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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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一室的暗香浮動,丁瑢瑢光著腳站在門口,花瓣仍在從門下麵的縫隙裏湧進來,從她的腳麵上劃過,貼著地板向室內飄過去。
    她住的不是主臥,麵積並不大。從門口到床邊的地板上,已堆滿了玫瑰花瓣。之所以用“堆”這個字,而不是說撒滿了花瓣,是因為那些花瓣在地板上鋪陳並不均勻。
    花瓣當然不是自己長了腳鑽進來的,丁瑢瑢已經感覺到有風從腳上浮過。
    她剛才在床上聽到的細微的“嗡嗡”聲,仍然在不間斷地響著。丁瑢瑢好像有點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又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她走到門邊,握住門把手,輕輕的旋扭,慢慢地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往外望去。
    門外,明君墨正坐在地板上,手中拿著一支的電吹風,身邊是一隻籃子,籃子裏盛著新鮮的玫瑰花瓣。
    他正將一把玫瑰花瓣放在門下,開了電吹風要往臥室裏吹。他也擔心電吹風的聲音會吵醒了丁瑢琛,特意在風筒上包了厚厚的一層毛巾。大概這項工作並不太好做,他也不是很熟練吧,反正除了被他成功吹進了臥室裏的那些,在他的身前身後都鋪滿了花瓣,連他的頭發上也掛了兩片鮮紅的花瓣。
    籃子裏的花瓣剩下不多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門卻開了!
    他抬頭看見丁瑢瑢從門縫裏露出一隻眼睛,驚訝地看著他,頓時生出一種功虧一簣的挫敗感,將吹風筒往地上一丟,仰著臉對丁瑢瑢說道:“你可不可以裝作沒有醒來,繼續回去睡覺?”
    丁瑢瑢的眼睛在門縫裏眨了眨,然後“嘭”地一聲,就把門就關上了。
    她轉身倚在門上,看著腳下的嬌豔的花瓣,“撲哧”樂了。隨即,一股蜜蜜的甜意從那些花瓣上散發出來,沿著她的腳尖一直爬到她的內心。
    門外那家夥是打算製造浪漫嗎?學人家在臥室裏撒滿花瓣?但是他的辦法也太笨了吧?哪有人拿吹風筒從門縫下麵往裏吹花瓣的?
    看看這些被他吹進來的花瓣吧,東一堆西一堆,根本就不是電影裏見到的那種一片一片鋪滿房間的浪漫情形。
    再想一想門外那個人,頭發上頂著兩片玫瑰花瓣,沮喪地望著她這個在不恰當的時間醒來,破壞了他的浪漫計劃的人,那形象真是……
    丁瑢瑢被巨大的甜蜜感包圍著,卻又忍不住發笑。
    她咬著嘴唇壓抑著笑意,怕自己笑出聲音來,會讓門外的明君墨更加尷尬。但是這情形實在太好笑了,她嘴唇都快咬破了,最後還是噴笑出聲。
    她一旦笑了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越想越可樂,越笑越大聲。最後她捂著肚子,奔到床邊,撲到床上去,捶著枕頭哈哈大笑。
    明君墨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尷尬,他何曾在女人麵前出過這麽大的糗?他在門外聽到丁瑢瑢放肆的笑聲,臉都扭曲了。
    他在想可不可以現在離開,就當他今晚沒有回來過。明天早晨不管她問什麽,就一口咬定是她夢遊?
    最後他聽到丁瑢瑢快要笑得岔氣了,他終於怒了,從地板上跳了起來,拎起那隻盛花瓣的籃子,推門進了臥室,衝到床邊,將籃子裏剩下的花瓣兜頭傾撒到了丁瑢瑢頭上:“讓你笑!讓你笑!不解風情的笨女人!”
