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黑鱗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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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濱。
祭龍鎮。
巨石堆砌而成的城牆赫然屹立黑夜中,散發著詭異氣息。
泱泱海濱,波濤滾滾。
而現下踩著海水迷失在巨石城裏的一行人,盡皆滿頭大汗。饒是如此,依舊大氣不敢出。
“師父……祭龍鎮怎麽被淹了……”
一年輕男子壓低聲音伏在美婦人的耳邊問道。
“噓!!!”
那美婦人剛要回答,身旁的矮小男子一個跳腳敲了那年輕男子一記重重的腦腦殼,咬牙低喝道,“哪那麽多廢話?!”
卻說這一行人,正是莫同憶、盧有魚等人。
那盧有魚話音一落,莫同憶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捉耗子的人偏偏要裝耗子。我倒想看看這祭龍鎮……”
一席話未說完,腳底寂靜的水麵倏爾一顫。
不是那種輕微的顫動。
像…………
盧有魚突然神色大驚,忙凝神觀察著周遭變化。
漆黑的夜裏,劍光弱如螢火。
高聳入雲的巨大城牆,仿佛與天相接。
水麵又一陣顫動。
重重波浪似脫韁野馬,自城牆深處奔騰而來。隻是這波浪間,好像還夾雜這什麽東西。
莫承才禁不住好奇往前定睛細瞧,登時嚇得一身冷汗,連連倒退,驚呼道,“師,師父!好多死人……”
莫同憶心裏忽然“咯噔”一下,但聞身旁矮小男子冷冷道,“黑鱗鮫人。”
“什麽?!”莫承才訝然反問道,“不是傳說南海才有鮫人……”說罷滿麵不可思議地緊盯著愈發近的屍浪,一股腥臭之氣劈頭蓋臉。他下意識地捏住鼻子,驀地發現夾雜在死人堆裏熠熠發光的魚尾,冷不丁頭皮發麻。
天快亮了。
“我看我們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盧有魚皮笑肉不笑道,眼底霎時滑過一絲淩厲。
莫同憶滿麵狐疑地注視著他,問,“海藏英養了鮫人?”
“十有八九。”盧有魚不鹹不淡道。
話音一落,莫同憶等人不謀而合地飛身一躍,落到了離城牆最近的石屋上。
前赴後繼的洶湧海浪,霎時間衝刷了一行人方才停腳的地方。
莫承才心驚之餘,一人影不經意地從頹靡下去的海浪後顯現出來。
“師,師父!!!”
莫承才急得一時語塞,拚命地指著那個顯現出來的人影。
出奇地,莫、盧二人異常平靜,似乎對這個忽然顯現的人影絲毫不放在心裏。
“師父!!!!有人!!!!”莫承才一連晃著身旁的莫同憶,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記爆栗。
“喊什麽喊?我們又不是沒看見,你盧師叔我還沒瞎呢!”盧有魚白了莫承才一眼氣道。
…………
那身形高大壯碩如同兩個成年人疊加的人影,就如此這般地飄忽在洶湧的水麵之上,速度快得叫人眼捕捉不到。
不一會兒,一行人和那一人之間隻餘了短短幾丈。
莫承才滿眼吃驚地打量著麵帶笑意的粗獷巨人,但見那人深作一揖,聲如洪雷,不疾不徐地道,“祭龍鎮鎮主鄢睿之次子鄢於段見過諸位師父。”
盧有魚笑了笑,說,“你們祭龍鎮招待客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那喚作鄢於段的巨人哈哈大笑,笑得一行人心口一震,又作一揖道,“鮫人來犯,未及清整石城,還望諸位師父別介意啊。”
“鄢公子難不成就讓我們這群人站在門外說話了?”莫同憶綻眉一笑,極其風華,殊不知手心早已冷汗涔涔。
那鄢於段心神一顫,看了看莫同憶,懊惱道,“看我這記性!勞煩諸位隨我來吧。”說罷轉身飄向城門,須臾便消失在茫茫海麵上。
正當此時。
一絲曙光衝破了遙遠的天際線。
“走吧,幹站著有什麽用。”盧有魚幽幽地歎了口氣,苦笑道。
“等等。”莫同憶突然攔住方要禦劍而行的眾人,眉頭一皺,眼眶泛紅地看著身旁的莫承才,說,“承才,你……你就別進去了。”
莫承才聽罷立馬瞠目結舌,不解道,“為什麽?”
