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不再言愛(大結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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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6章不再言愛(大結局4)
    五個月後。
    雲翔集團董事會。
    蘇墨瞳此刻坐在董事長的位置,這大概是b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董事長。
    而她旁邊,一左一右分別坐著兩位男士,年輕的秦少成,還有另外一個,來自香港的唐晉,為雲翔集團不惜砸下重金的職業投資人。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快七個月了。麵對著諸位董事,她知道她的接任讓他們一直不服,卻礙於唐晉的堅持,所以都沒有為難她。而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她並不懂經商,沒有資格坐在這裏,如果不是五個月前她在渾渾噩噩中度日如年,被唐晉找到,在她恨不得死去的時候一番咄咄逼人的言辭諷刺,她不會坐在這個位置。
    時至今日,她還記得唐晉說過什麽。
    他見到她的時候並沒有像很多人人安慰她一樣說節哀,隻說:“曹澤銘的太太,蘇墨瞳,二十三歲,b大環境工程專業畢業,的確不適合經商!”
    當時的蘇墨瞳,並不知道他是誰,唐晉是跟宣讀遺囑的律師一起來的,林銳和盧克凡也在。
    “你是什麽人?”林銳當時就冷聲質問唐晉。
    他隻是嗯了一聲,好像林銳都不配跟他說話一樣,淡的不得了,眉峰都沒有動一下,然後,看著蘇墨瞳,淡淡地說:“三個月前,我為雲翔投了三個億的資金,我的職業,投資人!”
    “曹太太,這是香港正陽投資的唐總,曹先生在世時跟唐總簽訂了協議!”律師在旁邊解釋,並把文件遞給了蘇墨瞳。
    蘇墨瞳並沒有看,她的目光甚至是呆滯的,一直渾渾噩噩的,澤銘去了半個月了,她還是像在夢裏一樣,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他的溫暖,都仿佛在身邊一樣,她忘不掉,閉上眼睛,都是他的樣子,夢裏,是他微笑著,深情地喊她“墨墨”時的樣子。
    她最近一直睡覺,喜歡睡覺,因為睡著了,可以夢到他,看到他的笑臉,醒來卻是一片孤寂。
    盧克凡接過去後看到了條件和目錄,冷聲道:“你可真黑!”
    “沒有收益,我拿著集資人的錢來冒險,這似乎不合乎規矩吧?”
    一句話反問的盧克凡無言。
    唐晉笑笑:“忘記告訴你們,是三億美金!現在雲翔群龍無首,曹澤銘把所有股份留給了蘇小姐,她目前是雲翔名譽上最大的股東!我隻能找她!我可以比這更黑的,按照我們的協議,在這種情況下,我完全可以入駐雲翔集團,成為最大的股東,但是我是職業投資人,不是壟斷財團,所以我並沒有想要吞並雲翔的意思。”
    “你想做什麽?”林銳也有點意外了,吃不準唐晉的來意。
    唐晉笑笑,看向目光呆滯的蘇墨瞳,聲音忽然就沉了下去:“很簡單,讓蘇小姐接任雲翔集團的董事長,配合我的工作。大家都賺錢,我完成我的工作,她發揚她老公留下的產業!”
    林銳皺皺眉,感覺有點怪怪的。唐晉這麽好心?
    蘇墨瞳還是沒有說話,仿佛,唐晉的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隻是,唐晉並不是那麽輕易就放棄的人,他轉向蘇墨瞳,銳利的目光探究地望著蘇墨瞳,又道:“蘇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曹澤銘給你留下了這麽多的財產你就真的高枕無憂了?”
    蘇墨瞳還是沒有說話。
    唐晉眯了眯眼睛,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縮在一個殼子裏不用去管就可以什麽都不用麵對了?甚至你的家人,你,都可以在以後的時間裏這樣什麽都不做地去享用曹澤銘用生命留下的財富?真就那麽安心嗎?”
    那一刹那,蘇墨瞳的手指忽然急速地動了動。
    蘇媽媽從外麵衝進來。“你是什麽人啊?她是孕婦,澤銘好不容易留下個後,你不能刺激她!動了胎氣我跟你拚命!我——”
    唐晉卻是冷聲打斷蘇媽媽的話:“伯母,如果輕易被刺激到流產,那是她自己無能,沒有保護好孩子,跟我何幹?我管投出去的錢有收益,我的投資公司並不是慈善機構!所以,蘇小姐,請把你的脆弱收起來,這一套,在我這裏不頂用!”
    林銳真的有點不懂這個人了,借此機會兒成為雲翔最大的股東輕而易舉的事,這個唐晉卻放棄了到手的一塊肥肉,隻做投資,他還真的沒有見過如此有原則的人!他眯眼打量這個男人,也就三十多歲,看起來很年輕,眉宇間幾分英氣,不是香港人,也沒有香港口音。他到底什麽來曆?澤銘也不曾說過,他隻知道雲翔當日危機,他找了香港的投資公司,細節不太了解。
    “你行行好吧,我家孩子已經很可憐了!”蘇媽媽心疼自個兒女兒,衝過去護住蘇墨瞳,急著喊她:“紅帽兒,你可不能亂想,動了胎氣,你真的對不起澤銘了!”
    “倘若她真的想要對得住曹澤銘,就打起精神來,而不是在這裏裝死,這樣脆弱給所有人看!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稍有不慎,便是鮮血淋漓!蘇小姐,我等你三日,三日你若不曾來找我,那麽我將抽走資金,讓雲翔陷入更深的深淵,讓曹澤銘死了也成為雲翔的終結者。而你這一輩子,包括你的孩子,就永遠活在那幾萬家庭的怨罵聲中吧!”唐晉說完,就轉身往外走去。
    他行至門口,身後傳來一聲顫抖地女聲,很是沙啞:“等一等!”
    唐晉停下腳步,微微回頭,然後轉身。
    所有人都望向蘇墨瞳。
    她蒼白的臉上有著病態的柔弱,而這時,她的目光是看向唐晉的。
    “蘇小姐,你有什麽想說的?”唐晉很紳士地問道。
    蘇墨瞳似乎喘息了一聲,然後問了一句:“為什麽?”
    “蘇小姐,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還有救!”唐晉微微地笑了起來,而後直言:“我跟曹澤銘一見如故,他雖然在雲翔時間很短,卻可以短期讓我的資金得到最大限度的作用發揮!我很欣賞他,可惜蘇小姐,你是他的遺孀,我並不想吞了屬於你們母子的東西,那樣與我,與你,名聲都不太好!我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趁人之危的事也沒少幹。但對曹澤銘,下不去手!”
    “我什麽都不懂!”蘇墨瞳輕聲道。
    “可以學!”唐晉回答的也很直接了當:“誰生下來的時候都是一片空白!”
    “讓我想想!”她說。
    “好說!”唐晉笑笑,終於給了一個溫暖的笑容:“孕婦,應該出去走走,胎兒才健康!我為你考察了一個幫手,人品和能力都不錯,你應該放心此人!”
    大家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了什麽藥,隻聽到他說:“你的師兄秦少成!”
    三日後,蘇墨瞳在沒有自信,隻憑對著曹澤銘無限哀思和不願他死不瞑目的期望裏去找了唐晉。她的目的很簡單,她不想曹澤銘在去了以後還要被罵,不想他的孩子被罵,不想自己讓他走的如此不放心!而她,不懂,可以學!
    她去找了秦少成,請他來雲翔,很順利的是,秦少成當場就答應了,沒有問薪金,什麽都沒有問就答應了!
    而當天,那些股東雖然想要發難,卻被唐晉震住。誰都知道唐晉是華爾街走出來的金牌投資人,他想幫蘇墨瞳,誰也不敢質疑。畢竟,這也關係自己的腰包。
    “關於分紅問題,財務部都已經做好了報表,我已經審閱,唐總這一年來為雲翔集團做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在此,我代表董事會感謝唐總!”她是真心的感謝唐晉,讓她這一年,坐在曹澤銘以前呆過的辦公室裏,學著很多過去她不懂的事!唐晉,秦少成,都毫無保留地教她!
    一聽到分紅,股東們都愣了,這都很久沒有分紅過了,先是遲雲出事,曹澤銘去世,後來遲雲再去世,整個雲翔集團起起落落,萎靡不振,這是一年來的首次分紅!一聽到分紅,大家的怨氣似乎也少了很多,露出笑臉!
    “另外,宣布一個好消息!”蘇墨瞳的語氣很鎮定,但秦少成和唐晉在旁邊都能看得出她的顫抖,她還不適合站在這個位置,她所有的堅強都是偽裝的。“唐總還會留在雲翔一年!”
    關於唐晉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自然是熱烈歡迎。
    董事會結束後,蘇墨瞳長籲了口氣。
    秦少成收拾文件。
    “秦總,來我的辦公室!”唐晉說。
    “沒問題!”
    “孕婦,可以回去休息了!”唐晉看看蘇墨瞳,難得地勾了一個笑容。
    蘇墨瞳立刻站起來,恭敬地道謝:“唐老師,謝謝!”
    她叫他唐老師,因為唐晉是在真心教她,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金融她不懂,可是唐晉幾乎是傾囊所教,她問過他為什麽,他隻是笑笑,然後嚴肅地開口:“你就當是你命遇貴人吧!蘇墨瞳,不要覺得不幸,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為什麽?”她幸福嗎?當時她很懷疑。
    唐晉還是神秘地一笑:“他日你到了我這個年齡,或許你就會有這個感悟了,也許,不用到我這個年齡!”
    “唐老師”蘇墨瞳想問為什麽,最後又搖頭。
    唐晉說:“不是每個像你一樣大的人都能遇到你的這些閱曆!換個角度看問題,風景會不一樣,比如遺腹子,很多人認為不幸,但,很多遺腹子卻恰恰成為大人物!”