    花瓣撒了滿床都是,還掛滿了丁瑢瑢的頭發。她抓起一把花瓣來,丟向明君墨,大笑道:“哪有人用吹風筒裏往屋子裏吹花瓣?你自己看看這地板上……哈哈……”
    她笑得說不下去,明君墨臉都青了。他把地板上的花瓣捧起來,全都丟在了丁瑢瑢的身上:“我怎麽遇上你這個豬一樣的女人?讓你不懂浪漫!我拿花瓣埋掉你算了!”
    丁瑢瑢一邊笑著一邊往床上縮,躲避著他的花瓣攻勢:“你才是豬呢!你還能想起有吹風筒這種東西呀?你怎麽不用嘴巴吹呀?哈哈……”
    花瓣被他揚得到處都是,她隻見眼前一片紅英紛紛飛揚,正玩得高興,突然一個人影從繽紛的花瓣之間撲了過來,將她摁倒在床上。
    她以為他是惱羞成怒,要以武力製服她呢,徑自邊笑邊叫著,去推他躲他。
    可是明君墨卻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捧住她的後腦勺,朝著她張大的嘴巴上吻了下去。
    “唔……”她立即被消了音,瞪在眼睛看著已經與她貼在一處的明君墨。
    他的眉毛真是英挺啊,他的睫毛也很長呢,他的眼睛微合著,神情那麽專注深沉。
    天哪!他不是在逗她玩,他是來真的!
    丁瑢瑢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強吻了,但是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可能是她的中暑症狀還沒有消褪,或者是剛才笑得太用力,在他的唇落下來的那一瞬間,身體像是有電流穿過,隨即她就酥軟了。
    有兩片花瓣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唇擠壓上來,將花瓣碾碎,玫瑰花的香氣立即滿滿地充盈了她的口中。
    花香襲人,丁瑢瑢覺得那不是玫瑰花的香氣,那是迷幻她神智的藥劑。他進攻得那麽突然,她還沒有做好防禦的準備,就淪陷了。
    四片唇廝磨在一起,擦出灼人心的火花來,點燃了明君墨的激情。
    他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肆意地在她的唇舌之間輾轉探索著。她的體香混合著花香,令他迷醉瘋狂。
    尤其當丁瑢瑢放棄了掙紮,將雙手抬起來,摟在他腰間的時間,他覺得有無數歡快地小氣泡在心裏破開,他要
    得到了她了!
    情況漸漸失控,明君墨的唇吻遍了她的臉,在她的下巴上輕輕地噬咬著,又埋首於她的頸間。
    丁瑢瑢渾身都熱了起來,有那麽一縷微弱的神智在提醒她,要推開這個男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是馬上就會有一個更強大的聲音在她的心裏呐喊:“得到他!得到他!”
    一室馨香,一室春光旖旎,兩個人將理智丟到了窗外,肢體纏繞,激情迸發。
    眼看著情況就要失控,丁瑢瑢在大口喘息的時候,突然吸進了一片花瓣,嗆在了嗓子裏,她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明君墨起先還舍不得離開她溫香的身體,但是她咳得越來越大聲,雖然城池就在眼前,勝利在望,他卻不得不放棄了進攻,爬了起來,將她抱住,拍著她的後背。
    那片搗亂的小花瓣好像嗆進她的氣管裏了,咳了半天也沒有咳出來,憋得她臉都紅了。
    她拚命地咳,嚇得明君墨臉都白了。半晌之後,也不知道那一片小花瓣到底是去了哪裏,反正她的嗓子裏沒有癢了,漸漸地停了咳嗽,倒在他的懷裏大口喘著氣。
    明君墨撫著她的後背,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歎了一口氣:“你還不承認你是一頭小豬仔?這樣的時候也能被嗆著!氣氛全都被你破壞掉了!”
    丁瑢瑢氣息稍稍喘勻了,抬頭看他,指責道:“是上帝派了一個小天使來救我呢,你幹嘛要突襲我?”
    明君墨無辜地眨眼:“是你勾引我呀,你提醒我要用嘴巴吹!”
    丁瑢瑢氣結,瞪大眼睛:“我是說花瓣呀!”
