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能放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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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發生七十六小時後,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二時許,林思琪和宋望以這樣相擁著的姿勢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這是宋望第一次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之中,卻在顯示他死亡的照片上。
他年輕而英俊,眉眼工整綺麗,十分好看,照片裏他眼眸緊閉,卷翹濃密的長睫毛便十分動人,端正挺直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了哀傷的弧度,定格的表情似乎還帶著不舍。
他隻有一條胳膊,可他用所有的力量緊緊地護著身下讓無數粉絲心疼不已的女孩,豐沛濃烈的愛意,無須渲染,已經淋漓盡致,令人震撼。
配著他們照片的文字不再簡單,林思琪的短信、林思琪決絕的追隨、他們早先被找到的孩子,還有他們已經確認死亡的母親和弟弟……
這樣一個曆經風雨波折的家庭,在這樣一場突發的大災難中,傳遞表達出的生死真情令無數人感動落淚,唯一存留的宋予安,引起了無數人憐惜關注。
幾乎在照片傳遞出的第一時間,輾轉聯係請求收養他的社會各界愛心人士達到了幾十人之多。
消息傳到了清寧縣城,徐伊人抱著懷裏被哄睡著的宋予安,側頭抬眸,輕輕地喚了一聲:“阿澤!”
邵正澤將她瘦削的肩膀稍微擁緊了些,目光落在她懷裏宋予安的睡顏上,冷峻周正的眉眼染上些柔和的光輝,聲音低緩道:“給長樂個哥哥吧。”
徐伊人定定地看著他,抿緊唇微笑,眼角卻情不自禁閃出些淚花來,重重地點頭,抱著孩子依偎進他的懷裏,聲音哽咽著應道:“好。”
“林老師!宋老師!”耳邊一陣哭喊聲突然傳到耳邊,兩人下意識循聲望去,剛剛被安頓著要走的幾個學生又遠遠地跑回來,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徐伊人悲從中來,邵正澤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兩人的目光落在一步三回頭的幾十個學生背影上,若有所思。
目送流著淚的男女老少離開縣城,“重建清寧”這樣的信念,被兩人銘記於心。
在這之後長達七年的國家“重建雲中”政策中,長樂天使福利院、長樂幼兒園以及長樂小學如雨後春筍一般地出現在華夏西南大地上,“長樂天使基金”更因為一座座帶著希望的校舍,被無數人深深銘記。
徐伊人、邵正澤、林思琪、宋望、月輝……
所有出現在地震災區裏撫慰人心的麵容,所有讓人落淚喟歎的動人事跡,都因為這樣一場災難,深深地印刻在無數華夏兒女的心間。
地震發生一百零三個小時後,元月一日下午五時許,徐伊人帶著宋予安,在邵正澤的護送下先一步返回b市。
等候在機場大廳裏的粉絲一眼看不到邊,徐伊人看著人群最前麵的許卿,怔怔地停了步子。
分別了一百多個小時,卻好像比一生還要漫長。
徐伊人穿著一件寬鬆厚實的軍大衣,懷裏抱著小孩,她素來柔軟漆黑的長發有些淩亂地紮在腦後,平日秀麗的眉眼間都是疲倦,依偎在邵正澤的邊上,嬌小纖瘦得讓人憐惜。
“伊人!”
“伊人!”
“伊人!”
