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炸毀西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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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夜,依舊是那個廢棄的宅邸中,罄冉坐在桌前提筆寫寫畫畫,不時還抓抓頭皮,蹙眉深思。許久,她停下筆,將寫好的東西細看一遍,然後似鬆了一口氣,起身便向外走,將鳳瑛手下尋來的幾個大甕清洗幹淨,又用廢棄的碎布擦拭幹。準備泥、碎瓷片、竹簽、粗麻繩等等,待一切就緒便坐下打開了鳳瑛按她要求為她準備好的一堆東西。她深吸一口氣便低頭忙碌了起來,微暗的燭光將女孩身影照得模模糊糊,投射在破舊的茜紗窗上,小小的身影卻顯出幾分寧靜和說不出的沉冷來。
    翌日,天近正午,暖陽當頭,一碧晴空下,數團卷湧的白雲被輕風吹得時聚時散,曼妙變換著姿態。
    西市的刑場上略顯安靜,幾十個官兵圍在邢台後搭起的涼棚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抱怨著這苦差事。西市這兩日非常熱鬧,屍首暴屍,他們奉命負責看管屍體,又肩負特殊任務,生恐出了紕漏。清晨天未亮便守在這裏,到現在一口熱飯也沒吃到,此刻就是鐵打的人也難免露出疲態。
    現下正是飯點,百姓皆散,好不容易刑場清淨,他們不時盯向街頭,隻盼著輪班之人早早到來。沒一會街頭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他們不免露出笑容紛紛站了起來。
    “哎呀,可算是來了,老子都餓死了。”
    “走咯,這鬼差事,日頭這麽大也不暖和,再不吃飯冷死在這裏了。”
    “媽的,死了還不讓人安生,要老子說鞭屍一日扔去喂狗,就不信聽到這樣的消息還引不出賊子。”
    說話間一隊士兵執槍繞過街角走了過來,這邊等著換班的士兵紛紛跳下邢台,整理隊伍準備交接。可就在此時,一聲轟響傳來,邢台前的士兵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之景,眸中皆被驚恐占據!
    隻見街頭此刻硝煙滾滾,房屋轟然倒塌,塵土四散,慘聲震天。而他們期待的換班隊伍已經消失在眼前,被一層層湧天的塵土擋住,隻聽聲聲慘叫傳來。士兵還在愣神中,耳邊又傳來陣陣轟響,與方才的響聲如出一轍。震天的爆響,宛若雷鳴般一聲接一聲,紛紛在西市周圍響起。聲音震蕩著,宛若魔音。守著邢台的士兵已是麵色蒼白,隻能盯著不遠處的同伴發抖。
    那當先而立的領頭人高江此刻滿頭汗水,望著街頭瞬間被夷為廢墟的恐怖場景目瞪口呆,盯著方才還步伐雄健,瞬間卻躺在地上哀哀慘叫的同伴冷汗森森。他的目力極好,雖是刑場離街頭尚有一段距離,可他卻能清晰地看到正躺在地上哀呼的那些同伴。他們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被炸掉了腿,哀呼著捂著斷肢;有的麵上插著碎瓷片,捂著的雙手不斷滲出鮮血;更有的被尖銳的鐵片刺成了蜂窩,全然沒了聲息;還有些已被壓在了磚石下,僅剩一條手臂做著掙紮……
    入目一片狼藉,滿眼猩紅。那是什麽?天哪!太可怕了!聽著耳邊傳來的一聲聲轟響,看著眼前之景,他隻覺渾身發冷。現在是換守之時,如果他沒有弄錯,那些轟響傳來的方向皆是有重兵把守的要害。也就是說,西市所有駐兵之處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就是傻子也知道這轟響是衝什麽來的。
    高江猛然回過神來,大喝一聲:“快!守住屍體!”
