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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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貴托著一封信件急急忙忙的走入禦書房,雙手呈至書案後明黃色的身影前,“陛下,攝政王剛剛命人送來的急件。”
    “什麽急件?念來聽聽。”因為國舅之事,小皇帝多少還對攝政王心存芥蒂,因此回答的很不痛快。
    福貴知道他的脾氣,不敢怠慢,連忙拆了信念了起來,還沒幾句便聽見“啪”的一聲,抬頭一看,小皇帝手中的毛筆已經掉落在桌上,在宣紙上暈出了好大一灘墨漬。
    “你剛才說什麽?皇叔說誰來了?”
    福貴連忙要去再看一遍以確保無誤,信已被皇帝一把奪了過去,沒一會兒,就見他無力的垂下了手,一臉痛苦,“怎麽會這樣?她竟然親自來了?”
    試問普天之下能叫皇帝陛下如此痛苦不堪的能有何人?
    自然是攝政王要將他賣掉的主家——青海國女王。
    而攝政王在信中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青海國女王已經來了大梁,且是微服私訪,早就到了京城。
    這突來的一出源自那日在碧波湖的偶遇。
    因為之前與東德卓依打過交道,文素記得她們身上特有的香味,那是因為長期禮佛而沾染上的一種香氣。而那日大船上的五色彩帶也是佛教特有的裝飾,她當初也聽東德卓依說過,五色代表五乘佛法,含五蘊皆空之意。
    由此聯係一番,再推算那少女的排場、年紀、氣質,文素便有了這番結論。之後蕭崢根據她的說法派人去驛站和京城各大客棧查探,果不其然。
    皇帝陛下唉聲歎氣,冤孽啊……
    第二日,朝堂又沸騰了。
    丁正一看青海國一百個不順眼,自然怒不可遏,“前次派來使臣便也罷了,這次居然是女王親自前來刺探,還悄悄潛入大梁,定然來意不善!”
    陸坊不緊不慢的撥弄著手指,發揮與他作對的優良傳統:“我說丁大人,堂堂一國女王被您說成刺探和潛入,想善意也會變成不善了。”
    “你……”丁老爺子正要發飆,被文素的突來的話給打斷了。
    “陛下,下臣以為應當盡早派太常寺卿前去相迎,且不論其身份高貴與否,也該讓她們知曉陛下您耳聰目慧、眼下無塵,她們的一舉一動都早已在您的掌控之下。”
    她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戶部侍郎,再怎麽也有了一定的話語權,是以此時丁正一與一幹保皇黨再多不滿也沒能出言阻止她的話。
    更何況攝政王還在她前麵站著,一副護犢的姿態。
    “啟奏陛下,下臣覺得文大人言之有理,千萬不可叫青海國小覷了我大梁能力。”
    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文素頓時愣了愣,竟然是劉珂。
    她很想回頭去看一眼,可惜終究還是沒有勇氣。
    劉珂在後麵看到她僵直的背影,心中有些悵然,這些日子以來,她似乎一直回避著他,他不可能毫無所覺。
    皇帝見劉珂都這麽說了,已經有些動搖,再去看攝政王的臉色,一副你自己拿主意的模樣,但是眼中光芒深沉,如同那日叫他決定是否要放過國舅時一樣。
    他永遠是這樣,不說逼你的話,卻總有本事叫你自己無奈就範。
    皇帝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精巧龍頭,嘴唇抿了抿,又翕動了幾下,想到自己就要將皇後之位給一個素未謀麵的外邦女子,心中始終不甘。
    最後在下方諸位大臣一致詢問的眼神裏他才終於下定了決心,揮了揮手道:“便依文愛卿所奏,太常寺卿去請人吧,定下具體時日,待朕與之會麵。”
    太常寺卿剛掀了衣擺下跪領旨,殿外忽然有侍衛匆匆趕來,拜倒在門邊,“起奏陛下,宮門處有人自稱青海國女王,前來請見。”
    “什麽?”
    眾人嘩然,皇帝甚至驚訝的站起了身來,卻見攝政王輕輕抬手朝他做了個下壓的動作,這才回過神來,又緩緩坐回了原位。
    “她……可有身份憑證?豈可擅自求見於朕?”盡管已經盡量壓住了心中的震驚,小皇帝還是有些慌亂,好似即將見到洪水猛獸,臉色微微發白。
    蕭崢終於看不下去,轉身吩咐道:“太常寺卿前去相迎,若能證明其確為青海國女王,便立即引來覲見。”
    “是。”太常寺卿連忙領命去辦。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這突來的一幕中,不自覺的屏氣凝神,靜待結果。
    文素心中有些沒底,青海國女王行事太過乖戾,而她是大梁首位女官,新政代表,接下來若是直麵,該要如何應對?
