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景炎歸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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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夜,陸元賀置下席麵請罄冉和藺琦墨入思院一敘。落賓院中,侍衛白奕向狄颯稟報了此事,狄颯目光一沉,沉默半響卻歎聲道:“收拾下,今夜離開。”
    白奕一愣,狄颯隻淡淡道:“陸元賀已決定投向旌國,我們多留無益。再者,如今形勢也未到戰國對旌國用兵之時,勸服不了陸元賀也無妨。”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白奕恍然,應聲而去。
    翌日清晨,天碧雲淡,罄冉依照軍中習慣,依舊起了個大早。用了早膳,聽婢女說藺琦墨在府中校場練劍,她微有詫異,不想他身上的箭傷這麽快就好了。
    心情莫名很好,眼望天空雲層淡影,清風微拂,她興致一起便也撩袍起身,提了懸掛牆壁的青劍也出了房。
    罄冉尚未步入校場便聽到一陣叫好聲,繞過月門,高台上白影舞動,劍氣縱橫,寒光點點,與校台上舞劍的正是藺琦墨。
    他劍術極高,輕功又甚好,移動間帶起冷風颼颼,宛如白龍在空中盤旋,又似冰雪在黃沙上狂卷,引得台下府中早練的侍衛一陣陣叫好。
    罄冉正欲走近幾步,台上藺琦墨卻突然劍鋒斜走,直刺這邊,同時身體也跟隨青劍拔地而起,宛若離弦利箭向罄冉直逼而來。
    罄冉勾唇一笑,一個躍起,手中長劍揮去,未及出鞘,乒乒乓乓已是和藺琦墨在空中對接數招,挽出數道劍花,光彩耀目。
    兩人同時落回校台,引得侍衛們又是一陣叫好。見藺琦墨劍鋒凜冽,招式多變,罄冉暗讚一聲,麟國少帥以劍術著稱,果真不錯。
    她本還擔心他的傷勢有所顧忌,現下見他劍勢強硬,她好勝心起,頓時手中青劍舞動如龍,帶起道道瀲灩光芒。
    “好劍法!”
    罄冉劍鋒直逼而來,藺琦墨朗聲一笑,身影如同鴻毛,悠然後飄,架住她電閃雷鳴的一劍,同時借助劍上反力,身影若白鶴騰飛於空中仰身急縱,以退為進,足下連壞踢出數腳,直擊罄冉身前。
    “四郎這招平沙輕落用的也不錯。”
    罄冉一麵誇著,一邊氣灌九天,手中寒劍微微一橫,拔起一道劍芒擋住他的攻擊。
    藺琦墨聽她喚著四郎,心中一樂,雙眸晶亮若星,頓覺無比暢快,清喝一聲,手中劍勢更加迅捷靈動了起來。
    台上兩人鬥的激烈,台下眾人看的也癡迷,頓時校場之上,唯有劍光深寒的交織之聲,以及光芒大盛時眾人的喝彩聲。
    “好功夫!”
    一聲微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喝聲響起,眾人紛紛轉身,卻見陸元賀負手站在校場人群之後,顯然已經來了許久,眾人紛紛行禮。
    藺琦墨和罄冉也忙停了切磋,躍下校台,雙雙俯身行禮。
    “伯父見笑了。”
    “陸老將軍謬讚了。”
    陸元賀笑著望去,隻覺高個兒的白衫男子疏朗峻遠,藍衫的清瘦男子淡雅雋永,一個是風骨清傲,一個是不染鉛華,兩人站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和諧。他朗聲一笑,大步上前,拍著藺琦墨的肩頭。
    “賢侄,都說你劍術無雙,今日和這旌國的易將軍一比,這無雙一說可當不得了。”
    藺琦墨笑望罄冉,目光璀璨,道:“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暢快淋漓啊。”
    罄冉亦笑,正欲說話,卻見不遠遊廊轉過一個淺碧的身影,身姿輕盈雙手提著裙擺,向回廊另一端急急跑去。
    陸元賀聞得腳步聲,轉頭見是女兒,揚聲問道:“玲瓏,你這一大早匆匆忙忙做什麽去?”
