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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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追了上去。
別怪我多心。隻是我明明記得我睡覺之前,崔叔聞的房子裏麵可沒有什麽電器是開著的,廚房裏麵的煤氣什麽的也關得好好的。這場火,實在是燒得莫名其妙。
那個時候,房子裏麵除了我,就隻有那隻小貓。既然我能變人,誰知道它又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呢?
它跑得很快,快得不像一隻普通的貓。
我緊緊跟著,追著它跑過街道,鑽進灌木叢,穿過一條條小巷,繞過停車場裏麵的一排排車子……追了半天,終於在一個路口——
被它甩掉了。
我垂頭喪氣,循著自己留下的味道原路回去。因為走得慢,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回到原來的地方。隻見那幢公寓仍有濃煙冒出來,六樓往上好幾層樓都黑了。樓下還有好些人圍坐在周圍望著上麵,看樣子是從裏麵逃出來的住戶。
我在人群中找到崔叔聞,他撲過來,一把把我抱到半空:“反正今晚沒地方住了。走,咱們先找酒店住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就落到了一個軟軟的地方——他那破車的副駕駛座上。
車子開到一座紅紅綠綠的賓館大樓下麵,崔叔聞把車門一關,自己先去登記。我突然有些奇怪,火是從他家裏燒起來的,怎麽就沒有警察或者是消防員找他說話呢?
——還有,那些被大火逼得狼狽地逃出來的鄰居還有樓上的人,知道了火源是他家裏,多少都會對他不爽吧?可是那些人在他前麵來來回回,卻沒有人看他一眼,好像根本就把他當成了空氣……
我忍不住趴到車窗上,可惜這是個拐角,看不到他。
誰知他沒過多久就滿臉不爽地回來了。我多少有點幸災樂禍,一隻爪子捋著嘴邊的毛看他鐵著臉上車來。他“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腳踩油門不要命地開了出去。我在副駕駛座上一個沒站穩,腦袋一下磕在了旁邊的車窗上。
我痛得叫了一聲,爬起來用腳上的肉墊揉了揉腦袋,就聽到崔叔聞氣呼呼地說:“怎麽可能——我的身份證怎麽可能是假的?我——我都用了這麽久了——喏,昨天我報警的時候公安都看了,他們都沒看出什麽毛病來啊——豈有此理——”
我試圖用兩隻爪子搖下車窗。崔叔聞在後邊打開了收音機,隻聽到一個板板正正的女聲正在播新聞:“今天下午五點十五分左右,在華景西路翰文公寓發生了一起火災事故。火勢在下午六點十分被完全撲滅,目前起火的原因仍在調查中。據翰文物業的管理人員稱,首先起火的603號房是無人居住的樣板房……”
她說到這裏,我和崔叔聞都愣住了。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天夜裏我穿了崔叔聞的衣服離開,關上門的時候在那門上看到的門牌號正是603。
可現在新聞裏麵居然說——說那是間無人居住的樣板房!
怎麽可能?
無人居住……無人居住……崔叔聞明明住在那裏……他要用水用電,每天從公寓進出,物業管理怎麽可能不知道?
一瞬間,那些警察啊,消防員啊,樓上的鄰居啊……對崔叔聞視而不見的場麵又從腦海中浮現。難道說……難道說……
我不敢再想下去。這個可能性,有點恐怖。
我也不扳那搖杆了,回去抓了抓崔叔聞的手,還故意搭在他手腕上按了幾下。
——手是暖的,脈搏還跳得挺快。我籲口氣,揮爪在他胸口劃了個大大的‘why’。
他愣愣的,嘴角還有些抽搐:“怎麽可能……我在那裏住了好久……是不是——其實那棟公寓還有另外一個603,火是從那裏燒起來的?”