    這個時候真是羨慕傅青玉,她雖然在翰林院供職,可是特許不用每日上朝,真是舒服死了。
    蕭崢微微轉頭,看見她模樣懊惱,已然猜到了些原因,低聲安撫道:“切莫多慮,隨機應變即可。”
    文素抬頭,對上他鎮定的眼神,心神稍定,點了點頭。
    旁邊離得近的陸坊看得清楚,想起平陽王的話,直到此時才算完全相信攝政王的確是對文女官動了心思。
    沒多久,殿外傳來一陣淡淡的檀香,熟悉的叫文素立即就轉頭看了過去。
    一陣若有若無的銀器輕響,叮當悅耳,殿門之外,隱隱可見一行女子緩緩而來。
    殿中大臣不自覺的朝兩邊退避,台階高闊,先是見到高豎的節杖,而後才看見幾人的頭頂,慢慢的,隨著她們登上台階,所有人都暴露在眾人眼前。
    清一色的女子,人數不多,隻有五六人,但每人的服飾頭飾都極其華麗,品階應該不低。
    幾人簇擁著一名少女,純白的厚重禮服,外麵自右肩斜下一條衣襟,色彩斑斕的罩在外麵。頭發編了無數的小辮,再盤到頭頂,配以莊重的銀器頭飾,陽光下晃眼的厲害。可即使如此也沒有奪去她相貌的美麗。
    不過是個少女,卻已經有了這般容貌,豔若桃李,麵似芙蓉,唇染丹朱,眉飛黛色。
    她一路毫不停頓,步履沉穩而鄭重,眼神淡淡的掃過周圍的殿宇樓台,直到進入殿門的一刻才似漫不經心般將眼神投向玉階上的龍座。
    皇帝陛下的呼吸頓時亂了一拍。
    他已長高了一些,眉目漸漸長開,顯露淡淡英氣,帝王氣質也開始展露,然而麵前的女子在緩步而來的時候,隻一眼便叫他有些心緒紊亂。
    除去被她美貌所惑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氣勢,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從沒有女子敢這般大大咧咧的盯著他看,毫不避諱的好似打量一個貨物。
    “你便是大梁的皇帝?”
    這就是青海國女王與梁國皇帝說的第一句話。
    據說後來因這句話還難倒了不少負責記載的史官,因為這樣的話著實叫天朝上邦的大梁丟麵子。
    青海國女王的聲音不同於這個年齡的少女該有的清脆悅耳,反而有些低沉,說話又帶著上位者特有的沉穩和緩慢,一句話聽入眾人耳中,竟叫人不覺感到一絲震懾。
    此時反倒是皇帝陛下最先醒悟了過來,轉頭去看攝政王,果然正眼含深意的盯著自己。他低咳一聲,穩住心緒,臉色也肅然起來。
    “正是,來者又是何人?”
    女王陛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轉變的如此快,原先看他神色還有些慌忙,此時倒很快恢複了鎮定。何況那在十二旒後若隱若現的麵貌也長得不錯,算是合她的口味了。
    “孤乃青海國女王東德玉頌。”她微微一笑,朝上方的皇帝昂了昂下巴,“你又叫什麽?”
    殿中一片死寂。
    皇帝陛下徹底無語,手抓緊了扶手上的龍頭,大有咬牙切齒之意。
    一個女子,一個王而已,竟然敢直接問其名諱?
    諸位大臣也是心有憤憤,特別是丁正一,已經忍不住就要開口。
    “恭喜陛下。”
    殿中忽然傳來一人突兀的聲音,將眾人都從驚愕中震醒。
    文素出列,朝皇帝行禮道:“原來女王陛下千裏迢迢趕來,正是為了與陛下您一結秦晉之好啊。”
    “你說什麽?”
    東德玉頌幾乎與她站在一排,聞言不禁詫異的轉頭看去,頓時一愣,這才發現她就是那日在畫舫上見過的女子。視線再一轉,看到她前方的蕭崢,眼神有了些變化。
    文素朝她行了一禮,“女王陛下,周禮訂下婚儀程序共有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其中問名乃是第二步,而女王您剛才直接越第一禮而行問名,不是意欲與我國陛下結下秦晉之好麽?”