一向秩序嚴謹的薏仁粉突然發瘋一般地喊著她的名字,徐伊人的目光靜靜地掠過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臉,微微彎唇,露出一個柔軟又撫慰的笑容來。
最前麵的許卿落了淚,唐心、徐堯、上官燁、顧凡、一些熟悉的粉絲,所有人的眼中都閃著晶瑩的淚花,除了叫她的名字,根本說不出其他任何一句話來。
整整七十多個小時,悲傷的情緒壓得每一個關心她的人差點崩潰。
駐留b市的媒體記者也趕到了一些,淚花湧動地拍著照。
唐心流著淚,快步走過去將她緊緊擁抱,唐心之後,快步走到她跟前的上官燁、徐堯也沉默著擁抱她,早一步回京的《歌盡桃花》劇組許多人擁抱了過去,距離近些的粉絲也擁抱了過去。
嗚嗚的哭泣聲蔓延著、持續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人才慢慢地鬆了手。
徐伊人摸了摸唐心淚水斑斑的臉,目光又落在許卿皺紋滿布的臉上,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微微笑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我們愛你。”
薏仁粉異口同聲地哽咽著說了一句,徐伊人含淚笑著回了句“我也愛你們”,粉絲們又哭著笑出來,自覺地朝兩邊退開,給幾人讓出了通道。
徐伊人點頭道謝著往前走,在許卿的麵前腳步停了一下,後者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麵色溫和地說了句“好好休息”,徐伊人泛著淚花重重點頭。
出了機場,三個人在一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車。
大宅裏,老爺子焦急地等在廳門外,邊上宋征抱著的小長樂穿著紅色的小薄棉襖,遠遠看見兩個人已經撲騰著叫著:“爸爸、媽媽。”
徐伊人伸手接過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含著淚叫了聲“爺爺”,老爺子激動地連連開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地震震級從7.8級最終確定為8.3級,邵正澤的父母連帶著邵家其他人都為著公事忙得團團轉,自然並不能第一時間趕回家。
一眾人進了家門,邵正澤將宋予安交到了老爺子的手上,攬著徐伊人上樓洗漱。
洗漱完,兩人穿著舒適的家居服下樓,剛到樓梯轉角,徐伊人就聽到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沙發上坐著的小長樂嗷嗚一聲,將正坐在她邊上扁嘴要哭的宋予安直接撲倒。
眼看著兩個娃娃順著沙發往下掉,老爺子連忙湊過去一手揪了一個重新放回去。
徐伊人神色一愣,撲哧笑了一聲,跟在她後麵的邵正澤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哇啦啦!哦哦!”小長樂嘰嘰呱呱地對著邊上的新夥伴打招呼,先前被撲倒的宋予安也忘了哭,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麵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徐伊人笑著下樓,將有些愣神的宋予安摟在了懷裏,指著他的臉朝著小長樂柔柔開口道:“長樂乖,叫哥哥。”
“哦啊!噗噗噗!”小長樂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了宋予安一眼,突然揮爪子直接朝著他拍了過去,腮幫子一鼓一鼓,氣悶不已,就好像在說:“讓你搶我媽!”
她比人家小一些,一巴掌拍到了宋予安的下巴上,弄痛了自個兒軟軟的小手,沒等宋予安委屈,就哇的一聲搶先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來,爸爸抱!”邵正澤哭笑不得地湊過去將她抱在了懷裏,小家夥又突然止了哭聲,看一看宋予安。
哦,媽媽抱著呢,再回頭看一看邵正澤,有爸爸抱著自個兒呢,那就扯平了好了!
小長樂將腦袋埋在邵正澤的懷裏,又笑開了。
她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一個樣,宋予安完全看呆了。清亮若琉璃一般的漂亮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小長樂,打量著、思索著、好奇著,半晌,宋予安伸出玉白的一根手指指著她,對著徐伊人開口,一本正經道:“喏,娃娃,小娃娃!”