    明君墨勾唇一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的嘴唇,伸出手指輕輕地按在上麵:“是呀,這不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瓣嗎?”
    丁瑢瑢的心啊,瞬間化為一泓春水,漾著幸福的小漣漪,連看向明君墨的眼神都迷離了。
    “你少來哄我,我才不上你的當……”這哪裏是在譴責他?簡直就是在向他撒嬌!
    明君墨受了誘惑,低頭就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丁瑢瑢趕緊捂住嘴巴:“不許你再欺負我了,我要睡覺了,你快離開。”
    明君墨哪裏肯聽她的,抱著她一起倒在了床上:“你睡吧,我又不影響你睡覺。”
    “不行!你不能留在這裏,你回自己的房間去睡!”丁瑢瑢掰他的手,推他。
    他卻摟住她不鬆手:“這是我的房子,每一個房間都是我的……你放心吧,剛才是……恩……衝動,你還生著病呢,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丁瑢瑢不依:“我才不信你呢,我不要跟你睡一張床,你不走,我走!”
    她說完就要起身,卻被明君墨死死地摁在懷裏,不放她:“一張床怎麽了?又不是沒睡過!”
    他這話的意味過於曖昧,丁瑢瑢當即就抗議:“誰跟你睡過?你別胡說八道!”
    “還不止一次!”他不但不放過她,還補充了這麽一句。
    丁瑢瑢知道攆不走他了,從她心底裏,今晚她也很貪戀他的懷抱。她默然地想了一會兒,放棄了掙紮,弱弱地說道:“那咱們可說好了,不許你毛手毛腳,更不許搞偷襲,安穩地睡覺,好不好?”
    “好啊!我睡覺一向都很安穩,我就怕你不安穩呢,嘿嘿。”明君墨壞壞地笑了兩聲。
    丁瑢瑢也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好,反正睡著了她也會攀抱住他,就讓他現在抱著吧。
    於是明君墨得逞,將丁瑢瑢摟在懷裏,聞著她發間的香氣,幸福地偷偷咧開了嘴巴:“快睡吧,醫生讓你多休息呢。”
    這一會兒想起醫囑來了,要是剛才沒有那一片救命的小花瓣,他會讓她休息嗎?
    丁瑢瑢不甚服氣地“嗯”了一聲,在他的懷裏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閉了眼睛。
    安靜下來後,剛才他趴坐在門外往屋子裏吹花瓣的情形,又浮現在她的眼前。他一定是想讓她在早晨醒來的時候,看到滿地的玫瑰花瓣,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卻她睡得淺,聽到了吹風筒的聲音,醒了。
    雖然最後的情況和電影裏演的不一樣,但她的心裏還是很甜蜜的。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明君墨:“哎!你是有多笨?人家電影裏的男人,想布置一個浪漫的房間,都是把花瓣直接撒開,你怎麽想的?拿著吹風筒從門外吹?”
    明君墨生氣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我願意做那笨功夫?我能進來嗎?你把門反鎖著,我又一時找不到鑰匙了……”
    “噗!”丁瑢瑢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明君墨的手往她的腰下探:“你要是再敢笑我,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丁瑢瑢趕緊捂了嘴巴,將笑聲捂了回去。
    那一晚,丁瑢瑢睡得很晚,但是睡得很甜。
    第二天一大早,她從睡夢中醒來,身邊是空的。她坐起來,看到一床的玫瑰花瓣,被兩個身體碾壓,碎得到處都是,將銀白格子的床單染上斑斑駁駁的紅。
    她再低頭看自己的睡衣,哎呀!前天剛買的名牌呀!很貴的!全都染上了紅色的玫瑰花汗!花汁不好洗的呀!
