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續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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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蕭肅說。
    無憂眼波一顫,偷瞄了身旁人一眼,隻覺光線微弱,怎樣也辨不清他的表情。
    倏爾止住的腳步。
    “怎麽了?”無憂連忙問。
    寬闊的暗道裏,說不出的詭秘。好像吹來了一絲風,夾雜著草腥氣,從那漆黑的盡頭飄搖而來。
    身旁男子登時身軀一震,大喝道,“快跑!”說罷迅疾掐指念決,禦劍而行。
    無憂左歪右斜地好不容易在劍上站穩,一陣頭腦發蒙,心說到底怎麽了……忍不住回頭而望,隻覺一股強風撲麵,風勁之大,直要剝肉削骨!她細眯了眯眼睛一瞧,立馬嚇得心口一震,驚呼道,“好大的蝴蝶!!”
    仿佛是一塊寬碩的幕布,將整個暗道遮擋得一絲不漏。
    那雙黑暗裏格外空洞的巨眼,冒著森森綠光,幾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據《古朔誌》載,“南有蛛蝶,身形巨然,喜濕,噬靈氣。”
    隻是沒曾想百年難見的蛛蝶竟藏匿在行蹤莫測的風窟裏。
    急速閃過的劍光和劍光後神色凝肅的臉。
    “續命草定在附近。”
    話音一落,無憂怔了怔,幾次回頭看向身後抖動著巨翼的蛛蝶,突然“咦”了一聲。
    “它停下來了。”她脫口而出道,但當她正自欣喜的時刻,二人卻猛然衝進了一派極其刺眼的白光裏。
    視界豁然開朗,猶如浩瀚星辰。
    當下二人懸浮在上不見頂下不見底的縹緲之境,不由得滿麵驚愕。
    “楊師弟……”蕭肅掃視周遭,倏然發現了被埋在不遠處白光裏的一張臉,隨即飛身一躍。
    “這……”無憂下意識地觸了觸白光裏那張慘無血色的臉,指尖陡然粘起了一點子熒蟲般的卵。她輕甩了甩手,那晶瑩剔透的卵怦然破裂,幾隻小如米粒的白蟲即刻四散亂飛。
    蕭肅滿麵狐疑地盯著那幾隻小小飛蟲,眉頭一皺,低聲說,“難道是骨靈蟲……”說罷刨土似的順著那張臉刨下去。
    像白紙被戳破,漸漸露出了掩藏的黑。
    “什麽是骨靈蟲?”無憂莫名其妙地注視著蕭肅的動作問道。
    “鳳骨所變。”蕭肅一把拉出了白光下的人反手架住,滿頭大汗地說,“小憂,你翻翻楊師弟身上帶沒帶靈熏。”
    無憂應了一聲,“好,”隨即伸手在那白淨男子袖袍、胸懷一番摸索,不一會兒,凝眉道,“沒有,楊大哥身上沒有錦袋。”
    蕭肅抿了抿嘴,疑惑說,“楊師弟應該和譚師弟在一起才是啊……”
    無憂讚同地點了點頭,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道,“同困一個地方的人究竟怎會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越想越不懂。
    “先別想這個了,找續命草。”蕭肅麵色吃力地定了定身子,繼續說,“續命草與骨靈蟲相生相依,有骨靈蟲的地方定有續命草。”
    無憂聽罷不禁環視四周浩瀚的靈光,一陣頭皮發麻道,“這……這怎麽找啊……”說罷隻聽跟前男子一聲低喝,一劍掃過頭頂。
    一塊黑色缺口霍然映入她眼簾。
    無憂一怔,暗自懊惱,心說自己真笨!想完抽出腰間斷劍一連耍出一套雪花劍法,雪花飛舞,雪花飄飄,漫天飛雪……一時間翻轉揮刺,將那白光視界幾個周天掃了個遍!
    “…………”
    她這廂累得氣喘籲籲,誰知竟一點變化都沒!
    無風之境,空氣似乎都凝固住了。
    “這……”無憂一麵看看亦是有些驚訝的蕭肅,一麵不停打量著周遭白光,眉頭一皺,嘀咕道,“這又算怎麽回事啊……”頭頂一派疑雲。
    一絲溫熱氣息正繚繞丹田。
    無憂下意識地摸了摸喉頭,順勢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總感覺有點異樣,卻說不出來哪裏異樣。殊不知困擾她好些時日的喉中物已然離她而去,當下以為自己幾天來滴水未進有些體虛,胡思亂想一通,忽聞一聲極其細微的碎裂之音。
    “小憂。”蕭肅眉頭緊蹙地沉吟道。
    “啊?”無憂登時反應過來。
    “你扶著楊師弟。”蕭肅道。
    無憂聽罷忙不迭接過蕭肅遞來的胳膊,頓覺肩膀一沉,整個人仿佛要隨之後墜。然而不待她調整好,一小塊一小塊的幽暗逐漸裸露出來,如飛絮,如碎紙,紛紛揚揚。
    那一襲荼白衣袍未幹的男子赫然懸空而立,一個翻身往西北角俯衝而去。
    劍光大盛!