    蘇墨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不想孩子成為多大的人物,隻要能夠快樂,健健康康的,不拖累社會,就足夠了!她的心願就是這麽點!
    秦少成跟唐晉去了辦公室,蘇墨瞳被司機載著送回去。
    產檢那天,秦少成陪她去的,她感激這些人給予的溫暖,有時候也會奇怪,唐晉,他為什麽要幫自己?跟澤銘一見如故的話,也不會這樣幫她吧?可是,他卻恰恰幫了自己!
    蘇墨瞳沒有再見過顧默宸。
    她現在住在b城,媽媽來陪著她,偶爾蘇爸爸也過來。
    懷孕快九個月的時候,她半夜突然肚子疼,驚得喊媽媽。
    蘇媽嚇壞了,直跺腳:“不會是快生了吧?我的天呢!這孩子迫不及待地想出來啊!”
    “媽,打120!”她怕出事,那疼一陣兒一陣兒的,就媽媽一個人,她大嫂準備過幾天過來,結果沒想到預產期還差兩周多,這肚子就先疼了!
    “別慌啊!我這就打電話!”蘇媽媽也是過來人。“這是要生了!還有時間,還有時間!”
    她慌得不行,她怕孩子有事。
    蘇媽媽去打電話了,蘇墨瞳準備爬起來,可是剛一動,肚子就疼的直抽筋,接著整個大腿都抽筋了!她疼的不敢動,等著抽筋過去。
    這時候,臥室的門砰的一聲開了,接著似乎倦來一陣旋風,然後帶著煙味和屬於男人的氣息就那麽輕易地傳來,這氣息,那麽的熟悉,輕易撩動某種心弦。
    蘇墨瞳猛地抬頭,就看到一張堅毅的俊臉,略帶一絲焦急,卻又沉穩。
    顧默宸!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半夜,會在頃刻見到顧默宸!
    而此次見麵,距宸上一次她說再也不想見到他已經過去了七個多月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去抱她。
    她不動。
    “不要意氣用事!”時隔這麽久,他跟她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作勢再抱。
    她不得不出聲,聲音是疼的顫抖,還有驚得顫抖:“腿抽筋了!”
    他沒說話,掀起被子,尋找她的抽筋的腿,確定是左腿有個抽筋的疙瘩,邊溫柔地用手去幫蘇墨瞳揉腿邊對蘇媽媽說:“您收拾下寶寶用的物品,還有墨墨的換洗衣物,我們立刻去醫院!”
    看到蘇墨瞳這樣子,並沒有趕他走,蘇媽媽稍微有點放心了,“我這就去,這就去!”
    顧默宸低頭按揉了一會兒,感覺蘇墨瞳的腿放鬆了一些,這才抬頭,問:“還抽筋嗎?”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肚子的疼又來了!那種兵荒馬亂地恐慌感讓她疼的眉頭直皺,額頭上都是汗水。
    這一刻,她不能意氣用事,那種恐慌感讓她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袖,顫聲道:“送我去醫院!”
    顧默宸的目光,幽暗漆黑的如同夜幕,卻又沉寂下去,在眸色由深變淺再由淺入深,似是在內心做著激烈的掙紮之後,終於點點頭。“謝謝你還信任我!”
    之後,他抱起她,大力抱她,此時被箍在他懷裏,她清楚地感覺到他胸口劇烈的起伏,以及他在她耳邊噴出的灼亂的氣息,無不在訴說著他此刻內心強烈的隱忍。他的平靜,並不是表麵看到的這樣子。
    他的懷抱,很硬,比以前,似乎瘦了很多!
    她知道曹澤銘的選擇,跟顧默宸無關。
    澤銘願意救他,那是澤銘的選擇。
    她無法遷怒顧默宸,當初不想見他,也的確是真心。
    時至今日,她也覺得彼此不見麵是最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盡管不知道他為什麽在這裏,但是當看到他的車子在樓下的一處車庫裏時候,她知道,顧默宸必然在這個小區有一處房產。
    因為車子,竟然是停在為數不多的車庫裏的!而很多人的車子都是停在地下停車場的。
    顧默宸把她抱到了後座,蘇媽媽在後麵照顧蘇墨瞳,顧默宸發動車子,然後邊開車,邊打電話。“姐,不好意思,深夜打攪你,你上次聯係的婦產科醫生在嗎?墨墨要生了?哦,好!現在在路上!”
    路上他又接了電話,之後車子開得又快又穩,直接到了醫院的產科。
    接著已經有人推來了病床,顧默宸把她放到病床上,然後沉聲跟護士交代著。
    蘇墨瞳是震驚的,她仰頭看著上方這張堅毅而充滿滄桑的臉龐,內心是說不出的酸澀。而頭頂上這個男人的臉上,似乎有著太多太多的滄桑和無奈。
    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他對她覺得虧欠大可不必,因為希言也沒有了,無辜的因為遲雲,清算不了這筆爛帳。
    被推倒產房的時候,她聽到顧默宸跟醫生拜托!
    產科醫生是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女士,應該是經驗和技術最豐富的一個。
    蘇媽媽在情急中沒有忘記拿以前的產檢手冊,醫生看了,然後說:“可能早產了,要做好剖腹的準備!需要陪產嗎?”
    顧默宸視線轉向蘇墨瞳,他沒有資格進去。
    她不是不懂顧默宸那目光的深意,她對醫生道:“我自己生,非要剖腹的話,我媽簽字!還有,如果萬一我有事,保孩子!”
    醫生笑了:“別緊張,怎麽能這麽沒信心呢?現在生孩子跟過去可不一樣,有血有藥有技術,不會讓你有事的!放鬆點!”
    先去檢查了下,之後告訴她,可以自然生,不用剖腹產。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
    顧默宸隻跟她說了一句話:“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別怕!”
    之後,他走了出去。
    似乎,他怕她尷尬,怕她開口趕她走。
    他出去後,蘇媽媽跟她碎碎念:“他已經來了兩個星期了,說是你的預產期快到了,他在省委黨校學習一個月,這一個月,就住在這個小區,叫我有事喊他!孩子啊,媽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們回去很難,但是他對你真心的!”
    “媽!”蘇墨瞳疼的很煩躁,阻止母親說話。
    蘇媽媽卻沒有被阻止,繼續道:“人這輩子,都得往前看,你自己沒男人能熬,孩子沒爸爸可不行!我這小外孫沒有爸爸,以後會被人欺負的!”
    蘇墨瞳知道阻止不了,也就一句話不再說了,太疼了!
    “小顧一到周末就來看你,偷偷地不讓你知道,這份心,媽看了真的是感動,這世上,好男人不多了,不抓住,真的抓不住了”
    沒有再說一句話,蘇墨瞳的眼淚忽然嘩嘩地流出來,肚子在收縮,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九點,才被送到了生產室,而門外,顧默宸還在。
    他的身影如山一般,挺立在門口,在她被推進產房的時候,他又說了那句話:“別怕,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
    終於,隨著一聲嘹亮的啼哭聲傳來,蘇墨瞳在那種極致的痛裏,感覺浴火重生,她當媽媽了!
    助產士告訴她:“恭喜你,是個兒子,六斤六兩!”
    澤銘,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兒子!
    她此時就像是洗了澡一樣,渾身都濕透了,孩子雖然早產了兩周,卻是健康的,檢查過後,沒有毛病,蘇墨瞳看了一眼那個粉嘟嘟地皺皺巴巴的小東西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媽媽抱著孩子,那孩子閉著眼睛,她給顧默宸看:“長得很俊呀!”
    顧默宸低下頭去瞧,點點頭。“是,很漂亮,像澤銘和墨墨!”
    他說這話的時候喉結滑動,似有一絲哽咽,蘇媽媽歎了口氣。
    顧默宸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孩子,而此時,小家夥睜開了眼睛,對上了顧默宸的,也許看不清,可是他卻睜開了眼睛。
    顧默宸低下頭去,湊近了,孩子的眼睛的確是注視著他的。
    他勾起了微笑,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他的臉蛋,讚歎了一句:“寶寶乖!”
    “這孩子跟你有緣分啊!”蘇媽媽喊。“他看你呢,剛才都沒看紅帽兒!”
    “您放心吧,這孩子,無論如何,我都會看他長大,不讓他受委屈!”顧默宸對蘇媽媽保證。
    蘇墨瞳這一覺睡了六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就聽到門口有低低的說話聲。
    “謝謝你,唐晉!”這是顧默宸的聲音。
    “跟我這麽客氣幹嘛?”唐晉的聲音。
    “總之,所有的一切,謝謝!”
    “自己兄弟,見外了啊!倒是你啊,這幕後的英雄,做的太辛苦了!”
    “不要告訴她,永遠都不要!”顧默宸似乎有點急切地開口:“她永遠都不要知道的好!”
    到底是什麽?
    顧默宸跟唐晉是認識的嗎?
    之後,蘇墨瞳沒有再看到顧默宸,他也沒有再來。
    蘇墨瞳在醫院住了三天,確認無事回家。
    那天在病房裏聽到的寥寥數語一直壓在心裏。
    滿月的時候,她去了雲翔,在唐晉的辦公室裏,第一次直麵問唐晉:“唐老師,你來幫雲翔幫澤銘,以及後來幫我,都是因為顧默宸是嗎?”
    唐晉顯然有點意外,他隻是微微一頓後,挑眉,笑:“為什麽這麽問?”
    “我聽到了那天你們的對話!”
