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承認,我是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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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我承認,我是個賤人到了7月5日,我們野出租們最忙碌的時節過去了。在大學旁開野出租,最忙的時候是開學時和放假時。基本上是連軸轉,幾天時間,大致能賺平時近20天的收入。
    在大學附近做生意的人,和別處不同,可以“享受寒暑假”。當然,這個享受也帶著點被動的意思,到了假期,學生們絕大部分都走了,你不關門,就得繼續倒貼水電和人工開支。所以,多數商鋪都會選擇幹脆也關門歇業。
    而我們野出租行業,自然也是如此。到了7月6日之後,剩下的學生更少了,基本上整條街沒幾台車了。
    在這裏開野出租的,除我之外,全是本地人。我是成都的,如果回成都去,車子放在風城的淺草小區裏,終究不太安全。所以,我決定留在風城。畢竟,暑假不同於寒假,寒假是所有人幾乎走光,而暑假則多多少少總還是有極少數的學生留在學校裏。由於競爭的野出租少,我想,每天跑一兩趟,總還是可能的。
    我沒有想到的是,饒青居然也沒有回去。
    7月4日,我曾去廟灘接過她一次,還隨意地問她,啥時候回老家,她說,過兩天就走。我們還聊起她的老家,她說,她是山東曲阜人。
    “曲阜啊,不錯啊,聖人之鄉呢。”我由衷地說。
    可是,她似乎不大想多談她的老家,沒有接話。後來,我又主動聊起其他的,車裏的氣氛才又變得融洽起來。
    那幾天晚上,我所住的那套房子,另外兩間都是空的。
    我習慣性地看著對麵,那套已經被我看熟悉的房子裏,最早帶我看房的那個女生沒回去,但是,我實在是對她沒什麽興趣,連偷窺都懶得偷窺。而我感興趣的人,饒青,她那間房子,一直沒開燈。看來,她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麽,我非常非常的失落。
    可想而知,當我在7月10日晚上,意外接到饒青的電話,讓我去廟灘接她,我是多麽驚喜。
    “啊,你怎麽沒回去?”
    “原本是想回去的,可是,朋友喊著去武漢旅遊了五天,累了,我就想,幹脆回風城算了,反正回老家也沒什麽意思。”
    “那你父母不想你嗎?”我隨口問。
    饒青沒有回話。我心想,或許問到不該問的問題了,看來,她和父母之間關係很差。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悶著頭開車。
    大約又開了10多分鍾,饒青突然說:“我父母早已經都不在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問到你傷心事了。”我口拙,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才好。
    “沒什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問,我自己都幾乎忘了。”饒青淡淡地說,“對了,說說你唄,如今的男人一個個嘴巴都像抹了油一樣滑,你嘴巴這麽笨,怕是不好找女朋友吧?”
