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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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不想說嗎?你這樣頑抗是毫無意義的,對你的犯罪事實,我們已經全部掌握,現在我們要的就是你的態度問題。”
    “我要見傑瑞,我要跟他見上一麵”,審訊室裏,張炫坐於中央,頭發有些零亂,臉色暗黃,神情全然沒有往日的風采。
    “這是不可能的,這是規定,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審案人員坐於審訊桌前正色威嚴道。
    “那我還是那句話,無可奉告”,張炫閉上了眼睛,依然如往常一樣,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但依然難以掩飾其落寞而消沉心態。
    其中一名審案人員半傾著身子,把嘴巴湊到主審的耳邊,輕聲道:“怎麽辦?她還是這樣堅決,我們是否跟上頭說下,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主審人員無可奈何點了點頭,深圳泰龍合資有限公司“外資包裝”違法案,基本查得水落石出,除了黃翼飛脫逃外,其他人員全部逮捕歸案,對違法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其他涉案的官員也已招供,隻有張炫一直采取沉默的態度,頑抗應對。如果黃翼飛捉捕歸案,張炫招供,那麽整個案子就塵埃落定。
    中午,傑瑞正準備下班,突然兩個陌生的男子找到他,出示了工作證,說是省紀檢的工作人員。傑瑞疑惑不解時,那兩名陌生男子告訴傑瑞,張炫提出要見他,並請傑瑞跟他們走一趟,隨便勸解一下張炫,讓她把自己的違法犯罪事實招供出來。
    突然有了張炫的消息,傑瑞心裏百味夾雜,他不知道現在的張炫怎麽樣了,從她被雙規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張炫雖然做了違法犯罪之事,但對於傑瑞卻是有恩情的,至少,傑瑞明白,張炫對他的情感是真摯的,不夾雜一點功利之心。
    傑瑞跟隨那兩名男子來到元豐賓館的一個小會客廳裏,兩名男子叫傑瑞稍等片刻,就出去了,傑瑞坐在會客廳的沙發椅裏焦急等待。十幾分鍾後,門被推開了,一個頭發零亂的中年婦女進來了。
    傑瑞定眼一瞧,這不就是張炫嗎?樣子變得幾乎讓人認不出來,張炫看起來十分蒼老,臉色黑黃、皮膚起皺,唇色慘白,全然沒有往日的風采,如果不仔細打量,很難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幾個月前那個神采飛揚的女局長。
    “我很醜,是吧?”張炫低垂著頭,有點不自信的問道。
    “哦,不不不,沒有”,傑瑞言不由衷的說道,張炫的蒼老和頹喪,讓傑瑞心裏不是滋味,他不忍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他沒有想到兩個多月未見,張炫就成了這般光景,此時的張炫可以說是十分的猙獰難看,皮膚如雞疙皮一樣全擰縮成一層層的皺褶,凹陷的眼框,飄浮的目光,枯草一般的幹澀頭發不平整的束於腦後。
    “其實這個樣子,我是不應該見你的,破壞了你心中的美好形象,但這兩個月來,我實在太想你了,他們不讓我見任何人都可以忍受,但不能見到你,我真的要發瘋了”,說完張炫淚眼婆娑哭倒在傑瑞的懷裏,傑瑞聽得酸酸的,一個女人都被雙規了,她向你第一些訴說的不是自己為何走到這一步,也不是訴說在這雙規期間的心累折磨,而是傾訴著滿腔思念?
    “還好嗎?”傑瑞關切的問道,其實傑瑞知道張炫肯定過得不好,看眼前的情形和樣子就知道。
    張炫搖了搖頭,此時的張炫就像一個斷奶的小孩,那麽的無助和可憐,她的眼神充滿著無奈和酸楚。
    傑瑞擁攬著張炫,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希望自己的溫熱能夠撫慰她。
    張炫在傑瑞的懷裏哽咽了良久,才止住了眼淚,撥開了額前垂搭下來的零亂頭發,坐在沙發椅上,平熄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傑瑞坐於對麵的沙發椅上,遠遠凝望著張炫,甚是心痛,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麵,更沒有想到,張炫會有這麽脆弱和頹廢時候。
    張炫抬起頭,望著傑瑞,思緒飄向了遙遠的從前。
    “我曾跟你說過,我在大學裏談過一個男朋友,他叫濤,他莫名的分手,把我推入人生的低穀,如果這是情感的定數,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人生的劫數,分手那天,我傷心的走近一家酒吧,借酒澆愁,卻沒有想到那晚遇到了人麵獸心的黃翼飛,他趁我上衛生間時,在我的酒杯裏放了迷藥,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躺在他的身邊,且還被拍了照,當時我萬念俱灰,在他的脅迫下,我成了他的又一個地下情人,為了拿回底片,我百般的討好他,奉承他,打消他對我的顧慮,當我終於拿回了拍攝的所有相片和底片時,我整個人也變了,人生觀、思想觀徹底扭轉了,廉恥之心、羞澀情懷早已蕩然無存,我不再相信感情,也不再相信世間的美好,我覺得人生隻有活到至高點,才能活得有尊嚴,分到偏遠的家鄉,我沒有氣餒,以利益為中心,以關係為半徑,憑借著青春姿色,開始了仕途的長征.......”