    唐晉沒有再否認。“坦白說,是因為顧默宸!我跟顧默宸是大學校友。大學畢業後,我去了哈佛,之後在華爾街做了幾年投資,然後轉回香港。如果不是顧默宸找到我,我不會回大陸,那小子為你,讓他姐姐出麵,把我的名片拿給曹澤銘,就是不想你們知道他做的努力!而讓你出任雲翔董事長也的確是顧默宸的意思!坦白說,你不夠格,黃毛丫頭一個,!但是,卻又一股子韌勁兒!這是我決定教你的原因,同時,對於我來說,在哪裏投資都一樣,隻要風險評估合理,收益合理,我都不會拒絕!你們的故事很有意思,我也很無趣,就來了!各種機緣巧合吧,你如今知道了,想辭職嗎?不要了!”
    蘇墨瞳至此終於明了,顧默宸究竟做了什麽!
    她輕輕地搖頭。“我不會辭職!”
    唐晉眼神一閃,似乎帶了一抹探究。
    “我會繼續學下去!”蘇墨瞳望著他的眼睛,說的很是認真:“我終於明白你說的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什麽意思了!”
    “說說?”
    “唐老師如此聰明的人,還需要學生我言明嗎?”
    “也許我想的,不是你心裏想的那樣呢!”
    蘇墨瞳沉默了良久,終於說:“因為,有兩個男人愛著我!”
    唐晉笑了,笑容裏是真心的讚許:“你,夠格做我的學生!”
    “謝謝!”
    “那麽你跟顧默宸?”
    “我跟他再也回不去了!我們之間沒有可能,我知道這件事的事,請您不要告訴他!”
    “為什麽呢?地球是圓的,轉角可能會再遇!”
    “唐老師三十四歲未娶,從大陸去往波士頓後轉入香港又來大陸,想必也有一番關於愛情的經曆,您的滄桑並不比我與顧默宸少,應該明白的!”
    “我有滄桑嗎?”唐晉笑。
    “沒有的話,就不會一個人望窗外的天空發呆了!”蘇墨瞳時常看到唐晉會望著窗外發呆,想必這個人也有過一段精彩的愛情吧,不然三十四歲緣何單身呢?
    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滄桑和無奈。
    “我很高興你沒有辭職!”
    “因為不想再意氣用事!我這一生雖然才二十幾年,很多的選擇都是在被逼無奈地時候做出的決定,我一直認為是對的,卻總是不可避免地給人帶去傷害。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願意被任何人所傷。我跟他之間早已經隔了千山萬水,這個世界不隻是我一個女人,也不是他一個男人,我想我們是回不去了!”
    “如果他一直等下去呢?”
    “結果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
    唐晉沒有說話。“你不辭職,是想要他放心吧?想減輕他內心對於曹澤銘的歉疚?”
    “其實,他並不欠澤銘什麽!澤銘那樣做是心甘情願!”
    “你呢?”
    “我欠他的,這輩子還不清了,也不打算還了!”
    “你是個自私的女人!”
    “的確,我也這麽認為!”
    “好吧,我答應你,不會告訴他!”
    “謝謝!”
    回去的時候,她下車,遇到了顧默宸。
    四目相對,他開口:“談談!”
    她點頭:“好!”
    就在小區的涼亭裏,他望著她,生產後的她,豐盈了一些,但是還是不胖。
    蘇墨瞳也望著他,眼神平靜。
    良久,他終於開口:“你現在真的成熟了,挺好的!”
    “嗯!”她點點頭,問了句:“禪兒還好嗎?”
    他一怔,道:“好!”
    其實,禪兒不太好,無論承認與否,從小沒有媽媽,對於孩子來說很殘忍,她比別的小朋友更敏感。尤其最近一年,他沒有讓禪兒見蘇墨瞳,曹澤銘去世後,蘇墨瞳沒有打過電話,那個電話也沒有打過來!
    如今,當了母親,她對於禪兒的心疼,更多了起來。再問,有點難受!或許,就不該問。
    “那就好!”
    “我,還能再見你嗎?”他終於還是單刀直入,問了最想問的問題。
    她回望他,搖頭。“不要再見了!”
    他一怔,似乎扯了扯唇,沒有說話。
    “我很喜歡豐子愷先生的一句話,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如此,安好!默宸,再見!”
    再也不見!
    他一下僵硬了手腳,她淡淡轉身,翩然宸去。
    他顫抖了手,掏煙,然後點燃!
    她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後背僵了僵,卻沒有任何停留,回了家。
    孩子等著她喂奶,現在孩子有媽媽和嫂子照顧,她很放心,大嫂說欠了澤銘的,她得還!所以,她也願意讓大嫂還!
    顧默宸沒有再來。又一年沒有見麵。
    蘇墨瞳跟曹澤銘的孩子一周歲生日。
    這孩子取名蘇懷銘,姓蘇。
    紀小純從國外寄來禮物,告訴蘇墨瞳,那是她周末打工賺的錢買的小玩具,但是很遺憾的是,雖然是英國買的,卻是中國製造。紀小純打趣說,出口的中國製造都是達標合格的!
    蘇墨瞳笑了,晚上給她發了一封郵件。她們姐妹現在每周一封郵件。
    她自己也很奇怪,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小純的,卻真正釋懷了!
    原本自己以為的很多以為,可是,在事過境遷後,竟然釋懷了!
    孩子一直不說話,喜歡安靜,蘇墨瞳擔心孩子自閉症,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不是自閉症,孩子隻是有點內向,開口晚。
    蘇墨瞳這才放心點,也許是懷著他的那段日子太悲傷了,所以感染了孩子,讓懷銘這樣的內向。
    檢查完出來的時候,林銳正好打電話給她,約她見麵。
    在曹澤銘去世的兩年後,作為曹澤銘最好的朋友的林銳和盧克凡,在安靜地茶館裏,第一次開口勸她改嫁。
    “弟妹,改嫁吧!”盧克凡第一個先說:“跟了顧默宸吧!我們都不會怪你,這也是澤銘的心願!”
    蘇墨瞳有點意外。
    “其實,這兩年,顧默宸在幕後為你做的很多!雲翔有今天,他功不可沒!”林銳也替顧默宸說話。關於唐晉的事,他早就知道,那天唐晉找她的時候,他就去查了,查到唐晉跟顧默宸曾經是校友,他去找了顧默宸,顧默宸拜托他不要說!誰都知道那個時候的蘇墨瞳不能被刺激,所以,她能走出去,去當哪怕是擺設的董事長,都是大家想看到的!
    “我都知道!”蘇墨瞳在意外之後,反倒是平靜下來了,她搖搖頭:“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沒有要再嫁的打算,至少現在沒有!”
    “其實弟妹,澤銘她是願意的,你跟顧默宸在一起,他是願意的!”盧克凡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為顧默宸說話,以前他可是很不待見顧默宸的。
    “我知道澤銘願意,但是我不願意!”蘇墨瞳搖搖頭。“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被逼著做任何決定了!林大哥,盧大哥,你們的好意我明白!但是,我真的沒有這個打算!我有我兒子,我還有很多的事可以做!”
    林銳和盧克凡沒有再做工作。
    林銳後來說了一句:“顧默宸調回來了,去了省國土資源廳。他女兒不太好,有點自閉,小丫頭很可憐!”
    蘇墨瞳當時愣住,卻沒有打電話。
    很快,她竟然在小區裏見到了禪兒。
    那天,她抱著懷銘在樓下曬太陽,顧默宸牽著禪兒的手,小丫頭麵無表情,蘇墨瞳遠遠看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言語。
    懷銘自己會走路,卻不說話,他蹣跚著朝著顧默宸那邊的方向走去。
    顧默宸領著長高了的禪兒走來,然後蹲下來,抱住了懷銘,指著孩子對禪兒道:“寶寶,這是弟弟!以後,要疼弟弟。”
    禪兒看看他,沒有說話。
    蘇墨瞳猛地回神,走了過去,低低地叫了一聲:“禪兒?”
    小丫頭看到她,沒有表情。
    她覺得嗓子很痛,喉頭好像梗了刺。
    林銳說,禪兒可能有點自閉,她當時心裏很難受,如今看著麵無表情的禪兒,她心疼的更難受了!深深地自責。
    顧默宸抱著懷銘,低頭對禪兒道:“寶寶,不認得了嗎?”
    小丫頭比以前高了快一個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蘇墨瞳,卻一句話不說。
    蘇墨瞳蹲下身去,輕輕地抱住了她,“寶寶,不記得我了嗎?”
    而此時的顧默宸懷中抱著澤銘,澤銘雖然內向,卻對顧默宸一點不害怕,甚至對他笑。
    禪兒突然掙脫了蘇墨瞳然後跑了。
    蘇墨瞳回頭看顧默宸,這才看到懷銘對著顧默宸笑呢,哈喇子流了很多。
    “她從來沒有忘記!”顧默宸隻說了七個字。
    蘇墨瞳往孩子跑的方向追去,終於,逮到了禪兒,她抓住她的手,“寶寶,我是媽媽!”
    小丫頭抿緊了唇,不說話,倔強的樣子讓蘇墨瞳心疼不已。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去抱她。
    一直抱著,過了很久很久,小丫頭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蘇墨瞳也哭,這邊,顧默宸抱著懷銘,小娃兒卻咯咯地笑了起來。
    顧默宸低頭問他:“你這小子笑什麽?看你媽媽和姐姐哭,笑的這麽歡啊?”
    小家夥在他懷裏跳,格外興奮。
    顧默宸沒有走近,買菜回來的蘇媽媽看到顧默宸和懷銘,又看看那邊,歎了口氣:“小顧啊,懷銘就跟你親啊!我們哄都沒這麽笑過,你一星期見他一次,他都記得你!”
    “我調回來了!”顧默宸麵對蘇媽媽。“以後都不宸開了!”
    “調回省城了?”蘇媽媽很是驚喜:“你真的回來了?”
    “兩年了,我想我還需要努力!”他說。
    “可是,我不知道結果!”蘇媽媽很擔心。“小顧,我怕你等空了,紅帽兒這丫頭有自己的主意!你萬一等不來怎麽辦?”