    丁瑢瑢心疼她的名牌睡衣,跳起來就往衛生間衝,想要換下來趕緊用洗衣液泡上,興許還有救。
    衛生間的門一開,一見明君墨剛剛洗完了澡,正赤~裸著身體,拿著一條毛巾擦頭發。
    “啊!”丁瑢瑢發出一聲尖叫,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摔上衛生間的門,跳回床上,揭起毯子來將自己捂了進去。
    雖然隻是一眼,但是該見的她全看見了!他的肩膀好寬啊,腰還挺細,尤其沒想到的是,他這個花花公子居然會有腹肌!
    丁瑢瑢的耳朵都熱了起來,將自己藏在毯子裏,眼前卻全是剛才那一眼瞥見的精壯男~體。
    羞死了羞死了!丁瑢瑢你這個腐女!冷靜啊!
    她正在跟自己的腐女欲~望較勁呢,就聽到明君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滿是揶揄的笑意:“你這麽大的反應?難道你沒看過男人不穿衣服?”
    “當然沒看過!你以為我沒事兒扒人家的門縫看人家男人不穿衣服?我又不是偷窺狂!”丁瑢瑢吼得挺大聲,但是她的聲音經過一層薄毯的過濾,完全體現不出她的氣勢來。
    昨晚明君墨被她笑得很囧,這一刻總算是扳回一城,他哈哈大笑,湊到床上,伸手就去揭毯子:“那不如今天就讓你看個夠?你對剛才看到的還滿意嗎?要不要再看仔細一些?”
    丁瑢瑢使勁地揪著毯子,拚命往裏麵縮:“你走開!我不要看!誰稀罕看啊!我不看不看!”
    明君墨玩心大起,伸手探進毯子裏,抓住她的手腕:“你別害羞,不好意思看的話,就摸一摸……”
    “你不要臉!我才不摸!你鬆手啊!”
    丁瑢瑢嚇壞了,拚命地掙自己的手腕。卻終究沒有明君墨的力氣大,被他牽引著,手掌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她本能地尖叫,卻感覺手下是軟軟的布料。她嗖地揭開毯子,往他身上一瞧,他分明是穿了衣服的!
    “你穿了衣服,你騙我!”丁瑢瑢又羞又惱,眼淚差點兒掉出來。
    明君墨見她真急了,就坐下去,側身趴在她旁邊,伸手揉著她的頭發:“逗你玩呢!還嚇哭了,你有沒有一點兒出息呀?”
    丁瑢瑢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到他的俊臉近在咫尺,心跳就快了起來。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打發他離遠點兒,就說:“我餓了……”
    明君墨瞳孔一縮,眸色一深,就往她的臉上湊近:“小姐,一大早說這種話,你是在勾引我嗎?”
    丁瑢瑢終於被他惹火了,一抬腳踹在他的肚子上:“我說我肚子餓了!”
    明君墨差點兒被踹到床下麵去,捂著肚子作勢哀叫了幾聲,又賴皮地湊了上去:“我挨了你一腳,還要給你煮早餐,是不是應該有點兒獎勵呀?”
    “好呀!要不要我再獎勵你一腳?”丁瑢瑢咬著牙,抬了抬小腿作威脅狀。
    明君墨摁住她的腿,在她的嘴唇上飛速地掠奪了一個吻,跳起來就跑出了臥室。留下丁瑢瑢躺在床上,先是拚命地擦嘴唇,擦著擦著,她紅了臉,埋首於枕頭上,甜兮兮地偷笑了。
    早餐是明君墨煮好的,照顧她是剛拔了牙中了暑的患者,他特意熬了椰汁銀耳燕窩粥。
    丁瑢瑢洗漱完畢,將那件染了玫瑰花汁的睡衣泡上了,走出臥室,來到飯廳。明君墨已經把粥盛了出來,涼到了一個合適的溫度,端到她的眼前:“我剛才煮粥的時候才想起來,好像你是我的保姆吧,怎麽現在輪到我給你煮早餐了?”
