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由愛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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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有細細想過,如果當年他沒有為了一己之私害死她的駙馬,她也許會就此認命,安安心心的嫁入安平王府,就不會有往後這麽多的風波。
可是偏偏他為君不仁,自然也怪不得她不義了。
長樂在床榻前站定,手心裏慢慢凝聚起一股氣流,反手覆在國君的天靈蓋處,那股氣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沒入。
不消片刻,國君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雙眼也緩緩睜開。
渙散的注視著床頂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
但是他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轉頭看見身旁的長樂時,眼底閃過一抹驚疑,隨即化作迷茫:“長樂,朕這是怎麽了?”
“皇兄您啊,得了不治之症,恐怕隻有萬象書才能救好。”長樂背脊挺得筆直,紅豔的嘴角似笑非笑。
隱在暗處的玄澤臉色忽地一沉。
又是萬象書。
看來長樂對萬象書誌在必得。
國君渾身發軟,無力的癱在床上,聽到不治之症時,目露驚恐,狐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皇妹,總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對勁。
他的寢殿裏,怎麽沒有伺候的人?
“朕想喝水,讓人扶朕起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艱難的伸出手。
長樂充耳不聞,仿佛也沒看到他的手一般,微微一笑道:“皇兄,你別再自稱朕了,很快你就沒有那個資格了。”
國君大震,伸出去的手僵硬在空中,不可思議的盯她,好像在盯著一條隨時會咬人的毒蛇。
他的妹妹等了這麽多年,終於決定要破釜沉舟了嗎?
“皇兄,您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是個大逆不道的罪人似的。”長樂在床榻邊的矮椅上坐下,長長的指甲輕柔的刮過雕龍畫鳳的床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我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皆是拜您所賜啊,您心知肚明。”
她雖然沒有明言自己做了些什麽,但言下之意已然昭然若揭。
國君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嗓子喑啞到了極點:“長樂,你可知,你犯下了死罪。”
長樂緩緩的要吐,仿佛沒有聽懂他的話,“我比誰都清楚,既然我敢做就敢承擔一切後果!”
她慢慢俯下身子,近乎瘋狂的聲音幾乎在國君耳畔響起:“你若是想活命的話,就把萬象書乖乖交出來,再退位讓賢!”
“癡心妄想!”國君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道。
長樂直起身子,凝視他半晌,眼底染上了一抹殺氣,“你最好不要執迷不悟。不妨告訴你,皇後和太子的遭遇和你一般,你如果不肯合作,他們就會死!難道在你心裏,萬象書比你發妻長子的命還要重要?”
國君抬眸怒視她,胸腔因為憤怒而劇烈的震動著。
阿潯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十分擔心國君就這麽被活生生氣死,焦灼的拉了拉身旁男人的衣袖。
趕緊出手啊喂!還磨蹭啥!
玄澤反手輕輕捂住她幾乎要脫口出聲的小嘴,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寢殿門口。
阿潯鼓著臉頰,不高興的看過去。
一眼就看見五官嬌媚的柔妃娘娘凶神惡煞的闖進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氣勢洶洶的侍衛。
哎……不對啊!
柔妃不是被刺客重傷,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怎麽轉眼這麽生龍活虎了?
身後的動靜打斷了長樂的正事,她心頭怒火四起,雙眼充血的轉身,一見是同樣怒氣衝衝的柔妃,頓時花容失色,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訝來,“怎麽是你,你不是在……”
不待她說完,顧惜柔便從鼻尖發出一身冷哼,譏笑道:“怎麽是我?嗬,我這會兒應該在你的密室裏好好待著,對吧?長樂公主,您可真是好大膽子!竟然敢煽動我父親,威逼利誘他幫你出兵!”
說罷,顧惜柔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床榻前,小臉埋進國君的手心裏,稀裏嘩啦的哭訴了起來。
“陛下,請您明鑒啊!臣妾的父親豬油蒙了心,為長樂公主所誘騙,才會一時糊塗,犯下這等滔天大罪,請陛下饒他一命吧!”
國君才剛剛醒來,從長樂的字裏行間聽出了她的意思,但是萬萬沒想到,配合她的竟然是柔妃的父親顧長善。
再看本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柔妃哭的歇斯底裏,他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宮宴上的柔妃被李代桃僵了。
前前後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過是長樂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國君閉了閉眼,深深的無力感從內心深處浮起。
枉他自認英明神武,原來早被人算計的不成樣子了。
顧惜柔哭的情真意切,一門心思的為自家父親求情,仿佛知道自家父親謀逆造反必輸無疑。
長樂隱隱有了不好預感。
正擰眉想著,殿外就傳來慌張至極的聲音:“公主殿下,不好了!蒙將軍和厲統領帶著都城銀甲衛打進宮裏了!”
