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可以笑著永遠扮演你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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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從房裏出來,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
我們現在的狀態,想想還真的奇怪,好像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一起,可是卻又似乎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我坐下來,“說吧。”
“你先說吧。”
我看著他精致的麵龐,淡淡地說:“師北承,我們別這樣玩下去了,我累了,散了吧。”
好半天,才感覺到他的呼吸,手中的煙停在半空中,顯得特別突兀。
“玖月,你在說什麽。”他的聲音異常平靜。
我閉上眼睛,冷漠地忽略了他像個孩子一般的無助:“我們沒有以後的。”
“誰說沒有以後!”他突然吼了起來,伸出手砸在茶幾上。一張臉陰暗得可怕,怕得我連聲音都顫抖了:“師北承,你不要這麽固執,你我明明都知道,我們在一起,根本沒有感情而言。”
“你說什麽?”他不可置信地:“你說,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而言是不是?”
“是。”我低眉。
“為什麽?”
我笑,“這要問你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他重複著,然而冷笑,“玖月,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歐堯?是嗎?因為他你放棄我嗎?”
我咽了咽,隻覺得喉嚨生疼,眼淚就要衝出來,連忙調整了情緒,笑著說:“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我也不是你的菜。”
“我說過了,你太自以為是。”
“要怎麽,才能讓我不自以為是呢?看著你跟她成雙入對回家探望父母,看著你為她難過失神整夜醉酒,看著你每日聽著她最愛的歌曲懷念感傷嗎?這樣,算感情嗎?即便我是個玩物,隻是你一時心血來潮選擇的女人,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更何況,我有選擇要不要做你女人的權利是不是?”
一口氣說下這些,卻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困難,而且我沒有哭,隻是一顆心像被什麽撕扯般的疼痛,鮮血淋漓地把那些苦楚和委屈一點點揭開來,直到疼到麻木,忘了哭。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眼中有五光十色的煙火,他走過來,輕輕抱住我,讓我的頭貼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聲音就像夢囈般:“小月,是因為這樣嗎?你是因為這些對不對?如果是因為這些,那麽讓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過懷念和難忘,相反,我早就忘了,在我們還沒有分手,還朝夕相對的時候,在我在米蘭的夜晚遇到醉酒的你時,我就已經忘了對她是怎樣的愛了。我每日自責,我把對你的癡迷理解成了一個男人正常的喜新厭舊,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還是那樣被你征服了,你說的那些,都是你一個人的想象,我跟她一起回家,也是因為我還不能讓父親知道我們分手,我喝酒,是因為我明明喜歡你卻不能告訴別人,你明明是我的女人,卻在別的男人車子裏,我……”
他終於再說不下去,我看著懷中這個男人孩子般的脆弱,我被他困在他的臂彎裏,空氣中全是他的味道,我好想哭啊,我好想這樣的時刻與他緊緊抱著大哭一場。
可是卻忍住了,連之前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心軟的念想,也被他這樣深情的告白深深震驚了,與眼淚一起,全部都吞回了肚子裏。
我該相信嗎?那麽些他和她相愛的證明在我腦海中重複播放,他說的這些話,我要相信嗎?
然而,無論信與不信,那句分手再也沒有從我的口中說出來。
他鬆開我,輕輕吻我的眉頭,吻我的眼睛,吻我的臉頰,吻我的唇,耳垂,脖頸……
師北承,我愛你,可是為什麽我卻不能說。
好像我先開口了這句話,就永遠都不能占到感情的上風了,好像說出這句話,我就輸了。
晚上,兩個人糾纏在淺灰色的床單上,他的身子那麽燙,我的身子那麽涼,卻這樣纏繞著,纏繞著。我想起沐琳夕那纖瘦而美妙的身材,想起她那精致如白瓷的皮膚,想起她的種種,以一張永遠完美無瑕的麵孔。
心意迷離間,隻聽他在我耳後輕輕念著:“我愛過的女人都會愛上別的男人……小月,你也會嗎?”
是啊。我也想說,為什麽我愛過的男人,都在愛我的時候有著另外一個女人。
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假若我們最初就會相識,或許,也一樣要遭遇到後來的背叛。
一段感情要相守那麽難,總是要傷過一次才知珍惜的,就像歌裏唱的:如果我們不曾走過感情這條路,如何知道心魔是最沉重的包袱。
年少輕狂的好日子,一懂事便結束。
就這樣我們又重歸於好,第二天去上班,一整天都在笑,不論看到什麽,都覺得是那樣可愛。連設計圖的風格都從大氣高調變得小女人的清淡了,那麽軟,那麽暖。
小舟笑言:“我們玖經理,是不是戀愛了?”
