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男人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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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男人戰爭
杜西平攔著明君墨,向他要丁瑢瑢的身份證件。
明君墨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櫃台那裏辦理登機手續。辦好後,他走回丁瑢瑢的跟前,將登機牌連同丁瑢瑢的身份、港澳通行證一起交給她。
丁瑢瑢氣他任性,收好身份證件和登機牌後,說道:“謝謝妹夫。”
明君墨眼睛一瞪,剛想要發作,看見她氣色非常不好,臉也腫得更厲害了。他把提起來的一口氣又沉下去,心疼她,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怎麽?有人肯娶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丁瑢瑢渾身無力,虛弱難過,懶得跟他爭口舌,就低頭偏了臉,不讓他看自己腫起來的那一側。
杜西平被明君墨無視,火大地很。董菲兒怕他們兩個在機場鬧起來,上前推杜西平:“你瞧我未婚夫多有風度,幫姐姐辦登機,姐夫也幫我領登機牌吧。”
她把自己的證件取出來,交給杜西平。杜西平衝著明君墨冷冷地哼了一聲,自去領登機牌。
明君墨不去理會杜西平的態度,坦然地坐在了丁瑢瑢的身邊,還專挑她腫臉的那一側坐下,打量著她,問道:“你是不是發燒?能坐飛機嗎?要不要在香港歇兩天再回去?”
“我沒那麽嬌貴,隻是口腔發炎而已,回家再歇,我更舒心。”丁瑢瑢說著話,已經站起身來,招呼董菲兒過來坐下。
她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董菲兒,她自己閃去對麵坐好。
距離拉開,她的目光隻淡淡地一掃,就看到明君墨的左手無名指上是空著的。再看董菲兒,則戴著她的訂婚戒指。
這是怎麽回事?董菲兒和他沒有談好嗎?看兩個人坐在一起,明君墨隻顧低頭翻雜誌,也不跟董菲兒說話,是不是昨天鬧翻了?
她正生著病,體力不好。一想明君墨的事,她就感覺頭疼。
正這個時候,杜西平辦好了登機,坐到她的身邊,擰開一瓶水遞給她:“一會兒就要登機了,你先把藥吃了。”
丁瑢瑢把三粒膠囊放入口中,喝了一口水,一仰脖,想要吞送下去。結果三粒膠囊一齊卡在她的喉嚨裏,她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喉嚨卡著異物,受了刺激,引得她直想吐。
她發出“嘔”的一聲,又不能當著眾人真吐出來,憋得她臉都紅了。杜西平伸手拍她的背:“不要緊吧?你著什麽急呀?一粒一粒吃嘛。”
明君墨皺著眉,將手裏的雜誌摔在座位上,站起身走過來:“病成這樣,還走什麽呀?去醫院!”
他彎腰就去抱丁瑢瑢,杜西平這次離得近,沒有讓他碰到丁瑢瑢,伸手將他推開:“明先生自重,我的未婚妻我會照顧,她隻是吃藥卡住了而已。”
“她這麽虛弱,隻是吃藥卡住了嗎?上了飛機出狀況怎麽辦?”明君墨根本就不拿杜西平當丁瑢瑢的未婚夫,擋開他的手,又要去抱。
丁瑢瑢眼看著兩個男人要打起來了,一著急,硬生生把卡住的藥吞了下去,喘著氣說道:“求你們別在機場鬧事,我從小就這樣,吞藥7;1508546困難,剛才又吃得急了,都安靜!讓我順順利利地回家去吧!”