不待莫承才回答,那盧有魚哼了一聲,道,“還為什麽,你沒成親沒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還為什麽。”
莫承才怔了怔,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嘀咕道,“我沒成親沒孩子跟能不能進去有什麽關係啊……”
盧有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師父叫你別進去你就別進去。你在外麵守著,如果我們中午還沒出來,馬上回夜宮找你師伯搬救兵。”
莫承才不情願地撇了撇嘴,瞄了一眼盧、莫二人身後的幾個師弟,道,“師弟們都進去了,我一個師兄在外麵……”心說他這個師兄跟個縮頭烏龜一樣。
“你這小子!”盧有魚忙不迭又要一記腦殼甩過去。
“好了,”莫同憶倏爾擋住盧有魚一擊,轉而溫和地跟莫承才說,“祭龍鎮被淹,鄢城主不見蹤影。現下又出了黑鱗鮫人,這一去定是凶險萬分,你跟著我,我萬萬不放心。”
“可是師父……”莫承才欲要辯解,那莫同憶登時滿麵嗔怒,打斷道,“你要麽在這裏等著,要麽給我回夜宮。”
“是……師父……”莫承才眼底一黯,泄了氣般僵立在石屋之上,親眼看著那一行人影漸漸消失在愈發清明的晨曦裏。
莽莽中原大地。
南疆。
山清水秀,草長鶯飛。
一樣貌普通的女子正蹲在流水潺潺的小溪邊捧水洗臉。
尤其悶熱的清晨。
“早啊,嫂子。”
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童音,嚇得無憂腳底一滑,直接一個跟頭栽到了淺淺的溪水裏。
水花四濺。
少年一臉懵懂地看著水中淩亂的女子,喃喃道,“嫂子,大清早的,你要洗澡嗎?”說罷臉頰一紅,趕忙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雙眼,慌張道,“哎呀哎呀,我沒看,我什麽也沒看到。”
無憂“噗嗤”一笑,白眼道,“你個黃毛小子,我說了要洗澡了嗎?我是被你嚇得腳底一滑,滑……”
話未說完,少年忽而“嘿嘿”笑道,“嫂子,你渾身濕噠噠的,要不要我喊大師兄過來呀……”
格外沁涼的溪水。
無憂索性坐在水裏不起來,仰頭望著藍天白雲,心裏一陣平靜,道,“是不是沒人跟你玩兒?”
樓雲景神色一怔,笑意頓時僵硬在嘴角,道,“你瞎說什麽呢,什麽沒人跟我玩兒,我好朋友多著呢……”說完不屑地挑了挑眉。
無憂暗自失神,心想自己當年亦是這般嘩眾取寵。鼻子一酸,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朗風和二狗咧到耳根的笑容,那“咯咯”的笑聲隨著鶯啼若有若無地回蕩在耳畔……她不經意地看了眼岸旁踢著石子滿麵不開心的樓雲景,霎時麵色大震!
“小心!!!”無憂一聲大喝,隻見那匍匐在少年腳邊的藍色長蛇倏爾張開了血盆大口!
一道劍光疾速閃過。
少年眼睜睜地看著蛇頭倒在自己的腳跟,不禁嚇得一身冷汗,倒抽了不下十幾口涼氣,驚魂甫定道,“這世上,怎會有這種顏色的蛇……”
無憂一個骨碌從溪水裏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方出現的蕭肅和樓雲景跟前,關切道,“沒事吧?”
樓雲景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蛇喚作藍血蟒,個頭算小的了。”蕭肅將斷了兩截的蛇身用劍挑進溪水裏,滿麵嚴肅道。
“這顏色……”樓雲景一把攔下了蕭肅的劍,兩眼放光,道,“這顏色,好漂亮啊……”說完忍不住伸手要去摸。
“哎唷哎唷,你,你幹嘛!!!!”那樓雲景還未觸碰到淡藍色蛇身,隻覺耳朵一陣疼痛,轉臉一瞧,莫名其妙道,“嫂子,你幹嘛揪我耳朵……你當著大師兄的麵都這麽粗魯……”
無憂聽罷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猛地用力,咬牙恨道,“你要是再跟我沒大沒小的啊,小心我打得你屁股開花!!以後好好叫我師姐,不然……”
“不然怎樣?”說這話的人卻不是樓雲景。
無憂登時滿麵通紅,嗔了蕭肅一眼,意思是,你幹嘛在師弟麵前拆我台?!
誰知那一襲荼白的俊逸男子幹咳了幾聲,似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聽不見。
“哎唷,師,師姐!!我錯了……你鬆手吧……”樓雲景眼看著要哭了。
話音一落,無憂哼了一聲,撒手指了指少年說,“你現在是個孩子,師姐我不跟你計較,以後自有別人來收拾你。”
樓雲景卻忽然聽不懂了,嗤道,“誰敢收拾我呀,誰也收拾不了我,哼……”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無憂笑了笑,惡狠狠地擼著袖子又要去揪那少年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哥,哥!!救命啊……”
抱頭鼠竄的少年。
無憂欲要追上去,但覺手臂一緊,身子像失重了般踉踉蹌蹌地站回了男子的眼前。
“南山連著蠻夷壩,氣候常年濕熱,多有毒物猛獸,你以後不要單獨行動。”幾乎是命令性的語氣。
“我就洗把臉……”無憂咕噥道,她眸光一閃,笑說,“難不成我去哪你跟哪兒?”
男子點了點頭。
“那我要是洗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