    “我是病人!”丁瑢瑢看著青瓷碗中清清亮亮的燕窩粥,幸福得頭都暈了。
    吃過了早飯,明君墨出門去了。臨走前,他叮囑她一定要記得吃藥,不要出去亂走,免得迷路了找不回來,等他工作完成了,馬上就回來陪她。
    丁瑢瑢站在門口,看著他穿上鞋子出了門,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妻子,在這樣一個清新的早晨,送丈夫出門上班去。
    明君墨走後,丁瑢瑢站在那裏,呆呆地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她走回飯廳,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粥,香香甜甜地喝著,心裏卻是一陣歡喜一陣憂傷。
    怎麽辦?她好像淪陷了,被他征服了,愛上他了,昨天還差一點兒失守……不對,應該說她已經失守了,雖然身體上她還守著最後的底線,但是她的心已經完全被他攻占了。
    她是不是不應該來香港?雖然她此時仍然記得她的媽媽她的兒子,還有明君墨的未婚妻—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但是那些橫亙在她和明君墨之間的阻礙,此時因為地域上的距離,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了。
    她可不可以自私一些,放縱一些,不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不去計較一個名分,不去想他曾經的過往,就聽從他的安排,帶著小丁當跟他逃到英國去?
    他給她描述了那麽幸福的一個畫麵:一間鄉村別墅裏,陽光充裕,她站在窗口,看著她和他的孩子們在草坪上追逐嬉戲。
    一個女人的一生裏,有這樣的幸福就足夠了,不是嗎?
    但是她馬上就想到了媽媽。丁媽媽一生心性潔傲,可惜心剛命不強,遇上了那麽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半生活在人們的指指戳戳和異樣的目光之中。她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媽媽希望她能正經嫁一個男人,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這樣一個簡單的理想,她都要讓媽媽失望嗎?
    還有,就算她不計較明君墨的花花曆史,但是他的未婚妻董菲兒是她的妹妹呀!姐妹兩個爭一個男人,別人會自怎麽說?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丁瑢瑢慢慢地喝著粥,心裏甜一下酸一下,正憂喜不定,聽到門鈴響了。
    她跑過去看門邊的顯示器,裏麵出現的是明老爺子的助理許詠華那張永遠嚴肅的臉。她以為他是來找明君墨的,正猶豫著要不要應答,就聽許詠華說道:“丁小姐,我知道你在屋裏,我是找你來的,請開門。”
    丁瑢瑢開了門,許詠華走了進來,站在門邊:“丁小姐,你身體好點兒了嗎?”
    “好多了,謝謝許助理關心。”丁瑢瑢知道他應該不是專程來問候的,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果然,許詠華客氣地一點頭:“我家三老太太想見丁小姐一麵,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前往。”
    丁瑢瑢心一沉,剛才的美夢全醒了。
    看吧,這就來了!她剛才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這樣計劃那樣計劃,其實這件事的主動權根本就不在她的手裏。
    三老太太要見她,一定是因為昨天她中暑,明君墨表現出了超常的關切。當時明老爺子就在現場,那老頭子火眼金睛,會看不出他孫子的心思嗎?
    無論怎麽樣,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丁瑢瑢不能當逃兵。
    於是她說:“好的,你稍等我一會兒,我換一下衣服。”
    “那我先下樓了,我在車裏候著丁小姐。”許詠華說完,轉身出了門。
    丁瑢瑢回到臥室,打開衣櫃。這些衣服還是昨天晚上明君墨回來的時候,幫她從明家的祖宅裏捎過來的。她沒有去拿那些時代廣場買的名牌,而是將自己從d市穿來的那一身衣服取了出來,穿在了身上。
    然後她拎了包,下了樓,坐進了許詠華的車裏。
    香港真是一個很小的地方呀,丁瑢瑢忐忑的心還沒有平息下來,車子已經開上了山,開進了明家那一座城堡式的別墅裏。
    丁瑢瑢下了車,跟在許詠華的身後,走進別墅裏,上了二樓,左拐之後,穿一段走廊,許詠華開了一扇雕花的大門,走了進去:“三老太太,丁小姐來了。”
    丁瑢瑢走進屋,站在門邊,終於見到了傳說中明家最有權威的一個女人—祁雪娥!