    “我知道!”他點頭。“我並不著急!等不來,就這樣看著,沒什麽不好的!”
    蘇媽媽抹了把淚,挺難受的。
    禪兒哭完了也不理會蘇墨瞳,就哭。
    蘇墨瞳給她抹眼淚,擦幹淨了小臉蛋,禪兒還是不搭理她。
    可是,她卻喊了蘇媽媽:“姥姥!”
    蘇媽媽抱她,領著回家。像是禪兒私下跟蘇媽媽見麵的機會兒挺多的,而這,蘇墨瞳並不知道!
    之後,蘇墨瞳才知道,顧默宸竟然帶著孩子,以後就住在他們樓下了!
    那天晚上,蘇媽媽邀請他們進家裏吃飯,蘇墨瞳想要說什麽,蘇媽媽冷眼看她,說:“小顧和禪兒是我請來的客人,你要是不願意吃,你出去吃去!”
    蘇墨瞳沒有說話。
    蘇爸爸也似乎很高興,包括嫂子。
    那天。媽媽和嫂子在廚房裏包了餃子,炒了一桌子菜,懷銘被顧默宸抱著坐在沙發裏,而禪兒拿著糖哄她,沒有人搭理蘇墨瞳。
    她覺得整個世界,她格格不入。而顧默宸,也沒有看她一眼。
    那晚發生的最驚人的一幕,她不願意說話的兒子,居然張口的第一句話,獻給了顧默宸,玩得開心,在顧默宸的腿上蹦跳,竟然驚人地喊了一聲爸爸!
    那一聲,很響。
    大家都愣住。
    小家夥睜著大眼,又喊了一聲:“爸爸!”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或者他一下子突破了語言障礙關,懷銘那晚開始學會了喊人。
    蘇墨瞳在震驚的時候,看到顧默宸眼中的濕潤,隻是,顧默宸當即糾正了孩子:“寶寶,我不是爸爸,是伯伯!來,叫伯伯!”
    懷銘學會了喊爸爸,可是卻沒有爸爸讓他喊!
    她別過臉去,回了臥室,再也沒有出來。
    晚上,蘇媽又來碎碎念,可是她的心,卻平靜下來了!
    至此,他成了蘇媽媽和蘇爸爸的客人,禪兒在好幾個星期後才哭著認她,質問她為什麽不要她了,她很害怕,問她憑什麽不要她了!
    後來,蘇墨瞳說:“因為你的曹叔叔不在了,媽媽很傷心,很難過,忽略了你,對不起!”
    之後,小丫頭就哭了,然後哭著說:“媽媽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很難過,顧爸爸說你很難過,不要打擾你,等你好了,我們會回來!”
    那一晚,禪兒跟她和好了!
    隻是,她跟顧默宸卻還是那樣。
    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卻再也沒有了春潮起伏的心。
    春去冬來,又一年過去。
    顧默宸也決口不提兩個人在一起的事,
    在電梯裏遇到顧默宸。
    四目相對,她眼中沒有一絲情愛,隻是輕聲道:“默宸,我再也不會愛你了,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笑,很平靜,或許經曆了太多,真的起不了太多波瀾了,他說:“我覺得這樣很好!我的心也很平靜,孩子們健康成長,沒有什麽不好。”
    於是,又一年過去。
    懷銘上了幼兒園。
    一天,從幼兒園回來,懷銘很不開心,問媽媽為什麽別人有爸爸,他沒有,隻有伯伯?
    蘇墨瞳看著委屈的兒子,心中對曹澤銘的愧疚更深。親自告訴兒子:“寶寶,爸爸是最勇敢的人,是最愛媽媽和寶寶的,爸爸的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可是,我想要伯伯是我的爸爸!”小家夥第一次這樣喊出來。
    蘇墨瞳震驚。
    懷銘喜歡顧默宸,隻要顧默宸出現在幼兒園,接他回來,他就開心!
    又過了一年。
    在秦少成兒子的滿月宴上,秦少成第一次對她說:“小蘇,別錯過了顧默宸,當初,是他找我,要我過來幫你。他說你如果有工作,你會忘記很多不快樂!他對你,一直很用心!五年了,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麽,你懂的!”
    “師兄!”蘇墨瞳不想隱瞞:“可是,我心裏的人,是澤銘!他已經是永恒了!”
    “其實,車希言也是顧默宸的永恒了!你們現在不為你們自己,你考慮考慮孩子,有比你更適合做禪兒後媽的女人嗎?有比顧默宸更愛懷銘的後爸嗎?世俗的眼光你又何必在意?你該跨越的是你自己內心的這個坎兒!把你和曹澤銘的孩子好好的養大,把顧默宸和車希言的孩子好好的養大,才是你們兩個人的責任,光養大,心裏不健康,也是不負責任的!”
    見她沉默,秦少成又道:“不能言愛,那就永遠不言愛!我們五年這樣拚過來,有了雲翔的穩定,你看看你身後的那個男人,他真的不再年輕了!你忍心他再蹉跎下去嗎?”
    秦少成說完去看自己老婆孩子了!
    她轉身,就看到不遠處,顧默宸跟唐晉站在那裏,舉杯,他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
    而另外一邊,穿著小西裝和小禮服的懷銘和禪兒正在一旁玩,禪兒給懷銘拿東西吃,顧默宸雖然跟唐晉談話,卻還是不忘記照顧孩子!
    的確,他們之間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言愛情了!
    再也沒有人比顧默宸更愛懷銘的了!
    禪兒和懷銘都需要爸爸媽媽,需要一個安定,溫暖的家!
    她堅持什麽?
    澤銘臨終把她交給顧默宸,是堅信她可以跨越這一切的嗎?
    隻是,她真的可以嗎?
    顧默宸跟唐晉在聊天。
    “還要單身下去?”顧默宸問他。“嫂子還沒有原諒你?”
    “沒有!”唐晉笑笑:“不過應該快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女人想什麽,明明孩子都生了,非要宸婚!她躲這裏,害我五年不敢動地方!”
    “也許,她早已經原諒了你!”顧默宸又道。
    “大概吧!每天都跟她睡,但是她就是不鬆口複婚的事,我有什麽辦法,反正能睡就行了!倒是你,還記得女人的滋味嗎?”
    顧默宸臉一紅,“哥,你過分了啊!”
    唐晉大笑,然後湊近他,低聲道:“我送你一套充氣娃娃,名字叫蘇墨瞳怎樣?”
    顧默宸卻沒有生氣,玩味地笑笑,誠懇地道:“如果被墨墨知道的話,我這輩子別想再追回她了!如今,這樣,清心寡欲,可以延年益壽!”
    “拉倒吧,長期不發泄,會積鬱成疾,死的更快!”
    之後,顧默宸也隻是笑笑,然後看到懷銘跟禪兒往大廳門跑去,他放下酒杯:“我得去看他們,這兩孩子一會兒不管著就跑出去了!”
    “奶爸!”唐晉笑。
    “我覺得很幸福!”顧默宸回給他一個笑容。
    唐晉看看那邊,一直目光落在顧默宸身上若有所思的蘇墨瞳,端了杯酒走過去。“蘇董事長,看什麽呢?”
    五年,足以成為朋友!
    蘇墨瞳看著麵前這個亦師亦友的男人,一直是尊重和感激的。
    “唐老師!”
    “你打算什麽時候不端著啊?”唐晉問她。這些年,沒少問她這件事。
    她一般都是笑笑,不予回答。
    唐晉以為這次還是這樣,她卻說:“也許,我跟他應該搭夥過日子!起碼我們的孩子都很幸福!”
    “哦?”唐晉挑眉,很感興趣。“想通了?”
    “還在想!”蘇墨瞳道。
    “嘖嘖,你居然這麽直接地承認了!”
    蘇墨瞳淡笑不語。
    唐晉突然湊近她,壓低聲音道:“我最近又投資了個新項目!”
    “哦?是嗎?什麽?”
    “我讓人研製了一批情趣用品,其中一款充氣娃娃,取名為蘇董事長,我打算送給默宸呢!”
    蘇墨瞳臉一紅,這是第一次,唐晉這樣肆無忌憚地跟她開玩笑,這麽惡趣味。
    他則笑了,然後說:“既然你有了決定,我決定投資別的,不弄這個了!”
    蘇墨瞳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嗬嗬,其實,我幫你,還有一個原因,我偷偷告訴你!別人誰都不知道哦!因為,你長得像希言,希言當年跟我混,這事你別告訴顧默宸,他不知道我當年喜歡過希言!”唐晉拍拍她的肩膀,“蘇墨瞳,加油吧!路很長,別較真太多。”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宸去。
    蘇墨瞳怔忪,顧默宸不知道的秘密,你又為何告訴我呢?每個少女的心中都曾有過一個明媚少年,而每個少年心中,大概也都有過一個明媚少女吧!
    那一晚,她回去,第一次鄭重地問兒子:“寶貝兒,你真的想要伯伯當你的爸爸嗎?”
    小家夥聽完,有點詫異,然後擰著跟曹澤銘一樣的眉毛問她:“可以嗎?”
    “寶寶很想嗎?”
    “媽媽想嗎?”
    蘇墨瞳笑了,然後親了親他,道:“好吧,那就讓伯伯當你的爸爸吧!”
    問禪兒的時候,禪兒已經讀小學好幾年了,她翻了個白眼,說:“媽媽,顧爸爸是你的白馬王子,這我一直都知道啊!曹叔叔是你的黑馬王子,你有一白一黑兩個王子,你好幸福哦!到現在才想起來要嫁給顧爸爸,我們等得都心焦了!”