“哇啦啦!”小長樂從邵正澤懷裏探出頭,粉嫩的牙床上長了可愛的小牙齒,撥浪鼓一樣地朝著他搖頭,宋予安被嚇了一跳,又縮回了徐伊人的懷裏。
小長樂咬著手指看他,嘟著嘴懶洋洋地歪靠在邵正澤身上。
兩個小家夥的第一次會麵逗得一眾人忍俊不禁,邵正澤將收養宋予安的想法告訴了老爺子,也征得了老爺子的理解和支持,徐伊人原本有些擔憂的心,徹底地放了下來。
災區情況牽動著全國人民的心,新年前後的一個多月裏,電視電腦上所有新聞都和地震有關,特殊時期,娛樂圈也比往日萎靡了許多。
年前一個娛樂記者爆料圈內的明星戀情受到網友一致批判謾罵以後,整個圈子都呈現出暫時停滯的狀態。全民悲痛的時候,再沒有哪個記者能嬉笑著將某些明星的個人私事淩駕於國家大事上。
“某某某捐款五百萬”“某某某帶著二十車急需物資趕赴災區”“某某某為災區人民寫歌祈福”……
諸如此類的新聞標題,一直占據著各大門戶網站的頭版頭條。
一個月時間一晃而過,《歌盡桃花》按著程序進入了後期製作階段。
因為地震的事情,所有的娛樂性電視電影節目受到了很大衝擊。
地震過去五十多天,前期救援工作已經停止,後續救援工作也在全國乃至全世界愛心人士的關注下有條不紊地展開。
災後重建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悲痛過後生活依舊要繼續。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各家電視台慢慢將地震相關新聞的比例降了下去,《歌盡桃花》的宣傳工作才被提上日程。
按著計劃,下午他們要參加華夏電視台《背後的故事》一期節目錄製。
徐伊人胡思亂想著,電梯叮的一聲到了頂層。
“邵總在開會。”總裁辦的工作小妹看見她的第一時間湊上去說了一句,徐伊人哦了一聲,抬腳走到了邵正澤慣常召開高層會議的會議室外麵。
會議室的牆壁是一整麵的隔音玻璃,裏外互相可以看得見,但是完全聽不見聲音。
會議室裏大概坐了二三十人,統一的深黑色筆挺西裝,正襟危坐,每個人也都顯得精神抖擻,聚精會神。
徐伊人坐在沙發上,目光定定地落在邵正澤嚴肅板正的一張臉上。
他剛到而立之年,其實非常年輕,可每每談到公事,一絲不苟的樣子都好像較真的老頭子。冷靜銳利的目光、不怒自威的氣勢、淡然自若聽不出情緒的語調,再加上那樣常年看不出情緒的板正麵容,他脊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便是天生的領導者,從容不迫、沉穩端正。
此刻,會議室裏的他眉眼舒緩,簡短地說了句什麽,徐伊人從口型判斷出應該是“做得不錯”,簡短的四個字,讓剛才匯報工作的中年男人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麵容緩和了下來。
邵正澤老早就看見了外麵的她,開會到後麵有些心不在焉。
原本將近一個小時的會議時間被他縮短了一半,每每出聲幹脆果決,根本不會超過十個字,明顯有急事的樣子。
有些人覺得納悶,不經意間看見等在外麵的徐伊人,頓時恍然大悟。
清寧地震,他們的大老板帶著九個人第一時間趕到震中重災區,後來傳遞出來的那些照片,現在回想起來仍讓他們覺得無比震撼。
穿著深色迷彩服高挑冷峻的邵正澤,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裏徒手挖人的邵正澤,緊緊擁抱著徐伊人身形僵硬的邵正澤,無論哪個他,都是他們從來沒見過,也是從來都想象不到的。
他幾乎在不可能的時間裏出現,給黑暗的震中帶去第一縷希望,這樣的男人,也難怪徐伊人將他稱為“天神一樣的存在”。
眼下,因為一場地震,他這樣的形象紮根在了無數人的心裏。
即便他是為著心愛的女人而去,可在趕到的第一時間,僅有的十個人分散開來,在第一時間救出的卻都是素昧平生的災民。
“帶頭的那個解放軍叔叔”“看見他一下子就覺得不怕了”“站在風雨裏感覺像個將軍”……
他是媒體采訪中,被清寧縣城的獲救災民提到次數最多的那個人,鐵骨錚錚的男人,華夏脊梁的代表。
此刻,眼看著他眉眼溫柔的樣子,一眾人喟歎著離去。
邵正澤伸手將徐伊人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我以為你還得一會兒呢。”徐伊人對著他仰頭笑了笑,聲音輕柔地說了一句,尾音拖得長長,就像在撒嬌。
邵正澤修長白皙的手指挑著她一縷掉落的碎發攏到她耳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聲音輕輕地笑:“一會兒要去錄節目,怕你等得著急。”
“趕得上的。”徐伊人抿唇笑了,將自個兒的小手乖乖地蜷進他寬大幹燥的手掌裏。
作為華夏電視台專業性比較強的一檔明星訪談節目,《背後的故事》節目嘉賓一般都以劇組為單位,和主持人交流電影拍攝中的趣事、經驗,能上節目的也都是頗有實力的導演劇組,也因此,這檔節目在圈子裏有不俗的影響力。
這樣的時期,劇組上《娛樂星天地》歡樂行明顯有些不妥,再三抉擇之後,《背後的故事》成為《歌盡桃花》宣傳的第一站。
一眾人到了電視台門口,按著慣例,跟著等候的工作人員去休息室上妝。
長長的通道裏,徐堯和唐心跟著工作人員走在最前,徐伊人和許卿微微落後,時不時笑著交流幾句。
快進門的時候,剛好說到許卿的身體狀況,眼看著他身子越發消瘦了一些,徐伊人有些無奈道:“不是讓阿澤給你介紹了天倫醫院的李教授嗎?我怎麽看著你比前些日子還要瘦。”
“沒事。有錢難買老來瘦嘛。這些日子身子好許多。”許卿擺擺手笑了一下,毫無所謂的樣子更讓徐伊人有些心疼道:“爸!”
