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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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家派比試二輪,卻要提一番《寒水心經》。
這寒水心經分九重境界,修煉難度由弱至強,依次為小寒、大寒、太寒、寒羨、常水、玄水、梵水、水廓、仙渡。寒水門現有弟子中,鮮有修至二重往上,而幾個常駐師叔大多停留在第四重與第五重之間。
如今落葉湖的二輪比試,顯然不隻武功招式了。
擂台之上,兩組弟子相對而立。
互相拱手一揖,麵色凝肅。
不過那個妝容整潔的女子似乎一點都不緊張。
“向躍冰,”苗泠泠縮在最後戳了戳身旁女子的肩膀,小聲叮囑道,“你待會就躲我後麵,聽見了沒啊?”說罷全神貫注地盯著對麵五人,心口一緊。
左一左二乃廖家三胞中的陳堂和陳忠,正中和右二乃自稱秦家外姓師弟的吳勉和姚秉謙,右一是他苗泠泠的小師弟趙兆。趙兆嘛……知根知底的倒是不難對付,其他四個就……
“苗師兄,多多賜教了。”
五人對五人,最公平當然依次一對一。眼下右二的姚秉謙執劍而立,左頰上一道狹長的傷疤異常醒目。怎奈苗泠泠對其客套熟視無睹,徑直閃到向躍冰身前對那吳勉說道,“吳師弟啊,你和姚師弟待會都一起上吧。”
吳、姚二人盡皆一愣,滿麵狐疑,眼睜睜看著苗泠泠轉身扶著女子雙肩,慢慢將其推向擂台一角。
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的二人。
“倉啷啷”寒劍出鞘!電光火石之間,偌大的擂台上登時充斥著濃重的火星味兒。
苗泠泠正邁步,忽覺背後疾風割麵生疼,驀然冷笑,暗道,看你們倆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想罷雙眸一閃,狠狠地將身前麵容呆滯的女子推向一邊,一連幾個閃躲赫然拔劍轉身。
果然!
但見吳、姚二人一聲大喝,周遭寒光大盛!一套冰山十九式舞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強硬氣流,劈頭蓋臉!
苗泠泠上躥下跳,靈敏有如頑猴,他佯鎮定地接著二人的左截右削和囫圇亂刺,表麵遊刃有餘,心下早叫苦連天。心說怎的秦家外姓弟子比秦家弟子還要難纏!兩人夾攻,如火如荼。
而幾步開外的女子眼神空洞地盯著三人的動作,忽地眼波一顫。
兀自酣戰的錦衣男子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擂台別處的戰況,不由得心驚,再看向擂台一角,那個麵無表情的女子不知何時拖著一把劍,正緩緩緩緩地向他走來,步履生蓮。
“向躍冰,你幹嘛!”苗泠泠橫劍死抗著吳、姚二人的隔空一劈,額角倏爾落下一滴汗,饒他這般失聲驚呼,那女子卻莫名地加快步伐,眼底一派漆黑。
如影隨形的殺氣。
擂台之上,一纖長人影淩空飛躍,鋒利劍刃反射著重重日光。刺眼之餘,那女子輕輕一掃隨即翻身落地。
應聲而落的,還有兩隻人手。
苗泠泠滿麵驚愕地盯著翩然落地的女子,低頭看向自己染了一片鮮紅的錦衣,幾滴和著他冷汗的鮮血亦汩汩地流向他的脖頸。
頭腦一陣空白。
斷手二人卻是哀嚎不已,疼得連連打滾。
出奇地靜謐。
女子的嘴角突然綻開一抹笑意。
苗泠泠頓覺頭皮發麻。
“轟隆隆”一記驚天鼓如雷貫耳!
眾人盡皆身軀一震,待回過神來,擂台上的女子四周忽然圍上了一圈雪青色人影。
方趕到的矮小男子眉頭緊蹙,神色甚是嚴肅,冷冷道,“故意傷及同門者……”
“等等!!”苗泠泠一把攔著盧有魚打斷道,“什麽故意傷及同門,向躍冰她是正當出擊!”
一聲冷哼。
“把她帶下去,比試過後再行處置。”盧有魚斜睨了苗泠泠一眼,沒有一絲感情地道,“就算她正當出擊,傷了同門也是不爭的事實。”
苗泠泠登時怒火中燒,爭辯道,“習武之人受傷在所難免,傷個人就要被處罰,還比什麽試啊!!”說罷但聞身後一陣推搡之聲。
那個妝容幹淨的女子被兩個壯碩男子緊緊箍住,神色很是痛苦。而隱約纏繞她身子的……
“滔天鎖鏈!!”苗泠泠神色震驚地一個踉蹌,隨即瘋了般撲向女子。
“苗師弟!”莫承才見狀死死地拉住苗泠泠,喝道,“苗師弟你別衝動!師父自有處置,不會……”
“不會什麽?!”苗泠泠雙眼發紅地盯著莫承才,氣得花枝亂顫,指了指盧有魚,又指了指莫承才,氣極反笑道,“哈,我說呢,怎麽向躍冰被推選樂正昂卻落了單。解不了蠱,救不了人,就找個理由殺了,是吧?”
