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血染戰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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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人會變得渺小,猶如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塵埃,罄冉苦笑,仰頭抬臂,手中酒壇傾瀉,一道銀箭在火光下帶著粼粼波光射入喉中。
“好酒量!”
……
一聲聲喝彩自身旁傳出,罄冉扔掉已空的酒壇,笑著望向眾人生動的麵孔。多麽可愛的戰士,勇敢無懼,真摯如火,激昂著生命的光彩。
罄冉心中一股豪情滋生,真高興自己也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她猛然起身,拔出長劍,笑道:“當此豪情之時,該以歌相和,紀念步兵營及鎮西軍中死難的兄弟們!”
她說著手中長劍一擎,飛身一掠便到了火光之旁,眼中漸湧暖意,望著四周使勁拍手吆喝的士兵,手中長劍揮舞,三尺青鋒刺破天空。
“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狂吟!”
月華當空,火光閃爍,寒風拂麵,隨著罄冉高昂的歌聲一聲聲響起,她修長的身體矯健如飛,手中長劍舞動遊龍,鋒爍寒光,颯遝如風。
遠處的士兵們望到這邊情景紛紛湧了過來,一時間萬籟俱寂,唯有歌聲如織,響徹天幕。歌聲激昂,滿腔壯誌,劍光熠熠,劍氣縱橫。
空氣似乎在這一刹那凝結,千萬雙眼睛隨著罄冉舞劍之姿心馳神搖,仿見血染沙場,仿見建功立業,凱歌高奏。
人人心中豪氣上湧,血脈賁張,加之這歌曲調簡單,又隻有區區幾句歌詞,眾人默默聽了幾遍,不免擊打著刀鞘,和著節奏,跟著大聲唱了起來。
“丈夫,處世兮,立功名……”
罄冉耳聽眾人相和,劍勢越發狂走,頓時便是飛沙漫天,慷慨豪情盡訴劍尖。
無人注意到,此刻燕奚痕和蘇亮正站在眾人之後也在默默望著這一幕。
燕奚痕目光炯炯望著被圍在中央舞劍的罄冉,隻覺那颯爽英姿可令空中明月都失去光彩,望著那飛揚的麵容,英挺俊秀的身姿,也被這激盎的情緒感染,輕輕唱了起來。
心中卻想著,這個叫易青的男子,呼嘯沙場,傲骨錚錚,敢在戰場上搶他飛流,這般男子,當是男兒丈夫,此般男兒好好培養定能成為一員虎將!
“唱的好!唱的好!”
罄冉歌聲一落,場中片刻靜寂,接著爆發出如火的掌聲。蘇亮亦跟著拍手大喝,燕奚痕卻爽朗一笑,轉身大步回了營帳。
高峰澗一役後,罄冉便被調入了燕奚痕的近衛燕雲衛中,做了他的一名親衛兵。
燕雲衛不同步兵營,這裏的每一個人身手都極為了得,不光是武藝上,其心智、毅力等皆是軍中的佼佼者。這裏的訓練也不同步兵營,早上的訓練大家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門,也不用天天排練隊形,倒是多了許多空餘時間。
這日清晨,罄冉如同以往聽到叫起的號角聲便出營投入了一日的訓練。
她到了校場拔出長劍便舞動了起來,身影移動間,卻見燕奚痕一身黑衣勁裝,腰係織錦武士巾,腳蹬黑緞靴自轅門外步了進來,想是視察他營剛回來。
不想這位王爺每日起的這般早,罄冉結舌,望著他的目光中不自覺帶上了幾分讚賞。燕奚痕卻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望了過來,罄冉一驚,忙收回了目光。
餘光見燕奚痕步入沙場,指點著燕雲衛的功夫,她不免挑眉,這人竟似十八般兵器都會呢。她正驚疑,燕奚痕已走了過來,罄冉心一緊,選了一套稀疏平常的劍法練了起來。
燕奚痕立於一旁,看了片刻,隻覺她的劍招灑脫,遒勁中透出飄逸,雖是一套簡單的劍法,卻沉著中變化無窮,宛若天成,如有神助,顯是出自名師指點。他微微挑眉,不免看得更加認真起來。
罄冉半響不見他有所動,也不聽他開口,卻分明感受到落於身上的兩道仿若實質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下,隻覺每一個動作都異常別扭,幹脆收了劍,站定看向燕奚痕。
“王爺,屬下這套劍法有問題?”