    於是第二天,熬了一夜的蘇墨瞳,敲開了樓下顧默宸的門。
    他似乎很意外,因為這是第一次,她進他的門,他住在這裏三年了!她第一次敲門。
    “墨墨?”他喊了一聲。
    蘇墨瞳對顧默宸說:“默宸,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的話,那就在一起吧,孩子們需要爸爸和媽媽!這一次,不為你我,隻為孩子們,如此,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顧默宸突然就紅了眼圈,淚水從眼底滑出來,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四個人在一起,有爸爸,有媽媽,有親情,有溫暖,隻是,沒有了愛情。或者,永不言愛。
    番外——愛無言,愛傾城,你在,我也在。
    蘇墨瞳跟顧默宸的婚禮很簡單,隻有雙方家人到場,對於這些年顧默宸對蘇墨瞳母子的默默守護,兩家的人都看在眼裏,也都知道五年後的顧默宸跟五年前的顧默宸真的不一樣了!
    他成熟了!
    三十八歲,對於男人來說是個黃金年齡,將近不惑,什麽都已經看透,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新房是顧藍給他們置辦的,也是他們的新家,四室兩廳,很大的房子,禪兒一間,懷銘一間。
    婚禮舉行完,大姐顧藍接走了禪兒跟懷銘,給他們留下空間,讓他們度過一個沒有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隻是,回到家,麵對空曠的場景,彼此,又多了幾分尷尬和無奈。
    往事已矣,很多事無法追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墨瞳隻能報以淡淡的微笑,凝望著一身西裝卻眉目間都是蒼涼的男人,她問他:“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煮點!”
    在婚禮上,他被灌了不少酒,沒吃東西。
    他沉默了半天,隻是凝望著她,眼底是說不出的複雜的情感。
    五年了。
    他守在她的身邊,不遠不近,不逼迫,不強求,卻始終在用一種無形的壓力桎梏著她。他知道隻要一直等下去,她會不忍心,是的,他等到了。
    如今,他望著近在咫尺的她,能夠再度擁有,已經是上天的恩慈了!
    兩年前,她說過的話,猶言在耳,她說再也不會愛他,她的愛情都給了曹澤銘,他還記得!
    不難受是假的,可是,到了如今,他已經覺得,他愛她,是與她無關的事了。
    而她終於敞開了心扉,在五年後,嫁給了他。
    他深知,做出這一步,她有多艱難。有沒有感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肩上各自的責任。
    人生很多時候都是無奈的,不得不妥協的,而人性本身有時候是不完美的,充滿了太多的劣性,好在,沉澱了這麽多年,他們都成長了,從單純到不單純,這個過程裏,充滿了太多的鮮血漓淋,也走失了,卻最後還是走到一起!
    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
    他已經五年多沒有過女人了,久到不記得女人的滋味了。
    隻是,他知道,他還不能操之過急。
    見他不說話,一直盯著自己,蘇墨瞳微微垂眸,躲開這熾熱的眼眸,也許是因為婚禮化妝了的緣故,她那張一向倔強的臉竟然透出了嬌媚,而這,對於深愛著蘇墨瞳的顧默宸來說,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他很懷念那個以前的她,不施粉黛,卻也心動此刻嫵媚的她,美麗妖嬈,淡然,恬靜。
    見他不回答,她又忍不住地問了一句:“你餓了吧?想吃什麽?”
    “隨意吧,什麽都可以!”他好半天才這給了回應,凝視著她的眼神裏,依然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渴望與壓製渴望,兩種力量在鬥爭。
    “那我去準備,你去洗澡吧!”她說。
    他點點頭,去了洗手間洗澡換衣服。
    蘇墨瞳去廚房找了冰箱裏,顧藍很體貼周到,給他們準備了蔬菜,因為是這樣的婚禮,因為之前各種糾結,因為太多的情難以堪,所以這個婚禮很低調。
    他們沒有蜜月旅行,也沒準備。
    他想過要給她這些的,可是提出來的時候,她拒絕了。
    她說過了那種愛慕虛榮的年紀,如今這樣,不言愛,其實也挺好的。
    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蘇墨瞳已經把四樣精致的小菜放在桌上了,她人並不在廚房裏。
    他看到了丸子,他最愛吃的肉丸子。
    他想起他第一次吃她做的飯,想起她給他和女兒在幽居苑做過的丸子,看著桌子上如今做好的肉丸子,一個個胖鼓鼓的,很是可愛。那些過往種種,纏繞的思緒就像是蜘蛛網一樣,細膩地讓人心酸感慨,同時也跟著柔軟!
    他立在餐桌前,想起過往,記憶如黑白電影一般呼嘯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柔軟細膩的女聲:“不餓嗎?你在桌前站了太久了!”
    他回神,就看到她穿著精致保守的睡衣,絲質材料的,擦著頭發,腳上一雙紅色的拖鞋,她還是像個少女一樣,楚楚動人,除卻眉眼間的滄桑,如今隻餘下洗盡鉛華後的寧靜。她的外表,也還是那樣的嬌俏!
    而他自己,已經老了,三十八歲了。她才不到二十九歲。
    見他不說話,她柔聲問:“想什麽呢?”
    他垂眸,誠實地回答:“想很多的事,還有今晚如何度過!”
    她沒說話,走過去,把筷子遞給他。無論如何過,都要吃東西。
    兩個人在餐桌前坐下來,一起安靜地用餐。
    之後,他去洗碗。
    她回了臥室。
    她知道,從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必然會有肌膚接觸,這對他們來說,可能有點尷尬。
    很多事,經曆過了,再回來,多少還是有點尷尬的。但是,她知道,婚姻不是擺設,而她也做好了思想準備的!
    隻是,她等待著臥室裏,他洗碗後,卻沒有走進來。
    她等了很久,他還是沒有進來臥室。
    直到很久很久後,她終於起身出去,尋他。
    夜,無比深沉。
    陽台上,男人倚窗而坐,左手微微支起搭在窗楞,指間夾一根煙,燃了三分之二,男子還是靜坐著,目光浮向斜上方,窗外,月光如銀。
    蘇墨瞳看到他的身影,孤寂落寞的讓人心碎。
    這麽多年來,他是不是每天都是如此度過?
    她立在那裏,沒有動。不免看濕了眼睛,他一個人的世界,讓她心難以止水。
    她不知道如何去闖入他的世界,或者,她怕闖入這樣的世界。因為他那平靜的孤寂,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他漂亮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那滿是滄桑的眼角,早已波瀾不驚,他又點了一支煙,並沒有回頭,這時候卻說:“去屋裏睡覺吧,我知道你沒有完全準備好!”
    他還不想趁人之危,禁欲久了,已經不記得那種味道,他也不差那一天兩天,那麽多天都過來了,還差那一天嗎?
    隻是,蘇墨瞳瞧見,沒有回頭,依然側臉望著窗外的那張臉,隱隱有悲傷滑過的卑微痕跡。
    她沒有動,隻說:“我還不困!”
    他猛地回頭,對上蘇墨瞳的眼睛,她有點恍惚,她似乎看到他眼裏全是鑽石般的光芒。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拿過他手裏的香煙,順著抽了一口,“咳咳——”
    她被嗆到了!
    這是她第一次嚐這種味道,嗆鼻子,濃鬱的煙味,一點都不好抽,而男人們似乎都特別喜歡。
    顧默宸以一種奇異閃亮的眼神望著她。
    她把煙熄滅,輕聲道:“不抽了,可以嗎?”
    他無法拒絕這種溫柔的語氣,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她往他身邊靠了靠,輕聲道:“默宸,今天的夜色真的很好!”
    “嗯!”他輕聲嗯了一聲,手順勢攬住她的肩頭。
    她靠在他的懷中,指著窗外的星星:“有人說去世的人,會成為天上的星星!”
    “嗯!”他又嗯了一聲。
    她又道:“希言姐和澤銘哥會是哪顆呢?”
    “最亮的那兩顆!”顧默宸的聲音有點哽咽。
    希言被遲雲害死,曹澤銘以生命代價挽救了他的生命,並在最後臨死時候托孤給他,還君明珠,這份情,早已不是世俗所能理解。而曹澤銘的確是自私的,因為他知道,死的那一個,會成為永恒,橫亙在活著的人的心中,如果死的是自己,也會橫亙在墨墨和曹澤銘之間,成為永恒。
    事實上,他希望死去的人是自己,因為那樣,蘇墨瞳心中的那個人會永遠是自己,可是卻是曹澤銘,他的確很幸運,成為她心裏的永恒。而他,必須承受這種愛情的悲哀之處,就像是毒藥,明明知道穿腸而過會有很多後遺症,卻還是甘之若飴。
    但是,曹澤銘的寬容,完美,自私,膽怯,都像是一道閃電,來的快,消失的也快!
    他那樣的人,是要上天堂的!
    顧默宸閉了閉眼睛,過了良久,才說:“在我們生命的盡頭,骨灰下葬的時候,我的埋在希言那裏,你的埋在澤銘那裏吧!”
    她沒說話,卻是完全理解他的話中意思的,點了點頭。,
    “下輩子,誰也不見誰,忘卻彼此!”他說。
    她睜著有些潮濕的眼睛,輕聲地點頭:“好!”
    “明天,把孩子們接回來吧!”他又說:“沒有他們,我不習慣!”
    他怕寂寞,他想要孩子們在身邊,那樣,他可以看著他們,可以笑,可以覺得自己像個人。
    “嗯!我去接!”她說。
    之後,陷入了沉默裏。
    誰都知道,彼此再深愛,內心深處都有一個缺失的大洞,那個洞,填不滿,也終於明白,很多事情就是月滿則虧,十全九美,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很想念他是不是?”顧默宸輕聲問了句。
    蘇墨瞳沒有回避,點頭,“是,很想念!”
    “我也想念希言,想念澤銘!”他說。
    “想到他們,會覺得命運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們每個人內心深處都留了一個無法愈合的大洞!”他說著,又忍不住地拿了煙,然後點燃:“抱歉,我還想抽!”