    陸玲瓏卻並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回頭一笑,笑容燦爛,映著她飛揚的墨發,能讓人的心情隨著那開心的笑一起飛揚。
    “爹,是焰哥哥回來了,已經快到府門了,我去接他。”
    她說著身影更快向前跑去,陸元賀無奈搖頭,卻揚聲笑道:“慢點,別摔到。”
    “知道了。”少女清亮的話語傳來,已經跑遠。
    罄冉從老人慈愛的雙眸,寵溺的話語中能感受到濃濃的關切和愛意,想起早逝的家人,一時發怔呆呆的望著陸元賀,眉宇間已是不自覺落了一絲黯然和渴望。
    突然,垂在身側的手傳來一股暖意,驀地又是一緊,似乎那力量的傳來包裹住了她少有的脆弱,可以神奇的撫平心頭的黯然。
    罄冉一愣,低頭去看,白色的廣袖在輕風中飛揚著遮住了她的視線,然而那廣袖之下,藺琦墨的手正攥著她的,緊緊的,暖暖的,那般堅定而有力。
    罄冉的心砰砰而跳,又有些弄不明情況地去看他,卻恰撞入一雙幽深無垠的黑眸,那眸子清澈地倒映出她的麵容,似是要將她吸入其間。
    罄冉雙頰一紅,輕輕一掙,低了頭,倏然想起母親對姐姐說過的話來。
    娘親說,一個女人以後不管貧窮還是富貴,不管身處何種處境,若是有一個男人願意攜著你的手無條件地給你慰藉,願意從此和你一起麵對不可預知的浪濤,那將是很幸運的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把握住幸福,要勇敢地去擁抱幸福,不要留下遺憾。
    那麽,他方才那一握,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為何卻能攪亂她的心……
    感受到罄冉的輕掙,藺琦墨鬆開拉著她的手,麵容不變,隻是唇角卻逸開了笑意,雙眸也因著心頭的湧動不受控製的輕閃著。
    陸元賀見陸玲瓏轉過回廊,身影消失在眼前,這才回頭看向藺琦墨,笑道:“兩位見笑了,夫人早逝,這丫頭被老夫寵壞了,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藺琦墨笑道:“陸小姐聰敏靈慧,是伯父之福。想來方才陸小姐所提焰哥哥定然是人稱單臂盤龍的莫之焰了,小侄還沒有恭喜世伯覓得良婿呢。”
    陸元賀朗聲而笑,麵有欣慰,擺手道:“小女所提正是之焰,兒女自有兒女福,女兒也長大了,老夫就由著她了,見笑見笑。”
    罄冉回過神來竟沒有勇氣去看身旁的藺琦墨,別開頭看向遠處,想著陸元賀的話。
    那莫之焰她倒是也聽說過,據說是陸元賀收的義子,武功極高,所用兵器名曰盤龍棒,又因他缺失右臂,左臂使棒,故而人稱單臂盤龍。
    這莫之焰在戰國江湖上很是出名,更是近年興起的殺手組織蒼樓的樓主,聽說行蹤詭秘。
    本來一個江湖人物是不會引起世人注意的,但是上幾次戰國出兵蒼鬆密穀率領穀中百姓抗擊戰國軍隊的正是此人,且他屢屢以少勝多,令戰國蒙羞折返,所以此人在四國之中也算頗為盛名。
    罄冉兀自沉思,藺琦墨瞥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沉靜,怕她又想起往事,便笑著看向陸元賀,道。
    “墨看伯父很中意這個女婿呢,墨聽說莫樓主的武功乃是得了伯父親傳,不知今日墨是否有幸見識下伯父傳世有名的單勾槍法?”
    陸元賀方才見他們練劍就一身熱血湧上,此刻聽他這般說,哈哈一笑,揚眉昂首,大步向校台走去。
    “老夫許久不曾使槍,被賢侄一提,還真有些手癢,來,陪伯父打一場。”
    藺琦墨轉身,在罄冉麵前一晃,湊近她笑道:“單勾槍法雖是不及你父親銀槍威名,但也頗值一觀,冉冉可要看好了。”
    他的笑聲就在耳邊,罄冉一驚,抬頭時他已錯身繞過她,身影一躍上了校台,腳一勾便抄起台側一杆長槍。
    陸元賀亦是長槍在手,清喝一聲攻了上來。長槍初掄,已是隱有風雷之聲,攻勢甚強,藺琦墨被逼得後退兩步,幾招下來才漸漸穩住招式,台上頓時風影滾浪,熱氣翻湧。
    罄冉隻覺陸元賀的槍法不同爹爹招式之多變,亦不同燕奚痕槍勢之簡捷,單勾槍法一招一式輕靈飄忽卻隱有雷霆萬鈞之勢,極適合女子習練,她不知不覺已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一套槍法下來,陸元賀雖是說話仍中氣十足,可眉宇間卻染上了疲憊之意,和罄冉二人客套幾句便回了思院。
    罄冉想著他方才的槍法,亦從台側順手抄起一支長槍揮動了起來,一招一式正是方才陸元賀所使單勾槍法。
    藺琦墨抱胸斜斜靠著兵器架看她舞槍,不得不挑眉驚歎罄冉的記憶力和領悟力,見她一個回馬槍刺出,收回長槍時卻在身側習慣性地一滑,然後才挑起長槍,他不免直起身體,輕輕蹙起了眉。
    她方才那一刺、一滑、一挑,動作連貫很是迅捷,顯是經常這般收槍。
    這回馬槍正常收槍動作該是直接提起長槍,這樣不但迅捷,而且能有效護住背部不受敵人襲擊。可罄冉這樣在身側一滑,便會令背部命門大開,雖是她動作極快,武功一般者不可能利用此空隙,可若是遇到高手卻是相當危險的。
    藺琦墨正欲喚她,卻聽到一聲詫異的女聲傳來。
    “焰哥哥,你怎麽了?”