    她坐在窗台,正將一杯水遞到護士的手裏。逆著光看過去,她臉上的皺紋都被模糊在光暈裏,顯得很年輕。但是她有一頭花白的發,剪成一個精致的短發型,戴著一副細細的黑框眼睛,皮膚很白,雖然坐在椅子上,但是看得出她的身材並沒有因為年老而走樣兒。
    “丁小姐過來坐。”她開口說話,聲音和氣卻不失威嚴。
    丁瑢瑢問了一聲早安,走了過去,坐在她對麵的一張椅子上。近距離打量祁雪娥,她的眼角唇角的紋路是那麽清晰,但是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這些痕跡,不但沒有使她看來衰老虛弱,反而顯得她智慧而優雅。
    這個女人不簡單。
    丁瑢瑢沒有開口前,心裏先有了判斷。
    “三老太太身體好些了嗎?”丁瑢瑢心裏很亂,但是表麵看起來很鎮靜。
    祁雪娥笑了:“到了我們這把年歲,身體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毛病,不要緊的。我倒是聽說丁小姐昨天中暑了,香港的天氣太熱了,你從北方過來,一定不習慣的。”
    丁瑢瑢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本來沒有那麽嬌氣的,因為來香港前拔了牙,口腔裏有一點兒炎症,大概也是誘因吧,不過我已經好了,謝謝三老太太惦記。”
    “不用這麽客氣,跟著君墨,叫我三奶奶就好了。”祁雪娥雙手交握在腿上,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量著丁瑢瑢。
    “是,三奶奶。”丁瑢瑢答應了一聲。
    祁雪娥看著丁瑢瑢,點頭道:“果然是個沉靜清秀的女孩子,我就說我家墨兒如今的眼光高著呢,不會看錯人嘛。我聽說昨天你暈倒後,把墨兒急壞了,也顧不得揭牌現場那麽多人看著,抱著你就跑去醫院了。”
    “三奶奶別誤會,明先生還是考慮到我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他是一個好老板,非常體恤員工。”丁瑢瑢的回答非常公式化。
    祁雪娥當然不是為聽她這些敷衍的話,才把她叫來。老太太搖頭:“能讓墨兒緊張的女人可不多哦,我家老爺看事情不會錯的,他喜歡你呢。”
    果然是被明老爺子看穿了,那老頭子大概不想在人前扮黑臉,就把他的三老婆推了出來。
    這種時候,丁瑢瑢當然要表明立場:“三奶奶,請你們放心好了,我知道明先生有未婚妻,門當戶對,人也長得漂亮。我並沒有介入明先生的感情生活,其實我在明信已經辭職了,隻是因為這幾天周室長家裏有事,回了加拿大,我才暫時沒有離職。等這一趟從香港回去,公司就會指了我的辭呈,到時候我和明先生就沒有什麽見麵的機會了。”
    丁瑢瑢很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以為這樣就能讓祁雪娥滿意了。
    結果祁雪娥聽了她的話,抿唇一笑:“你好像誤會我的意思了,不過聽你剛才那樣說,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我們家不同於一般的人家,子孫的婚事難免要受到一些限製,並不是刻意要講究門當戶對,實在是有祖上的族規,還有一些事業上的需要,相信丁小姐能理解……你聽說過我的事嗎?”