長樂原本僵直的背脊陡然放鬆下來,緊繃的神經也驀地鬆懈。
到底還是輸了。
在蒙雲飛麵前,她好像從來就沒有贏過,輸的一塌糊塗。
隻是她沒想到結果會來的這麽快,這麽迅猛,縱然她做了萬全準備,卻還是措手不及。
殿外的那人急促的補充道:“陳州守軍不知何時悄悄開拔,顧將軍和都城衛打的正酣時,陳州守軍突襲後方,顧將軍腹背受敵,大軍節節敗退,現已全部被擒住!”
長樂深深的閉上眼,論行軍打仗,她終究不是蒙雲飛的對手。
緩緩睜開眼時,保家衛國的大將軍蒙雲飛穿著盔甲,腰間係著佩劍,帶著滿身血汙,氣勢昂然的闖進來,身旁跟著同樣戎裝打扮的厲昭雲。
長樂麵容平靜,從容不迫的踱步到桌邊坐下,給桌上放置的兩個酒杯都倒滿了酒。
將其中一杯遞到了蒙雲飛跟前,彎眸一笑:“你來啦,來的真快,我們喝一杯吧,喝完這一杯,就把所有的前塵往事拋在腦後,要打要殺都不必對彼此留情。”
蒙雲飛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黑沉沉的麵色白了幾分,他接過酒杯仰頭灌下,隨即抽出佩劍,架在了她脖頸處,“長樂公主勾結大將顧長善謀害陛下,意圖謀反,按律當誅。”
話音剛落,他的劍刃便微微染了紅,長樂感受到脖頸處冰涼又真實的痛,不敢置信看了一眼蒙雲飛。
下一刻,她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從椅子上滑開,極快的落到了蒙雲飛的身後,反手摁住了他的咽喉。
“你真的要殺我?半點不忍都沒有?”
她連連冷笑,怨毒陰狠的眼神叫人心口直發毛。
在暗處看了許久的阿潯看不下去了。
長樂的手指甲那麽長,隨便一下就能掐斷她爹的喉管。
雖然她爹和她沒有多少感情吧,但是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爹別人掐死。
阿潯著急之下,一個箭步上前,衝到明處,猛地甩出懷中師父送給她用來護身的長鞭。
長鞭猶如鋒利兵刃破開空氣,直朝長樂麵門而去。
長樂反應與身法都極快,帶著蒙雲飛旋身,堪堪避讓開。
鞭子劈在桌椅上,桌椅頓時化成了粉齏。
阿潯一鞭子沒打著,心下更著急了,她琢磨著長樂會妖術,還是那師父教她的那些術法比較管用。
隨手卷起長鞭,默念了一個法訣,順帶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黃符,一股腦的全往長樂身上扔了過去。
就差祭出她的法寶解語鈴了。
黃符沒落在長樂身上,而是飛往了地麵,一挨上地麵,黃符就自行燒了起來,大理石的地麵瞬間就被灼出了一個黑焦的洞。
殿裏一眾凡夫俗子當下被嚇得麵麵相覷,紛紛離阿潯遠了些。
不愧是國師大人的嫡傳弟子啊!
法訣凝成術法眼看著要襲向長樂,玄澤虛影一晃,一拂衣袖將法訣揮散。
她家小徒弟冒冒失失的,這些術法豈能對著凡人隨便亂用。
長樂雖然修習妖術,但畢竟還是凡胎俗骨,何況,殿裏還有這麽多人,這術法必定會傷著其他人。
玄澤揮散了法訣,便返身回到她身邊,抽了她手中的鞭子,周身聚起一股真氣,將小徒弟護在身後,與此同時,長鞭帶了一陣冰涼徹骨的疾風,直直的撲上長樂。
長樂被長鞭迎麵劈了一下,整個人仿佛都被震住了,麵色一瞬慘白,口中飛快的噴出一口濁血,掐在蒙雲飛脖子上的手也無力的軟了下來。
她猶如斷了線的風箏,柔美的身子軟綿綿的倒向地麵。
蒙雲飛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便落入了蒙雲飛懷中。
很久違的懷抱。陌生又熟悉。
……
大紅華服上的山茶花被鮮血浸染,開的更加燦爛妖豔。
長樂靠在蒙雲飛懷裏,麵色蒼白。
她費力的伸手,在虛空中摸索,蒙雲飛一把握住她的冰涼的手,溫柔道:“長樂……”
長樂抬眼看著殿外的夜空,低聲呢喃:“我從來沒想過殺你害你,我怎麽可能做出傷害你的事情呢?”
她艱難的將目光移至蒙雲飛臉上,努力的想要看清他臉上的悲傷,卻沒能成功,隻能輕輕撫上他的臉龐,“你是我最愛的男人,是我窮盡一生都想與之在一起的男人,你呢?你對我真的隻剩下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