    張炫把初戀男友對她的甩棄之事,意外失身之事,仕途爬涉之事等等一一道來。
    傑瑞聽得噓唏不已,他感歎,傷痛,為張炫,也為自己,他沒有想到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女局長既然有著這麽不堪回首的往事,正所謂什麽因種什麽果,張炫的今天固然主要由她自身虛榮所致,但也有世態炎涼的挫傷和悲痛。
    傑瑞從元豐賓館出來後,心情很沉重,久久地無法平熄。張炫從一個清純的大學生到受人尊寵的財政局長,再到“雙規”,這是一種偶然,確也是一種必然,縱然沒有失身之痛,一個愛慕虛榮、喜歡追逐風光之人,身處於名利的誘惑下,也極可能會走彎路,傑瑞想起了自己,當初對苗苗的拋棄不也是深受利益的誘惑。名利這樣的東西,拿起來重千斤,放下去輕鴻毛,就看你怎樣對待,沒有曆經大悲大痛之前,人們總是很難超脫世俗,看淡名利,隻有曆經過生死苦難的名利之累,才能做到置身事外。
    大千世界,名利追逐湊響的悲歌每天都在上演,江湖恩怨的愛恨糾葛還在不斷的延續,從古至今,從繁華的都市到陳舊的古村,無不演繹著追名逐利的悲歌,上層人有上層人的苦惱,下層人有下層人的計較,哪裏是世外桃遠,哪裏能遠離紛爭?傑瑞想起了電影《獨孤求敗》裏的最後落幕詞:清音俗世留,紛爭幾時休,誰能破名利,太虛任邀遊。
    這世上能看破名利的人有幾個?誰才是名利追逐之風的崇踴者?是環境還是教育的失陷?是攀比還是虛榮的誇大?
    傑瑞離開後,張炫一五一十把這些年違法亂紀的事實全部招供。
    傑瑞回到市區時,已是晚上八點多,傑瑞一直沒有吃飯,盡管肚子餓得“咕咕”響,但傑瑞一點食欲都沒有,傑瑞的心情因為看望張炫陌名的變得煩悶不堪,張炫的情形,對傑瑞觸動很大,他想起自己所作所為,又有哪次不受名利所誘呢?
    傑瑞不想回家,今晚的他有點陌名的憂傷,有點無名的悔恨,有點淒迷的感覺,傑瑞走近了市區的一家酒吧裏,他要一個人獨飲獨醉獨思。
    傑瑞選了二樓一家靠窗的位置坐下,坐在這裏,透過木柵欄,他可以一覽酒吧大廳裏的全景和窗外的夜市。
    服務生端來了兩瓶“濃酒”和一些小吃,傑瑞開了酒,一邊孤獨地品著酒,一邊觀望著酒吧裏三三兩兩的男男女女,來這裏的以情侶居多,像他這樣孤身一人寥寥無幾。傑瑞正躊躇滿懷,無聲感歎時,突然看到苗苗與陳維宗進來了。
    慵懶頹喪的傑瑞,立即沒有了感懷的心思,酸酸澀澀的感覺溢滿心間。
    雖然樓上樓下隔了有幾丈之遙,但傑瑞依然可以通過淒迷昏暗的燈光,看到苗苗臉上的洋溢的溫馨笑容。陳維宗蒼蠅般獻媚的表情,讓傑瑞全身刺癢難受。傑瑞狠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誰給了氣受似的,一口氣就把杯中酒灌入喉嚨裏。
    苗苗與陳維宗在大廳的一個柵欄圍著小包廂裏坐下。
    今天是陳維宗的生日,下班前,陳維宗打了苗苗一個電話,希望苗苗能夠陪他一起渡過一個浪漫的夜晚。陳維宗美國回來後,一直沒有單獨約苗苗出來坐過,那天本想親自給苗苗戴上求婚戒指,卻突然接到女兒火急火燎的電話,搞得那天的正式求婚不歡而散。
    “苗苗,你知道嗎?從認識你後,我感覺每天的空氣都是那麽清晰,陽光是多麽明媚,雨水帶著甘甜。”
    “你在背詩呀,說話這麽的詩情畫意”,苗苗看到陳維宗這般熱情洋溢語調,忍不住撲磁笑了。
    “苗苗,你應該知道,我是認真的,絕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頭腦發熱,可以說,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當然我指的是精神上的。”
    “好了,看你認真的,我知道的”
    “那你幾時才能真正接納我呢?我期待著你的答複,我願意等待,直到有一天,你真心實意的跟著我。”
    苗苗微低著頭沒有答案,苗苗知道陳維宗意旨什麽,苗苗那天雖然答應了陳維宗的求婚,但一直與陳維宗還沒有肌膚之親,甚至連個親吻都沒有,每次陳維宗抬起苗苗的下巴,想一啄香唇時,苗苗卻總在關鍵時候,躲避開去。