    “聽人說過,都誇三奶奶是個聰明賢慧的女子。”丁瑢瑢客氣地說道。
    “是童家那個女人說的吧?嗬嗬。7;1508546”祁雪娥大方地笑了,“你知道嗎?我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想起了我年輕的時候。我大學畢業後,就做了我家老爺的助理。他和大姐的婚事、和二姐的酒席,都是我親手操辦的。但是我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心裏就一直默默地愛著他。”
    “如今大姐和二姐都去世了,我也不怕說句冒犯逝者的話,其實在沒有娶大姐之前,我家老爺就和我情投意合了。那個時候他跟我說,除了名分,我要什麽他都給。但是我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啊,我愛一個男人,就要正正當當地嫁給他,做他的妻子,我不想被金屋藏嬌,吃好的穿好的,卻沒有名分。”
    “於是我堅守著自己的原則,看著他娶了妻,納了妾,一直把我自己熬成了老姑婆,嗬嗬……在我三十二歲的那一年,大姐她來找我,對我說,你愛上的不是一般的男人,你要懂得包容他,體諒他的無奈,他一直惦記著你,你也年紀不小了,如果你愛他,為什麽不能讓自己受一點兒委屈,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呢?”
    “我知道大姐來勸我,是因為二姐又生了兩個女兒,明家長房沒有男丁,這是不行的。大姐走後,我獨自跑去歐洲躲了一個星期,最後還是回了美國,跟了他。”
    “其實在老爺的一妻三妾中,他一直最疼我,這一點大家都看得出來。你看我現在,雖然仍不是他有名有分的妻子,但是我能守在他身邊,每天著他,我們兩個人一起變老。到了這個地步,名分又有什麽重要呢?”
    祁雪娥說起明老爺子,滿臉都是笑意,連眼角的皺紋都聚攏了起來。
    丁瑢瑢聽完她的故事,卻心中疑惑:這老太太是什麽意思?勸她給明君墨做小做妾嗎?
    祁雪娥見丁瑢瑢不語,又繼續說道:“墨兒之前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曾經交過一個女朋友,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聽說了。”丁瑢瑢在摸不清老太太的立場上,堅決不肯多說話。
    祁雪娥點頭:“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可見墨兒是十分信任你的。當時他還小,學業也沒有完成。那個女孩子大他好多歲,又沒讀過什麽書。老爺怕墨兒被人家騙了錢又騙了感情,就去找那個女孩子談。老爺對那個女孩子說,我孫子是不會娶你的,我給你一百萬,你離開他,好不好?”
    “本來老爺說出這話,是有幾分試探的意思。結果那個女孩子想了一會兒,竟然答應了。這件事對墨兒的打擊很大,他一直堅持是爺爺拆散了他的初戀,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還記著那個女孩子。其實我倒覺得,總是吃不到的那一顆果子最甜,如果真讓他和那個女孩子走到今天,還不一定是什麽結果呢。那個女孩子我見過,一身的市儈之氣,也不知道墨兒當時看中了她哪一點。”
    “不過你就不同,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是一個自尊自重的好女孩子,氣質又清爽,非常合我的心意呢。我家老爺也是想讓我找你談一談,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能對墨兒好,除了名分,什麽都可以談。”
    終於弄明白她的意思了,丁瑢瑢扯了唇角苦笑了一下。
    祁雪娥一定以為,她自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看她現在這麽幸福,丁瑢瑢應該能接受沒有名分這樣的現實。聽她大姐、二姐叫得那麽順口,她為什麽不想一想,她是哪個年代的人?丁瑢瑢又是哪個年代的人?
    如果一個現代的年輕女子甘心給一個男人做小,千萬別相信她說什麽愛情至上,她一定是為了錢。
    而丁瑢瑢卻是一個不肯為富貴折腰的女人,她跟在丁媽媽的身邊長大,丁媽媽沒有給過她多少財富,但是卻教會了她自尊與自重。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學祁雪娥,為了愛情不計名分,但那個男人是明君墨,就絕對不行!因為他的未婚妻是董菲兒,那是她的妹妹!姐妹二人同侍一夫,在如今這樣的年代裏,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早起來的時候,她還沉溺在明君墨為她製造的甜蜜幸福之中,此時見了祁雪娥,聽了她的一番話,她徹底清配了。
    她說:“三奶奶,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但是對你的話我不能苟同。三奶奶生活得這麽幸福,的確是讓人羨慕的。但是你想過沒有,如今這個時代已經不同於三奶奶年輕那個時候了。我如果同意不計名分跟著明君墨,那我就是被包養,是別人眼裏的小三兒,是要遭世人唾棄的!我不能生活得那麽沒有尊嚴,我的愛情一定是完整的,與我相守一生的人,不但不能三妻四妾,也不可以有外遇出軌,必須是全身心對我一個人。”
    祁雪娥眯了眼睛:“你這樣說,是想逼著墨兒撇開家業不管,並且背叛之前的婚約嗎?”