    “是啊,確實,我隻談過兩次戀愛。”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哪三次呢?”她好奇地問。
    “第一次,是初戀,不太懂,莫名其妙地好,莫名其妙地分手;第二次,是因為寂寞,和一個並不很愛的女孩子,好了一段時間,後來想清楚了,確實不想和她結婚,不想耽誤她,就分手了。”我說,“我聽說,女孩子最記得初戀,但我們男人其實不是這樣,我其實最記得的是自己的第三次戀愛。”
    “那你就說說你的第三次唄。”饒青說。
    於是,那天晚上,從廟灘回來的路上,我說起了自己的第三個女朋友,我和她交往了二年,但她最後選擇當有錢人的二奶。我剛和她好的時候,她還是個大四的學生,長相很漂亮,皮膚雪白,奶子和屁股都很大。我起初覺得有點配不上她,但她畢竟是學生,很單純,對我在社會上闖蕩的豐富經曆十分崇拜,一來二往,居然和我好了。
    我和她最甜蜜的時候是她讀書的時候。那時,我帶她去成都青年路買便宜的時裝,她就很滿足了。
    但她畢業後,當了售樓小姐,僅僅過了三個月,就再不願去青年路,她說,同事會笑她,她寧可一次次去“太平洋百貨”守侯打折款,也不願意買服裝批發市場裏的時裝了。
    她告訴我,售樓部的人,都很虛榮,買起名牌來絕不手軟,投資幾套房的人也為數不少。單位在開會時,都是攀比這些,買不起名牌的人會被瞧不起,“寧願在寶馬車裏哭,也不要在自行車上笑。”
    她還說,其他那些售樓小姐,感情史之豐富,交往之廣簡直令人驚訝,同時腳踏幾條船的也不罕見,比如她的一個同事,還沒她漂亮,但比她有錢,因為那同事在同一時間和三個男人談著戀愛。
    當我聽她說著這些的時候,我已經意識到,遲早她會從我的世界裏飛走。
    果然,她在售樓公司工作半年後,欲望進一步升級,渴望去成都最頂級的美美力誠買大名牌,渴望坐在寶馬7係裏,罵那些開寶馬……而所有這些,我都遠遠無法滿足她,於是,她當了一個成功商人的二奶。
    其實,讓我覺得自己很賤的是,她和那大款交往後,我依然不舍得離開她。而她呢,因為那大款已經60多歲了,性能力自然比不得我們年輕人,所以,在知道我愛她,不會去傷害她,不會給她造成負作用的情況下,依然悄悄維持著和我的性關係。她說,她喜歡和我做,因為我時不時地能讓她高潮。
    但是,不久後,那個大款可能察覺到她還有男人,於是經常查她的崗,有幾次,我正壓在她身上抽動,大款突然給她打電話。雖然這樣令我們有些獨特的刺激快感,但都明白這終究不是辦法,我逐漸感覺到她在艱難地做決定,而且,我更感覺到,她最終的決定是徹底拋棄我。
    大概因為我越來越清楚,剩下的能和她溫存的時間不多了,她很快會從我的世界完全抽離,以後我要再找到皮膚如此雪白,奶子這麽有彈性的女孩,肯定非常非常不容易,於是每次,隻要她在我這裏過夜,我就會反複地要她,天快亮的時候,床單往往都是濕的,但我在她起床前,還要把她再按倒一次,當然,那時隻能拿衣服墊在她雪白的大屁股底下了。
    後來的一天,她毫無征兆地就換了工作,換了電話號碼。由於她不是成都人,而是自貢的,我並不清楚她老家的住址,因此,她就那麽輕而易舉地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
    她的消失,帶走了我對成都最後的一點留念,我在無聊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終於有一天,不想再忍受那些熟悉的街景,所以我離開了成都。
    是的,前麵我說過,成都是一座墮落而美好的城市,它因墮落而美好,又因美好而墮落。我是多麽地愛那座城,我有那麽多最美好因此也最悲傷的日子,都存放在那裏。
    但是,我已經打算把美好和悲傷的都全部忘記。在那天晚上,拉著饒青從廟灘回淺草小區的路上,我最後一次回憶成都,也最後一次回憶起我的第三個女友。我沒有美化自己,也沒有粉飾我的下賤——我就是那樣的一個賤人,因為貪戀她的身體,在她壓根不在乎我的時候,我卻依然苦苦哀求,甚至不惜主動帶上綠帽,但最終還是被她棄如敝履。
    這件事情一直壓在我心中,我連對大劉也沒說過,此刻說出來,忽然覺得仿佛有一塊大石頭被移開了。人,其實隻有在說出自己內心最黑暗處的卑微之後,才能真正的得到發泄後的釋然。
    “你肯定覺得我很賤吧?”說完,我問饒青。
    沒想到,饒青竟然這麽回答:“你這樣是挺賤的,但反而讓我和你一起感到很舒服很輕鬆,沒有壓力——因為我和你一樣賤,不,我比你更賤。既然我們兩個都賤,不如我們今晚一起睡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