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之驕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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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樹海抿了一下嘴,歎了一口氣:“可能……我畢竟隻是她的養父吧?在她的心目中,我有沒有收養她,其實都跟以前隻是助養她沒有什麽區別。一樣都是每個月給她一筆錢,送她一些禮物。而且從一年多前開始,她連錢和禮物也不要了。所以我和她的父女關係,基本就隻是一紙收養文件而已。”
    眼前的人很輕易地就將父女關係掛在了嘴邊。葉知遠有點兒想不通。他可以給她買上千萬的別墅,送她數百萬美金的古董琴,可是他卻不會為了她的死流一滴眼淚。與其說他為孫黎的死難過,還不如說他隻是有點兒遺憾。
    就像……就像精明的商人做了一項不大不小的投資,可是卻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回報。
    葉知遠覺得很不舒服。即使是素不相識的人,看到這樣一個年輕生命的夭折,難道不該有一點點的心痛?
    於是他冷笑一聲,反而咬得更緊了:“這麽說,你和孫黎的關係其實並不怎麽樣。是不是她做了什麽事,讓您不高興了?”
    方煜文有點兒焦躁地插入道:“葉警官,你懷疑丁先生是沒有意義的。你說孫黎是幾天前死的,可是我們這幾個月都在國外。”
    葉知遠撇了一下嘴,正欲反駁,卻聽丁樹海先開了口。
    “煜文,殺人不一定要身體力行。尤其像我和你這樣的人,多的是願意為我們做事的人。”丁樹海沒有看向葉知遠,視線沉沉地轉向了雷諾,“雷警官,你說是嗎?”
    這是一次試探。
    丁樹海有此反應,雷諾也並不意外。一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怎麽可能乖乖地坐在那裏,任由別人掌握主控權。之所以先前還算配合,是因為,他借機觀察丁樹海的時候,丁樹海也在借機觀察他。
    現在,到了他要接招的時候了。
    雷諾靜思了一會兒,沉穩道:“我知道您並不是凶手。”
    丁樹海的神情起了很微妙的變化。方煜文的臉上清清楚楚地閃過愕然。
    葉知遠也很訝然。他沒有想到雷諾如此肯定丁樹海不是凶手。他更沒有想到雷諾會直接向丁樹海亮出自己的底牌。
    丁樹海坐直了上身道:“願聞其詳。”
    雷諾放下手中的筆,梳理了一下思緒:“首先,我們查過她近半年的通話記錄,沒有一通是從國外打回來的;也查過她的電腦,都沒有發現你的消息。所以,你和她至少有半年沒有聯絡。很難想象感情淡到半年沒有聯絡的人,會突然動了殺機。”
    “其次,”他接著道,“孫黎死在了你給她買的別墅裏。如果凶手是你,你不會讓她死在自己的地盤。”
    丁樹海不以為然:“當初買別墅是孫黎親自處理的,沒有任何明確的證據可以指向我。也許我是認為你們查不到我的頭上,所以冒了一次險。”
    雷諾搖了搖頭:“給自己的養女買別墅都處理得小心非常,又怎麽會在犯下人命大案的時候如此冒險。”他深深地看著丁樹海的眼睛,那雙半濁的眼珠像蘊含著一團灰蒙蒙的混沌,摸不清、道不明,比深海更不可測,“你隻會做得更好。比如,孫黎就這樣突然消失了,永遠沒有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
    丁樹海的嘴角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現在開始相信,雷諾確實有值得他另眼看待的價值。
    “最後,”雷諾接著道,“孫黎死的那晚,喝了很多紅酒。凶手到達的時候,她已經醉醺醺的了。如果是你派去殺她的人,正好可以直接下手。可是凶手顯然沒有。他曾經和孫黎一起並排坐在沙發上。這說明他們之間有過一段交談,而且關係很親密,因為普通關係不會並排坐在一起。如果是你派去的人,殺死孫黎就隻是他要完成的任務,何必浪費時間說些沒有意義的話。再者,孫黎和你的關係並不親密,更不用說隻是你派去的人了。”
    丁樹海點了點頭:“雷警官果然觀察甚微。”
    方煜文不明白:“既然你知道丁先生不是凶手,為什麽還要查我們?”
