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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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蒼茫,萬籟俱寂。
    一道劍光倏爾劃破長空。
    蓬鬆的雪地裏隨即一陣窸窣聲響,一排排急速的腳印正往議事堂的方向蔓延開來。
    似乎有人“咦”了一聲。
    “誰?!”
    無憂立馬停住腳步滿麵緊繃地環視四周。
    “是我。”
    她循聲而看,登時鬆了口氣,聲如蚊蠅道,“大師兄……”
    “去哪了?怎的連把傘都不帶?”蕭肅一把解開身上衣袍為跟前人兒擋雪,語氣很是責怪。
    其實雪勢,已經很小了。
    “我去找苗大哥了……”無憂低頭啞然道,她咬了咬嘴唇,眼眶止不住地酸澀。
    “苗大哥苗大哥,你啊,成天就知道苗大哥,我……”
    話未說完,他隻覺一股微風撲麵,跟前人兒,就這般緊緊地環著他,將臉龐深深深深地埋在他溫熱的胸口。
    蕭肅身軀一震,訝然道,“怎麽了?”
    他欲要推開她悉心詢問一番,但聞一聲,“別動……”
    小如米粒般的雪花,漸漸落了二人滿身。
    “小憂,你回別苑收拾一下行李,我們……馬上就走了。”
    雖是不忍心打擾此刻相擁的寂靜,蕭肅遲疑了片刻,終撫了撫跟前人的肩膀柔聲道。
    “什麽意思?”無憂聽罷霎時抬頭,滿眼淚花地疑惑道。
    “你……”蕭肅眼波一顫,心裏明明要問你怎麽哭了……卻道,“魏師叔病情加重,再不動身去南山找續命草,怕是活不了幾日了。”
    無憂怔了怔,喃喃道,“不是還有二十天才……”
    “等不了了。”蕭肅輕歎一口氣道。
    “不不不,先等等,我有些事要問問師父。”無憂忙不迭鬆手就要往議事堂跑去,怎料……
    “大師兄,就一會兒,你就等我一會兒!”她滿麵焦急地央求著眼前緊緊拉住自己胳膊的男子,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意重又泛濫起來。
    “莫師叔已經走了。”蕭肅眉頭一皺,不忍道。
    無憂怔了怔,連忙反問道,“師父她去哪了?”
    默然不語。
    “我自己去找!”無憂見蕭肅一副為難表情,頭腦一熱,重重地甩開他的手,拔腿就往議事堂衝去。
    疾速閃過的人影。
    那一襲荼白衣衫幾乎被雪濕透了的男子,如此這般地擋在她身前,眸光凜然,喝道,“你能不能別胡鬧?議事堂豈是弟子隨意亂闖的地方?”
    這一記喝問,喝得無憂心神一震,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嗚咽道,“大師兄……我跟你走,我跟你去中原,我……我不回來了,但你能不能先讓我見師父一麵?我……我真的有很多事情想問問她……”淚如決堤洪水。
    蕭肅登時愣住,不知所措道,“莫師叔她和盧師叔去北海了,這二十天裏回不來,究竟什麽事?”說罷一把將跟前人緊緊攬入懷裏,懊惱道,“我剛剛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才說了你兩句,你倒好,搞得像我這個大師兄在欺負你一樣……”
    話音一落,懷裏人的身軀頓時僵硬。
    “師父怎的突然要去北海?”無憂抽泣道。
    “師父收到了祭龍鎮鎮主的血書,說……說北海十八鎮,快保不住了。”蕭肅眼底一黯,搖頭歎道。
    “北海十八鎮?豈不是在牧漁之城那邊……”無憂驀然止了哭聲,接著狐疑說,“北海十八鎮既然快保不住了,為何現在才有消息?”
    蕭肅幾次欲言又止,環視四周,輕伏她耳邊說,“秦家除了外姓弟子,現下已全部搬到了牧漁之城……”
    “什麽?!”無憂聞罷忍不住失聲驚呼道。
    蕭肅連忙捂住了她的嘴,笑道,“你啊,能不能小點聲?萬一被別人聽見了,我可是要被師父罰的啊……”頓了頓,繼續說,“這次去中原,得你來保護我了啊……”
    滿麵不解的女子。
    “我這個大師兄啊,被廢了一半的修為,都沒資格當大師兄了。”蕭肅眼底一黯,倏爾想起積雪湖那日與白發人鬥法時的吃力,滿腔無奈的歎息。
    “大師兄……”無憂眉頭一皺,心頭愧疚不已。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人,低聲道,“大師兄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秦家弟子在家派比試的時候殺我……”
    此話一出,蕭肅登時啞然。
    “有一事我一直不明,我不過是寒水門裏連三流水平都湊不上的小弟子,秦操為何擄我?”無憂眯了眯眼,一副極力回憶的模樣,自言自語道,“秦操和趙平說什麽‘不死靈’,難道……”難道秦家外姓弟子這番刺殺,也是和不死靈有關?