    東德陛下張了張嘴,懵了。
    雖然皇帝算是扳回了一局,但其實他此刻還是有些不悅的。
    因為按照梁國禮儀,問名一禮乃是由男子出麵問女家的,現在被文素這麽一說,顯然自己成了那待嫁的女子了,他自然不滿。手不自覺的又摸上了龍頭,大有把它捏碎了的衝動。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哼!
    “既然如此,我國自當好好招待女王,以期二位陛下早日定下白頭之盟。”
    蕭崢看了一眼文素,二人相視一笑,簡直如同狼親狽友。
    “這……”
    東德陛下不高興了,她此番突然前來其實是想給這些梁國大臣們一個下馬威,畢竟梁國自詡天朝上邦已久,難得有機會有求於她們青海國,豈能不把握機會?
    可是沒想到卻被一個丫頭給難住了。
    文素是在場唯一的女子,朝服又與諸位男官區別明顯,所以東德玉頌一下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你就是大梁的首位女官?”
    “正是。”文素態度恭敬。
    東德玉頌的眼神又掃向蕭崢,“你便是大梁的攝政王?”
    蕭崢淡淡點頭,“女王慧眼,正是。”
    她冷笑一聲,沉聲道:“國既有君,何需攝政?”
    在場的眾人俱是一愣,連一向沉穩的蕭崢也怔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丁正一與保皇黨們便樂了,原來來了個幫手,甚好甚好啊。
    甚至小皇帝也十分驚喜的看了她一眼,剛才那點不快全沒了。
    蕭崢與小女王冷眼對視半晌,忽而輕笑,“先帝托孤,陛下年幼,政治未清,天下未定,哪一個都是攝政的理由,女王需要本王一樣樣解釋清楚麽?”
    東德玉頌一時沒話可接了。
    “請女王在梁都好生做客吧,年關將至,但願能有個喜慶的新年可過啊。”蕭崢一語雙關的撂下句話便朝上方的福貴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高呼退朝。
    托他的福,飽受震驚與錯愕連環打擊的大臣們解放了……
    青海國女王是被打發走了,可是皇帝陛下還很憂慮,便留下了攝政王等重臣去禦書房商議了。
    文素很鬱悶,人家女王這麽一現身,她又要開始正兒八經的扮演高官了。
    累啊!
    她幾乎是與東德玉頌同時出的宮門,因為怕失禮,便刻意放緩了腳步,等著她們一行人先離開。
    皇帝特命太常寺卿好生相送,禮節上倒是做得很足。東德玉頌卻似乎很不滿,一路走得極慢,甚至最後在上車之際還忿忿的說了句什麽,因為是青海國語言,文素並未聽懂。
    “她說攝政王叫她很不舒服。”
    身後傳來輕聲解釋,文素循聲轉頭,正對上劉珂的臉。
    “素素,你似乎一直在躲著我。”
    文素其實已經想要逃走,聞言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再看他最近似乎都有些瘦了,心中生出不忍。
    “我……朝卿啊,那個,我們可否過兩日再說?”
    “素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文素抽嘴角,一根筋也有轉彎的一天呐,可是您別這個時候轉呐!
    “這個……”她急的不行,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素素。”
    身後驀地傳來一聲輕喚,文素下意識的嗯了一聲,轉頭去看,僵在當場。
    攝政王係著大氅踏著陰沉的北風朝她走來,神情自然的好似在賞花觀水。他看也不看劉珂一眼,步履沉穩的走到她跟前,伸出了手,“回去吧。”
    昨日那個擁抱驀然浮上心頭,於是文素覺得,一切都太昭然若揭了。
    偷瞥一眼劉珂驚訝受傷的臉色,她十分真誠的希望能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夜深人靜,傅青玉將從翰林院帶回來的一本書攤開來,坐在燈下細細研究。
    今日她去幫忙編修史書,無意中翻到一本冊子,看到裏麵記載的人物竟然有文子衿,忽然想到那日文素的囑托,便將這書帶了回來。
    此時在燈下細細一翻,不覺大為震驚。
    原來這個文子衿竟然大有來頭,書中記載他乃是前朝慶熙年間的宰相。
    傅青玉詫異,文素說文子衿是她的先人,那她的身份豈不是前朝顯貴之後?
    她來不及多想,忙不迭的去看下麵的詳細記載,越看卻是越發的心驚。
    這個文子衿也太……出格了吧?