許卿微微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傻姑娘,真的沒什麽事。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真的好了許多。”
舉止親密的兩個人說完話推開門進去,拐個彎的過道裏,同樣在電視台錄節目的林楚微微握著拳,走了出來。
他錄節目半途上個洗手間,折回來卻聽見徐伊人熟悉的聲音,她和許卿的對話回響在腦海裏,林楚靜靜地看著休息室關嚴實的門,愣在原地。
作為專業性較強的訪談性節目,《背後的故事》開場十分正式,主持人與嘉賓提前就位,錄播廳的照明燈倏然點亮,訪談切入正題。
徐伊人在昏暗裏整理好衣服,稍微挺直脊背調整了坐姿,耳邊工作人員說話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觀眾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耀眼的燈光照亮了對麵主持人蘇皖端莊柔和的臉,她笑著開口道:“星期五晚上,《背後的故事》又和大家準時見麵了。歡迎《歌盡桃花》劇組。”
台下熱烈的掌聲再一次響起。
蘇皖微微點頭,朝著以許卿為首的劇組一眾人勾唇道:“你們好,歡迎。”
蘇皖是華夏傳媒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年齡大概三十五歲,標誌性的長直發和永遠隻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深入人心,端莊典雅、沉穩柔和,她的主持風格和她的個人氣質極為相配。
感性是她的代名詞。不同於《今夜星語》節目中葉子的犀利麻辣,蘇皖主持節目總是循循善誘地引導嘉賓說話,動容之處更能恰到好處地煽情飆淚,性格溫婉體貼好像鄰家姐姐,因而在圈子裏也頗得好評。
劇組一眾人在她對麵的長沙發上落座,含笑問好。
蘇皖的目光最先落到許卿身上,微微笑道:“繼《漢宮》之後,選擇拍攝這樣一部電影,許導的初衷是什麽呢?我很好奇。畢竟在以往的經驗裏,許導可都是以民族大義的古裝片為主,選材也多半是以帝王將相為主角的曆史故事。相比於以往氣勢恢宏的大製作影片,《歌盡桃花》似乎帶著更濃鬱的現實生活色彩。”
“這樣的風格轉變於我而言算得上一次挑戰。同以往的諸多作品相比,它更貼近現實,講述的也是一群小人物的人生命運。可也正因為如此,它更容易讓人產生共鳴,對人物命運的悲喜感同身受。影片裏的秦初、林綺夢、靜香、閆雯雯這樣的角色雖然設定在幾十年前,卻依舊能讓當下的年輕人產生代入感。在我看來,能打動人的影片就是好影片,值得我去嚐試。不一定說非要多投資、大製作才算得上優秀,一味地追求視覺享受和特技效果有時候反而會本末倒置。《歌盡桃花》最打動人的地方在於感情。秦初和林綺夢之間的少年之愛,林綺夢對自己孩子展露出的母性光輝,羽豐對林綺夢和其女兒思思的深沉愛意,以及思思對父親單純的信賴,都值得一看。”許卿說話相當認真,一副說教的老學究姿態,徐伊人忍不住低頭微笑了一下。
“感情?”蘇皖輕聲反問了一句,許卿一本正經地點頭:“是。這方麵幾個主演都表現得非常棒,就連第一次接觸大熒屏的顧凡也有很好的表現。”
蘇皖的目光落到了其他幾人身上,也繼續笑道:“的確,情之一字最是動人。能得許導誇讚,想必幾位演員的演技都是出神入化,能和大夥談談自個兒的角色嗎?誰先來?鄧老師先來好了。”
鄧蓉是圈子裏頗有資曆的中年演員,在《歌盡桃花》裏飾演的,正是拐騙林綺夢他們的中年婦女何花花。