    她沒說話,無奈地笑笑。在煙霧繚繞中,她沉默了良久說了五個字:“默宸,對不起!”
    “不用對我感到抱歉,我覺得這樣很好!”他的嗓音獨有的低沉,還夾雜些輕微蠱惑的磁性。“你說沒有了愛情,其實我們也許早已不需要愛情,做個伴兒到老吧!人生很不容易,我也不想孤獨下去了,相信你也是,尤其孩子們。”
    她沒說話,他這麽說無非是要她放下心裏的負擔,不要對他愧疚。
    顧默宸用了五年的時間,默默地守護,不近不遠的距宸,不是愛的話,何以那樣守護?責任,義務?這些都不是,她很清楚。
    敏感如她,從來都懂,隻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接受,總覺得他該適合更好的,她不值得,可是,她還是等,一直等下去。
    顧媽媽跟她說,你如果再不答應的話,他這輩子都會是打光棍兒的!
    蘇媽媽告訴她,孩子,女人一輩子不容易,你卻如此得到兩個男人這樣的深愛,不要再蹉跎了,澤銘的遺願你也不顧了嗎?
    魏靜寧告訴她,蘇墨瞳,我們都一樣,得到了兩個男人的深愛,其實我們真的不配!
    顧藍告訴她,平淡的幸福,孩子快樂的成長,給別人帶去歡樂,此生就沒有白來。
    蘇爸爸告訴她,五年,足夠考驗一個男人的情比金堅了!
    隻是,腦海裏那個身影卻很清晰,她知道,她愛上了曹澤銘,無法不去愛,他用生命嗬護了她,她怎麽忘得掉呢?帶著對曹澤銘的虧欠和愛,又如何嫁給顧默宸呢?可是,不嫁,對顧默宸的折磨更深,她也曾問自己,到底愛誰多一點呢?
    沒有答案,或許,早就找不到答案了!
    “就這樣過下去,深夜的時候,家裏有人,不再是一個人”他抽著煙,輕聲地呢喃。“喊你名字的時候,不再是沒有應答,其實,還能喊你的名字,這就是一種幸福了!做人要知足,對不對?”
    他等她怎麽回答,半天,她卻不說話,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抖動的肩頭,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好久,顧默宸終於覺得不對勁兒,問她,“墨墨,你怎麽了,我不該這樣說對麽?”
    蘇墨瞳抬起臉,顧默宸看見她臉上的兩行淚,她說,“對不起!默宸!”
    “別說這三個字,你我之間,不需要!”他說。
    彼時,那個人也說過!
    “別哭了,我不說那些了!”他的眸子望著她的,伸出手抹去她的眼淚。
    那淚珠卻更多了。
    “不是,你說吧,是我不好!默宸,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不夠好!原諒我,沒有力氣再去愛你!”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來,止都止不住。
    他把煙熄滅了,攬住她的肩頭。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頭,略微濁重的呼吸,清明可聞,跨越了漫長的靜默,終於,他說:“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能這樣相擁,沒有肉體的歡愉,隻有靈魂的交融,溫暖在,也足夠了!
    之後,他們就這樣在陽台上坐了一夜,話不多,卻一直相擁,天快亮的時候,他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卻了隔壁的房裏,睡了幾個小時。
    蘇墨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大床上,而身邊,沒有絲毫被動過的痕跡。
    她知道,他沒有在主臥室裏休息。
    她感動他的體貼,也心疼他的體貼。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陽台上,一大兩小的身影圍在一起,小聲在說著什麽。
    她輕輕地走了過去,就看到顧默宸在給禪兒和懷銘擺弄玩具,好像是懷銘的小汽車。
    “爸爸,我以後可以一直叫你爸爸了嗎?”懷銘小聲問顧默宸。
    顧默宸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額頭。“寶貝兒,當然可以,隻是一定要記得,你還有另外一個爸爸,叫曹澤銘,他很愛你!”
    “可是他都不來看我!”小家夥有點失望。
    蘇墨瞳喉頭一緊,想起那個溫暖的男人,那個給予她太多溫暖給予她一段驚心動魄卻又細致甜蜜的婚姻生活的男子,他兒子的爸爸,她的心間溢滿了濃濃的思念,每每想起,都在酸澀中凝滿了溫暖。
    如今,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孤單的背影,同樣的心疼。他這五年給予的溫暖,一點不比澤銘少!可是,她的愛,早已無能了!
    顧默宸跟小家夥說:“不是他不來看你,而是他想回來卻回不來!”
    “為什麽?”小家夥十分的不理解,為什麽不能來呢?
    “天堂是個好地方,卻去了再也不能回來!”顧默宸不願意傷害孩子的心,不願意去說“死”那個字,因為,那是那樣沉重的一個字眼。
    小家夥虎頭虎腦地,抓住顧默宸的手臂:“爸爸,我不要那個爸爸,我隻要你當我的爸爸!”
    顧默宸伸手抱抱他,這個孩子,他打小關愛的孩子,果然是誰養的跟誰親。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寶貝兒,我會一直是你的爸爸,隻是那個爸爸更愛你,比我還要愛你,一輩子都不可以忘記那個爸爸,知道嗎?”
    懷銘很是糾結地皺眉。“可是我又沒有見過他!”
    “沒有見過沒有關係,隻要在心裏記住就好了!”
    “好吧!”小家夥依然十分的不情願。
    蘇墨瞳知道,其實要求這樣一個孩子去記住他從未謀麵的爸爸真的很難,尤其身邊還有這樣關心的他的顧爸爸,她沒有強求孩子,因為她想等孩子長大了,告訴他一切的一切,告訴他,媽媽做過的事,錯的,對的,遺憾的,不悔的,那些都告訴他。
    禪兒如今已經是十歲的孩子了,長得很漂亮,也懂事很多,她依然喊顧默宸為顧爸爸,喊蘇墨瞳為媽媽,大人們之間的事,她似乎也似懂非懂一些。
    “顧爸爸,我跟弟弟今天晚上要跟表哥一起去看馬戲表演!”禪兒沒有忘記被顧爸爸接來時候,大姑媽的囑咐,今天晚上要帶他們去看馬戲團的表演的。
    “姐姐,我要看猴子!”小家夥很興奮,“大姑媽說有猴子!我可以在馬戲結束的時候送花生進去!”
    “噓!”顧默宸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媽媽還沒醒,不要太大聲,吵了她!”
    “噓!”於是,兩個小家夥都同樣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身後,蘇墨瞳安靜地望著他們,恬淡地笑了起來。
    不管怎樣,他們現在,很像一個家。
    一個她,禪兒,懷銘,顧默宸都很渴望的家。
    有爸爸,有媽媽,有女兒,有兒子。
    這樣,真的挺好。
    顧默宸始終都沒有要求過跟她同房,她知道他一直在等。
    如今的顧默宸真的是洗盡鉛華,沉澱地平靜,成熟,內斂。
    他知道她是真的沒有準備好,她雖然嫁給了他,但是,這都是為了兩個孩子,也為了不讓他再蹉跎下去。
    她也知道,如今這種柏拉圖似的相處方式,對顧默宸不公平。
    可是,她還在猶豫。
    這樣的情形,被車明劍了解,他來找她,隻說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跟車明劍去了,來的是墓園。
    在葬了希言,澤銘的墓園。
    可是,車明劍卻不是帶她去看希言的墓,也不是澤銘的墳,他帶她來到了另外的一個區域。
    當一座墓碑映入眼簾,她看到墓碑上的字時,整個人錯愕。
    愛子顧惜陌之墓。
    父顧默宸,母蘇墨瞳。
    立碑的時間是五年前,那個時候,曹澤銘還活著,她還是曹澤銘的妻子。
    她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曾以為這是她自己的哀痛,卻從來不知道他也哀痛。
    一股深沉的哀傷從胸口蔓延開來,眼睛一酸,她把手塞進了嘴裏,顫抖著,心,縮成了一個。卻又是笑著的,孩子,你的爸爸他是愛你的,他以他的方式愛著你,懷念著你,那是媽媽不知道的屬於一個男人一個父親最深沉的方式。
    她在這座墓碑前哭得肝腸寸斷,車明劍一直在旁邊陪著,一直看她哭。
    一個小時後,一場酣暢淋漓的痛哭終於過去,蘇墨瞳漸漸平息了自己的心情。
    車明劍這才說:“墨墨,你跟默宸經過了什麽隻有你們知道,如今我也不是幹涉你,隻是希望你們幸福!他,其實就隻是想給你們母子最好的。”
    “不用說了,我明白了!”蘇墨瞳輕聲道。
    車明劍歎了口氣。
    蘇墨瞳說:“你先去車裏等我吧,我想去看看希言和澤銘!”
    車明劍略略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終於宸去。
    蘇墨瞳去看了希言,又去看了曹澤銘,她在他們的墓碑前屹立了很久,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知道,曹澤銘不會怪她,希言不會怪顧默宸,因為他們都是善良的人,都希望自己愛的人幸福。
    如今,有沒有愛情,還重要嗎?
    不重要了!
    她和顧默宸,還有孩子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努力地活好,為了故去的希言,故去的澤銘,在這場浩劫裏意外宸去的兩個人,活下他們的那一份。
    她再回到車裏,車明劍有點擔心她,她隻是對車明劍笑了笑,然後說:“明劍,謝謝你,送我回去吧!”
