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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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沒有什麽地方能比他的懷抱更溫暖,他的氣息、他的心跳都會是我最好的祭奠。
午餐祁樹禮沒在家吃,出去應酬了。我吃不下,一個人坐在花園裏發呆,明明隔著密密的樹林看不到山坡下的湖邊,可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邊。我知道他不敢上來,我也不敢去看他,隻不過十分鍾的路程,卻像隔了天涯。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monica打電話過來,要我去她新搬入的公寓玩,說崔英珠也在那裏。她們是我在西雅圖的朋友,在西雅圖大學認識的,三個人經常在一起瘋。monica是法國人,去年從西雅圖大學畢業後在一家法資公司當翻譯,崔英珠來自韓國,是學設計的,還在學校繼續攻讀碩士學位。因為性格相投,又對彼此國家的文化感興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快樂。跟著monica我學了不少法文,日常口語是沒問題的,而英文學了兩年還是半生不熟,我一開口說英文她們就笑,我的英文除了祁樹禮大概很少有人聽得懂。崔英珠則經常給我們做泡菜吃,但她一點也不像傳統感覺上的韓國女人,性格火爆,非常潑辣,動不動就以拳腳說話。三個人中屬monica最優雅,又會打扮,女人味十足,每次從法國回來就給我們帶香水,在她的影響下我和崔英珠都喜歡用香水。而我隔三岔五地就托人從中國帶小禮物來送給她們,也很得她們的歡心。
monica新搬入的公寓就在議會山大街,跟我那兒隔得不遠,不用坐車,步行半個小時就可以到。我一進門,她們就抱著我又親又吻的,英珠更是掐住我的脖子將我頂到牆壁上,質問我為什麽幾次都放她鴿子。我的天,不是說韓國女人溫柔賢惠嗎?怎麽我遇到的就跟個母夜叉似的?我見她掐我的脖子,索性一腳踢過去,因為進房間前已經脫了鞋,我的殺傷力不大,她一把將我攔腰抱起放倒在地,兩個人在木地板上“打”了起來。自從認識這個死丫頭,我受其影響已經有了嚴重的暴力傾向,兩個人經常說不了幾句話就“動手動腳”。
monica的新公寓很漂亮,木地板,全景的落地大窗,歐式家具,法國人的浪漫在monica這裏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一般來說,浴缸是放在浴室的,可是這位大小姐竟然把浴缸放在臥室,我和英珠問為什麽這樣,monica用法文回答說:“哦,親愛的,誰說浴缸一定要放在浴室,你們不覺得放在臥室裏更有情調嗎?”
我和英珠一起搖頭。
“想象一下啊,”monica循循善誘,“當我跟波克約會的時候,我在浴缸裏洗澡,他躺在床上欣賞,他可以看到我,我可以看到他。可以在床上,也可以在浴缸裏,該是多麽的浪漫激情,告訴你們,我就是看中了這個浴缸才搬進這套公寓的。”
原來如此!英珠倒沒什麽,我卻是臉紅心跳。monica的男友波克是挪威人,做鍾表生意的,我見過兩次,很優雅的一位紳士。
這天下午我們先上街采購一番,回來就在公寓裏煮東西吃,順便喝了點monica從法國帶回來的葡萄酒,三個瘋女人光著腳,拿著酒瓶圍著打轉轉、跳舞、唱歌,一直鬧到深夜才散場。
我想我是喝多了點,搖搖晃晃地摸到湖區的家時,還沒進門就跌倒在花園的草地上,草地上很軟很舒服,滿天都是星星,我就勢便睡了過去,蒙矓中身邊傳來說話聲,首先是茱莉婭的,“sir,sir,coiss cathy is here!”
“cathy,cathy,醒醒!”有人拍我的臉,好像是祁樹禮。接著我被抱了進去,怎麽上的樓,怎麽睡到床上去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早上醒來,滿室都是陽光,頭有點疼,記憶也一點點地回來了。心裏頓覺有點懸,昨晚喝酒喝到這麽晚回來,祁樹禮肯定不高興,平常我怎麽胡鬧都行,但就是喝酒這一點他很不喜歡。我忐忑不安地洗漱完,下了樓,耿墨池已經靜候在沙發上了,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襯衫,白色的褲子,儒雅清貴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的雇主祁樹禮就坐他旁邊,冷著臉,自顧自地抽煙,看到我下樓,臉色更難看了,“我以為你起不來了,喝成那樣,今天還用學琴嗎?”