    然而他的話剛落,便覺耳邊一聲響,眼前騰起了陣陣白霧,他不及閉眼,白霧已衝進了眼中,一陣針刺般的疼。他用手摸著眼睛,大聲喊道:“閉眼,是石灰,快閉……咳咳……”
    白霧衝進口中,他喉嚨發澀,劇烈咳嗽著,心中生出了平生從未有過的驚懼和恐慌。雖是如此可高江心中也清楚,曲東平向來心狠手辣,倘若屍首在他手中出事定然活不了。他壓下恐懼摩挲著爬上邢台,努力睜開眼。可看到的情景卻讓他心中冰涼,邢台上此刻已空空如也,哪裏還有那三具屍首!他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直直倒下了邢台。
    一碧晴空,白雲輕卷,暖陽緩升。
    一座朱紅高階的府邸前,數十名環珠戴翠的侍女分立兩側,眾多侍衛精神抖擻地護著一輛停在府前的馬車,紛紛望向朱紅大門洞開的府內。沒一會,府中傳出笑語聲,腳步聲漸進,眾人忙垂首靜待。
    鳳瑛扶著一位老者緩緩向府門而來,那老者步履沉穩,目中精湛,正是卸甲歸田的李老相國。他拉著鳳瑛,低聲交代著,“回去也好,告訴你母親不用惦記外公。”
    “是,外公要好好保重身體,明年外公壽辰,孫兒定和母親一道回來看您。”鳳瑛攙扶著李相國步出高檻。
    “好,好。外公等著你,到時候可要考較你的學問啊。”
    “外公等著吧,明年孫兒定要贏外公幾局棋不可。外公莫再送了,外麵風寒。”鳳瑛向身後的老管家遞了個眼色,管家忙上前接過了李老相國的手。鳳瑛就勢一甩雪白的披風,回退一步,單膝跪地,“孫兒拜別外公。”
    “起來吧,快上車吧。”
    鳳瑛也不再多說,起身便要向馬車走,李相國卻跨前一步,“你父親遇事沉穩不足,瑛兒能勸著些便勸著些。”
    鳳瑛揮袍回身,長揖一禮,道:“外公放心。”
    “瑛兒莫要行事任性,莫輕易伸手,要知世情複雜,人心險惡,看事看人不能隻看表麵,凡事三思後行。你遇事素來謹慎,小小年紀便心思縝密,隻是處事尚失之尖銳,欠穩妥,還需磨磨性子。”李相國用他微顯蒼老的聲音道。
    鳳瑛眉宇微跳,俯身又恭謹一禮,“瑛兒謝外公指點。”
    “去吧。”
    鳳瑛再拜,這才登上馬車。
    馬車滾滾而動,沒一會便駛進了慶城中街大道,侍衛駕馬開道,百姓紛紛避讓。馬車穿過街市,駛入慶城西街,鳳瑛霍然睜開雙眸,推開車窗向外看。
    西街本是慶城繁華所在,可今日卻冷冷清清,馬車跑的飛快。鳳瑛清晰地撲捉到幾處坍塌和狼藉,他目光穿過西街落在幾道牆後,那是西市刑場的方向。
    瞧著那裏,鳳瑛眉宇微蹙,眼眸低垂望向腳底,麵容在窗外光影變幻間陰陰沉沉。
    想起那日在西街之上,他第一次遇到罄冉,那時的西街可不是這般模樣。人潮鼎沸,繁華昌旺,而就是昨日,一場驚動整個慶城的刑場劫屍事件轟然發生。這個繁華之所便因為離近刑場而遭受炸毀,士兵死傷無數,血流如雨,洗涮了西街。可誰又能想到他鳳瑛也參與了這次刑場血案,又有誰會相信這樣的手筆,隻來自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鳳瑛雙眸猝然眯起,鼻翼微跳,因著身體後仰的動作,麵容隱在暗影中,顯得有些模糊。此時馬車突然減速,鳳瑛將思緒拉回,直起身體將車窗推開看向外麵。原來已經到了南城門,官兵封城,鳳捷正禦馬於之交涉。
    沒一會鳳捷便駕馬而回,在馬車旁翻身下馬,垂首道:“世子,慶城軍要檢查馬車方準出城。”
    鳳瑛輕哼一聲,瞥了眼守護在旁的少年鳳戈。鳳戈忙撩開車簾,飛身下了馬車。鳳瑛彎腰便要下車,卻是一個沉亮的聲音響起。
    “世子殿下不必下車,末將也是例行公事。”
    鳳瑛抬頭望去,正是楊國安,他就勢落座,含笑道:“有勞楊功曹。”
    楊國安朗聲一笑,“世子要回去了?耀國是戰國的兄弟,兩國向來和睦友好。日前耀國公主又聯姻皇上,世子前來為老相國祝壽,皇上專門交代海大人要好好招待。大人吩咐我等多次,末將怎敢讓世子下車?”
    鳳瑛輕笑點頭,“可是為了昨日西市之事?”
    “是啊,世子昨日受驚了吧?”楊國安關切道。
    “鳳瑛有午後小睡的習慣,沒有聽到聲響,倒是外公他老人家稍受驚嚇。”
    “開城門,恭送世子殿下。”此時小兵已大致檢查了下馬車,楊功曹揮手示意慶城軍開門。
    鳳戈跳上馬車,見鳳瑛笑著對楊國安點頭還禮,這才不急不緩地放下車簾。馬車再次滾滾而動,駛出了高大堅厚的城門。待隊伍行出小半個時辰,進入山穀。鳳瑛右腳輕劃,在馬車左角側壁觸到一處凸起,他使力一提,隻聽一聲清亮的震響。接著馬車中部一塊隔板翻開,露出小夾層來,夾層中一個垂髻男孩縱身而起,瞬間便坐在了鳳戈身旁。
    她小小年紀一雙眼眸卻帶著清冷,渾身上下更散發著有別同齡人的孤傲和倔強,正是扮成男裝的雲罄冉。鳳瑛望了她一眼,腳下一踢,隔板歸位,“在裏麵悶壞了吧?”
