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身體的墳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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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身體的墳塋
    或許是被那憂傷的鋼琴曲打動,或許我本已經想要將內心堆積如山的疑惑,找個人傾述,我一股腦將我與饒青之間離奇的相遇、相好,全吐了出來。
    隻是,那個鐵皮盒我沒有說,因為我總覺得,那是饒青托付給我的唯一東西,也是我與饒青最“單線”的聯係,如果讓更多人知道,仿佛我和饒青之間就沒有一點秘密了,而沒有秘密的關係,是不親密的關係,我潛意識裏渴望駐守住饒青與我的最後一絲牽連,不讓任何人知曉。
    看得出來,簡艾被我的故事,震得一愣一愣的。時而睜大她清澈的眼睛,時而若有所思,當聽到我不加掩飾地將饒青在床上的瘋狂描述出來時,簡艾更是驚訝得嘴巴湊成了“o”型。
    “她平時像個冰美人啊,想不到,竟然會……那樣……”簡艾說。
    “我沒亂說一點點。”我說。
    “我沒有懷疑你說的話”,簡艾說,“我隻是忽然想,人是多麽地多麵啊,一個人在不同的場合,完全是不同的樣子,但我並不是貶低她,而是說,可能我們每個人,都在不同的場合帶著不同的麵具,可能和你在一起時,才是她將麵具丟掉的時候,但也可能,恰在那時,她帶上了另一個麵具。”
    “你這話還真有點深奧”,我說,“我有點聽不明白。”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表達的意思是什麽”,簡艾淺淺地笑了一下,說,“你的這個故事,還給別人說過嗎?”
    “什麽人都沒說過,除了你”,我說,“因為我給別人說,也不會有人信,我一個開野出租的,怎麽可能有這樣的飛來豔福?人人都會認為我在亂吹,我又何必讓人以為我是牛皮匠呢?何況,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饒青的這一麵。”
    “那,你為什麽要給我說?並且,為什麽你認為我不會懷疑你在吹牛?”
    “因為你畢竟和饒青住一起那麽久,隻有跟你說清楚我和饒青的事,希望獲得你的理解和信任,我才能從你這裏,得到更多饒青的消息,我真的想了解她更多的情況。”我說。
    “那麽,能不能給我一個理由,你為什麽這麽想了解她更多的情況?”
    “因為……因為我愛她。”我說。
    “愛?不要輕易地說愛,這世界上,愛並不多。”簡艾打斷我。
    “我沒說她與我相愛,她也許不愛我,但是,我愛她,這總行了吧?”我說。
    “那也不見得,有時候即使一個人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愛了沒,你真的以為你愛了,但說不定其實你沒有。”簡艾悠悠地說。
    “我不想爭論這個”,我說,“既然我什麽都告訴你了,那麽,可不可以你把自己知道的,也都告訴我?”
    “沒什麽不可以的,但其實我以前就對你說過,我跟她不是一個係的,並不太了解她,和她雖然同住一屋,但你知道,現在合租的人,平時都各顧各的,各自房門緊閉,她又經常不在,這麽長時間裏,她跟我說的話,加起來還不如你今天跟我說的話多呢,所以,我怎麽可能很了解她呢?”簡艾說,“我隻能告訴你,她平時從沒帶過其他男孩子回來過,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像一隻沉默的小兔子。總的說來,我覺得她是個人品不錯的女孩。”
    “就……隻有這些?還有什麽其他細節沒?”我不甘心地問。
    “讓我想想……哦,想起來了,有段時間,有個男的,很高很帥,好象是我們學院一些愛‘混社會’的男生裏的一個‘老大’,來敲她的門,但她都沒開門,有次,那男生在窗戶外麵的樓下喊她,她忍無可忍,說了句,‘你再糾纏,我就告訴t哥。’那男生就再沒來找過她了。”
    “那男生是不是叫張帥?”我趕緊問。並描述了一下張帥的外貌。
    “他名字我確實不知道,不過你說的樣子,確實和他差不多。”
    “唉……”我歎了一口氣,這進一步證明,張帥確實曾經糾纏過饒青,而後來,由於畏懼所謂的“t哥”,他退出了饒青的世界。但這t哥確實是我之前聞所未聞的,那麽,饒青,她身上究竟牽連著多少個我還不知道的男人呢?一想到這,我不禁感到一陣煩躁。
    “還能想起其他的什麽嗎?譬如,那個‘t哥’你有沒有見到過,或者,有沒有聽饒青還說起過?”我抱著僥幸,希望多知道點t哥的事情。
    “沒有。”簡艾肯定地回答,“我呆會兒還得練琴,要不,你把你電話留給我,如果我又想起饒青的什麽,或者發現了饒青的新情況,立即打電話給你,也就免得你心急火燎地又來敲門了。”
    我把電話號碼留給簡艾,並出於職業習慣地說:“以後你若不想擠校車,任何時候要用車,直接喊我就是了,我給你最優惠折扣。”
    沒想到,簡艾依然是那樣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我從來不坐出租車的。”而後,她輕盈地向我揮了揮手,回琴房練琴去了。
    我獨自走回淺草小區,發動汽車,擺到了學校門外。一整天,我的心裏都一直若有所失,情緒十分低落。這個忽然出現的t哥的存在,讓我有一種直覺,那就是,他和饒青肯定有著很深的關係。我說不出理由,僅僅是一種男人對有過肉體關係的女人,一種莫名的直覺。
    連張帥都怕他,那這樣的人,我又如何惹得了呢?
