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聖旨是收不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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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染了惡疾的事很快就傳開了,昭文帝宣旨罷朝三日為太後齋戒祈福。
明仁殿內,婉貴人悶悶不樂地換了一身素淨的月白羅裙,低聲道:“我倒是不知道皇上對太後這般上心。”
的確,李太後並不是昭文帝的生母,昭文帝登基以來李太後幾乎就搬去了曆山別宮,鮮少回京都。
“誒?懷靖公主不是還在曆山別宮伺候著麽?”婉貴人望向了一旁打探消息回來複命的宮女。
“小主不知道,懷靖公主前陣子去了西嶽,還沒回曆山。”
“去西嶽了?”婉貴人對這同樣沒什麽存在感的懷靖公主也不熟悉,她隨意點點頭,“行了,退下吧。”
倒是一旁坐著的紫蘇眼眸一抬,“懷靖公主何時去的西嶽?”
那宮女剛要退下又被喚住,看了眼婉貴人。
婉貴人擺擺手,“知道什麽就說。”
那宮女忙道:“懷靖公主大約是賞春宴後去的西嶽。”
紫蘇想了想,點點頭道:“你下去吧。”
等到人走了,婉貴人不解道:“懷靖公主怎麽了?”
紫蘇輕笑著起身為婉貴人抹了一點胭脂,指尖輕輕劃過臉頰,婉貴人那張臉立刻就楚楚動人起來,不甚濃豔卻透著絲嫵媚。
“不過是覺得她走得有些巧罷了。”賞春宴過後,大概也就是自己派去的人混進曆山別宮的時候,紫蘇眉頭微微蹙起。
“懷靖公主沒什麽的,你瞧瞧東宮太子就能猜到她的日子了。”
婉貴人笑著繼續說道:“懷靖公主和太子的生母都是先皇後,隻不過這先皇後生前就不得寵,死了更是連累一雙兒女都過得淒慘。”
紫蘇神態自若地放下了胭脂盒,“懷靖公主和太子關係如何?”
“聽說懷靖公主自小就跟著太後,太子自身難保哪能顧得上她?”
說著,婉貴人理了理鬢發,滿意地望著銅鏡裏嬌豔的容貌,“今日怎的對懷靖公主感興趣了?等我回來就找幾個宮裏的老人兒來好好說給你聽。”
紫蘇眼眸微垂,“不必了,我想問的時候自己去問便是了。”
“也是,這宮裏你也熟了,一會兒和我去養心殿走走?”婉貴人回眸。
“我還有事。”紫蘇搖了搖頭。
婉貴人點點頭,“那我這就先去了。”
等到婉貴人走後紫蘇回到了自己的偏殿,關上了門窗後她沉聲道:“出來吧。”
房梁上久等的黑衣人立刻悄無聲息地落了地。
“大小姐,曆山傳了消息來,一切都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提前了。”
紫蘇點點頭,“很好,皇帝這裏有什麽動靜?”
“從曆山回來的太醫都被處理幹淨了。”
“這也難怪,這種事要是傳出去這皇室顏麵可就蕩然無存了,曆山外頭怎麽樣了?”紫蘇美眸流轉,眼中的銳利卻更加清晰。
那黑衣人道:“暫時還沒有動靜,隻是守衛的人數增加了數倍,看情況可能還調了兵馬過去,要過幾日才能確定。”
紫蘇緩緩走到圈椅前坐下,“曆山的人手暫時都按兵不動,別暴露了身份,太後的病情要控製著。”
“是!”
而這時候,婉貴人也到了養心殿,隻是還沒拐過回廊就聽到裏頭有瓷器碎裂的聲音,她一窒,看來皇上的心情差得很。
看到一個身著官服的人匆匆而入,婉貴人腳步一頓,細想才回想起來這人是柳家一位在朝廷混的還不錯的門客。
“小主,要不要先回去?”
婉貴人不耐地瞥了眼戰戰兢兢的宮女,“我就在這裏等著。”
等到人走了,婉貴人上前去正好碰著了送人出去後往回走的秦升。
秦升瞧見婉貴人,浮起了笑意,“小主來了。”
婉貴人笑著走上前,“秦公公倒是越來越忙了,怎的送客這種事還要親自動手?”
“小主說笑了,都是奴才該做的事。”
秦升說完就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婉貴人就被引了進去,昭文帝放下了手頭的折子,招了招手。
婉貴人含笑走上前替昭文帝捏了捏肩,擔憂道:“皇上,太後那裏橫豎還有太醫照顧著,皇上可千萬不能病倒了,臣妾很擔心。”
昭文帝闔著眼睛,片刻後道:“你說,該讓誰去曆山?”
婉貴人的手一僵,訕笑道:“臣妾不懂醫術,也說不準。”
昭文帝點點頭,“方才有人舉薦了薛家的丫頭。”
婉貴人的動作徹底停住了,“薛亦晚?!”驚呼後她才頓覺自己失態了,忙恢複了神色。
昭文帝抬了抬眼皮,“就是治好先前瘟疫的薛家丫頭,朕還沒想好賞她什麽。”
婉貴人想到那些個回曆山就不得好死的太醫,心跳都快了起來,還真是冤家路窄,這回被自己碰上了,薛亦晚這個賤人可就別想著全身而退了。
“皇上,臣妾是認得亦晚的,她的醫術很是高明,說不準太醫都不如她呢,要是治好了太後豈不是大功一件?到時候一道封賞豈不是彰顯皇上英明?”