    “三奶奶誤會兒了。”丁瑢瑢繼續解釋,“明君墨既然身為明家的長孫,要挑起家族事業的擔子,那麽他就要有所選擇,有所犧牲。如果因為明家,他必須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那是他的命運。沒有理由什麽好處都被他占了,既全了門第臉麵,又可以擁有別的女人的愛情,這是不公平的。他有他的命運,我有我的生活,我和他是兩個世界裏的人,走不到一起去的!”
    “哦……”祁雪蛾弄明白她的意思,沉吟起來。
    “你喜歡墨兒嗎?”沉默了好一會兒,祁雪娥又問。
    “喜歡。”丁瑢瑢很坦白,“他又英俊又風趣,很難不招女人喜歡。我也沒有特別的,也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愛情固然重要,但是尊嚴也是愛情的一部分。互相尊重是愛情的基礎,缺了尊嚴,愛情也會變了滋味。這樣的愛情我不會要的。”
    “那麽……”祁雪娥見她這麽堅決,料想自己也不可能說服她了。
    明老爺子昨晚跟她商量這件事的時候,她還以為隻要自己出馬,隻要明家稍稍顯現一點兒友好的態度,這個出身普通的小女人一定會同意呢。
    但是她話也說盡了,人家女孩子堅持不敢要有尊嚴的愛情,她也不能勉強。現在她隻想確定,丁瑢瑢不會糾纏明君墨不放。
    丁瑢瑢當然明白祁雪娥的意思,她清清楚楚地保證道:“三奶奶放心,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可以去向周室長查證,隻要她從加拿大回來,我立即辭職離開明信,從此後與明君墨再無交集。”
    說到最後一句,丁瑢瑢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但這是早晚的事,她遲早要下定決心離開他。此時此刻,她雖然心痛,卻也很自信,她絕對不會放棄尊嚴屈就於做一個二老婆或三老婆,她一定能處理好自己的感情。
    祁雪娥點頭,表示她相信了丁瑢瑢的話。然後她伸手拉開旁邊小幾上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老爺說了,無論你怎麽選擇,都要我把這張支票交給你。雖然你不能陪伴墨兒,但是你曾經愛過他,放棄與他的關係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我還聽說你有一個兒子,單身女人養兒子可不容易。這張支票金額雖不大,也算是老爺和我給你的見麵禮,希望你以後的日子能過得好。”
    丁瑢瑢掃了一眼那張支票,好多的零啊,真是搶眼。
    她笑了,推開祁雪娥的手:“三奶奶,我沒有理由收這筆錢,你讓老爺子放心,我說放手就放手,不會對明君墨糾纏不清的。”
    說完這一句,她站起身來:“三奶奶身體也不太好,我不方便在這裏打擾太久,你好好休息吧,祝你早日康複,我走了。”
    祁雪娥一伸手拉住她:“今天我把你叫來談話的事,千萬不要讓墨兒知道。否則他又要誤會,是我們幹涉他的感情生活了。”
    “我不會說的。”丁瑢瑢笑了一下,就往外走去。
    “福叔,讓司機送丁小姐回去。”
    於是,丁瑢瑢坐著來時的那輛車,回到了明君墨的公寓裏。
    相同的一間屋子,早晨的時候,她還覺得這裏充滿了幸福和甜蜜。此時再回來,看哪裏都讓她心酸難過。
    她進了臥室,將昨天撲騰得到處都是的玫瑰花瓣收拾幹淨了,然後站在窗口,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