    慶熙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帝厲帝的年號,文子衿是當時橫空出世的一位大才子,弱冠之年便官拜宰相,一人當朝,極受厲帝寵信。
    書中記載這位前朝最後一位宰相當初隻憑幾封書信遙遙指揮,便將大梁開國太祖的十萬雄兵拒於都城之外數月之久。
    太祖皇帝恨其入骨,曾以千金厚祿懸賞其項上人頭,但也不禁讚歎其為千古難得的人才。
    連這樣的事情都記載在冊,恐怕當時的實際情形還要比這個更加令人驚歎。
    然而就是這麽一位驚采絕豔的才子,卻做了件叫天下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在厲帝朝廷最後一年裏,他突然主動向太祖皇帝求和,並在國都城破之際悄無聲息的拐走了厲帝最寵愛的男寵,從此杳無音信。
    這便是文素一心想要查探的先祖?
    傅青玉完全呆住,一個天縱英才卻隱於曆史洪流且有龍陽之癖的先祖?
    這個……不能告訴文素吧?看她那日明明是一副十分憧憬的模樣,告訴她會不會很受打擊?
    驚才絕豔不假,可是站在一國之相的角度來說,背叛國家還背叛君主,實在說不上忠臣義士啊。
    她捏著那日文素給她的紙條看了又看,可既然如此,為何又將他說的這般空前絕後?兩份記載都是來自梁國宮廷,卻一個隱晦,一個直白,是否又有什麽暗含在其中呢?
    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現這麽一件叫人驚詫的往事,看來還是要弄清楚才能告訴文素。畢竟牽扯到前朝,而且那個文子衿還是太祖皇帝懸賞的重犯,這個身份也許會給她帶來厄運。
    傅青玉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將書籍收好,心中卻又忍不住暗想,難道說機智也能遺傳?無論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和出身,她竟都比不上文素。
    燈火輕搖,將她悵然的身影在地上投成一道暗影,飄忽擺舞,如同她不斷動搖的內心。
    連續飄了幾日大雪的天氣開始放晴,讓文素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不少。
    秉承著在青海國女王麵前積極演戲的原則,早朝之後她還特地端著侍郎的架子去轉悠了一下戶部。
    這一耽誤,回到攝政王府時已經是午飯時分,正急衝衝的要去吃午飯,卻忽然聽見了個叫她差點摔跤的震撼消息。
    平陽王被調戲了!
    文素很不厚道。這個時候她不是想著罪魁禍首是誰,也沒有想到平陽王是否悲憤欲死,而是興奮地朝西閣衝了過去,一臉八卦樣。
    可惜事實與想象偏差太大,平陽王正好端端的坐在簷下回廊處曬太陽,一副悠閑模樣。
    見到文素滿麵紅光的衝了進來,他也不奇怪,隻是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接著便將視線移向了院中站著的兩人身上。
    剛進院門的文素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兩人,隻因其中一人的衣裳著實豔麗,想忽視都難。
    那是青海國女王與攝政王。
    院角的花圃中還留有殘雪,在陽光下泛著瑩瑩光芒。那兩人並肩而立,一個成熟威儀,一個年輕貌美,雖然身高差異很大,可是高貴氣質相近,竟讓人覺得十分協調。
    文素悄悄挪著步子到了平陽王跟前,湊到他跟前跟他咬耳朵:“平陽王爺,能解釋一下麽?”