此刻,鄧蓉爽朗地笑了一下,開口道:“我飾演的何花花是徹頭徹尾的大反麵,扮演的是人販子的角色。為了演好角色,我提前看了好幾期相關的《法律講堂》琢磨人販子的語氣和表情,收獲頗豐。電影裏,我和伊人的對手戲挺多,除了眼神較量,還有兩次肢體較量。”
“哈!肢體較量?”蘇皖笑了一聲,一臉好奇地看過去,鄧蓉笑出聲道:“當然基本上都是我贏的,伊人是受欺負的那一個。”
想起兩人拍戲時一個襲胸的戲碼,徐伊人有些臉紅了。
隔了一個位子的鄭秋也爽朗一笑,說:“這麽說來,我的角色應該是為了拯救伊人而存在的。羽豐對林綺夢愛得深沉,算是一見鍾情。不過在此之外性子殘暴狠辣,就好像一個人戴著兩張麵具的感覺。”
“我也戴了兩張麵具。在思思麵前是溫柔敦厚的性格,在其他人麵前冷酷沉默。”徐堯緊跟著說了一句。
徐伊人也有些好笑道:“這樣說起來,我有好幾張麵具。一會兒浪漫夢幻,一會兒憂傷敏感,到了後麵又天真無邪,戲份排得亂一些,一天下來要精神分裂的。”
底下的觀眾被幾人的形容惹得笑了一下,蘇皖探詢的目光落到了顧凡身上,後者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接口道:“呃,我隻有一張……”
“麵具嗎?”眼看他有些臉紅,蘇皖調侃著說了一句,台下觀眾爆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來。
目光落到觀眾席上,蘇皖也罕見地帶上幾分俏皮笑意,朝著觀眾們眨眼道:“有劇照可以先睹為快哦,要……”
不等她問出聲,底下倏然興奮的觀眾齊齊“要”了一聲,舞台後麵的大屏幕亮了起來,一眾人回過頭去。
第一張是秦初和林綺夢初到桃花穀,在房間裏發生關係的劇照。
窗外是如火如荼的晚霞和蔓延成片的灼灼桃花,窗戶開了半扇,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徐伊人含羞帶怯地低垂著臉,欲說還休的情意十分撩人。
穿著白襯衫的顧凡站在她一步開外,長身玉立,俊秀沉默,垂眸看她,眼眸裏帶著灼灼的光,纏綿的情意呼之欲出,哪裏像個初次拍戲的小新人?
底下的觀眾嘖嘖歎了一聲。
第二張是秦初帶著思思初回城市,旅店住宿的劇照。
徐伊人隻有個纖瘦的背影,海藻般的長發和純淨的白裙子形成色彩反差,帶著些難以言喻的美感,畫麵定格在她有些雀躍的肢體動作上,她的天真歡樂都十分能感染人。
她對麵的床上,徐堯微微低頭露出英俊落寞的側臉,一個吸煙的動作分外迷人、魅力十足。
與徐伊人不同的是,他傳遞出來的感覺十分寂靜,繚繞的煙圈似乎都展現出落寞。
第三張是羽豐和林綺夢擁抱的一張劇照。
高大俊挺的男人身上有戾氣,眉眼間卻夾雜著狂喜和柔情,正因為林綺夢答應委身於他而開懷。
與之相反的,畫麵裏的徐伊人下巴抵在他肩上,卻微微垂著眼簾,睫毛上掛著一滴淚,看著十分揪心,又隱隱說明了兩人複雜又微妙的情感。
第四張是最開始一眾人在車站被騙的劇照。
一張張年輕動人的麵容上帶著笑,鄧蓉的臉上也帶著嫵媚爽落的笑意,任誰看上去都覺得其樂融融。
影片進行到最後,前麵這樣的一幕自然讓人扼腕喟歎。
接連看了六張劇照,台下的觀眾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台上一眾人自然都保持著謙虛得體、無懈可擊的笑容。
一個小時後,節目進入尾聲,一眾人脫離電影話題,聊到清寧。
蘇皖的目光落到徐伊人柔和淺笑的臉上,試探道:“伊人親曆了清寧地震,在黑暗裏被掩埋了七十多個小時,在這個過程中覺得害怕嗎?”