    苗苗與陳維宗的情形,樓上的傑瑞一覽無遺,雖然聽不到苗苗與陳維宗交談什麽,但看到兩人含笑竊竊私語樣子,也知道兩人的暖昧。傑瑞一邊給自己猛灌著酒,一邊眼不眨的盯著苗苗的一舉一笑。
    “苗苗,是不是你還沒有完全原諒我?”陳維宗突然抓住苗苗的手,一臉的誠懇。
    苗苗想抽回手,卻被陳維宗攥得更緊,苗苗不好強力抽回,她怕陳維宗受傷,隻是含羞的任由陳維宗攥著。
    樓上的傑瑞看到眼前的情形,妒火中燒,提起瓶子,狠命的往喉嚨裏灌,幾乎嗆得喘不過氣來。
    56度的辛烈酒精,灼傷得喉嚨發燙,傑瑞猛得把酒杯“咚”的撂在桌子上,帶著微醺的酒意,執拗的放肆,半睜著迷離的醉眼,倚著樓梯的扶手,跌跌撞撞的下樓。
    “你鬆手,鬆手,苗苗他是我——我——老婆,她——她是我的”,此時的傑瑞全然忘記了對麵坐著的正是自己上司,他被醋意、妒火、沸騰的酒精衝昏了頭腦,不管不顧的拉開攥著苗苗的手。
    苗苗和陳維宗看到突然從天而降的傑瑞,很驚訝,但看到傑瑞那吐字不清的語言和站立不穩的情形,也知道,傑瑞喝醉了酒、情緒很不穩定。
    苗苗既喜又驚,喜得是傑瑞的酒後真情的表白,驚得是傑瑞喝得那樣不分事理。
    苗苗連忙起身,攙扶著傑瑞,心疼的說道:“傑瑞,你怎麽了,怎麽喝這麽多酒呀?”
    “我——我難受——難受,苗苗,你不理我——不理我——我難受”,說完,傑瑞把苗苗摟在懷裏,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胸脯,苗苗從來沒有在公眾場合這樣被摟抱,苗苗是又羞又急,嬌責的怪道:“傑瑞,不要這樣,這是酒吧,我們回去再說吧。”
    傑瑞不肯鬆手,像個小孩似的糾纏不放,苗苗歉意的望著陳維宗,說:“對不起,你先回去吧,他喝成這樣,我得送他回去。”
    “讓我開車送一程吧”,陳維宗關心地問道。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扶他先坐會,等他醒會,再送他。”
    陳維宗知趣的先行回去了,眼前的情形,讓陳維宗確定苗苗與傑瑞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他頓時明白苗苗為什麽總在關鍵時候臨陣脫逃。
    苗苗攙著傑瑞,跌跌撞撞的出了酒吧,攔了輛的士,就直奔傑瑞的住處。
    苗苗把傑瑞攙扶到了床上,並到衛生間拿了一毛巾,浸水,擰幹,輕輕的為傑瑞擦試臉龐,突然,傑瑞睜開睡眼醒來,一陣急促的反胃,條件性的彈起床,直竄衛生間,苗苗忙手拎著毛巾跟了進去,隻見傑瑞向浴盆裏一陣翻腸倒海般嘔吐,難聞的酒氣和發酵後的腐爛氣味彌漫著整個衛生間,苗苗煞是心疼的輕拍著傑瑞的後背,並擰開水龍頭,衝掉吐出的腐爛雜物。
    嘔吐完後,傑瑞胃裏舒服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幾分,良久抬起了頭,一臉的寂寥神態,苗苗用手裏的濕毛巾,再次愛憐地輕擦傑瑞的臉龐。
    傑瑞突然攥緊苗苗的手,愧色的說道:“苗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的行為太讓你傷心了,我真不是一個男人。”傑瑞的眼眶布滿了紅血絲。
    “別說了,不要這樣自責好嗎?我理解你,真的理解你。”
    傑瑞握緊苗苗拎著的毛巾,慢慢的從苗苗手裏扯下,丟在浴盆裏,一手攬著苗苗的細腰,一手抬起苗苗的下巴,深情凝視,慢慢俯下頭,閉上眼,輕柔貼伏在苗苗小巧性感的紅唇上......
    激情過後,傑瑞又睡著了,像個嬰兒般,睡得極香甜、滿足。
    苗苗沒有睡意,她透著燈光仔細的端詳著傑瑞的臉龐,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輕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