    “哦,這個啊……”蕭端故意拖著調子,壓低聲音慢悠悠的將原委告訴了她。
    原來今早他正準備出門去見陸坊,一出門便撞上了來拜訪的東德玉頌。
    小女王一見攝政王府藏著這麽個美男子,登時來了興致。
    這也難怪,人家是女子為尊的國度,好比大梁國內的貴族見到美貌女子,偶爾狼血沸騰一下也是情有可原嘛。
    不過人家東德陛下是個十分愛端架子的人,也就是說她調戲你吧,還十分的一本正經、高貴凜然,一副我調戲你是你福分的模樣。
    偏生她撞上了不羈的平陽王,一來二往沒落得好處,東德陛下很不滿,立即引發了一頓不快。好在攝政王及時回來,這才阻止了事態惡化。
    之後得知平陽王身份的東德陛下竟然一反高傲態度,十分好心的提出將蕭端送回住處,還不忘噓寒問暖了一陣,這才跟攝政王一起閑話去了。
    蕭端覺得她好心送自己進門完全是想要進王府大門,所以十分警覺的留了下來,便一直坐在這裏看著兩人到現在。
    說到這裏,他十分感慨的看著文素,“知交一場,本王為了給你把風,多不容易啊……”
    “平陽王爺,您怎麽又來了!”文素無奈,眼見遠處那兩人因為這揚高的音調就要發現自己,連忙轉身就走,竟像是逃一般。
    蕭崢已經自她身後轉過頭來,看到這場景不禁一陣詫異。
    “哎,可歎呐……”蕭端勾著唇故作歎息。
    “可歎什麽?”發問的是東德玉頌,她也是為了示好,剛才不知身份而調戲了人家,的確是不該啊。
    “沒什麽,”蕭端神情轉淡,一副不歡迎她的態度,“女王陛下也該回去了,這裏可不是驛館呐。”
    東德玉頌畢竟是外邦人,中原話說的地道卻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所以蕭端很直接的表達了逐客之意。
    “不得無禮!”蕭崢低喝一聲,以眼神示意他莫要使性子,而後才抬手朝東德玉頌做了個請的手勢,“女王請吧,先前說的那些協議,可以稍後再繼續商議。”
    東德玉頌麵染不悅,低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卻在剛至院門時驀地停住,頭未回,脖頸高昂,“攝政王,孤知曉你身份高貴,但你招待孤不周可是事實。孤來此許久,您竟不請孤入室商議,反倒在此站著吹冷風,可是有意羞辱?”
    蕭崢淡淡一笑,“女王息怒,本王知曉青海國氣候嚴寒,還以為女王適才是故意站在外麵,卻不知女王竟也眷念梁室溫馨麽?”
    “你……”小女王猛然轉身,一臉怒意。
    好個攝政王,一語雙關的,這是在給她下馬威麽?見她這些時日擺譜多了,所以忍不住要打壓打壓了?
    東德玉頌眯眼,盯著離自己兩三丈遠的男子。
    威儀自生,凜然高華。
    她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好像這個人天生就要成為她的對手。
    “哼哼……”她低笑起來,說不出是什麽意味,“攝政王,孤忽然覺得你還不錯。”
    蕭崢一愣,就見她已經自顧自的提起裙角朝外走去,一直等候在外的隨從立即跟上她的步伐,離去的十分迅速。
    “呀,叔叔,大事不妙啊!”蕭端挪到蕭崢身後,促狹的笑,“似乎您也被她給調戲了啊。”
    “……”
    “哎,叔叔,”蕭端用胳膊抵了抵他的胳膊,“您可得注意點兒,素素似乎吃味了啊。”
    “什麽?”蕭崢愣住。
    蕭端笑著搖頭,“唉……叔叔啊,侄兒覺得,您帶她去賞雪什麽的,著實無用啊。”
    蕭崢頓時麵若寒霜,“你如何得知?”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侄兒我可以教叔叔些法子,您也知道,取悅女子是要技巧的,若不抓緊,小心便要被那些喜歡吟風弄月的書生給搶了先啊。”
    蕭崢慢慢轉動黑眸,轉身迎上他的視線,冷笑一聲,“你會什麽法子?難不成你還有什麽經驗不成?”
    “叔叔這話說的可就瞧不起人了。”蕭端左右看了看,湊近他耳語:“這種事情可不是看經驗的,需要的是腦袋靈活。”
    “哼,你留著自己用吧。”蕭崢不自然的咳了一聲,轉身便走。
    蕭端無奈的撇撇嘴,將他一路送到院門邊,而後便抱著胳膊倚門等候。
    果然,不多時就見蕭崢又慢悠悠的踱了回來,見他就在門邊等著自己,臉色又是一陣不自然。
    “咳,好吧,且聽聽你有什麽法子好了。”
    夕陽將沒之時,文素又被小世子給纏上了,好一會兒才擺脫掉,連忙七拐八繞的四處閃避,回到住處時都有些額頭冒汗。
    聽聞蜀王已經在進京朝貢的路上,此次親自前來,定然是為了見兒子的。要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對攝政王和自己這麽黏糊,也不知該作何所想啊,唉……
    胡思亂想著正要進門,卻被一隻手臂給攔了下來。
    蕭端慢悠悠的從她院門後步出,揣著手爐,笑若春風,“素素,知道就要過年了吧?”
    “知道啊。”文素莫名其妙,“這跟您在我院子裏有什麽關係麽?”
    “自然有,本王是來邀請你的。”
    “邀請?邀請我做什麽?”
    蕭端朝她擠擠眼,“邀請你赴約啊……”
    文素滴汗,邀請我赴什麽約需要笑的這般一臉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