燕奚痕這才微微一笑,“你這劍法看似簡單,卻變化無窮。你練得很好,看得出下了苦功夫。隻是你的劍氣中沉穩不足,卻多了絲戾氣,顯是心頭有恨。招式變幻間又失之尖銳,乃是憤意鬱結於心所致,你小小年紀,怎會……”
罄冉隻覺他的一雙眼睛如豹子一般閃爍著光芒,盯著她更是讓她有被整個看透的感覺,仿似自己一下子便變得透明了。
那些遙遠的記憶鋪天蓋地破空襲來,那些暗夜中不欲被人看到的傷痕,似乎一下次展露在了人前,讓她有瞬間的驚慌失措。
她忙收拾心神,睫羽輕閃躲開了燕奚痕注視的目光,深吸一口氣複又抬起頭來,果然打斷燕奚痕的話。
“屬下年幼,心浮氣躁,劍勢失之沉穩,定會注意。”
燕奚痕見罄冉如此也不欲多做探究,正欲指點她兩下,卻聽耳邊傳來鼓聲。
“早訓結束了,屬下去領軍糧,謝王爺指點。”罄冉生恐燕奚痕再問她來曆,武功出處的事,說罷便匆匆轉身,快步而去。
燕奚痕眼見她這般,微微蹙眉,半響卻挑唇笑了笑,越發肯定眼前人絕非奸細。
用過早膳便是燕雲衛每日的對打廝練時間,頓時沙場上刀光劍影,拳腳霍霍。
罄冉之前顯露了身手,燕雲衛又個個都是好武之人,這些天倒是有不少來找她對練的。
罄冉隻覺他們雖是個個好勝,但卻不存在任何的挑釁心理,都是豪爽之人,於是便也盡數接受,和他們比試每每見到他們招式中有破綻就隱晦指出,眾人見她甚為可親,武功又極高,也謙遜的很,不免紛紛前來,一個退下另一個馬上找了上來,沒兩日罄冉在燕雲衛便有了極好的人緣。
現下她長劍挑去一名燕雲衛手中大刀,又細細跟他講了幾個招式,眼見他笑著走開。罄冉正欲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卻見另一名燕雲衛提著斧錘笑著走了過來。
罄冉方才對練數人,已覺累了,又感口幹舌燥,欲拒絕但見那過來的男子滿臉興衝衝,不免就有些猶豫,卻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清亮的叫聲。
“易青,王爺說了,你不必跟著他們練武了,過來帳中聽令。”
罄冉回頭,正見蘇亮衝她不停眨巴著眼睛。她心下一樂,扭頭衝那提著雙錘的大高個抱歉一笑,忙轉身向大帳走去。
罄冉大步進了營帳,卻見蘇亮已落座和燕奚痕對弈,見她進來,燕奚痕目光隨意地掠過來,淡淡道。
“燕雲衛都是血性漢子,你既加入就安心呆在這裏。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他們都是極好相處的人。”
罄冉眼見他目光落在棋盤上,險些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隨即又從他話語中聽出了幾分關切之意,便淺淺一笑,看向棋盤。
蘇亮思慮半響,落下一字在平四路上,抬頭朗聲一笑,“都是大男人,有啥不好意思說的。我看你神情分明就是累了,怎麽還傻乎乎任由他們鬧騰。有時候看你這人挺精明的,怎麽小事上倒似少了跟筋。”
罄冉一愣,回頭從這處可不就正好能看到她方才呆的那沙場。她心中湧起暖意,罄冉回頭衝蘇亮一笑。
“謝謝蘇兄解圍了。”
蘇亮卻是看向燕奚痕,“我可不敢假傳命令,再說,我跟王爺下棋,十個腦袋都不夠用的,可沒閑工夫看你,要謝就謝王爺。”
罄冉看向燕奚痕,忙笑道:“屬下謝王爺關照。”
燕奚痕隻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專注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罄冉便也不再多言,認真瞧起棋來。
蘇亮雖是棋風弱,可棋勢倒也透著幾分瀟灑深刻,頗有大將之風。而燕奚痕的棋果真如其人,浩然煙波,大氣縱橫。罄冉再看一陣,眼見蘇亮已無活路,不免兀自挑眉,笑著起身。
蘇亮也哇地大叫一聲,慘呼道:“又輸了。”
“這次少輸三顆子,有進步。”燕奚痕隨意輕撥了下棋子,笑道。
蘇亮也不甚在意,哈哈一笑起身道:“王爺,這次前往勘探地形,是不是還是我和高翔那小子前往?我去叫他準備,明兒就出發。”
燕奚痕卻目光輕沉,道,“不,這次本王會親自去,你留在營中。”
蘇亮一愣,想了半天也不明白王爺怎會要親自前往,正欲詢問,燕奚痕卻抬頭望向罄冉。
“易青和本王同去。”
罄冉一愣,忙躬身應是,蘇亮卻瞧著她哈哈一笑,道:“易青還不快謝謝王爺,王爺勘測地形可是很有一套,這是要親自栽培指點你呢!”
罄冉目光不覺一亮,她早知自她進入軍營燕奚痕便一直對她多有懷疑,想來經過這幾日的觀察,自己是得到他的認可了!罄冉忙單膝跪地,聲音鏗鏘地道:“易青謝王爺栽培!”
翌日,天光未亮,罄冉便跟著燕奚痕出了軍營,一路向高鬆嶺而去。
這次出行乃是為了勘探高鬆嶺一路的地形,兩人自是不能身著軍衣的。
燕奚痕一襲墨紫長袍,烏發輕束,端坐馬上,動作舒展從容,麵上少了幾分身在軍營的肅穆,倒是多了幾分清朗俊逸。
罄冉則是一套黑色勁裝,做侍衛打扮,勁裝裹身,更是顯得身材高挑,精神奕奕。
由於戰旌兩國交戰,前往高鬆嶺的一路上基本都沒遇到什麽人,一路西行,兩人隻在幾處哨所看到了些戰國哨兵。
這日夕陽西下,兩人在一處山穀停了下來,燕奚痕指著前方的高穀,告訴罄冉那處便是他們的目的地高鬆嶺。
這一路燕奚痕給她講了這附近的地形,及旌國的戰略部署,結合地形不時給她講些兵法常識,何處適合伏兵,何處會有水源,何種地形是戰略要塞,必要搶先占領……
以前罄冉雖也瞧了不少兵書,但那些都是生硬的理論,如今燕奚痕結合各處地形與她細細講來,不過幾日罄冉便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