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最肯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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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像白夢這樣,幹脆利落,風風火火的性格,本該是最適合江湖兒郎的,攜手雙劍,馳騁江湖。
    包括白夢從前,願望一直就是以後,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江湖兒郎,快活人生。
    可是很多時候,自己理想型的,和遇到的,歡喜上的,往往總是不一樣。
    還有一個時辰,就抵達星國了。
    那個無論春夏秋冬,都有著一個絢爛星空的國家。
    是呂然生長的地方,是自己不可逾越的地方。
    白夢神情裏帶了幾分自嘲,實際上,就算呂然可以娶她為妻,她也不會,選擇嫁過去。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她不喜歡勾心鬥角,不喜歡相夫教子,不喜歡老死在宅院裏。
    她要的是海闊天空,是簡單快意。
    一個時辰後,便是永別了。
    這一路上雖然在死命的趕,可好歹,終歸是單獨在一起了幾日。
    也算是,圓了這場鏡花水月,好夢一場。
    在滄州的時候,曾聽主子時常反複謄寫一首詞。
    起初她未曾真正領略其中的意味,可如今,卻是懂的太晚了。
    大約,每個想要理解滄桑的人,都必將煎熬一段顛簸。
    “呂然,很快就抵達星國的京城了,你,可舍得?”
    白夢淡淡的笑了笑,有些話,問了也好。
    假呂然的心,微微動了動,他很想說不舍得,可那是他,並不是真正的呂然。
    真正的呂然,隻會說,舍得。
    可他這一刻,卻想安慰他。
    然而,還沒等他說出口,白夢卻突然輕輕的自顧自說話了起來。
    “天外悠悠隔滄浪,看江湖,波光紛擾成詩畫,浮生幾多恩怨,總是癡狂,對影笑望枝上桃花。”
    假呂然快出口的一句話,生生的壓了下去,眼下,他就要實行計劃的最後一步了,斷斷是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什麽差錯。
    最關鍵還是,他不想,在傷害她的先前,給她一個糖。
    這樣,對她而言,才更殘忍。
    “塵世漫漫掩黃沙,沉默的血淚,劃開了穹蒼,尺書難盡人間,悲歡無常,盼君莫忘那時光。”
    白夢眯起了眼,前麵,就是星國的京城了,總算還是要,別離了。
    能留下這些記憶,已是最大的恩賜。
    緣分緣分,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她又有什麽好,埋怨呢?
    “夕陽照雪發,琵琶訴衷腸,笛聲款款伴雲霞,夢魂自輾轉,那寂靜的年華,願君莫忘這時光。”
    暮色藹藹,晚霞絢麗如女子的霓裳,色彩斑斕,帶著蠱惑人心的豔麗,一點一點的占據你的腦海和記憶。
    假呂然一時間,也看癡了。
    隻是,他癡的不是這無雙的傍晚,而是氤氳在這傍晚裏的白夢。
    美人如霞,聲音如雲,語調如夕。
    “雲煙緲緲繞孤崖,曾有的時光,溫暖了蒼涼,百年韶華流轉,終南山下,為君長留一縷香。”
    劍影拂過,白夢已銷斷一縷長發,綰成一個結,遞給身後的呂然。
    假呂然呆呆的接過這縷青絲,隻覺得這一刻的白夢,是如此的憂傷。
    暮色夕陽沉,歲月染紅年輪,留戀這紅塵,終不見手中繩。
    不記得是誰寫的詩,更不記得是誰負了誰。
    白夢鬆開呂然身上的麻繩,停在了京城的一處小巷子裏。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雲端,一攬萬千晶亮的星星,連孤獨,都變得熱鬧起來。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辭別酒?”假呂然幹澀的開口,大腦一片空白。
    白夢低垂著眼,把手裏的麻繩隨意一丟,坦然道,“好啊。”
    兩人沉默的走進巷弄裏的一家小酒館,門窗斑駁,燈籠陳舊,隻有那昏黃的光線,柔和模糊了此刻的沉重。
    夥計十分麻利的招呼道,“兩位客官想喝什麽?”
    白夢單手支撐著下巴,目光望著呂然,眸子裏星光點點,“這是你的地盤,你來點。”
    假呂然僵硬的移開目光,聲音幹澀,“來幾壇子你們的招牌罷!”
    夥計笑了,眉眼彎彎,竟比那鉤月還要彎。
    “好嘞,兩位客官稍等。”
    白夢看了眼還被呂然握在手心裏的頭發,莞爾一笑,“怎麽,這麽舍不得嗎?”
