “啪噠”、“啪噠”。

    顧靜接連身中藤蔓的拍打，當場承受不住，跌倒在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