莫承才眼底滑過一絲訝然,不覺看向陰雲密布的盧有魚,一時間失了分寸,不知如何回答。
“愣著幹什麽!!”盧有魚麵色一青一白,一聲大喝,一圈壯碩弟子登時手忙腳亂地把女子扯向擂台下。
劍光一閃。
鮮血四散迸濺。
“你瘋了?!”莫承才驚道。
“嗵”得一聲,女子身旁一雪青人影緩緩倒地。
一道狹長的傷口赫然現於胸膛。
苗泠泠眸如寒電,目不斜視,冷言道,“故意傷及同門者,斷雙手、廢五識、逐雞鳴。”說完回頭盯著有如五雷轟頂的盧有魚,淡淡道,“還請盧師叔將我和向躍冰一同捆了去。”
話音一落,滿場嘩然。
一襲丹朱色淹沒在擂台之下。
“嚇,那個什麽向什麽冰的,怎的武功如此詭異!”
“聽說啊,那個女的從墨河被救回來後就不正常了,怕是……怕是走火入魔了罷!”
“走火入魔?!好端端的如何走火入魔……”
…………
晉柳兒聽罷周圍人一番議論,嘴唇“唰”得煞白,毫無血色。耳邊一遍又遍地回響著錦衣男子的話,“有了血岩粉,離功力大增,走火入魔就不遠啦……”這樣看來,竟是她晉柳兒將她向躍冰害到如此地步嗎!
日上三竿。
冷冷清清的日出之宮。
失神而立的人兒。
三三兩兩的雪青人影。
“小憂。”
無憂一個激靈聞聲望去,有些驚訝道,“師,師父?”
“我找你半天了。”莫同憶輕歎了口氣,嗔道,“你下午還要比試呢,瞎跑什麽……”
無憂怔了怔,低頭小聲道,“我想,我想看看大師兄怎麽樣了……”心裏堵著一團疑雲,而這團疑雲,隻他蕭肅能解了。
莫同憶霎時恍然,好言安慰說,“肅兒根基深厚,雖是廢了一半修為,但對他身體不會有什麽太大影響的。”嘴上這樣說,實則憂心忡忡,轉念一想,兩眼放光,道,“小憂啊,你下午就要上場比試了,師父傳你幾句口訣吧。”
無憂一愣,懵道,“口訣?師父為何這時候傳我口訣啊……”
莫同憶咬了咬牙關,眼色一凜,接著笑說,“二輪比試不像首輪,你可千萬要小心啊!!……”她故意將“小心”二字咬得尤其重,惹得跟前女子滿麵狐疑。
“同門弟子,點到即止,一點皮外傷不算什麽。師父,你放心吧。”無憂連連擺手隨意道,“而且我又根本不懂寒水心經……”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莫同憶眼神一顫,滿心愧疚為難,說,“小憂,你別怪師父……”
“師父……”無憂目光訝然地注視著眼前風華絕代的女子,辯解道,“我並無一絲責怪師父的意思……是我自己沒用,辜負了……”
“好了。”莫同憶倏爾一笑打斷道,“你再這樣自怨自艾下去啊,師父我連傳你幾句口訣的時間都沒了。”
無憂登時喜笑顏開。
正午烈陽。
落葉湖旁。
遙遙觀望的一行人。
和重又恢複酣戰的火紅擂台。
“師叔,”莫承才幾番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低頭瞟著身旁似滿麵若無其事的矮小男子,支吾不清道,“苗師弟和向師妹……”
一記腦殼。
莫承才吃痛得連連搔頭,害怕地看著眼前氣跳腳的男子,撇了撇嘴,繼續說道,“是吳師弟和姚師弟二人欺壓苗師弟在先,向師妹情急之下一不留神砍了他們兩隻手……”
盧有魚麵色陰冷地盯著說不下去的莫承才,笑道,“你說啊,怎的不說了?小兔崽子,還輪到你教訓我來了……”一聲不屑的悶哼。
“盧師叔,你跟師父一個年紀大,一個資曆老,地位不相上下,怎的不見師父……”莫承才嘟囔道。
盧有魚話聽了一半,忽地哈哈大笑,咬牙指著莫承才恨道,“好你個莫承才,居然把自己的師父搬出來壓我了你!!”說罷又要飛身賞他一記腦殼。
莫承才側身一閃,臉色微惱道,“哎呀盧師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不明白沈仲春才是故意傷及同門,向師妹她隻是為了救苗師弟,怎麽能說是傷及同門……”
盧有魚冷哼一聲,斜睨道,“手都砍下來了,你懂什麽。”
“不會真的是在找理由殺向師妹吧……”莫承才小聲嘀咕道,“我覺得秦家那兩個弟子才是活該呢……吳師弟和姚師弟的招數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咄咄逼人了……太蹊蹺了……”
“你說什麽?”盧有魚眉頭一皺,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