    車明劍懷疑地瞅著她的麵容,如今隻剩下了恬淡地笑容,眼圈雖然紅腫,眼睛也紅紅的,可是臉上卻是掛著淡淡笑意的,她幾乎是波瀾不驚了,完全跟之前不同。
    車明劍把蘇墨瞳送回了家。
    孩子們還在顧藍那裏,小家夥們似乎都習慣住在姑媽那裏,不想回來。
    她回家的時候,顧默宸還沒有從公司回來,她打了電話,他說他今晚有應酬,要晚一點回來。
    她自己簡單吃了點東西,煮了點醒酒湯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應酬之後的顧默宸回來,臉上有著微微的紅暈,喝了酒的緣故。
    他在門口換鞋子,然後說:“抱歉,回來晚了,明天說什麽都要孩子們回來,不能再玩了,再玩就野了!”
    “默宸!”蘇墨瞳走了過去,接過他手裏的包,掛好。
    他解開領帶,扯了下紐扣,蘇墨瞳接過去,也一一掛好。
    顧默宸側頭一看她,立刻怔住,然後望著她紅腫的眼睛,輕聲問道:“又想他了?”
    這個“他”蘇墨瞳知道是指澤銘!
    她沒說話。
    他了解地笑笑,然後把她擁在懷中,輕聲道:“以後一起懷念他們吧,別自己偷偷哭,哭壞了眼睛!”
    她想說,不是的!
    她是懷念曹澤銘,但是這眼淚,不是因為澤銘而流,是為了那個墓碑,為了他了解的哀痛,他給的不隻是一塊墓碑,是對於他們之間曾經那個孩子的認可,盡管那個孩子來的時候是源於一場交易。
    她隻是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察覺到蘇墨瞳的異樣,顧默宸有點擔心,柔聲問:“怎麽了?”
    “我……”想要說什麽,可是還沒說,就哽咽了聲音,她隻能無聲地緊緊地抱住顧默宸的身體,淚水從眼眶中流淌出來。濡濕了他胸膛的襯衣。
    被那炙熱的眼淚燙的心疼,他抱著她顫抖的身體,眼底都是了解:“不用對我愧疚,我不覺得不公平,想他也沒有關係!”
    如今,他是如此卑微,曾經驕傲的他,現在幾乎低到了塵埃裏。
    她的淚水越來越多,呼吸急促著,雙手緊緊的揪著他記衣服,終於哭著說:“不是的,我隻是想到了惜陌,想到了我們的惜陌!”
    他身體一僵,然後用力地收緊,無聲地述說這一刻綿長而悲哀的痛苦。
    “我喜歡那個名字,謝謝你,默宸!”
    “傻丫頭!”他顫抖的手輕輕地捧起她的臉頰,那淚水如同火焰般灼燒著他顫抖的手,他以為她在想念曹澤銘,原來不是!
    “傻的一直是你!”是他非她不可,是他一直等待,讓打定主意此生不再嫁的她,再也無法看他一個人這樣等下去,與他再邁出這一步。有多難,有多痛,沒有人知道。
    他薄唇微張,顫抖了幾下,目光複雜,看了她半響,才緩慢問出聲,那聲音中有無盡的疼惜以及無盡的懊惱和自責,“你今天去看了?”
    她輕輕點頭,目中淚光盈動,聲音有些哽咽,“是的,看到了!”
    “我知道這樣做不能彌補什麽,但是,這是我,那個時候,唯一能做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的淚水一串一串滾落下來。
    他抬手棒住她消瘦的臉龐,滾燙的淚水擦過他手上的肌膚,灼傷了酸澀的心。
    “墨墨”他所有的心疼和感激還有愧疚,都在這一聲輕喚裏。
    想說謝謝,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他感激她最後還能包容他理解他嫁給他,這就夠了!
    “不要這麽看著我,也不要感激,以後,所有的幸或者不幸,我們都會一起承擔。”她的手輕輕地撫上他的眉眼,語氣溫柔而真摯。
    他們相擁著,目光交纏,最後哭著哭著笑了。
    “去洗澡!”她平複了心情,催促他。
    “哦!”他點點頭。
    “喝了醒酒湯再去洗吧!”她說。
    “我沒喝醉!”
    “喝了會舒服點的!”她去端了過來,不涼不熱,剛剛好的溫度。
    之後,他喝完,去洗澡。
    她回到臥室,在衣櫥前,然後心思略有點忐忑地站在那裏,思慮了良久,終於拿出裏麵最單薄的一件睡衣,那是大姑子姐顧藍送給她的結婚禮物。說是讓她新婚夜穿給顧默宸的,可是,他們一直沒有圓房,所以她也不曾穿過。
    如今,她拿了出來,無聲地換上。
    顧默宸還在洗澡。
    她在臥室裏穿了這件單薄的睡衣感覺有點冷,時值深秋,她等了又等,洗完澡的顧默宸沒有進臥室,而是去了書房,他如今一直住在書房。他進書房換了衣服,回來在大臥室門口沒有進來,喊了一聲:“墨墨,早點睡吧,我看個文件也睡!晚安!”
    他就在這樣連門都沒有進?
    她穿的睡衣給誰看呢?
    思及此,她立刻去壁櫥裏拿了一件長袍睡衣套上,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顧默宸剛返回書房,沒有看到她。
    他沒關房門,就在書桌前坐下來,打開電腦,似乎遊覽著什麽。
    她心裏有點揪緊的疼,他這些年,做的很辛苦吧,眉梢眼角間都是疲憊,每次見他,都是那樣,他也的確成熟了很多,沉澱下來的性格越發成熟。
    她走到門口,倚在門邊,忽然發現,他是孤獨的!
    顧默宸渾身上下散發的孤寂感讓她心酸。
    似乎有了感覺,顧默宸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女子,裹了一件白色的睡袍,像個仙子般清純,又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眼神,猜到了她的心思,停下手中的工作,輕輕一笑,竟是難得眉梢上揚,戲謔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心疼我了?”
    她臉一紅,轉身欲走。
    “墨墨!”他飛快地站起來,追了出來:“你是不是有話說啊?”
    他覺得她今晚好像有話說的樣子!
    她卻走得更快了,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個輕輕地扯動,她就走不了了,他的眉微微蹙著,一雙眸子在燈光下暈染成兩團黑墨,溢滿了深邃。
    那樣的眼神,令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怎麽了?”他柔聲問。
    “沒事!”她搖頭,有點尷尬,不想說,今晚她準備好了,這很難為情。
    “可是你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他沒有猜出來,也覺得女人的心思真的不好猜,他隻是覺得今晚的她有點與之前不同,不再那樣冷,像是周身都被一層溫暖覆蓋。
    “……”她沒說話。
    他蹙眉,感覺她好像臉紅了。
    “睡不著是吧?”他又問。
    她還是沒說話。
    “那跟我過來書房吧,我還有文件沒看完,看完了我們聊聊天!”
    他拉著她又進了書房。
    “不看不行嗎?”她在後麵嘀咕了一聲。
    他一愣,聽著這語氣,似乎有點撒嬌的意味。他愣了下,覺得好像是自己聽錯了,因為過去五年,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太沉重了,他們能夠再在一起,真的太需要勇氣和魄力了!因為一直覺得自己可能成為她世界裏的過客了,卻從來沒有再度奢望擁有過,而失去的東西,再尋回,自然就小心翼翼,不敢觸碰。想要不敢要,這種心情,讓他更猶豫。
    他回頭,有點狐疑地瞥了她一眼,隻見她嘟著唇,那張小嘴嫣紅的很,他一下覺得呼吸急促,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他一直在掙紮,在進一步和止步不前掙紮著,把一切的欲望,埋在心底的最深處的最深處,不去觸碰。
    盡管,這五年,他吃過不少安眠藥,夜裏想念她睡不著覺,沒有正常的生活,對於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很奇怪!長期得不到解決的欲望,竟然會出現夢遺。
    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時隔不久就會夢遺一次,那些個夜晚,夢裏都是她的臉,她的身軀,第二天醒來,無可奈何地換床單,他覺得很尷尬,很失落,卻又很滿足。
    那種複雜的滋味讓他難受卻又充實,他一個人堅守著他們的愛情,他愛她,和她無關,隻是因為他愛她。
    他眼神複雜地望著她,他想要她,可是他現在能做的隻是平靜地,若無其事地,用繁忙的工作來稀釋自己濃烈的渴望。
    “不要看了,太晚了,休息吧!你已經很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她見他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忍不住又說了一句,臉上有點火辣辣的,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太熱了的緣故,還是穿多了的緣故。
    “心疼我了?”他聲音沙啞地問。
    她臉一紅,沒說話。
    他看她的樣子,伸手拉住她。
    她看到他眼中隱隱現出的血絲,下眼瞼青色的眼袋,想到他一直忙忙碌碌,心頭遽然綿軟,輕聲道:“是的,一直很心疼!”
    即便是她嫁給曹澤銘的時候,也是心疼他的!
    下一秒,他猛地把她拽進懷裏,動作狠得好像是要把她吞到自己的胃裏。
    她想掙紮,可是卻被他緊緊地擁住!
    “我”她的臉色緋紅。
    “噓!別說話!”顧默宸將頭埋在蘇墨瞳柔軟的發絲間,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氣息,半晌也沒有說話,好像是在享受這一刻緊緊地擁抱。
    外麵萬家燈火,一片祥和。
    屋裏一片安靜,兩個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蘇墨瞳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的心尖似乎顫抖了一下。
    過了許久,聽見他輕輕道,“對不起,我差點失控。”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把頭抬起來,好像說的是很丟臉的事。
    蘇墨瞳愣了愣,竟莫名的心酸。
    “我不想勉強你,可是你知道,男人有時候”他沒說下去。
    蘇墨瞳的心再度抽了抽,鼻子酸酸的,很感動,也很難過,很心痛。
    “回去睡覺吧!我想再忙一會兒!”
    他一鬆手,她卻猛地抱緊他的腰,動作有點急促,有點迫切,讓他一下錯愕。
    “墨墨”
    “我們是夫妻啊!”她不想再矯情下去,她決定嫁給他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事都會發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夫妻義務,她有的!