    藺琦墨遁聲去望,卻見不遠處廊道上站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那是個極為冷峻的男子,一身黑衣,周身散發著清冷之意,麵容隱在一張鑲銀麵具後,但是一雙眼睛此刻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台上的罄冉,那眼神太過熾熱,翻騰著太多情緒,讓藺琦墨蹙緊了眉宇。
    “焰哥哥?”
    焦慮的聲音傳來,顯然,黑衣男子身旁的陸玲瓏也發現了他的奇怪,正焦急地喚著他,可男子卻依舊緊緊地盯著罄冉。
    藺琦墨雙眉蹙起向罄冉望去,她該是察覺了男子的目光,猛然停下舞槍的動作望了過去。
    然而罄冉剛轉身那男子身體卻似是一僵,然後猛然轉身大步匆匆轉過廊道消失在了校場之中,竟連身後陸玲瓏的叫聲都不曾顧及。
    罄冉回頭隻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以及男子轉過回廊時被風蕩起的空空衣袖,她的心莫名一糾,眉宇微動。
    陸玲瓏見莫之焰消失在廊道上,轉身望向校台上站著的罄冉,眸光沉思不定,忽而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麵色陡然一變,瞬時蒼白無色,雙唇似是抖動了幾下,猛然轉身腳步踉蹌而去。
    罄冉茫然地望向藺琦墨,卻見他神情隱含探究,轉瞬便恢複了平日的幽黑無垠。
    “他們怎麽了?”罄冉挑眉問道。
    藺琦墨上前兩步,自她手中接過長槍,揮動兩下,笑道:“陸老將軍將這套單勾槍法傳與冉冉,大概那莫之焰吃醋了吧。”
    罄冉白他一眼,笑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無聊。”
    她說著正欲轉身,藺琦墨錯身擋在了她的身前,蹙眉道:“你的回馬槍收勢有問題,你……”
    罄冉一愣,麵有追憶,隨即又唇角揚笑望向藺琦墨,抬手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自小爹爹為這個沒少訓導我,可怎麽也改不過來,習慣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我甚少用槍,用的時候會留意的。”
    她說著大步躍下校台,向後院走去,藺琦墨望著她的身影,半響又回頭看向空空的廊道,喃喃道。
    “自小便這般麽……”
    這日過午,罄冉和藺琦墨便辭別了陸元賀登上了歸途。
    是日夜,兩人行至蒼鬆密穀東麵一處峽穀,見天色已黑,兩人用了些幹糧,依著溪邊大石,夏風送來清新的花草芳香,山泉叮咚作響,沒一會罄冉便沉入了夢鄉。
    這些日來,一直都是藺琦墨負責守夜,他見罄冉睡熟,微眯雙眼,望著她沉靜的睡容,傾聽著峽穀中清脆的蛙鳴,啁啾的鳥鳴,想著這些日來和她相處的時光,唇角慢慢爬上了一絲微笑來。
    許是今日活動得太過劇烈,傷口隱隱做疼,一陣困意襲上,他將火堆挑得更旺,添了些柴,也依靠著大石閉上了眼睛。
    他很快便也沉入了黑甜,這一覺睡得很沉,不知多久,他猛然睜開眼睛,雙眸銳利揚袖一揮,一支黑戚戚的飛鏢已是被他緊緊夾在了兩指間。
    那飛鏢的力道極大,他身體竟被帶的後退兩步,直到大石阻了退路才堪堪站住,帶得傷口一陣劇痛。
    目光尚未來得及看向那發出飛鏢的密林,耳際卻撲捉到‘絲絲’之聲自罄冉身旁傳來,他猛然轉頭,正見一條黑皮起著鮮紅斑點的蛇一溜滑過草叢消失在溪水中,竟是一條含有劇毒的紅影蛇。
    密林中傳來焦慮的喚聲,以及急急的腳步聲,藺琦墨心一驚,驟然擰眉。
    不對!這麽大動靜,罄冉為何沒有醒來?!