    罄冉搖頭,心中輕鬆,微牽唇角朗聲道:“謝謝鳳大哥。”
    鳳瑛隻笑著點頭,身子隨著起伏的馬車上下顛簸,光影從麵上滑過,玉麵淺笑,暖人心胸。他瞧著罄冉,突然挑眉笑道:“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
    罄冉一愣,半響才起身一禮,“鳳大哥的恩情,罄冉銘記於心。我承諾為鳳大哥做三件事,也言出必行,絕不會賴賬。”她口中雖是這般說,心頭卻有些打鼓。尤其是昨日炸毀西市後,就一直隱隱不安。
    這個年代是沒有炸藥的,她倘若不是被逼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此法的。因知道那對自己來說會是一個麻煩,試問這樣的亂世,既有這般有威力的東西問世,哪個國家不想據為己有,好趁機稱雄天下?倘若讓人知道火藥出自她手,那對她來說將是又一場災難,又一場逃難。她更不欲打破這世界的平衡,這裏該有這裏的發展規律。倘若火藥真經她的手在此問世,她定會成為千古罪人,試想那得到火藥的一國將會陷入怎樣的瘋狂,而其它國家無疑會淪為煉獄。
    罄冉前世是學化工的,製作炸藥自難不倒她,隻是想到一瞬間有那麽多鮮活的生命流逝,而這些皆出自她手。盡管她一遍遍用不得已說服自己,可心頭卻壓不下那股恐慌。從昨日到現在她都未曾合眼,閉上眼,耳邊便會響起那聲聲轟響,震得她心神俱碎。昨夜望著爹爹和娘親的屍首被大火吞去,她便在心頭暗暗發誓,今生定再不用火藥殺人。想著這些,感受著鳳瑛若有似無的目光,罄冉的心再次高高吊起。他是唯一知道西市爆炸出自她手的人,倘若他動了心思不放過她怎麽辦?
    罄冉心頭亂糟糟,而鳳瑛卻輕笑了起來。聽著她方才的話,隻覺她分明便是在搪塞自己,句句不離日後,分明就是想撇個幹淨。望著女孩低垂的頭頂,鳳瑛嘴角輕勾,抬眸撇了眼鳳戈,鳳戈忙推開車門,翻身從飛馳的馬車上一躍而下。
    罄冉隻聽砰地一聲,回頭正迎上被死死甩上的車門,她心中一緊,回頭瞪向鳳瑛,微微側身,使自己有足夠的空間伸展動作,以防鳳瑛突然發起攻勢。
    鳳瑛似很欣賞她的反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直到她額頭青筋突突跳起,他才清風般一笑,淡聲道:“我現在便有一件事需你做。”
    他的話語清淺,如春風拂過麵頰,笑容觀之可親,然罄冉卻在他眸中看不到絲毫暖意,她心中一震,猝然屏息,半響才笑道:“鳳大哥請講。”
    鳳瑛對人向來溫和有禮,可從他第一次見罄冉起,她便對他多有提防。縱使他為她做了這許多事後,她仍不曾稍稍賦予信任。望著女孩潛靜的雙眸,鳳瑛難免心生不悅,沉默半響,轉而卻又一笑,朗聲道:“罄冉何以如此緊張?”
    罄冉隻覺他笑地突兀,越發緊張,低頭道:“許是昨夜沒有休息的緣故,再加上西市的事,罄冉實在心有餘悸。”
    鳳瑛輕聲一笑,示意罄冉在身旁坐下,望了她片刻,終是決定不再周旋,抬頭問道:“昨日你讓鳳捷他們引燃的東西是什麽?何以威力那般大?”
    不知為何,罄冉聽他直接相詢竟鬆了一口氣,心跳也漸漸平穩了下來。抬頭望向鳳瑛,見他目光柔和,雖有探究卻沒有了方才的陰沉,便回道:“那個叫火罐炮,下粗上細,每罐裝上火藥,再裝入鐵蒺藜、碎石、碎鐵等物,在細口裝上引信。點燃引信,火罐爆炸,威力自是強大。隻是這種東西太過霸道,用之無益。昨日倘若不是罄冉迫不得已,也不會……罄冉昨日當著爹娘的麵已立下重誓,此後再不以此物害人。”
    鳳瑛眉梢微揚,“火藥?”
    罄冉點頭,不再言語。
    鳳瑛微微一笑,“為何說此物用之無益?”