    丁樹海笑道:“不是凶手,不代表沒有關係。況且,以上都隻是雷警官的推測,他沒有實質的證據能夠證明我是凶手,也沒有實質的證據能夠證明我不是凶手。所以調查在所難免。”
    “我們也隻是想查明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雷諾一絲不苟道,“所以,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為什麽不直接跳過這些煩人的步驟?”
    “好,”丁樹海道,“雷警官是個聰明人。我這個人沒有朋友,隻有對手。雷警官,你是我這幾年遇到的最好的對手。”
    雷諾笑得很溫和:“丁先生,不是朋友,也不一定會是對手。我想您也不會想和警察做對手。大家為什麽不互相配合,早點兒抓到凶手?”
    丁樹海又笑了起來。但是方煜文看得出來,這是丁樹海今天第一次真正地笑。他從十幾歲就跟著丁樹海,見慣了丁樹海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也見慣了丁樹海各種各樣的笑。所以他知道,丁樹海其實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
    對丁樹海來說,笑容絕大多數時候隻是一種偽裝。
    葉知遠看不穿方煜文在想什麽,也不像方煜文那樣了解丁樹海。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形勢開始變得有利於他們。
    不知道丁樹海會不會配合?配合到何種程度?
    “你想知道什麽?”丁樹海問雷諾。
    雷諾不假思索:“您認識遊菁菁嗎?”
    丁樹海想了一會兒:“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說到這裏,方煜文已經想了起來,連忙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丁樹海露出了然的神色,“哦,原來是了因山那件事。”
    雷諾見他說出了案發地點,可見柳誌賢在這一點上沒有提供錯誤消息,丁樹海確實知道這件事。問題就在於:“您是怎麽知道的?”這件案子並沒有向媒體放出消息,外麵的人不應該知道。
    丁樹海:“請不要誤會,我既不認識遊菁菁,也不了解她的案子。我隻是知道了因山有這麽一件人命案。想必兩位警官也收到了一點風聲,我準備做一個新項目。”
    葉知遠敏銳地想到:“和了因山有關?”
    丁樹海:“不錯。”
    方煜文有點兒顧慮:“丁先生……”
    丁樹海抬手阻住了他:“沒關係,兩位警官信得過。”
    雷諾承諾道:“如果確實不方便,我們不會走漏任何消息。”
    丁樹海:“了因山的環境不錯,很適合休養,所以我打算在那裏建一個度假村。市裏麵也很支持。本來進行得很順利,準備在下半年動工,沒想到卻突然發現了遊菁菁的屍骨。雖然媒體那邊目前被壓了下來,但是誰也不知道案情會發展到何種地步,所以這個項目隻好暫時擱置了。”
    葉知遠:“怪不得你的消息會那麽靈通。”原來是上麵有人。
    解決了他們的疑惑,丁樹海自己也有了疑惑:“你們怎麽知道我知道遊菁菁……”腦子裏突然白光一閃,想起事發的那天,孫黎在聽到方煜文提到了因山三個字時突然變了臉色,苦苦哀求他們,說什麽都是她的錯,原來是這樣,“報警的兩個小孩兒,就是孫黎和那個柳誌賢!”說完,閉上眼睛輕聲一笑,又像是遺憾又像是嘲諷。
    要不是孫黎誤以為方煜文說的了因山是指她和柳誌賢偷偷去因緣湖的事,她也不會自露馬腳。如果她沒有自露馬腳,她和柳誌賢也不會分道揚鑣……也許,她就不會死。
    人生就是多米諾骨牌。
    輕輕碰倒了第一張牌,就會嘩啦啦倒下一大片,攔也攔不住。
    “雷警官,”丁樹海又睜開眼睛,他覺得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我今天確實有急事。不過明天,我會派人把收養文件和一份資料送給你。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誠意了。”說完,起身理了一下西裝,方煜文也連忙起身,“不介意的話,我要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