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入骨/她忽然一點恨他的力氣都沒有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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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婉凝一進房間,便知道虞浩霆是發過脾氣了。
    之前他摔碎的杯子雖然已有人清理過,但是牆壁上淡紅的酒痕還在,空氣裏也彌漫著一股酒意。她見虞浩霆正坐在沙發上,深黑的眸子鷹隼般盯著自己,渾身一涼,便有了怯意:“我不知道你回來……我下午去了書局,後來到別人家裏去看狗……”
    虞浩霆並不太在意她說些什麽,單她眼中防備警惕的神色已挑動了他的怒氣。她在別人麵前輕談淺笑,到了他麵前卻是這樣一副神態。
    這些天,他日日想著她,瘋了一樣地想著她。
    他不來見她,隻是因為他到底不敢聽她真的說出來什麽叫他寒心的話,更怕自己像那天一樣按捺不住,驚了她傷了她唐突了她。
    他原以為他這裏是相思楓葉丹,她就算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著他,也必然是一簾風月閑。卻沒想到他那樣難才換她一笑,她卻這樣輕易地就給了別人。
    她怎麽能這麽對他?
    顧婉凝見他神情駭人,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裏的書,虞浩霆眉頭一鎖:“你手裏拿的什麽?”
    顧婉凝忙道:“沒什麽,是書局的編輯出的一本書。”
    虞浩霆一聽,眼中寒芒乍起,走到她跟前就將書從她手中抽了出來,掃了一眼,隻見書題下頭赫然印著“岑琒”兩個字,他展開那書就是一撕。顧婉凝驚得麵色煞白,又聞到他身上的酒意,不由道:“你幹什麽?你是不是喝醉了?”她話音未落,那書裏卻飄出一頁薄紙來。
    虞浩霆撿起來一看,眼中寒芒未盡卻又猛然迸出兩團烈焰來,“啪”的一聲將那張紙拍在桌上,震得杯碟瓶盞皆是一晃:“顧婉凝!”
    三個字如同從他齒間磨出來的一般,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虞浩霆已厲聲道:“這樣的東西你也敢給我帶回來?”他說著就是一揚手,顧婉凝身子一繃,本能地一低頭,閉緊了雙眼。
    虞浩霆的手卻沒有落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終是放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衛朔,咬牙道:“叫郭茂蘭好好去招呼那個姓岑的,問問他究竟有幾個膽子,打主意打到我這裏來了?”顧婉凝趁著他說話的工夫,拿起那張紙看了一遍,隻見上麵摘了半首莎士比亞的詩歌:
    “你的本質是什麽,用什麽造成,
    使得萬千個倩影都追隨著你?
    每人都隻有一個,每人,一個影,
    你一人,卻能化作千萬個影子。
    試為阿都尼寫生,他的畫像
    不過是模仿你的拙劣的贗品;
    盡量把美容術施在海倫頰上,
    便是你披上希臘妝的新的真身……”
    下麵卻寫著一句:
    “婉凝:我寫到這一篇的時候,腦海裏竟全是你的影子。”
    落款隻有一個“岑”字。
    她見了這個已是詫異,聽見虞浩霆的話,更是駭然:“你抓了他?”
    虞浩霆一聽,霍然回過頭來:“是又怎麽樣?”
    顧婉凝滿臉驚惶:“我不知道他寫了這個……他大約也沒有惡意,你放了他吧,你抓了他這一次,他以後必定不敢了……”
    她話猶未完,虞浩霆已猙獰一笑:“你是心疼嗎?”
    顧婉凝退了一步,倉皇地搖著頭:“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喝醉了……你聽我說……”
    虞浩霆根本不理會她,隻對衛朔道:“你還在這兒幹什麽?”
    衛朔隻得轉身下樓,剛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砰”的一聲,虞浩霆已撞上了門。
    她從未見過虞浩霆這樣的暴怒,之前他也發過脾氣,可是,他生氣的時候總是冷的,冰岩一般封住了所有的情緒。然而這一次,從他身上傾瀉出的怒火,似能焚毀了周遭所有的一切,包括她。
    虞浩霆轉過身來,忽然發覺她身上的外套已不是下午的那一件,卻換成了一件玫紅色的大衣,到十分的顏色襯著她此刻驚怯的神情,映襯出了一種奇異的嫵媚:“你身上的衣服哪兒來的?”
    顧婉凝見他如此盛怒,更不敢再提起旁人,潦草地說道:“我的衣服弄髒了,在別人家裏換了一件。”
    “別人家裏?”虞浩霆抓著她的衣襟將她拎到了身前:“你還認識什麽‘別人’?!”
    顧婉凝抓住他的手臂,一迭聲地說:“不是,不是別人……是你的……”
    然而虞浩霆已什麽都聽不進去了,他隻覺得自己疼極了,他的心都剜給她了,她卻這樣對他?
    她不要他的孩子。
    她不要他。
    他這樣珍重她,這樣愛惜她,她就敢背著他……他真是瘋了,不過是個女人,也值得他這樣?