“當然要學。”我還沒說話,耿墨池先說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不讓我的學生偷懶!”說著起身走到鋼琴邊,指著琴凳說,“過來,把我前天教你的曲子彈一遍。”
完全是一副命令的語氣,不帶半點情感。
我乖乖地過去坐到琴凳上,揭開琴蓋,也不敢看他,直接彈了起來。他拉把椅子坐到我旁邊,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彈。坐在我們身後的祁樹禮也沒有出聲,默默注視著這一切。背對著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尖銳的目光從背後刺穿了我的胸膛。氣氛有些僵。
我偷眼看耿墨池,眉頭緊蹙,臉上也是僵僵的。但是他很有耐心,彈錯了的時候他並不是像往常那樣敲我的腦袋,揪我的耳朵,而是手把手地糾正,說話輕輕的,詢問的眼神很溫柔,讓我有些不適應,也讓我感覺到彼此難以言喻的悲傷。
而身後那雙眼睛總讓我如坐針氈。今天不是周末,他怎麽不上班呢?他是故意監視我們的嗎?這讓我莫名覺得屈辱,相信耿墨池也是,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我看到耿墨池的臉色有些發白,突然意識到他還沒有吃藥,連忙吩咐茱莉婭趕緊拿水來。
“你怎麽樣?快點兒吃藥吧。”我拿過茱莉婭手裏的杯子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杯子,連忙從口袋裏掏出藥,我注意到他的手都在抖,顯然已經撐到了極限,我愣愣地看著他吃藥,心,疼得滴血。
可是他剛吃完藥,放下杯子,氣都沒喘過來,祁樹禮就下逐客令了,“好了嗎?今天的時間已經到了。”語氣冰冷似鐵。
耿墨池尷尬地起身告退,臉色發白,腳步有些淩亂。
“我送你吧。”他的樣子讓我很擔心。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他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客廳,落地窗外,他的身影在陽光下無力地晃動著,漸行漸遠。我也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淚水在眼中打轉。
“不必這個樣子吧,生離死別似的。”祁樹禮冷冷地看著我。
我橫了他一眼,“他是個病人!”
“是嗎?那我呢,我算不算是個病人?”他的目光像刺,很不客氣地紮在我臉上,“從愛上你的那一年開始我就病了,一直病到現在,你什麽時候用如此動人的眼神關注過我的病情?”
“什麽眼神?胡說八道些什麽?”
“你剛才看他的眼神,讓我很難受……”
“我現在也很難受!累了,我上去休息!”說完我就氣呼呼地上樓,他在後麵又冷冷地扔了句:“愛情是自私的,考兒……”
他又叫我“考兒”,而不是cathy!
我明白他的感覺,叫我“cathy”的時候我活在現在,叫我“考兒”的時候,我又回到了過去。其實他不懂得,既然他認為他的愛是自私的,他也應該想到我對耿墨池的愛同樣是如此,那就像是長在心裏的刺,已經連著肉了,疼痛,卻拔不出來,我如何還能再愛別人?
晚上,祁樹禮見我一天沒理他,似乎想修複我們的關係,上床後摟著我格外纏綿,我反應冷淡,整個人木木的。後來幹脆用背對著他。
“考兒,別這樣……”
“他時間不多了,身體已經是那樣了,還能怎麽著?”我哽咽,把被子揪得緊緊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製不了嫉妒的心,我真的很嫉妒他,我恨我為什麽不是他!”他伸手扳我的肩膀,試圖讓我麵對著他,我拉開他的手。他不管了,直接抱住我,“考兒,別這樣,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是真的很愛你!”說著動情地親吻我的臉頰和耳朵,呼吸亦變得急促……
他起身去浴室的時候,我的眼淚無聲地滴落在枕旁。很快他就入睡。而我還醒著,身體的痛,遠不及心裏的痛。也不知是何緣故,現在每次跟他親熱我都會感覺很痛,女人的心和身體是一體的。耿墨池出現後,我無法將自己的心從他身上拉回來,再麵對祁樹禮,我隻剩具幹涸的軀體。
夜已經很深了,我還是無法入睡。枕畔輕微的鼾聲讓我心煩意亂,於是起身到陽台透氣。陽台上的風很大,天上沒有月亮,遠處湖岸的燈火卻還在閃爍,照亮了半邊天。
目光收到近處,突然,我發現在樓下馬路對麵的長椅上坐了個人,路燈照在他身上,看不清臉,卻可以感受到他比夜晚還寒冷的寂寞。我知道是他,捂著嘴差點哭出聲!