我撫摸著白瓷的咖啡杯,那清晰的紋路,連反駁都沒有,隻是笑。
下午無事的時候,在網上搜了很多菜色,我想親自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給他,如果他說那些話給我聽,我想,我是願意相信的,無論真假,即便全世界隻有我一個人相信。
下午的時間特別漫長,感覺過了很久才終於是熬到了下班的時間,我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上了出租車便直奔家附近的超市。
買了很久的菜,挑挑揀揀,像一個認真的主婦一樣,想著如何做一頓最家常不過又最好吃的晚飯給他。
最後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和一條剛剛宰掉的大鯉魚,還有微弱的氣息,偶爾在袋子掙紮一番,我高高地提著,回到家才發現,他還沒有回來。
換了衣服,洗了手便閃進了廚房,開始努力思索下午在網上看到的菜譜,原來,愛一個人,除了傷與痛,還有這般美好的時候。
嚐了一口魚湯,似乎淡了一點,拿起盛鹽的小勺,想了想,又擔心他吃不慣口味太重的,於是又緩緩放了下去。
好不容易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我期待著他一進門就抱住我,大呼玖月萬歲。
然而,還是設想得太完美了,我暗自想,果然理想與現實是有差距的,看著他沉默地走進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撇了撇嘴,心想大概他心情不好,雖然心裏有著小小的失落,可是還是沒有太多在意的。
好不容易三個菜全部做好,盛出來一一擺在餐桌上,解下圍裙走過去抱住他的脖子:“吃飯啦!”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甜甜膩膩的。
他看了看我,卻隻淡淡地:“好。”
一頓飯都沒有什麽話,我問他:“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
他卻也不答,隻是靜靜地搖頭。
偶爾手機響了起來,他低下頭看短信息,思索很久,然後小心地打著回複。
我默默地吃飯,默默喝湯,並不理會。
不久,他的手機又響起,他看了看,沒有說話。
“有什麽事麽?”我問。
“沒有。”
好吧,師北承,既然你不肯與我說,我也不再過問就是了。
我沉默地撿起碗,見他也沒有吃了幾口的樣子,無比心痛我做了兩個小時的菜。
本以為這樣也就罷了,可最後他的手機卻尖銳地響了起來,這次是電話。
他接了起來,我在廚房裏,水流嘩嘩地響著,於是也就不是很能聽得清楚他說了什麽,沒過多久,他輕輕走到我的身後,我回過身,發現他已經穿好了外套。
“你要出去嗎?”我問。
“嗯,是,我出去一趟。”
“好的。”我轉過頭,繼續洗碗。
“我可能……”他吞吐地:“可能今晚不會回來了。”
“好的。”我依然洗碗。眼淚滴進水裏,好在我背著他,他看不到。
“你就不問為什麽嗎?”
“為什麽要問?問了你就會不去麽?”
“小月……”
“好,”我回過頭,認真地看著他,語氣中顯然已經放下了我在他麵前努力堆積的尊嚴:“那麽,師北承,你不要去,好不好?”
“你知道是什麽事嗎?”他說。
我搖頭,“可是我知道是什麽人。”
“嗯,是她,”他說,“可是,我真的要去一趟。”
“你看,”我絕望地一笑。“我就說,我攔著你,你也會去的,去吧,我們……還是隻能這樣子而已。”
“你相信我。”
“我也想。”
揉了揉眼睛,他娘的辣椒真辣,眼淚完全不受控製地掉落下來,劈裏啪啦地煞是楚楚可憐,可是又能怎樣呢,即便向來驕傲的我眼淚逆流成了河,他也僅僅是抱了抱我,然後轉身出去了。
我對著他的背影,幽幽地說:“師北承,如果你今晚回來,我就原諒你,如果沒有,那我們就到這裏。”
他走到門口,拉著門把的手微微停頓,轉過身看我,用力地點頭。
這一幕,多麽像一出生死訣別,我還是要再淡定一點,再鎮定一些才好。
於是洗過碗後,又開始一遍一遍擦地,打掃房間,整理衣櫃。
過了很久很久,我伸了伸已經僵直的腰,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淩晨2點半。
他還沒有回來。
嚴格意義上講,過了十二點,就是已經過了今晚了。
然而我安慰自己,不,不算,要過了這一夜,直到明天早上才好。
於是一直到三點,三點半,四點,四點一刻,四點半……
我跌坐在沙發與茶幾之間,用手支著疲憊的額頭,然後拉開窗簾,看著天空已經逐漸放亮, 我疲憊地想,無論如何,我還是擋不住他走向她的腳步,就像無論我如何也延遲不了太陽照常升起的時間。
我安靜地為自己煎了一個蛋,上麵撒了些蔥花和香菜,又放進一點點的醋,端到桌子上,默默地吃完。
這頓早餐,是我給你最後的時間。
當然,後來你還是沒有回來,於是我收拾了碗筷,走進浴室,放水衝澡,出來吹幹頭發,穿了我最漂亮的鞋子,出了門來。
上班,工作,像往常一樣。
直到快要下班的時候,歐堯再次適時出現,站在我辦公桌麵前,我抬起頭,才發現他如此英俊,尖尖的下巴,倨傲的表情。
然而這樣一個大男人,公司裏人人懼怕的男人,卻每一次都會在我麵前溫柔而寂寞地笑,他,很寂寞吧?
