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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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肅瞟了她一眼,幹咳道,“你現在不就在洗嗎……”
    無憂怔了怔,順著跟前人的目光低頭一看,登時驚得滿麵通紅,雙手死死地環抱著自己的胸口,咬牙嚷道,“你,你!!”心說這下可什麽都被你瞧見了!
    濕漉漉的雪青色薄紗下,是一絲隱約貼住皮膚的紅綢。
    “你轉過去轉過去!”無憂說罷忙不迭去推跟前笑意盈盈的人兒,惱道,“你是不是早就看見了?”
    如人所料。
    蕭肅佯作一臉無辜地點了點頭,沒有一絲轉身的意思。
    無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邁步要走。
    “你去哪?”蕭肅問。
    “還能去哪?去找雲景他們啊。”無憂頭也不回地道。
    “你就這樣過去?”他剛一問完,她的腳步戛然止住。
    仿佛胸有成竹一般,那俊逸男子眸光戲謔地注視著重又走回他身旁的女子,隨即脫下了自己的外衫往她肩上一披,邊為她整理邊道,“給我看看就行了。你還要給其他男人看?”
    無憂一怔,兩頰緋紅,不自覺地別過頭去不敢直視跟前人的目光,咕噥道,“大師兄嘴貧得能趕上苗大哥了……”
    “是嗎?”蕭肅聽罷一笑,“看來我有空還得向苗師弟請教請教。”
    無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剛要說話,隻聽遙遙傳來一陣甚為激烈的劍鳴。
    當下二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立即往樓雲景適才消失的方向趕去。
    萬裏南疆,山巒連綿。
    遮天蔽日的濕熱雨林,樹木蔥蘢,鳥鳴山澗。
    鋪天蓋地的過膝植株,罕有裸露土壤。
    汗水淋漓的一行持劍男子,和一群蓄發椎髻的半裸男子兩廂對立。
    突然閃現的兩個身影打破了這份僵滯。
    “怎麽回事?”蕭肅忙衝到為首的譚鬆身旁沉聲問道。
    “剛剛這群人從水邊回來,捧著幾大筐魚,我問他們魚在哪打的,又順便問了問續命草。”譚鬆冷哼了一聲,繼續說,“聽不懂也就算了,沒由來地拿毒箭射我們。”
    “還不都怪你。”樓雲景撇了撇嘴插話道。
    雖是清早,但雨林裏已經有一些淡淡的瘴氣了。
    無憂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樓家兩兄弟露在外的腳踝,隻見密密麻麻鼓起的小紅包,忍不住失聲驚呼,說,“這裏的蚊子,怎的這麽毒啊……”說罷頓覺渾身雞皮疙瘩。
    然而在場人無心留意她這句題外話。
    蕭肅一番思索,示意譚鬆幾人收劍,孑然一人走至兩群人的中央,微笑作揖道,“初來乍到,如有冒犯,還請諸位兄台見諒。”
    說罷一股疾風劈頭蓋臉。
    蕭肅抬頭一看,箭矢如飛,忙不迭側身一閃,那箭卻正好射中一低落鶯鳥。
    穿腸破肚。
    無憂幾乎是親眼看著那鳥的血霎時間由紅轉黑,當下心驚不已。
    “箭毒木汁,見血封喉。”譚鬆眉頭一皺,語氣嘲諷道。
    “大師兄,我看他們存心找事!”樓雲景說罷“倉啷啷”抽劍而出,指著那一群衣著怪異的人道,“喂,你們就沒有會說話的人嗎?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話音一落,樓展皓登時瞪了他一眼,嗔道,“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亂插什麽嘴!”
    樓雲景“嗤”了一聲,滿麵不高興地嘟囔了幾句,“大人倒是說啊……還讓我一個小孩操心……”
    鬥嘴之餘,對麵一群怪異男子倏爾滿麵驚慌,紛紛跪地,三大拜,五叩首,惹得蕭肅一行人狐疑不已。
    “幹嘛,打不過求饒啦?”樓雲景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姿勢極為古怪的椎髻男子,心說小爺爺我還沒開始跟你們打呢……一番自吹自擂,滿心得意。
    如此濕熱的空氣裏,眾人的肌膚黏黏膩膩,心情亦是鬱悶。
    忽而一陣清風。
    蕭肅一怔,不覺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幾步,凝神環視。
    “發生什麽事了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了?”樓雲景一刹被無憂幾個團團圍在中央,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
    “閉嘴。”無憂冷冷道。
    她腳尖忽然一陣蚊叮似的疼,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登時大驚,忙抖腳甩掉腳尖細條狀之物,急得滿頭大汗,暗道怎的這麽多螞蟥!!
    確實很多。
    葉上,水窪,草根,石縫……
    就差頭頂沒有了。
    “嘿嘿”。樓雲景一笑,伏耳道,“姐,你是不是很怕呀?”
    無憂斜睨了他一眼,承認道,“怕啊,吸人血的東西我都怕。”
    樓雲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皺眉道,“既然你這麽怕,還逞強護著我幹嘛?”