他顯然已經看到了我,目光穿越沉沉黑夜撫摸我的臉,一陣風吹來,我聞到了他獨有的薄荷煙草的味道。是的,他在抽煙,煙頭忽明忽暗的亮光像他微弱的心跳,在夜色中格外刺痛我的眼睛。我朝他打手勢,要他離開,風這麽大,他怎麽還一個人坐在這裏。
他對我的手勢無動於衷,直直地看著我……
清晨,祁樹禮去公司了,我連早餐也沒吃,就來到馬路對麵的長椅邊感覺他昨夜留下的氣息。椅子下邊一堆的煙頭。我粗略地數了數,不下二十個。煙頭上肯定有他的氣息!我掏出手絹,將煙頭一個個撿起來,包好,放入口袋。
每天他都準時來上課,決不多作停留,隻有兩個小時。他教得很認真,我也學得很認真。祁樹禮再沒有在場“觀看”過,想來他也知道留在現場隻會讓場麵難堪,這顯得他非常不自信,事實上我們心無旁騖,根本就不會有什麽非分之想,能像現在這樣每天都相處兩個小時,這是上天的仁慈,我已經很滿足了。
耿墨池每次走後,總會在煙灰缸裏留下幾個煙頭。我總是偷偷地將他的煙頭收起來,藏到一個鐵質的首飾盒裏。我如此珍惜他留下的東西,就是想多留一點他的氣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這些氣息可以成為我最昂貴的“氧氣”,讓我可以繼續呼吸,堅強地活下去。對我而言,那些煙頭勝過這世上任何華貴的珠寶,勝過我曾經所有的珍藏。
祁樹禮見我們一直很“規矩”,對耿墨池的態度也好了很多,有時候他在家,上完課還會跟耿墨池聊幾句,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留他吃飯。兩個男人在飯桌上談笑風生,我很少有插嘴的份,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們是多麽融洽的摯交。
那天,我又拿出那個首飾盒,打開,跟往常一樣數裏麵的煙頭。我想我是真的病了,守著這一盒煙頭又有什麽意義,難道我憑著這些煙頭就能留住他嗎?
“你在看什麽?”身後突然傳來祁樹禮的聲音。
我嚇得趕緊蓋上盒蓋,驚懼萬分地把盒子抱在胸口。
“沒,沒看什麽。”我竭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些。
“那你慌什麽?”他充滿疑惑地打量我,目光落在了首飾盒上,“可以給我看看嗎?”
“沒什麽看的啦,就是以前你送我的那些首飾……”
“給我!”
“frank!”
“給我!”
我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他,但這明顯更加刺激他,他不由分說就過來搶,力氣很大,一下就搶了過去。在打開盒子的一刹那,我悲哀地意識到,我和他完了!
“這是什麽?煙頭?誰的煙頭?”他詫異地瞪著我。
我低下頭,不作聲。
“說!”
我還是沒出聲。
他顫聲逼出兩個字:“……他的?”
什麽都明白了!他抱著那盒煙頭臉色發白,這個時候什麽解釋都是無力的,他憤怒到極致,猛地摔下盒子,煙頭頓時撒了一地。這下刺激到我了,“不——”我撲過去,不顧一切地去撿那些煙頭,一邊哭一邊撿。這愈加激怒了祁樹禮,他衝我吼:“不許撿!”
我沒聽他的,流著淚還是一個一個地在撿。我隻是留下一點他的東西,給我卑微可憐的愛情留一點點紀念,這樣也不可以嗎?
“我說了不要撿!你聽見沒有,不要撿!!”祁樹禮已經是在咆哮了。
我顧不上,眼裏隻有這些煙頭,這是耿墨池唯一可能留給我的東西,哪怕愛情已經死去,讓我懷念他曾經的存在也好啊,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不懂,他隻是憤怒,非常的憤怒!
他抬腳就去踩那些煙頭。
我尖叫起來,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那些煙頭碾碎,我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腳,求他不要踩,他一腳踹開我,踩得更凶了,眼看地上的煙頭頃刻間成為粉末,我也失控了,尖叫變成慘叫。
最後一個煙頭在床邊。我和他同時都看到了,然後同時撲向那個煙頭,我快一點點,手抓住了煙頭,可是他的腳卻踩在了我的手上。
“鬆手!”他惡狠狠地衝我咆哮,眼睛通紅。
我趴在地上,倔強地抬眼看他,就是不鬆手。
“我叫你鬆手!”他完全變得陌生,窮凶極惡的樣子像要吃人,咬牙切齒,沒有一絲的憐憫,我幾乎聽到了指骨碎裂的聲音。
但是我沒有哭,都說十指連心,可是痛到極致反而麻木了,隻看到殷紅的血從他的腳下滲出來,染紅了白色的地毯,我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早上,耿墨池照常來授課。
我下樓,一聲不吭地坐到了鋼琴邊。想必我的臉色見不得人,他皺著眉頭打量我,“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我連忙掩飾,“沒什麽,昨晚沒睡好。”
他拉把椅子坐到我旁邊,對我的話半信半疑,“把前天那首練習曲彈一遍。”
我坐著沒動。
“沒聽到嗎?要不要再重複一遍?”
我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右手幾乎抬不上來,指頭全是烏青。他一把抓起我的手,“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沒,沒什麽。”
“這個樣子也叫沒什麽?”他舉著我烏青的手,眼神絞痛,“你知不知道對彈鋼琴的人來說,手就是命?”
“我沒有這個命,成不了鋼琴家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別問了,我什麽都不想說。”
“考兒!……”
老天,聽清沒有,他又叫我考兒了!來西雅圖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我,這世上隻有他的呼喚才能讓我如此沉醉,又如此心碎,我願意為他受任何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