“不害怕。”徐伊人倏然笑了。
蘇皖神色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是因為邵總裁?以往每次出事的時候邵總裁都會第一時間英雄救美,是因為有這樣的信心,所以能和二十幾個孩子在黑暗裏相互鼓勵著等待?”
“是。”徐伊人語調頓了一下,笑容越發明媚道,“其實以前有一次假設過自己遇到意外,當時他的話我一直記著,在黑暗裏回想起來就覺得很安心。”
“哦?”蘇皖挑眉看著她。
徐伊人聲音輕柔道:“他說:‘無論以後遇到什麽事情,都要牢牢記著,我會第一時間趕到你的身邊。所以,無論是哪種情況下,都不可以放棄希望,一絲一毫的泄氣都不能有。’”話音落地,她又不由得笑了一下,繼續道:“就因為想起了這段話,所以不覺得怕。我知道,無論怎麽樣,他總歸是能找到我的。”
她的聲音輕輕緩緩,落在耳邊,讓人無比動容。
晚上八點多,錄播在現場觀眾的掌聲中圓滿收場,一眾人鬆了一口氣。剛出錄播廳,外麵休息室的工作人員卻亂成一團,全部心急火燎地往外跑。
“怎麽回事?”徐堯納悶地問了一聲。
鄭秋伸手拉住了邊上飛快往外跑的一個工作人員,開口道:“怎麽了?怎麽都這麽著急?”
“跳樓了!有人跳樓了!”工作人員語調飛快地解釋了一句。
外麵又跑進來幾個人,語調急促道:“林楚!是林楚!天哪!這可怎麽辦?已經沒救了!”
“打120呀!”邊上一個工作人員直接將他往外拉,邊走邊說道,“不對!110!趕緊打110報警!聯係星際那邊!真是的,就說他晚上要錄節目找不到人呢!怎麽出這麽個亂子,一開年就不順!”
“唉,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啊。從十三樓直接跳下來的,血染了一地,好端端的,怎麽就想不開了!”
“這去年和今年不是走得挺順的嗎!”
“去年也得了好幾個獎項啊!”
“也許生活上不順心,做明星的壓力大也是常態!”
耳邊一道道聲音消失了,剛出了錄播廳的幾個人卻愣在原地。
“跳樓”“林楚”兩個詞語交替著出現在腦海裏,徐伊人大腦中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身子不由自主踉蹌了一下。
她想起《華夏好聲音》舞台上沉鬱高瘦的青年,又想起慶山陵園裏拿著手帕慢慢擦拭墓碑的他,微笑著說“你們的眼睛和笑容很像”的他,也想起江北電視台後台通道裏,他用手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字一頓道“這裏,多了一個你”。
身子僵直地停在原地,徐伊人手腳冰涼,想著她和林楚有些交情,邊上的唐心伸手扶了她一把。
電視台臨街而建,此刻外麵的事發地點早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林楚在隔壁棚錄播《明星麵對麵》,專程趕到現場的粉絲也不少。
此刻哭喊哀泣聲遠遠傳到耳邊,不時有粉絲流著淚飛快地從眼前跑過,徐伊人卻不敢側頭去看。
工作人員的話猶在耳邊,他最後一刻的樣子定然淒慘無比。
“已經亂了。一會兒媒體來了估計更亂,幸好節目拍完了,咱們立馬趕回公司。”唐心語速飛快地說了一句,目光落在徐伊人恍惚的神色上,也不再征詢她的意見,直接攙著她,飛快地往保姆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