兩個男人見她被噎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互相怒視了一眼,各自安坐了。
好不容易熬到登了機,在頭等艙坐下,丁瑢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一趟香港之行,真是讓她耗盡了精神,身心俱疲。
她這一生,除了畢業那一天晚上經曆過一次痛徹心扉的蛻變,再就數昨天是最難過的一天了。
她靠在座背上,閉著眼睛,心裏多希望香港這一趟經曆隻是她的一場夢,再睜開眼睛,她安安穩穩地躺在家裏的床上,兒子在身邊嘟著小胖臉兒睡得正香,生活裏沒有明君墨,沒有杜西平,也沒有突然冒出來的爸爸和妹妹,一切安靜美好。
董菲兒在前排座位上與明君墨絮絮地說著話,明君墨時而“嗯”一聲,算是回答。
杜西平被明君墨惹得很惱火,可是丁瑢瑢身體不好,他又不能發作。他扶著丁瑢瑢坐下後,就沉著臉生悶氣。
丁瑢瑢誰也不想搭理,隻想一覺睡到飛機降落。可是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她的胃裏突然一陣翻湧,她趕緊捂住嘴巴,吸一口氣,忍住想要吐的衝動。
天哪,丁瑢瑢!你這是怎麽了?難道這一點點精神上的折磨,就把你變成了林妹妹?
杜西平見她這樣,也很緊張。其實丁瑢瑢從昨天中午開始,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按照她的身體狀況,本不應該讓她今天搭乘飛機回d市。
但是他不願意留在香港,因為香港是明君墨的地盤。他不願意看到明君墨不請自來,無視他這個未婚夫的存在,也不願意見到明君墨的目光追著丁瑢瑢的身影。
他想,隻是幾個小時的飛行,等回到了d市,一定讓丁瑢瑢好好養病。到時候明君墨有多遠滾多遠,他的心就安定下來了。
剛才明君墨要強留丁瑢瑢在香港養病,他還十分惱火。此時見丁瑢瑢臉都白了,額角也冒了虛汗,他也緊張起來。
等飛機飛行平穩後,他去找空姐要了兩個嘔吐帶和暈機藥。
坐在前排的明君墨見他拿著這兩樣東西,就回頭看丁瑢瑢。他見丁瑢瑢臉色刷白,連嘴唇都失色了,閉著眼睛靠在那裏,像是隨時都會暈倒一樣。
他趕緊探過身來,去摸她的額頭:“你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我去找機長,讓飛機返航?”
飛機返航?好大的口氣!你家是開航空公司的嗎?飛機上這麽多乘客,你說返航就返航呀?
丁瑢瑢打開他的手,也不睜眼看他:“你閉嘴!別說話!我睡著了就好了!”
董菲兒也回頭關心了幾句,丁瑢瑢不愛說話,隻閉著眼睛不理人。正好這個時候杜西平進了座位,給她吃了暈機藥,將嘔吐帶塞給她,幫她搖下了座位,讓她半躺著。
丁瑢瑢握著嘔吐帶,努力地想讓自己靜下心來睡一覺。
起飛後半個小時,丁瑢瑢不但沒有睡著,不舒服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她渾身都在冒冷汗,胃裏像是有一根小棒子在攪和,頭疼牙疼,簡直快要虛脫了。
她咬著牙,告誡自己千萬別吐出來。她不怕驚動別的乘客,她怕驚動了明君墨。
可是她越壓抑,胃裏就翻滾得越厲害。
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猛地坐了起來,撐開嘔吐帶,就吐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是暈機,暈機藥根本就不管用。一旦吐了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將嘔吐帶捂住嘴巴,站起身來,踉蹌著衝進了衛生間。
丁瑢瑢吐得一塌糊塗,董菲兒跟到衛生間來照顧她。等她終於把胃裏的東西都倒空了,漱了口,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頭等艙已經亂成了一團。
杜西平過來扶住她,神情憂急:“瑢瑢,還能堅持嗎?”
她剛一開口,胃裏又一波痙攣,趕緊閉了嘴巴,隻點了點頭。
就聽一位乘客說道:“這位小姐自己都說不要緊了,她隻是暈機,我們大家都趕時間,為一位暈機的乘客耽誤大家的時候,這也太不公平了。”
丁瑢瑢靠在董菲兒的肩上,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明君墨的聲音:“不是你們的家人,你們當然不會擔心。我要求機長馬上在最近的機場停降,所有因為飛機延誤造成的損失,我負責賠償!否則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們航空公司!”