婉貴人恢複了手上捏肩的動作,然而臉上卻因為推了一把薛亦晚進坑而浮現出快意。
昭文帝聽著也沒有大的反應,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等到婉貴人走後,他倚著龍椅思索了良久。
薛正平不能去,他的秘藥還要靠他操持,其他人的話根本沒有什麽用,去也是白白送死,倒不如真的考慮這個薛亦晚。
要是她治不好太後,就以此為借口直接除去便好,倒還省了非要封賞的麻煩,也堵了悠悠眾口。
他是知道的,現在民間不知道因為誰在把控,薛亦晚的呼聲可不小。
這麽一想,派薛亦晚去倒也是萬全之策。
想著,昭文帝睜開了眼睛,開口道:“秦升,去薛家宣朕的旨意……”
這一道聖旨讓好不容易平靜些的薛家又炸開了鍋。
最不耐的就是薛安蘭,這次可是一道聖旨要那賤人去治太後,這都越過太醫了!要是被這賤人治好了,她豈不是越發得意了?
想到這裏薛安蘭真是恨不得給薛亦晚下藥讓她起不來身才好。
而得了消息的陳氏卻是惴惴不安,她已經從薛正平那裏知道太醫院死了好幾個去過曆山的太醫了。
她自然是不關心薛亦晚的生死,隻是她聽說那些太醫的家人沒幾天就都悄無聲息地離開京都了,誰知道到底是生是死呢?
“老爺,當真隻能這麽做?要是連累我們薛家,這……”
薛正平也煩悶得很,他左右踱著步,速度越來越快,直到覺得頭暈了才停下,“這可是聖旨!要是抗旨……我們薛家不用等太後出事就先完了。”
“可那個賤種她行麽?再說要是她朕治好了太後,我們薛家還拿什麽來製住她?”陳氏悶悶地坐在了椅子上,這也不行那也不妥心裏煩躁的很。
薛正平更是心急他那個藥方,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要走。
陳氏見他要走,皺眉道:“老爺!你倒是想想法子啊。”
“難道要我把薛家賭在她身上?”薛正平甩袖就往清蕪院而去了。
清蕪院內這時候也是慌亂一片,薛成誌也趕來了。
如意悶聲坐在門檻上,半晌說不出話。
薛成誌一看這樣子也急了,“我二姐呢?”
如意指了指屋子,“在裏頭呢。”
薛成誌疾步而入,本以為自己的二姐該事慌了,沒想到居然是看到她在練字!
“二姐!外頭都亂成一片了,都在說你要去曆山的事。”
薛亦晚心平氣和地寫下最後一筆,一個完美的豎勾躍然紙上,她抬眸道:“聖旨在你後頭。”
薛成誌回頭就看到了明黃的聖旨正擺在供桌上,他也不想去看了,反正這東西也不是什麽好事,“二姐,你當真要去?”
薛亦晚放下了毛筆,“不去能怎麽辦?這是聖旨,若是皇上的口諭興許還有改變的可能,聖旨是收不回的。”
薛成誌緊緊咬著唇,“可……二姐有沒有聽說,從曆山回來的幾個太醫,都不得好死,連家人都從京都消失了。”
這些事情薛亦晚早就從李威的口中得知了。
她也很是疑惑,想必是太後的病真的有古怪,但究竟是古怪到了什麽程度才讓皇帝下手除掉了這些太醫?
“二姐!”薛成誌見她很是平靜,心裏急得不行,“要不然就去找子越哥哥,他是王爺,說不定有辦法的!”
薛亦晚望著桌上那張宣紙,上頭是兵法的幾大綱要,也是她準備留給成誌的,“成誌,我明日就走,這件事不用麻煩寧王了,他不適宜插手。”
薛成誌還要說話,薛亦晚將這宣紙推到了他眼前,“在我回來之前讀懂這些,背下後寫一篇文章,我會檢查。”
薛成誌一怔,他還以為二姐是在憂心曆山的事,誰知道居然還在為自己操心!
“二姐……”薛成誌聞著墨香,攥緊了拳,“可是……”
“沒什麽可是,完不成可是要受罰的。”薛亦晚用錦帕擦了手,清淺一笑,“走吧,一道去一趟萬民莊,順道將初七接來陪你。”
薛成誌望著宣紙上雋秀而幹淨的字跡,重重地咬了咬牙,他還太過渺小了,根本不能保護二姐。
下了馬車,薛亦晚一愣。
薛成誌是直接叫了出來,“我的天呐,二姐,咱們沒走錯地方吧?”
薛亦晚望著莊子外頭新立牌坊上嶄新的“萬民莊”三個大字,一時晃了神。
不僅是牌坊,還有屋子,還有那條原先泥濘不堪的路全都煥然一新。
“二姐,這是誰做的?”薛成誌也是嚇到了。
薛亦晚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進去問一問吧。”她留下的財物自然是辦不到這樣的。
正要走,後頭一輛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孫康成正坐在車夫旁,他看到薛亦晚忙跳下馬車行禮,“二小姐!”
薛成誌看到他很是高興,“孫叔,你的傷都好了?”
孫康成點點頭,笑道:“成誌少爺也來了。”
薛亦晚望著一馬車的瓦片,問道:“這些是……”
孫康成拍了拍腦門,“咦?不是二小姐的吩咐麽?”
“我?”薛亦晚指了指身後,蹙眉問道:“那修建莊子的事呢?”
孫康成也愣住了,“一直都是二小姐派人來傳的信啊,銀兩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