    無憂聽罷眼波一顫,不假思索地回說,“你一個小孩子,不護著你護著誰啊。”
    樓雲景恍然大悟似地又點了點頭,滿眼清澈,道,“可你是女孩子啊。我一個男人,被你護著實在丟臉……”
    “你……”無憂頓時語塞,她剛要再說,隻覺頭頂一股極強氣流似巨石般重重地砸下來。當下幾人橫劍死擋,抻長脖頸往天上望去,霎時瞠目結舌。
    “蝴,蝴蝶……”樓雲景失神道。
    幾萬隻蝴蝶盤旋飛舞,五彩斑斕,令人眼花繚亂。
    須臾。
    一嬌小玲瓏的女孩緩緩褪去了周身包裹的蝴蝶,翩然落地。
    語笑嫣然,甚為可愛。
    “大哥!”那女孩笑逐顏開地喚道。
    蕭肅等人一愣,隨即麵麵相覷。
    然而有一人,自始至終,不言不語,神色十分凝重。
    “大哥!我是瑤瑤啊!”那麵孔尚稚嫩的女孩一臉焦急,一個箭步衝向了無憂等人身前。
    眾人順著那女孩的目光看去,禁不住訝然。
    “楊大哥,你……”無憂一邊看了看淚光閃爍的女孩,一邊看了看麵不改色的白淨男子,驚奇道,“楊大哥……你還有妹妹啊……”
    那小女孩怔了怔,一臉單純地仰頭瞟了瞟四周人,忽而滿麵通紅,扯著跟前男子的衣角,撒嬌說,“大哥,你跟我回家吧……爹和娘都很想你。”
    話音一落,那楊小涵眼角一搐,目不斜視,冷言道,“我不會回去的,你別說了,走吧。”
    “大哥……”那小女孩登時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支吾不清道,“大哥離了蠻夷壩,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無憂眉頭一皺,突然於心不忍,欲要開口安慰,隻聽一聲嗤笑。
    “小妹妹,你大哥還有要事沒辦哪,不能跟你回去唷。”樓雲景奶聲奶氣道。
    “大哥要辦什麽事?”那小女孩吸了吸鼻涕,疑惑道。
    “你大哥呀,要找續命草,你可聽過續命草呀?”依舊奶聲奶氣。
    話音一落,那小女孩霎時瞳孔變色,一副撞鬼般驚疑害怕的表情,“大哥要去南禺山摘續命草?……”
    “南禺山?!”眾人齊聲問道。
    不夜城。
    十二夜宮。
    浣溪別苑,雪後初晴。
    捧著一碟玫瑰酥翹著二郎腿的女子。
    耳畔一絲冷風掠過。
    “我看你是真賴在夜宮裏了。”晉柳兒咂巴咂巴有點玫瑰酥渣滓的手指,無語道。
    一襲玄殷色鬥篷裏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手裏的那碟玫瑰酥。
    “餓了?”晉柳兒晃了晃,“嘖”了一聲,道,“你吃吧。這玫瑰酥做得沒有小憂好吃,不合我口味。”
    大敞兩邊的房門。
    和一身錦繡嫁衣、朦朧欲睡的靈動女子。
    “她去哪了?”男子啞聲問道。
    “她?!”晉柳兒滿麵狐疑,“什麽她?哪個她?”
    仿佛說不出口。
    “小……小憂。”久違的名字。他這一說,竟有些莫名生澀。
    晉柳兒眨巴眨巴眼,疑惑道,“你和小憂認識?”
    男子搖了搖頭。
    “行風哥,你好端端地盯著我們家小憂幹嘛?”晉柳兒皺眉道,眯了眯眼,接著猜測說,“是不是卓哥……是不是卓哥他……”眼底倏爾一黯。
    “你不見他了?”男子問。
    晉柳兒聽罷翻了記白眼,道,“到底是誰不見誰?”心口忽而一股酸澀。
    幽幽地一聲歎息。
    “行風哥,”晉柳兒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一陣失神,“你說卓哥他,會不會在我成親的時候……”
    “不會。”幾乎是斬釘截鐵地打斷。
    晉柳兒驀然一聲冷哼,道,“我現在說嫁,成親的時候可說不準。”繼而笑說,“樓、晉兩家果真沒了我和樓心月的婚事就不行了嗎?犧牲我一個,五族間就能相安無事了?”頓了頓,眼底一寒,笑道,“我和樓心月的婚事,不過是自相殘殺的開始罷了…”
    話音一落,一聲清脆的茶碗摔碎之聲立馬蕩漾在二人耳邊。
    晉柳兒一怔,一個箭步衝到門外,喝道,“誰?!”
    待她定睛一瞧,笑道,“原來是妹妹啊……”
    那弱不勝衣的女子強自鎮定地將碎碗撿到提籃裏,起身問候說,“姐姐。”
    “妹妹光天化日之下在人家門外偷聽,有點不道德啊……”晉柳兒咬牙恨道,但依舊保持微笑。心說倒是忘了別苑裏還有你一個陰魂不散的秦秀秀。
    “姐姐說笑了,妹妹碰巧路過,不小心摔了碗而已……”
    “這樣啊……那妹妹為何如此緊張,手被劃傷了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