機長聽他的口氣這長大,心甘情願承擔飛機誤點的賠償,他就猜測明君墨的來頭不小。
他走到丁瑢瑢的身邊,問她:“太太,你感覺如何?你的丈夫要求我們臨時停降,這樣會給同機的乘客造成很多不便,如果你隻是暈機的話,可不可以再堅持一下?”
丈夫?那隻噴火龍又在人家麵前胡說八道!丁瑢瑢被他氣得頭一暈,胃裏又抽搐起來。
“我隻是暈機,不要聽他胡說八道,對不起。”丁瑢瑢不願意給別人惹麻煩,雖然她此時的確難受得要命,但是她自己心裏清楚,不是什麽要命的大毛病。
機長聽丁瑢瑢這樣說,就打算再勸一勸明君墨。
結果明君墨先伸出手來,將機長拉到了一邊。也不知道他在機長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麽,是威脅還是請求,反正機長在那邊思忖了一會兒,就回了工作間。
不一會兒,飛機的廣播傳出機長的聲音:各位旅客,因為機上有一位女士突發疾病,有生命危險,飛機已與地麵取得聯係,將在十五分鍾於c市臨時降落,請大家給予理解。
機艙裏一片躁動,飛機上的乘務人員不得不全體出動,向旅客解釋狀況。
丁瑢瑢覺得壓力好大,她哪有什麽突發疾病?更談不上有生命危險。現在被明君墨搞得像要出人命了似的,搭乘這班飛機的乘客全部要跟著她遭殃。
她又氣又急,渾身涔涔地冒冷汗,麵如金紙,半躺在座位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倒是能騙過一些有疑問的乘客。
杜西平滿腹的惱火,在這個時候也不能說什麽,隻能陪在丁瑢瑢的身邊。董菲兒沉默著,坐前麵的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明君墨蹲在丁瑢瑢的身邊,給她蓋了一條毯子,說道:“都說不讓你上飛機,你偏要逞強,弄成這個樣子,半死不活的。”
丁瑢瑢一開口就想吐,她隻能緊緊地閉著嘴巴,連眼睛也懶得睜一下,朝著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十五分鍾後,飛機真的在c市機場降落了。地麵以為機上真的有乘客突發了什麽要命的疾病,早打電話叫來了120救護車。
丁瑢瑢被杜西平抱下飛機後,直接就被送上了急救車,開出機場,送去醫院。
到了醫院裏,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得出來的結論是:口腔炎症引起高燒,並沒有生命危險。
機場跟來的工作人員登時瞠目結舌,丁瑢瑢簡直無地自容,董菲兒倒是麵色平靜,明君墨更是神情坦然。
他對機場的工作人員說:“她剛才在飛機上的症狀非常嚴重,我並沒有危言聳聽。如果這次臨時停降造成了什麽後果,隻管來找我。”
隨即丁瑢瑢被送進病房休息,董菲兒陪在床邊。丁瑢瑢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隻能拿眼望著懸在架子上的吊水瓶子。
“菲兒,對不起。”她輕聲地說。
董菲兒卻好像並不介意:“又不是你故意生病的,在飛機上吐成那個樣子,的確挺嚇人的。我都想去找機長要求臨時降落了,隻不過我去找未見得管用。”
丁瑢瑢沒有話說了,病房裏一時安靜下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丁瑢瑢突然意識到,那兩個男人都不在這裏。明君墨去向機場的人解釋臨時降落的事,可杜西平呢?