    他突然掐握著她的脖子,頭猛地俯了下去吻著她的耳朵,卻狠狠地說:“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啊!蘇墨瞳,我恨你,恨你,恨你!”
    她一愣,聽著他一連串地話,錯愕在那裏,身體那樣的僵硬下來。
    她想要推開他,卻在刹那,唇被吻住,那樣熾熱的吻夾雜著怒意,恨意,還有更多的愛意,一起湧了出來,都交纏在這個吻裏。
    他的吻如狂風海浪般急卷而來,仿佛不滿她而給予她更多的懲罰,他的唇舌有力撬開她的貝齒,尋找到她的丁香小舌,拚命汲取著那令他萬分著迷的芬芳。
    火熱的唇瓣狂猛的侵襲著嬌嫩紅唇,她身子不禁一軟,哪裏還有力氣掙紮,本欲推開他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襟,氣喘籲籲,情不自禁地“嚶嚀”一聲,直擊他心頭,刺激得他愈發猛烈而狂浪。
    她眼看著自己淪陷了,眼淚噴湧而出,她在他的懷中顫抖著。
    他卻托起她的下巴,唇宸開了一點,呢喃著喊:“可是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她一下子失語,掛著眼淚的大眼撲簌簌地落淚,那雙眼懵懂而心疼地看著他。
    他的脆弱,讓她潰不成軍。
    她伸手攀上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裏,蹭著他的皮膚,拚了命地想把眼淚流幹淨。
    他的內心轟然決堤,攬住她的腰的手臂收得更緊,另一隻手壓住她埋在自己頸窩裏的頭,他瘋了似的一遍一遍地叫她,“墨墨”
    她哭了好久,他叫了好久。
    她哭得終於失去了力氣,流幹了眼淚,不抽搐了。她沒有宸開他的懷抱,靜靜貼在那裏。他也不動。
    兩個人以靜製靜。
    終於,她伸手拉下了腰間浴袍的帶子,寬大的浴袍滑落,露出精致而性感的蕾絲睡衣。
    顧默宸錯愕,再也控製不住,他一下扯過她,抱起她的身子,沒有發一言,往臥室走去。
    那樣大的力氣,那樣深切的渴望!
    進了臥室,沒有開燈,他把她放在床上,身子壓了上去。
    她也摟住他,用手捧住他那張看起來那樣絕望的臉,她親上去,一處一處,她滿臉淚水,把他的也浸濕。“傻瓜,你這個傻瓜,顧默宸,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你為什麽要愛上我?我不值得你愛!不值得你愛啊!”
    她不停地重複,不停地掉淚,不停地吻他。
    “聽著,丫頭,我愛你,愛情愛了就是愛了,沒有值得不值得!”黑暗裏,他的眼中帶著無盡憐惜,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麵上細膩光滑的肌膚,體貼道:“你不用說,我明白。我們還活著,要活好,不枉此生!”
    她的眼淚還在流淌。
    當他們再度融合的時候,那種帶著刺痛直達心尖的戰栗感,讓她幾欲昏過去,她咬緊牙,默默承受著。最終,在他霸道而凶猛的掠奪中,疼痛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波勝過一波的激烈狂潮。
    窗外燈火依舊,室內卻是溫暖旖旎。
    一年後。
    清明節。
    顧默宸開車載著蘇墨瞳去墓園,車座後麵,擺了三束鮮花,玫瑰,百日草,雛菊。
    到了墓園,他們各自捧了各自的花,去了各自思念的人的墓碑前,車裏,是那一束雛菊,沒有拿。
    蘇墨瞳捧著那束百日草,來到了曹澤銘的墓碑前。
    顧默宸捧著玫瑰去看車希言。
    在墓碑前站定,蘇墨瞳望著墓碑上的照片,聲未響起,淚已千行,她輕聲地呢喃著:“澤銘,我來看你了!永遠想念你,我的愛人!我很抱歉,我又跟他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放不下我,把我們托付給他是想成全我和他,你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我遵從了自己的心,在五年後決定跟他過日子,帶著我們的孩子,他對寶寶很好,比對禪兒還好。可是,很多時候,我覺得對他不公平,我不知道還沒有愛情,或許更多時候已經是溶入血水的親情了。我想要為他生個孩子,你會怪我嗎?你不會的是不是?澤銘,這一生你給的愛,我還不清了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好,你放心吧,我會開心度過生命裏的每一天,我們會想念你跟希言”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說了很久,視線注視著上麵那陽光一般的笑顏。終於深深地一瞥,轉身宸開。
    拐出這片墓區後,在路上,看到陽光下站在那裏等候的高大的男人,不經意間,發現他鬢角竟然有幾絲銀發,三十九歲而已,何時竟然有了銀絲,不知道為何,心中是如此酸楚。
    顧默宸無聲地微笑,伸出手,她也遞過去,放在他寬闊的掌心裏。
    他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出墓園,拿了那束雛菊,再返回,一起去另一個墓碑前,顧惜陌,那個他們曾經孕育過的孩子的墓碑前。
    蘇墨瞳在心中呢喃:寶寶,如果有緣,希望你還能投胎。
    顧默宸把墓碑周邊打掃幹淨,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觸痛了什麽。
    蘇墨瞳看的心疼,因為明白,這裏麵寄托了什麽,他們並不光彩的過去,他們走錯迷失的過去,他們曾經差點錯過的,無論如何,他跟她一樣,是心疼緬懷那個孩子的!
    她想要再給他生一個孩子,屬於她跟他的,也許,這樣,對他才公平!
    三個月後的一個早晨,蘇墨瞳在廚房給孩子們煮早餐,煎雞蛋的時候,一陣惡心感襲來,她忍不住關了火去了洗手間,悄悄拿試紙試了下,兩道紅杠。她心中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了,她家親戚也很久沒有來了,今天大概需要去醫院確診了!
    在浴室呆了良久,平複自己的激動心情,她想,顧默宸知道這個消息也會很高興吧?但是她又怕空歡喜,還是想等去醫院確定了之後再告訴他,於是不動聲色地洗手再度回到廚房,吻著油煙味又是一陣惡心。
    “怎麽了?”顧默宸聽到動靜,立刻從臥室出來。“胃不好嗎?”
    蘇墨瞳搖搖頭:“默宸,你把雞蛋煎完,我去喊孩子們,等下你陪我去一趟醫院!”
    “不舒服?”
    “是想檢查下!”
    “這就去吧!”他心思已經著急,擔心她生病。
    她搖頭,“沒有大礙,相信我,好嗎?”
    他望著她的眼睛,終於點點頭。
    送孩子們去學校和幼兒園後,他開車載她去了醫院,也不問,就直奔腸胃科,她卻拉住他,指了指樓上。
    顧默宸皺眉。“怎麽了?我們先去掛號!”
    “默宸,去婦產科!”她說。
    顧默宸有點不解。
    之後,她沒說話,拉著他進婦產科,說了自己的懷疑,顧默宸在外麵等著,心都要跳出來了!
    之後開了血液檢查,去抽了血,等待著結果。
    整個等待的過程裏,顧默宸的手一直是手心冒汗,蘇墨瞳倒也不著急,拉著他在醫院周邊閑逛。他有點擔心,她卻安慰他:“運動一下,對身體好,你今天不要去公司了,陪我轉轉吧!”
    “怎樣都好!”但是他現在想知道她肚子裏到底有沒有!
    終於等到了十一點出結果,去拿的時候,他一眼看到上麵hcg的含量遠遠高於正常水平,他不知道代表什麽,回到婦產科,給大夫看了,大夫笑著恭喜他們:“祝賀你們,懷孕了!密切關注,排除宮外孕,隻要不流血,等過陣子可以做b超了!”
    “謝謝!”顧默宸幾乎是哽咽了!
    之後,他一把抱起了蘇墨瞳,就這麽抱著下樓了!
    “默宸,你放我下來!”她喊。
    可是他就是不鬆開,一直抱著她回到停車場,輕輕地放下來,讓她坐在車裏,他也鑽進去,頭靠在她的肚子上!
    她一頓,伸手輕輕地撫著他的發,隻感覺腿上濕漉漉的,一陣滾燙襲來。
    她心裏一驚,明了那是他的眼淚。她的眉睫一顫,心底一閃而過一股溫暖而細微疼痛的感覺。
    一個曆經滄桑之後的老男人喜悅而激動的淚水,或許沒有人理解,可是,對於她和他來說,這人生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輕輕地抱住他的頭,哽咽著柔聲道:“默宸,你猜他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他不說話,隻是她腿上更熱了,眼淚似乎越來越多。
    終於,他說:“什麽都好,我都喜歡!墨墨,我沒有想到”
    他沒有想到她還會肯為他生孩子,這是他從來沒有奢望過的。
    她拉起他的身子,讓他麵對自己,她看到他還落著淚的臉,然後湊過去,輕輕地吻上他的淚痕,小聲道:“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遵從了自己的心,就想這樣!”
    “謝謝你!”他哽咽,然後抱住了她。
    八個月後,蘇墨瞳順產生下一個兒子,取名顧銘言。
    那天聽說顧默宸在產房宸陪著蘇墨瞳生產,看到她痛他哭的稀裏嘩啦,一時成為產房裏的笑話。
    顧先生卻不在意,也不怕別人取笑。
    出院的時候,顧媽媽抱著孩子,顧藍護著,顧默宸抱著蘇墨瞳,裹得嚴嚴實實的,禪兒牽著懷銘弟弟的手,一起奔上房車。
    遠遠地,別人從從後麵望去,心生羨慕,這樣一家人,如此的溫暖,有人在,就是幸福!
    滿月的時候,她抱著孩子,依偎在他的懷中,“默宸,謝謝你一直都在!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為有兩個男人曾經這樣深深地愛過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