    就這般輕輕一割,那於幽暗中熠熠生輝的草株登時掉落。
    蕭肅神色大喜,揚手朝無憂揮了揮,喊道,“續命草!!!”
    無憂一臉驚訝,欲要鼓掌歡呼,隻覺身子一晃,轉頭一看,喜說,“楊大哥!你醒啦!”
    氣若遊絲的人兒。
    “別,別摘……”楊小涵幾番睜眼,不經意瞥見了蕭肅手中流光溢彩的草株,霎時滿眼驚愕,焦急不已。
    其實續命草為定風之物,三人盡皆心知肚明。
    不過……
    不過蕭肅和無憂並未見識過當年席卷南疆的颶風浩劫罷了。
    “走吧。”蕭肅飛身一躍,躍至二人麵前道。
    楊小涵強自站定,斂眸調息,說,“續命草不能帶走。”
    “為什麽?”無憂問道,“魏師叔正值生死關頭,沒有續命草的話……”
    “你拿續命草隻能救一個人的命。”楊小涵倏爾睜眼,目光如炬,繼續打斷道,“如果你不拿,南疆百萬人命……”
    “已經晚了。”蕭肅冷冷道。
    楊小涵一怔,但聞眼前發絲有些淩亂的男子又道,“尋風珠落,風穴必出。續命草斷,風穴必患。她費盡心機把你推進風窟,為的就是毀了風窟。”
    無憂一陣頭腦發蒙,喃喃道,“大師兄,你說的什麽意思……”
    幽幽地一聲歎息,似無可奈何。
    “瑤瑤不懂人性,與你養父朝夕相處,情愫暗生。你吊腳樓內一席話……”蕭肅搖了搖頭,苦笑說,“我猜她為了報複,要毀了風窟,毀了整個南疆。”
    楊小涵聽罷哈哈一笑,道,“石懷瑾作繭自縛!”笑罷眼眶泛紅,失神說,“就因柳兒是黑巫族,我是白巫族……要不是為我,柳兒她也不會尋死……”
    話音一落,一縷風頓時掠過三人耳畔。
    無憂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斑駁的幽暗,和紛紛掉落的白光。
    如米粒般震顫亂飛的白蟲不知何時聚集到一起。
    愈發壯大,愈發聒噪。
    三人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堆擁擠白光。
    若隱若現的鳳形。
    “不好!!”蕭肅像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立馬拉起身旁二人飛身而去。
    不夜城。
    十二夜宮。
    浣溪別苑。
    “爹……?”
    “吱呀”一聲半開的房門。
    晉柳兒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定睛一看,登時麵色冷然。
    “爹剛才來過?”男子柔聲問道。
    “你來幹嘛?”晉柳兒心頭一酸,依舊麵不改色。
    “柳兒……”
    一聲冷哼。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晉柳兒強壓著淚意,咬牙道,“今後你再說什麽,我絕不會相信。”
    “是我錯了……”男子眼底一黯,低聲說,“你……早些休息吧。”說罷轉身要走。
    “卓哥!”晉柳兒顧不得穿鞋,三步並作兩步,一個閃影擋在了門前。
    那男子神色一怔,緘默不語。
    “你好狠……”晉柳兒倏爾笑了,笑得滿眼熱淚,“我苦苦喜歡你這麽多年,你怎麽忍心……我嫁給樓心月了,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嗎?”
    “柳兒,大婚將至,你……你千萬別做傻事。”那男子撫了撫她的臉,輕聲說,“一旦完成爹的複仇大計,我定帶你遠走高飛,不問世事。”
    笑意不減的晉柳兒。
    “卓哥,換作以前,有你這句話,多久我都能等。”她頓了頓,不知是喜是憂,說,“為了爹的複仇,牽連的人命數不勝數。可爹真是單單要為白芙兒報仇嗎?如果真是,他為什麽不直接殺了當年那些罪魁禍首?我知道爹被逐出不夜城,白銀城裏摸爬滾打,受盡淩辱,現下無非想要整個不夜城來彌補……”
    話未說完,晉柳兒的嘴倏然被眼前人緊緊捂住。
    “噓……”
    那男子朝門外指了指,示意噤聲。
    晉柳兒一把推開跟前男子,開了一個小小門縫,順勢望去,忽然眼神一驚,嘀咕道,“秦秀秀大晚上的要去哪啊……”說罷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門,一路尾隨那腳步匆匆的柔弱女子。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般漆黑的夜。
    一個人影混在那婆娑樹影裏,紋絲不動。
    “你跟大哥說,晉家私藏了一個白銀族的人,是名男子,常戴麵具。前些日子經常出入浣溪別苑,這幾日倒沒看見。還有,晉柳兒和那白銀族人經常談論她哥哥晉行卓,言辭頗曖昧,跟大哥說,盡快把晉家兒女亂倫一事在大婚前散播出去……不管是真是假。”
    一席話落,樹影裏的人作了一揖,即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柔弱女子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沒人後複又腳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