“菲兒,西平呢?”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董菲兒似乎了意識到了什麽,站起身來,想要出病房去找一找。
她一推開病房的門,就聽到走廊裏好大的喧嘩聲。有人站在走廊裏看熱鬧,互相議論著:“醫生辦公室裏有兩個男人打起來了,都衣冠楚楚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董菲兒隻向外探了一下頭,就慌張地跑出去了。
丁瑢瑢一下子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從床上爬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她強撐著下了床,剛走了幾步,被紮在手背上的吊針拖住了。
她一急,下手就把吊針拔掉了,然後她衝出病房,跑去醫生辦公室。
說是醫生辦公室,屋裏已經沒有醫生了。醫生們都躲在了辦公室門外,張羅著叫保安。丁瑢瑢往辦公室裏一看,裏麵簡直就是一個自由搏擊的戰場,桌翻椅倒,病例到處飛,電腦無辜地歪倒在地上。
而明君墨和杜西平已經打成了一團,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臉上都掛了彩,明君墨的襯衫領子被撕開了,杜西平的領帶也歪了。
董菲兒才衝進去,試著上前把兩個人拉開。被他們兩個一推,直接撞到了牆上。
丁瑢瑢隻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兒當場暈倒。她朝著他們兩個喊了一句:“別打了……”氣虛聲弱,兩個打瘋了的男人根本聽不見。
丁瑢瑢急了,從一旁的護士手推車上操起兩隻空的吊水瓶子,跑進屋裏,衝到兩個打得你死我活的男人麵前,掄起瓶子來,朝著他們的後背上,一人砸了一瓶子。
然後她卯足了力氣,大喊一聲:“夠了!別打了!”
這一聲吼耗盡了她身體裏最後的一點兒力氣,緊接著她眼前金星亂迸,她隻看到明君墨和杜西平同時衝向她,隨即她眼前一黑。
這一次,她是真的死過去了!
也不知道她在黑暗鄉裏掙紮了多久,等她再睜開眼睛的,隻有杜西平一個人坐在床邊,焦急地看著她,明君墨和董菲兒都不見了。
她的目光在病房裏巡看了一圈,的確隻有杜西平一個人。
杜西平見她醒了,抓住她的手,滿臉的愧疚:“瑢瑢,對不起……”
丁瑢瑢見他一隻眼睛上掛著青眼圈,嘴角還有破開的傷口,不由地歎了一口氣:“不要再打架了……”
杜西平嘴唇一抿,眼睛裏迸射出惱恨的光:“明君墨欺人太甚,他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要他做主你的事?他在飛機上跟機長說,他是你的丈夫!我就站在旁邊,叫我怎麽能忍下這口氣?”
丁瑢瑢張了張口,卻沒有辦法責怪杜西平。打也打了,鬧也鬧了,她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她不想再討論誰對誰錯了,就問:“我砸傷了你……沒有?”
“我沒事,姓明的好像傷到了,菲兒陪著他處理過傷口後,他們兩個就離開了。”杜西平還挺了挺脊背,表示自己真的很健壯,一隻吊水瓶子根本傷不到他。
但是丁瑢瑢聽到他說明君墨傷到了,心裏猛地一揪。
她深呼吸,又問:“把人家醫生辦公室弄得亂七八糟,到底要怎麽賠呀?”
杜西平哼了一聲:“這件事不怪我,憑什麽要我負責?菲兒臨走時說,明信在c市有分公司,分公司的負責人會過來醫院談賠償的事。”
“哦……”丁瑢瑢沒有向他再問更多。
因為暈倒,醫生要求丁瑢瑢住院觀察一天。到了下午的時候,丁媽媽打來了電話。
明明早晨有通話,說是中午就能回去,結果一直等到下午了,卻不見人影,丁媽媽很擔心。
丁瑢瑢接到媽媽的電話,才恍然想起自己被折騰得暈了,忘記給媽媽打電話了。她不敢說出實情,隻能說飛機故障,停在了c市。他們也難得到c市一趟,就決定玩一天再回去。
“我就說飛機不安全,哎!”丁媽媽感慨一句,又說道,“你們兩個玩歸玩,怎麽也不知道給家裏打個電話?杜西平的父母中午就到了,還等著晚上一起見麵吃飯呢!”