    “我就是太縱著你了,讓你這樣對我?!你這樣對我!”他一把將她按在沙發上,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裳。顧婉凝驚得麵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拚力去推他的手,忙亂地叫他:“虞浩霆……虞浩霆……你幹什麽?你放開我……不要……”
    他一隻手就扣住了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已解開了她的大衣,冷笑道:“不要?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不要?”他身上的酒意和手上的溫度隔著衣裳灼燒著她,她掙紮著想躲他:“你放開……你喝醉了……別碰我……”她早就知道他的力氣比她大許多,卻沒想到會是這樣駭人,他錮著她,她竟一分一毫也掙紮不了。
    他撕開了她的旗袍下擺,她用力咬在他手臂上,他卻笑了,隻是那笑容駭得她幾乎見了夢魘一般:“你不是想讓我放了那個姓岑的嗎?你今天晚上陪我開心,我就放了他。這種事你又不是沒做過?”
    他說著,便狠狠吮住了她的唇,將她抱起來丟在床上,她的眼淚倏然而落,哭聲卻也被他吮住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不管她怎麽求他,他都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她第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痛。他總是耐著性子撩撥她,在這件事上,她和他差得太多,他有的是法子叫她“喜歡”。然而這一次,他似乎已經不在意她是不是喜歡了。
    她隻覺得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情意,也沒有欲望,隻是怒火,要灼碎了她焚毀了她熔化了她的怒火。她什麽都不能去想,不能逃脫,不能掙紮,甚至連迎合也不能。她再不是她自己的,她隻是他的,可是他給她的隻有痛,反反複複,無休無止,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怎麽還能覺得痛呢?她會死嗎?
    謝致軒一早就等在了樓下,一見虞浩霆從樓上下來,便立刻迎了上去。
    “四少,昨天的事是我失職,沒有和官邸這邊打招呼就帶顧小姐到我家裏去了。小姐昨天也不是和那個姓岑的去看電影,原是許多人一起去的……”他還想往下說,卻見虞浩霆仿佛全然沒有聽見一般,眼中盡是惶惑,和平日的沉著傲然大相徑庭,謝致軒不由一驚:“四少?”
    虞浩霆被他提高聲音一叫,似有所覺,遲疑著問:“你是帶她去檀園嗎?那裏的桂花還沒有謝?”
    謝致軒聽他問得奇怪,愣了一下,說道:“不是,是我在梅園路的住處,我在那兒馴了幾隻牧羊犬,我想著顧小姐難得出門,就帶她去玩兒了一會兒。”
    虞浩霆聽了,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她是個貪玩兒的。她喜歡嗎?”
    謝致軒忙道:“我看著她倒是很開心,我還說回頭找一隻給她。”
    虞浩霆聞言忽然目光一閃,似有些微薄的笑意:“那你找一隻來,我去告訴她。”說著,竟轉身上樓去了。
    謝致軒見他行止全無頭緒,連忙跟在他身後,隻見虞浩霆手放在房門把手上,卻不進去,隻是靜靜站著,一動不動。
    謝致軒看了這個情形,忍不住叫了一聲:“浩霆!”
    虞浩霆聞聲轉過身來,終於神色一黯:“去陸軍部吧,今天還有事。”
    因為謝致軒堅持要跟虞浩霆交代昨天的事,郭茂蘭便一早去了侍從室主任何屹的辦公室。
    自虞靖遠任參謀部總長起,他原先的隨從副官何屹就成了侍從室主任。從棲霞到淳溪等處的侍從,除了虞靖遠和虞浩霆偶有自己調動之外,其餘的人皆是經他的手選上來的。
    郭茂蘭一進門便開門見山:“何主任,那個謝參謀您還是換一換吧!”
    何屹將手裏的報紙往桌上一放:“是為了昨天顧小姐的事?”
    郭茂蘭在他辦公桌前坐下,“從雲楓下頭人裏挑一個上來,不是更穩妥些嗎?”
    何屹淡淡一笑:“他不能換。”
    郭茂蘭一怔:“為什麽?他的性子實在是不合適……”
    何屹思忖了一下,道:“我老實跟你說,我原先也想著升一個四少跟前熟慣的人上來。把他從參謀部調過來並不是我的意思,是淳溪那邊的意思。”
    郭茂蘭麵上疑雲更重,忽然靈光一閃:“他是……”
    何屹點了點頭:“他是總長的內侄,謝家的五少爺。”
    郭茂蘭想起前些日子,他一說是個叫謝致軒的參謀來頂了楊雲楓的缺,虞浩霆便是輕飄飄地一笑——原來如此,隻是他卻仍有些疑雲未散:“他這樣的身份,怎麽會來做四少的侍從官?”
    何屹笑道:“這個五少爺從小嬌生慣養,夫人把他放到參謀部,無非是想讓他在軍中磨煉一二,日後自然還是要回謝家任事的。至於這次突然調他到四少身邊來,就未知何意了。”他話雖如此說,但郭茂蘭知道何屹必然也有自己的一番猜度,隻是不便明言罷了。
    何屹說罷,又道:“他這樣的身份,即便是捅了什麽婁子,也自有人去補,你盡管放心,隻是公事上你要多擔待些。”
    郭茂蘭從何屹的辦公室出來,迎麵便是一陣凜冽的秋風。他跟在虞浩霆身邊這幾年,虞夫人從來不過問這邊的軍政,這回卻安排了這麽一個人過來,若說是為了虞浩霆的緣故,卻不該做得這樣明白,若說是為了謝致軒的緣故,卻也沒必要叫他來當這個差。他又想了一遍謝致軒這些日子的言行,除了昨天的事情,倒也沒什麽別的疏漏……他轉念至此,忽然心中一凜,難道竟是為了顧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