    假呂然一愣,隨即抿緊了唇,鄭重的把頭發放進懷裏,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情,“我去一下如廁。”
    白夢聳了聳肩,表示隨意。
    不一會兒,夥計把幾壇子酒端了上來,笑眯眯道,“姑娘請慢用,這是我們酒館的招牌酒,驚鴻。”
    白夢聞言,有些呆滯,夥計勤快的把酒壇子一一打開,便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
    酒香四溢,醇厚醉人。
    突然的,白夢想起蘅碧汐曾說過一句話,隻要想醉,一杯就倒,如若不想,千杯不醉。
    她突然想哭,胸口漲熱,呼吸酸楚。
    原不想,自己也有這般矯情脆弱的時候,看來,自己的確還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女人。
    嗔癡喜怒,全都具備。
    倒了碗酒,白夢一飲而盡,酒碗雖不大,卻也有了歲月的粗糙。
    一如那短暫卻難以割舍的回憶一樣,甜酸苦澀,餘味悵然。
    一碗一碗的酒,卻什麽味道也嚐不出,隻覺得像白水一樣。
    填不滿心裏的空洞,也補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
    假呂然回來了,步伐輕緩,像極了夜空的雲霧。
    輕飄飄,虛無縹緲。
    桌上六壇酒,竟然被喝光了兩壇。
    白夢媚眼如絲,兩頰潮紅。
    假呂然默然落座,聲音裏難掩情緒,“你恨我嗎?”
    白夢低低一笑,呼吸困難,渾身無力,“恨你什麽?嗯?”
    假呂然眉頭一蹙,大袖揮過,剩下的四壇酒如數倒落,碎了一地。
    酒香在這一刻,最快的揮發出來,熏的眾人連脾氣都發不起來了。
    掌櫃和夥計們隻是皺了皺眉頭,沒有吱聲。
    酒館嘛,醉酒鬧事的人多了去了,隻要給得起銀子,愛怎麽鬧就怎麽鬧。
    假呂然突然笑了,神色不再是模仿呂然,而是真正的笑,陰鬱,沉悶,晦暗交加。
    這是屬於,特殊訓練的隱衛才有的笑。
    “我在酒裏下了毒,所以,你該恨我。”
    白夢聞言,似是沒聽到一樣,把眼前的最後一碗酒,如數喝盡,雙手已無力握住酒碗,隻能任由它滑落破碎。
    “我從來,就沒有辦法去恨你。比起你下毒,大約,我更恨,你為何不是出身於江湖。”
    假呂然目光一沉,聲音苦澀十分,“如此說來,你早就知道我下毒了?”
    白夢雙手捧著下巴,笑的如那夕陽一樣,醉人,哀婉。
    “第三碗的時候,才知道,唐門的毒,還是有點,本事的。”
    假呂然垂下眉眼,看來,她還是不知道他是假的。
    也不知為何,明明該表明身份的,他卻還是咽了下去。
    呂然本來就打算放棄她,就算沒有他從中作梗,呂然也依然,不配擁有她。
    “那麽,請你一定要,努力的恨我。”
    假呂然走上前,扔下一錠銀子,打橫抱起白夢,往二樓客房走去。
    夥計收下銀兩,高興地笑不攏嘴。
    把白夢放在床榻上,假呂然轉身想去椅子上坐一會兒,卻被白夢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拽下,撲在白夢身上。
    從未經人事的他,赫然紅了臉。
    雙手在撲下的時候,不小心的放在了她的柔軟上,馨香混著酒香,衝刺著他的脈搏。
    一下一下,劇烈有力。
    “你這是做什麽?”呂然心跳急劇,有些慌亂。
    白夢吃吃一笑,紅唇逼近,“你...不敢?”
    假呂然猛地抽身退開,目光裏滿是憐惜,“我的確是不敢。”
    因為,我不是他。
    等你有一日知道真相,我怕你恨我。
    白夢閉上眼睛,心裏已是冰涼沉澱。
    都這個時候了,他也不願意,給她最後一點溫存。
    他大概,沒有愛過自己吧。
    從來都不知道,一廂情願竟然是如此悲哀的事情。
    直到這一刻。
    “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解藥。”
    假呂然身體一僵,背對著白夢道,“時機到了,自然給你。”
    “你所謂的時機,就是沐親王死的那一天嗎?”
    白夢睜開眼,利光泵發。
    假呂然深吸了口氣,語氣淡淡,“對。”
    “其他姐妹也和我一樣嗎?”
    白夢隻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寒牢在對自己招手。
    假呂然恢複平靜,轉過頭來,“對。”
    白夢閉上了眼睛,看來,這一次,美人盟,折損慘重。
    如果隻是自己也就罷了,沒想到,其他姐妹也......
    假呂然見白夢臉上一片視死如歸的悲壯,當下安慰道,“不必擔心,這個毒,不傷身,你會活著。”
    白夢譏諷的勾起一抹弧度,聲音前所未有的逼人,“你以為,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幾個,還能活著嗎?”
    假呂然一愣,隨即低下了頭,“你的主子會給你懲罰,但不至於讓你死,畢竟,你比沐親王,要重要得多。”
    白夢再不言語,他...果真不了解自己。
    就算沒有寒牢,她也沒有臉活著回去了。
    她沒有按照主子和沐親王的安排去做事,違背了任務和命令,去救他,光是這一點,就已經犯了罪,如今,還害的沐親王麵臨困境,直逼死亡,她,又有什麽機會,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