今天就見嗎?這也太快了吧?
答應了杜西平求婚的丁瑢瑢,到現在也沒有已經訂婚的自覺。她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恍恍惚惚的,總覺得自己是在一個糾結的夢裏,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是現實。
但是杜西平的父母到d市了,如果真見了麵,糾結的夢就變成糾結的現實了吧?
丁媽媽在電話裏責怪了他們幾句,就說讓杜家的二老在d市住一天,見麵的時間約在明天晚上的吧。
丁瑢瑢放下電話,轉頭看杜西平:“你爸爸媽媽到d市了,你知道嗎?”
杜西平扯著受傷的嘴角,笑著說道:“我昨天晚上告訴他們,我向你求婚成功了,他們都很高興,急著要見未來的兒媳婦。剛才事情太亂,我都忘了給他們打電話了。”
杜西平說完,站起身走到窗邊,給他的父母撥了一通電話,大意和丁瑢瑢說的一樣,飛機故障,臨時降落c市,他們兩個也是臨時決定留一天。
大概杜家的父母很寬容吧,並沒有責備杜西平吧,反正杜西平很快就掛了電話,回到病床邊坐下。
他見丁瑢瑢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想了想,就說:“瑢瑢,你是不是認為我父母貪圖韓叔叔的投資,才這麽急於訂下我們的婚事?”
“不是嗎?”丁瑢瑢很坦率,“如果我沒有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豪門女婿爸爸,就我家的條件,我還帶著一個孩子,你的爸媽能答應娶我嗎?”
杜西平本來想辯解幾句,看著丁瑢瑢明亮的目光,強辯的話又說不出口了。他想來想去,說道:“瑢瑢,你是跟我結婚,對不對?我對你的一顆真心,難道你也懷疑嗎?我獨自跑來d市創業,為的是什麽?難道我對你的這份心思換不來你的信任嗎?”
丁瑢瑢看了他一會兒,垂下了眼睛。她應該相信杜西平的吧?他們兩個在大學那一段美好戀愛的時光是真實存在的呀,他拋開父母家業跑到d市來創業,那個時候也沒有韓照廷的出現呀,所以她可以懷疑他父母的動機,但是如果她懷疑杜西平,對他似乎不太公道。
“就算我信任你,但是我們兩個之間還是有問題吧。我有一個兒子,他不是你的親骨肉,你能坦然接受他嗎?”小丁當始終是丁瑢瑢心裏最重要的一個人,一切決定以兒子為重。
她以為杜西平會猶豫,但這次他沒有。他緊握著丁瑢瑢的手:“你放心,如果我向你保證,我會對他視如己出,那是虛偽的。但我一定會尊重他,我愛你,自然就會愛他,我會給你們娘倆兒一個完整的家。”
一個完整的家……
就在杜西平和董菲兒還沒有去香港的那一天,在明君墨笨拙地用吹風筒將玫瑰花瓣吹進她房間的那一天,她也幻想過一個完整的家。
小丁當在那個家裏撒著歡地成長,有爸爸有媽媽,爸爸是明君墨,媽媽是丁瑢瑢。
但幻想的氣泡輕輕一戳就破了,回到現實中,她和明君墨的距離越來越遠。
不過小丁當的成長,終究是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吧。她自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她所經曆的事情,到底不希望在小丁當身上再發生一次。
在這一點上,她承認丁媽媽的考慮是周全的。
那麽杜西平真的可以嗎?她不能要求他將小丁當視如己出,那樣難度太高。他隻要能尊重小丁當,並且不幹擾她對兒子的教育,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在思忖的時候,杜西平猶猶豫豫地小聲開口:“但是……有傳聞說小丁當是明君墨的兒子……我也聽到了一些,我一直不敢跟你提起……”
是呀,從報紙上傳出來的嘛,杜西平怎麽可能不知道?