    暗道不妙,藺琦墨俯身便扯開了罄冉右麵衣袖,借著火光,其上赫然有一個針眼般的小口,傷口附近肌膚已經透出黑色。
    藺琦墨大駭,右手急點她傷口處穴道,左手抽出腿上綁縛的匕首在傷口處劃了個十字,頓時黑血噴濺而出,待第一股黑血噴出,他毫不猶豫俯身便將嘴湊至傷口處,替罄冉吸吮著毒血,心頭砰砰直跳。
    方才那鏢應是衝著紅影蛇來的!可他方才睡得迷糊,以為那飛鏢是射向罄冉的。
    天,他竟失誤至此!冉冉,你千萬不能出事!
    耳邊傳來風聲,緊接著一個黑影奔至近前,也蹲了下來,藺琦墨來不及抬頭,吐掉一口黑血,大喝著,“快紮住她肩頭!”
    ‘撕啦’一聲衣帛碎裂聲傳來,身旁男人已是撕下布條將罄冉傷口上方用布條緊緊紮住,見藺琦墨微微喘氣,忙道:“讓開,我來!”
    藺琦墨但覺舌尖麻木,心知紅影蛇毒性甚強,不能有半點馬虎,忙閃開一旁,那黑衣男人已是俯身將口湊上了罄冉臂上傷口,繼續替她吸吮著毒血。
    藺琦墨隻覺一陣頭暈,甩了下頭,眯眼去看那男人,將他布滿錯綜傷痕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可怖的麵容收入眼中,眸光輕閃,見他喘息,藺琦墨忙推開他俯身繼續。
    莫之焰則將布條輕輕解開一些,不久又重新紮上,如此兩人輪流替罄冉吸毒,直至她傷口處不再流出黑血,也低低沉吟出聲,兩人才同時鬆了一口長氣。此時,兩人才發現自己早已是大汗淋漓,幾近虛脫。
    聽罄冉沉吟一聲,莫之焰頓時鬆了一口長氣,跌坐地上,抹了一把汗,湊近罄冉,翻看了下她的眼睛,知已無大礙,才鬆了心神。
    回頭見藺琦墨半跪在地上,麵色慘白,他忙將他扶起,攙扶他急奔至水邊。
    藺琦墨隻覺頭昏腦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湊到溪水中漱盡口中黑血,莫之焰又疾拍他的背部,一陣嘔吐之後,兩人都躺在大石上喘著粗氣,心跳如鼓。
    風吹散身上潮汗,靜夜中他們似乎能聽到彼此砰砰而跳的心,藺琦墨將目光投向身旁躺著的男子,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罄冉正安靜地沉睡著。
    莫之焰回頭,兩人目光相觸,藺琦墨眸中閃過一絲愧意,喘息道:“我去找些草藥來。”
    他說著撐起身體,然而許是蛇毒不淨,身上一陣虛脫,又跌在石上。莫之焰瞥他一眼,一言不發起身走向火堆,紮了個簡單的火把便向遠處走去。
    藺琦墨扶著大石在罄冉身前坐下,輕撫她光潔的額角,目光閃動著,半響才長歎一聲,望向遠方。
    不一會莫之焰回來,將找好的草藥扔了些給藺琦墨,俯身將剩下的細細碾碎,敷在罄冉傷口,又幫她包紮起來。
    藺琦墨拾起他扔來的草藥,笑道:“謝了。”
    他將草藥放在口中咀嚼,一麵起身緩緩向遠處走去,口中傳來藥草的味道,酸酸的,澀澀的,一如現在心頭滋味。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晚上,女孩躺在床上,睡夢中仍拉著他的手不停地呼喊著那個名字,那般急切,那般憂傷。
    靖炎……
    心中升起傍徨,藺琦墨回頭正見莫之焰將罄冉扶起,攬入懷中,輕輕整理著她零亂的發絲,動作是那般溫柔,神情是那般專注,讓人不忍多望,藺琦墨心一觸,轉過了頭。
    在溪邊獨坐許久,身後傳來腳步聲,藺琦墨回頭,看向正緩步走過來的莫之焰,微微挑起了右眉。
    莫之焰在他身前不遠停下腳步,亦緊盯著他,兩人男人便這般對視著,誰也不曾移開目光,皆從彼此眼中望著了幾分火光。半響,莫之焰沉聲道。
    “今日的事,最好不再有第二次,你既在她身邊,便該護好她。”
    他說罷也不給藺琦墨回話的時間,轉身便向遠處走去,藺琦墨目光輕閃,扭頭望向仍舊沉沉睡著的罄冉。
    “你若是因麵容和斷臂避不相認,置她與何地?若是不能瞞著她一輩子,便不如早些相見。不然,若有一日她知道你還活著,還一直守在她身邊,怕是要怨恨自己。”
    他的話很輕,可是卻令莫之焰腳步一頓,片刻他才又移開了腳步,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晨霧中。
    藺琦墨將手中捏著的野草投入溪水中,那一抹綠色被水一帶,輕輕一蕩消便失在眼前,不留一絲蹤跡。他輕輕搖頭,歎息一聲,起身向罄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