    “鳳大哥也看到了,火藥雖威力強大,可太過霸道,不然何故慶城百姓會惶惶不安?我昨天一晚上都不敢閉眼,想到當時西市的慘叫聲,我……”罄冉說著,眉頭已緊緊蹙起,麵色也顯得蒼白。
    鳳瑛雙眸微縮,隨即輕笑著拍了拍罄冉的手,“別想那些了,都過去了。雲將軍和夫人在天之靈看到你為他們做了這麽多,定會欣慰的。”
    鳳瑛說罷,見罄冉神色稍緩又問道:“隻是……這火罐炮如此厲害,雲將軍何以沒用在戰場上?”
    罄冉心一凜,努力不讓自己慌神,望著鳳瑛,“鳳大哥有所不知,火罐炮雖是厲害,但太過危險,稍不留意便會爆炸,傷及自己。昨日若非鳳捷大哥他們武藝高強,我是萬不敢讓他們引燃此物的。不僅如此,這火藥除了我讓鳳捷大哥準備的那些材料外,還需一種很罕見的原料。那原料爹爹也隻尋到一點,不可能大量製作炸藥。不瞞鳳大哥,爹爹留下的原料昨日罄冉已經全部用光了。”
    鳳瑛緊盯罄冉,見她麵容無異,神情坦然,這才一笑,輕聲道:“那可真是可惜,你記得那種原料是什麽嗎?”
    罄冉蹙眉思索一下才道:“這個真不記得了,好像叫……綠什麽石。爹爹把它磨成碎末,放在小瓷瓶裏,還是我偷偷拿出來的,倘若爹爹知道定要罵我淘氣,可我現在多想再聽他罵我幾聲,就是狠狠的打我一頓也是好的……”
    鳳瑛見罄冉紅了眼圈,沉吟一聲,隨即笑道:“看我,淨問這些惹你不快,倒還沒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要去哪裏?”
    罄冉抱緊懷中的包袱,輕聲一歎,“我想將爹娘的骨灰帶回家鄉安葬。”
    “徽州閬縣?”
    罄冉點頭應是,鳳瑛微微蹙眉,“那可遠著呢,你在家鄉可還有親人?”
    “沒了,不過多遠的路,我都不怕,定要將爹爹和娘親的骨灰送回去。爹爹多年征戰,自從少年離鄉便一直沒有機會回去,他總說將來定要落葉歸根。”
    鳳瑛深歎一聲,“我派些人護送你可好?”
    “鳳大哥對罄冉的恩情罄冉已是感激不盡,豈可再麻煩鳳大哥?何況罄冉現在是戰國要懸賞抓捕的罪人,戰耀兩國一向和睦,倘使戰英帝知道鳳大哥幫過我,豈不是拖累了大哥?”罄冉打斷鳳瑛的話急急說道。
    鳳瑛唇角微動,似笑非笑,半響才道:“也罷,有緣自會相見。繞過前麵的山澗,沿東就是通向徽州的官道,我便在那裏送別你吧。”
    罄冉將包袱放下,起身一拜,半響才哽咽道:“鳳大哥對我真好。”
    鳳瑛笑笑,伸手扶起她,“承王府隨時為你打開,這塊玉你拿著,什麽時候想鳳大哥了,也來看看我。”
    他說著從腰際扯下一塊白絲係著的青玉遞給罄冉,罄冉也不客氣,笑著接過,“日後定是要去拜訪大哥的。”
    將玉細心收好,罄冉抱起包袱隻覺手心已出了一層冷汗。她隻覺這鳳瑛雖是年幼,但處事太過老道,著實叫人不敢小瞧。見鳳瑛扭頭看向窗外,陽光透過林間樹隙打在他的側麵,光影斑駁,他眉宇微蹙,似在想著什麽,並不再關注自己,罄冉才低頭撫摩著手中的瓷壇。她想著爹娘的音容笑貌,一時怔怔不知身在何方。加之她兩日兩夜不眠不休,現在精神一放鬆,隨著馬車輕晃,沒一會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鳳瑛這才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望著女孩沉靜的麵容,思慮沉沉。半響隨手拿過身旁疊放齊整的月白錦衣輕輕一抖,披在了罄冉身上。
    一個時辰後,罄冉拜別鳳瑛獨自踏上了前往徽州的官道,小小的身影一步步遠去,竟是說不出的堅定和傲然。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鳳瑛才吩咐馬車開啟,一隊人向著相反的方向踏塵而去。行出沒一會,鳳戈飛身上了馬車,躬身道:“已讓鳳捷跟去了。”
    鳳瑛微微點了下頭,依舊低眸深思。半響不聽鳳戈有動靜,抬頭見他愣愣站著,便道:“怎麽了?”
    鳳戈咬唇,“屬下不明白世子為何要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