丁瑢瑢握著自己的手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傳聞?你當是演電影呢?”
杜西平就不吱聲了。
打完了吊針,丁瑢瑢歪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睡覺。杜西平說他出去買晚餐回來,有事打他電話,他就出了病房。
他前腳剛離開,丁瑢瑢就扯過枕頭靠在後麵,半坐了起來。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翻來覆去地惦著,琢磨著要不要給明君墨打一個電話。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動作是不對的,但是她忍不住。
他受傷了,是被她砸傷的。她總是傷害他,不是踢他的小腿,就是捶他的後背,現在更甚了,竟然用玻璃瓶砸傷了他。
但是比起她答應杜西平的求婚時,在他心口上劃下的那一刀,似乎身上的傷害也不算什麽了吧。
她很想知道他回到d市沒有,傷在了哪裏,要不要緊。但是她手握著電話,怎麽也不能說服自己,她有什麽理由給他打電話?她不是應該徹底放下他了嗎?
手機都被她攥熱了,這一通電話也沒有打出去。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兩聲,嚇了她一跳。
她預感到應該是明君墨的訊息,心呯呯直跳。打開一看,果然是明君墨的短信:別忘了,你還沒有辭職,養好了病回來上班。
丁瑢瑢還以為會是什麽貼心的問題,好了沒有,還發燒嗎?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冷血的一條信息!
她瞪著手機生了好一會兒悶氣,回到了一條:本人已死!明年的今天,請到墳頭燒紙!
片刻功夫,明君墨就回了她:要死也等到我們之間的帳算清楚!這麽早就死,我追到陰間地獄也不會放過你!
丁瑢瑢又想生氣又覺得好笑,盯著手機當明君墨罵:“你這個混蛋!你什麽時候能長大成熟一些?白長了三十歲!除了給我添堵,你還會什麽?”
她猶豫了半天,發出一條短消息:你傷在哪裏?要不要緊?
很快就得到了回複:等你自己回來看!
這人不會好好說話的!丁瑢瑢決定不理他了!刪了短消息,悶頭倒在病床上。
丁瑢瑢和杜西平在c市的醫院裏度過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丁瑢瑢感覺好多了,醫生給她檢查過之後,告訴她可以出院了。
丁瑢瑢離開那家醫院的時候,接受了醫生護士非常隆重的送行注目禮。大家都看著她,小聲議論著,這就是昨天兩個男人為之決鬥的那個女人。
丁瑢瑢很無奈,自從她遇到明君墨之後,她的人生就充滿了戲劇性。走錯房間上錯床,被傳緋聞上報紙,被人當做是他的小老婆,甚至乘個飛機,都沒有辦法順利完全行程,還會半途停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各種關注,各種巧合,將她的人生攪和得亂七八糟。
因為怕她乘飛機再出事,杜西平帶著她去坐高鐵。從c市到d市,乘高鐵需要五個小時。
下午的時候,丁瑢瑢終於回到了d市,回到了家。
她一進門,小丁當歡呼一聲,連滾帶爬地就奔了過來。丁瑢瑢將他抱在懷裏,使勁的親了幾下。小家夥從來沒有離開媽媽這麽久,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樣表達自己的歡喜了,摟著丁瑢瑢的脖子,又是親又是蹭,又是哭又是笑,弄得丁瑢瑢好不心酸,心裏暗下決心,再也不丟開兒子這麽久了。
杜西平放下她的包,就趕著去見他自己的父母,離開了。
丁媽媽讓丁瑢瑢母子二人親熱了一會兒,倒了一杯水遞到丁瑢瑢的手裏,打量著她:“這才走了一周的時間,怎麽瘦了好多?臉還腫著,香港沒有藥賣的嗎?”