我白眼看他,搖搖頭。從樓下看上去,燒得最黑的就是他家的陽台。
我從他膝蓋上跳回副駕駛座,正想坐下來慢慢想,突然崔叔聞的胳膊一掃把我掃到了座位下麵。我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就聽到有人在外麵敲車窗。
原來是我連累崔叔聞亂停車妨礙交通,交警來查他的駕照。那戴頭盔的交警拿著他的駕照翻了翻,合上了,又例行公事地說:“身份證。”
我突然想起來,他的身份證剛剛被認出來是假的。這麽說,他的駕照有可能也是……假的。
隻見他慢吞吞地把身份證掏了出來,又一不小心把它落在了我腳邊。他彎腰下來撿,手突然在我背上摸了一把,又湊在我耳邊小聲說:“坐穩。”他話沒說完,頭也不抬,我就聽到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我整個人立刻滾到了前麵去,腦袋朝下,四爪朝天。
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我知道這是崔叔聞決定跑路了。
他風馳電掣地開了半天,把車停在了一座立交橋下麵,一手匆匆忙忙地解著安全帶,另一手伸過來開了我這邊的車門:“咱們下車。”
我搖搖尾巴跳了出去。這橋下每隔幾米遠就有盞路燈站著,照的四方通明,真搞不懂他怎麽會選這麽個地方下車……
我從車後繞過去,看到崔叔聞打開了行李箱的蓋子,正在往外掏一隻長形的旅行包。看看周圍,隻見路的兩邊都是半個人高的灌木叢,倒是個躲起來的好地方。我正打算躥進去溜他個無影無蹤,崔叔聞砰一聲關上了行李箱跟上來:“喂……小白……”
我飛身躍過路邊矮矮的欄杆,瞬間陷進了一片墨綠的影子裏。
崔叔聞竟然跟了上來:“喂……你去哪裏……喂……”
我直直往前走。這個地方又隱蔽又涼快,就是有點吵——呆一夜也夠了。明天再想辦法搭個順風車回森林公園去吧……
崔叔聞又“喂”了幾聲,聲音漸漸變得無可奈何。最後我聽到他叫:“懷真——”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腳居然就停了下來。
“懷真,等等我——”
身後的灌木葉的聲音沙沙響起,我的身子突然騰空而起,然後停在了一個穩穩當當的臂彎裏。崔叔聞得意洋洋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小東西……抓到你了!”
然後那聲音突然就到了耳邊,幾乎是像水一樣灌進我耳朵裏的:“懷真啊——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啊——你答應了跟我去回心橋的——”
我撓撓他的手,用力一掙紮跳回了灌木叢裏。自己四隻腳都還好好的時候,實在不慣給人抱著。崔叔聞這回沒有再叫,隻是跟了上來。很快,我們便穿過了那條綠化帶,到了路的另一邊。我自己從欄杆下麵穿了進去。崔叔聞先是把旅行袋扔到了路上,自己才攀了過來。
“你等等我——”
他話音未落,我就聽到一陣刺耳的響聲——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
然而那響聲實在太大,我明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兩隻腳卻像被膠水粘住了似的,怎麽抬都抬不起來!我甚至能感覺到——車輪已經壓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那一瞬間,突然有股無形的力量托著我飛過那道欄杆,又把我摔回了綠化帶裏。我整個身子都撲在了一棵灌木上,還沒落到地麵,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轉回身,拔開擋在前麵的枝葉,才看到原來有兩車撞上了路邊的水泥欄杆。左邊輪胎壓著的,正好,就是剛才我站著的地方。
我吐口氣。差那麽一點點,我就要被碾成肉餅!
我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四隻腳都軟得幾乎站不穩了。
就那麽一小會兒,路上已經亂成一團。撞壞了的車上有人下來,路上也有車停了下來。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站在路邊罵娘——總之亂套了。
就在這一陣混亂中,我聽到崔叔聞在一聲聲大叫:“懷真!懷真你在哪裏?懷真?懷真——”
然而這回我沒有回去找他。因為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那隻白貓!
因為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它是衝著我來的了。
所以它出現的時候,我會被當成小偷抓住,差點被燒死,還差點被車碾死。
幸好,都是“差點”。
我雖然不打算回去找崔叔聞了,可是我還是躲在灌木叢裏,靜靜地看著那隻貓。我很想知道,它究竟是什麽來頭,為什麽非要跟我過不去?!
誰知它隻是甩了甩尾巴,立刻又消失了。
隻見崔叔聞在往撞向我的那輛車子底下看個不住,臉色凝重焦急萬分。突然有個人走到崔叔聞身邊,拍拍崔叔聞的肩膀:“叔聞——”崔叔聞抬頭看她,表情疑惑:“請問你是——”
那人咳嗽一聲,拉著崔叔聞走遠了些,我這才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他個頭和崔叔聞差不多,隻不過身板似乎要結實有力些,沒有崔叔聞那種有些瘦弱的感覺——臉色也沒有崔叔聞那麽蒼白。他那張臉,雖然看上去沒有崔叔聞那麽精致,卻另外有種吸引人的力量,讓人看一眼之後,還想再看一眼,然後再多看一眼……
隻是他的眼睛,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崔叔聞,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疼惜。
咳咳,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什麽崔叔聞會那樣看著他。
就算我再遲鈍,也應該能看出來了,這兩人的關係不簡單。
但是崔叔聞下一刻說的話讓我幾乎噴血。
崔叔聞問:“朋友,我們認識麽?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