    殊不知話未說完,蕭肅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無憂一驚,忙從繁複的思緒中跳脫出來,扶著他問,“大師兄你沒事吧?”
    蕭肅故裝鎮定,強笑了笑,說,“積雪太多,有點滑。”頓了頓,轉而眸光一閃,道,“快走吧,展皓他們肯定等急了。”
    “大師兄……”無憂一臉猶豫,實在割舍不下心事。
    “有什麽事非得現在說?以後大把時間。”蕭肅好言安慰道。
    “可是……”無憂心說,可是這關乎她親娘的死活啊!
    然而她沒有說。
    “好了,”蕭肅將她嘴邊淩亂的碎發挽到耳後,“你就算著急找莫師叔,也得等上二十幾天甚至一個月。與其等得心煩意亂,不如隨我出去散散心。”
    “散散心?”無憂失笑說,接著咕噥道,“說得好像真的是出去玩一樣……”總覺得自己的話被誰說過,不覺臉紅。
    “你別再說話了啊。”蕭肅挑眉道。
    “為……”為什麽三個字還沒說全,無憂頓覺唇上一陣蜻蜓點水般的柔軟。
    “你……”她一臉震驚地瞪著他,“你……”登時語塞,頭腦一片空白。
    “你再不跟我走,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蕭肅道。
    他看似笑意盈盈,實則緊張得眼波亂顫。
    其實緊張的何止他一個。
    當下雪夜裏四目相視的二人,胸腔各自起伏不已。
    不夜城,梅花鎮。
    杳無人跡的宮城口,哈欠聲連綿不絕。
    分三方陣營站定的四人。
    不消說,這苦等良久的四人便是即將前往南山的楊小涵,譚鬆,和樓展皓、樓雲景兄弟倆。
    當下隻見那樓雲景半夢半醒地趴在樓展皓身上,咕噥道,“大師兄這麽晚火急火燎地把我們叫起來,把我們幹晾在這裏,自己卻找嫂子尋歡作樂去了,唉……”
    樓展皓聽罷幹咳了一聲,狠狠地擰了他一把。
    “哎唷,哥!!”樓雲景吃疼地揉著自己的胳膊,倒抽了好幾口冷氣,有些懊惱地瞪了一眼樓展皓,接著咕噥道,“都說童言無忌了……欺負我年紀小。”說罷淚光閃閃。
    樓展皓心一軟,妥協道,“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
    不知誰冷哼了一聲。
    “男子漢大丈夫,慣得跟個娘們兒一樣。”
    樓家兩兄弟循聲望去,但見那一臉正氣凜然的譚鬆懷抱鐵棍,麵不改色地嘲諷道。
    “慣不慣你管得著嗎。”樓雲景忙不迭白眼道。
    “我是管不著。樓家弟子背地裏妄自議論他人,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說童言無忌,難道樓家就沒有大人了嗎?”那譚鬆說罷又是一哼,表情極為不屑。
    “你!!”樓雲景被攪了清夢,本就煩躁得很,他譚鬆一番奚落,立馬氣不打一處來,欲要上前理論,忽覺手腕一緊,順勢而看,惱道,“哥!你鬆手!他明裏暗裏罵我們樓家人,我氣不過!”
    “雲景,別胡鬧!”樓展皓雙眉倒豎,沉聲喝道,眼神示意他千萬不要滋事生非。
    “樓小公子,我想你大概是誤會我譚某人了。”
    樓雲景一麵不甘心地甩了樓展皓的手,一麵又聽那譚鬆道,“我並未罵樓家,更沒有罵樓家人的意思。”
    樓雲景“哦?”了一聲,撇了撇嘴道,“我怎麽沒聽出你說的意思來。”
    那譚鬆一笑,道,“拿小人之心來揣度君子之腹,當然聽不出我的意思。”
    話音一落,樓展皓連忙攔下了又一陣氣不平的樓雲景,搶先一步作揖道,“譚師兄,家弟不懂事,還望譚師兄別放心上。”
    樓雲景一副看瘋子的表情,怒道,“哥!!!!”
    “哎呀,都少說兩句吧。”
    突然想起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三人扭頭看去,原是自到了宮城口就沒說過一句話的楊小涵。
    “此去南山,前途未卜,虧你們還有心思鬥嘴。”那楊小涵似恨鐵不成鋼地感慨道,神色看起來十分疲倦。
    “想必楊師弟對南山略知一二?”譚鬆倏爾兩眼放光,問道。
    出奇地,楊小涵搖了搖頭,無奈道,“南山哪是你我這等凡夫俗子上得去的啊……”
    樓展皓神色一怔,疑惑說,“《古朔誌》上記載南山在中原南境靠蠻夷壩一帶,楊師兄的家鄉不是蠻夷壩那邊嗎?”
    說罷其餘二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了一時有些啞然的白淨男子。
    “展皓,雲景!”
    不待楊小涵回答,一熟悉的人音遙遙傳來。
    四人定睛一看,盡皆暗歎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