丁瑢瑢接過水杯,想要喝一口水,小丁當獻著殷勤,想要幫媽媽一把,抬手一捅杯子,丁瑢瑢就把水喝進鼻子裏去了。
丁瑢瑢咳了幾聲,隻好放下水杯:“香港太熱了,我是典型的北方人,受不了那種潮熱的氣候,所以一直都不好。”
“我也是這麽想,南方有什麽好?又潮濕又悶熱,四季不分明……你在那邊……沒出什麽事吧?”丁媽媽是看丁瑢瑢臉色不好,就有些擔心。
丁瑢瑢瞥了媽媽一眼:“怎麽沒事?被杜西平求婚呀!”
丁媽媽心虛地低了一下頭,隨即又仰起臉說道:“瑢瑢,你別以為媽看不懂你的心思,咱們娘倆兒今天就把話說明白吧。你惦記著明君墨,媽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那個男人花心成性,就算他一時被你吸引,以後也會對你失去興趣。他有錢有勢,一把年紀也能找到年輕的姑娘。你是女人,你耽擱不起,也傷不起呀!再說……不管我們認不認韓照廷那個人,董菲兒和你有一半的血緣關係,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呀!你和明君墨攪在一起,別人會怎麽說?他們會說咱們母女兩個不要臉,會說媽媽教唆女兒去奪妹妹的未婚夫。名聲這種東西,別人可以不在乎,在我們家是非常重要的!”
“媽,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丁瑢瑢把下巴抵在兒子的小光頭上,無力地應著丁媽媽的話。
“怎麽不用說?我要是不說,你心裏不一定怎麽怪媽媽呢。我不需要韓照廷的補償和歉意,但是如果他能為你做些事情,我樂得接受!你有小丁當,不比人家單身的年輕女子,不管嫁到誰家,對方都要考慮到小丁當的事。韓照廷這件事做得不錯,他答應給杜家的工廠投資,杜西平的爸媽一聽你親生爸爸是鴻泰地產的女婿,也不覺得小丁當是問題了。隻要他們對小丁當好,你又何必在意爸爸媽媽用了什麽手段呢?你要跟杜西平過一輩子,又不是他的父母……”
丁媽媽急於向女兒解釋清楚她的心意,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丁瑢瑢聽得頭疼,就開口說:“媽,不管怎麽樣,我不想見杜西平的父母,不想這麽快把事情定下來……其實……我並不太想嫁人……”
“不行!”丁媽媽很少對丁瑢瑢這麽專斷,但是今天她好像鐵了心一樣,“你還對明君墨存著幻想對不對?你趕緊清醒!我和韓照廷已經約好了杜家父母,你休息一下,一會兒洗澡換衣服,晚上正式見麵!”
“媽,求你了!別逼我!我心好亂!讓我整理幾天,好不好?”丁瑢瑢一聽要見杜西平的父母,頭都大了。
丁媽媽卻一把抱過小丁當:“我早就替你整理好了!媽不會害你的!如果你錯過了杜西平,你就再難找到一個真心等你的男人了。最其碼杜西平追到d市來的時候,韓照廷沒有出現,可見他待你是真心的!你去洗澡,我給小丁當換衣服。”
“你讓我歇一歇……”丁瑢瑢賴在沙發上不起來。
丁媽媽卻把她拖了起來,塞進衛生間裏。小丁當又看不見媽媽了,使勁地拍衛生間的門,大聲喊著:“媽媽!媽媽!”
丁媽媽給他找出一身新衣服,把他抱到床上:“媽媽洗白白,小丁當穿新衣服嘍,咱們晚上出去玩,好不好?”
小丁當是個非常臭美的家夥,看見了新衣服,注意力立即被轉移了。
丁瑢瑢在衛生間裏磨磨蹭蹭,開著花灑衝起來沒完,心裏十二分不情願去見杜西平的家長。
丁媽媽在外麵催了幾次,看著時間越來越近,她接到了韓照廷的電話。
“碧瑤,我的車已經到樓下了,你們可以下樓了。”韓照廷是來接她們母女兩個的。
丁媽媽又拍衛生間的門:“丁瑢瑢,你再不出來,我就砸門進去把你拖出來!”