    忽然想我剛認識饒青的時候,她曾幾次專程去廟灘吃飯,記得那時老葵還特意提醒我說,“廟灘隻有兩家餐館,都是全風城最貴的,能在那裏吃飯的,非富即貴,舍得在那裏請她吃飯,絕對是花了本錢動了心的,你要去招惹她,讓那人知道了,能給你好果子吃嗎?”
    那時,我僅僅把這些當作老葵的“羨慕妒忌恨”,而這次,從簡艾嘴裏知道了那個連張帥都懼怕的t哥的存在,令我感到自己很荒唐可笑。我發覺,愛對於我們這樣的底層草根來說,真的是一種奢侈品,尤其你愛的女人如果是一個大美女,而你自己卻並無相應的實力,那麽,你連這種愛,都不得不小心輕放,或者,不得不舍棄——因為,你根本拿不起。
    這麽想著,心裏好一陣難過,夜漸漸深了,不經意間又快深夜1點。我正想幹脆開回淺草小區睡覺算了,忽然,手機響了,焦韻的聲音傳來:“你來接我吧,我好難受……你快點來廟灘……對,現在就來。”
    我快速開到了廟灘,將焦韻接上了車,她身上酒氣並不重,但卻給人一種搖頭擺腦的感覺。她直接坐在副駕上,閉著眼睛,臉色很紅,的確像是有些難受的樣子。
    我想,她或許是疲倦了,於是猛踩油門,開出了城市。
    一路上她沒怎麽說話,直到進入遠郊,路燈早已經消逝在城市邊緣,窗外除除了漆黑的夜色,就再無其他,她才睜開眼睛,看著我,說:“比剛才還難受些了。”
    “你沒喝多少酒吧?”我有些疑惑地問,“聞著你酒味兒並不濃啊。”
    “沒,今晚沒泡酒吧,是在廟灘吃的飯。”她說。
    “喲,在這吃飯啊,夠奢侈的。”我說。沒來由地想起了饒青,6月底7月初的時候,她也曾在這裏吃飯。她現在過得好嗎?她究竟在哪裏?我的心裏忽然再次湧起對她的思念。但同時,一種被她玩弄感情的憤怒,也燃燒了我,她有t哥,她從不曾愛過我——她什麽也不說就離開了我……她,她壓根就不在意我……
    “奢侈,那也是他們奢侈啊,和我又有多大的關係?”焦韻有些低沉地說,“我懷疑吃飯時,他們給我下了藥,你摸摸我的臉,是不是很燙?”
    我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禮貌地用手背碰了碰焦韻的額頭。確實,很燙,像是發燒一樣。
    “是有點燙啊,能是什麽藥?”我確實一時也沒想到那兒去,因為廟灘那全風城乃至全國中部地區最豪華的會所式餐館,是那樣的富麗堂皇,那樣充滿上流社會的高貴,它那窗戶上水晶般清澈的玻璃,以及大門口一塵不染的階梯,都讓我們這些草根,覺得那實在是最潔淨最高雅的地方。
    “春藥!”焦韻簡短地吐出兩個字,而後,直白地握過我的右手,按在了她雙腿之間墳塋般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