“好啦好啦,我洗完了!”丁瑢瑢哼哼唧唧的,關了花灑,扯過浴巾擦幹淨身體,開始吹頭發。
這個時候,丁瑢瑢的手機響了。她的皮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隔著兩道門,她根本沒聽到。
丁媽媽從她的包裏翻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龜毛男”!丁媽媽想了一下,估計這是明君墨,於是她接起電話。
“喂?”
明君墨在那頭聽到丁媽媽的聲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靜默了一會兒。
“明先生吧?我知道是你!我家瑢瑢一會兒要見未來的公婆,正在衛生間洗澡,你有什麽事嗎?我幫你轉達。”丁媽媽特意強調了“未來公婆”四個字。
聽筒裏傳來明君墨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丁阿姨,如果我現在向你提親,我想娶丁瑢瑢,你會不會同意。”
丁媽媽笑了:“明先生開什麽玩笑?你不是已經訂婚了嗎?要是真論起來,你還是我家瑢瑢的妹夫呢。哪有妹夫向姐姐求婚的?”
“我會退婚,阿姨給我一點時間。”明君墨企求道。
“你別退婚呀!你退了婚,別人會怎麽說瑢瑢?你這不是置她於不義嗎?再說了,你們家的門檻太高,瑢瑢跟著你會很辛苦,你又不是專心的年輕人,我不會同意瑢瑢跟你的。”丁媽媽想斷了明君墨的念頭,就把話說得十分直白。
“阿姨……”明君墨很難過。
但是丁媽媽卻不給他更多的解釋機會,繼續說道:“對不起,我們要出門了,你如果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說完,丁媽媽摁下了結束通話,又琢磨著把通話記錄刪除了。等她再把手機放回丁瑢瑢的包裏,丁瑢瑢從衛生間走出來了。
丁媽媽在她洗澡的時候,已經幫她找好了衣服,一疊連聲地催她穿好了衣服,抱起小丁當,娘仨兒一起下樓了。
韓照廷的車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見丁瑢瑢不情不願的樣子,就隨口說了一句:“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何況我們瑢瑢長得這麽漂亮,你緊張什麽?有爸爸給你撐腰。”
“你不撐腰還好點兒……”丁瑢瑢被丁媽媽塞進了車裏,氣鼓鼓的。
大家都坐穩之後,車開了。韓照廷這個時候感慨了一句:“哎!兒女永遠不知道父母的心啊,總覺得父母的關心是多餘的,菲兒也是這樣說我。但是為人父母,為兒女著想是天性,也不是了邀功,所以你怎麽說都可以,總有一天你會體會到父母的心思。”
丁瑢瑢總覺得韓照廷這麽熱衷於把她推進杜家,是為了保住董菲兒的婚姻。她總覺得董菲兒在韓照廷身邊長大,他們父女的關係一定更親近。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今天是沒有辦法逃脫了。
車子開到了一家海鮮酒店的門前,四個人下了車,丁媽媽和韓照廷走在前麵,丁瑢瑢抱著小丁當走在後麵,進了酒店的大門。
包間是韓照廷昨天訂好的,他們直奔三樓,發現杜西平就等在電梯門口。
杜西平情緒很好,十分熱情地與丁媽媽和韓照廷打了招呼,並且從丁瑢瑢的手裏接過小丁當,陪著他們走進了包間。
丁瑢瑢最後一個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杜家父母,穿戴講究,麵帶笑容,站起身來打招呼。
刹那間,丁瑢瑢有一種轉身逃跑的衝動,卻被杜西平拉住了手,帶到了他的父母麵前:“爸,媽,這就是瑢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