那麽多女人喜歡他,崇拜他,可是還是抵擋不了他的寂寞。
我站起身來,說:“歐總,我想,晚上有空的話,陪我去吃飯吧。”
他點點頭,說:“好的啊,反正我也正有此意,結果被你先說出來了,那麽就該你請客了。”
我撇撇嘴,“歐總,摳門!你那麽有錢,總是來榨員工的這點碎銀子。”
他笑,拿了我的包,說:“走吧。”
我看了看手機,上前去扔進他手中的包裏,跟在他後麵走。
現在真好,也不用打電話發短信給師北承,告訴他不用等我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上了車子,他問我想吃什麽。
我吸了吸鼻子,看著他,我相信,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可憐極了,因為從歐堯的臉上我看到了叫做心疼的東西。
他說:“是不是不開心?”
我點頭。
他問:“因為師北承?”
我點頭。
他不再說話,用力打了一圈方向盤,車子急速拐向出口處,我一個坐不穩,趕緊抓住車門。
“去哪?”
“去找他!”
“不要!”我攔住他的手,定了定神,祈求他:“歐堯,不要去,我們已經完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胸口隱隱作痛,那一句“完了”,以及那一句脫口而出的“歐堯”,讓我們兩個人都瞬間停滯了。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轉過臉,認真地問我:“你叫我什麽?”
我有些尷尬,臉頰兩側的頭發也已經長到胸前了,我用手指繞過發梢,想來這個動作也是極為煽情的。隨後我輕輕念:“歐堯,我叫歐堯,可是,這個名字,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而不是我的老板。”
他的神情瞬間落寞下來,然而轉瞬便化為了苦笑。
“也好,至少比老板更進了一個級別。”
我也笑了,“那麽,可不可以陪我去喝酒,我什麽都不想吃,我失戀了,我隻想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然後天旋地轉,想不想他都會變得很開心,沒有痛苦。”
他望著我,我從不知道這些話對於他來說究竟有多殘忍,因為我從來不曾估測相處僅僅幾個月的我們,他會有多深的感情給我。
我以為,那隻是單純的好感,喜歡,因為我從不喜歡他的身份,從不愛他的錢,所以,他想把我納為己有,畢竟,遇到一個不愛他的名號的女人不容易。
那晚我們去了酒吧,隻有我們兩個人。
喝了很多酒,酒後亂語我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還猶存清醒的時候,我記得我一直在念師北承的名字,師北承,師北承,你這個癡情種!
手機在包裏一直響,然而我和歐堯都沒有聽到。我們開心地說笑,我給他講在米蘭的故事,給他講我在米蘭的那個男友。
我說,他叫傅恒,很帥,並不輸你,也不輸師北承。
我說,傅恒很有錢,但是你可能更有錢。
我說,傅恒家世很好,和師北承一樣是富二代,隻是他這種程度的富二代,卻不能落入季小晴的眼裏。
我說,傅恒後來騙了我,不,或者說,三年前就騙了我,他有另外的女人,那個女人是家裏給安排好的結婚對象,他說他不能拒絕,否則他會什麽都沒有。
我說,我很幸運,有過傅恒那樣優秀的男友,雖然後來他甩了我。我有過師北承那樣優秀的富二代,曾經和他在一起,如果那算在一起的話。我有你這樣人人讚羨的男人陪我喝酒,聽我發牢騷,我好幸運,為什麽今天不是感恩節,我想感謝全世界,感謝我媽媽,如果她沒有跟著有錢人跑了,我也就不能出國留學,也就不會認識你們這麽多的幸運。
我感謝我有錢的繼父,雖然是因為他害得我親生爸爸一直躺在病床上,一睡就是十幾年。
我說了很多很多話,歐堯也不阻止我,隻是一味用他那獨特的方式聽我,眼中的深情被醉酒的我完全地忽略。
最後,我說:“對不起,歐堯,我好像,利用了你對我的好,我好像很卑鄙。”
他搖頭,說沒關係。
後來搖搖晃晃地去洗手間,洗了臉,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後拿紙巾的時候才看到包裏的手機屏幕正一閃一閃,我掏出來,笑。
“喂?”我的聲音含糊不清。
“你在哪?”他的聲音焦急萬分。
“我……”我看了看四周,“我也不記得名字,隻知道是酒吧——哦對,上次那個酒吧,哈哈,上次你告訴我不要再來這種地方的地方。”
“玖月,你別動,等著我!”
還沒待我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我定了定神,努力沉穩自己的步伐,腳上的高跟鞋絲毫不影響醉酒的我正常走路。
出了洗手間,回到我們的座位,看到歐堯,我說:“歐堯,我是不是特別傻?”
他伸手,撩起我眼前的長發,溫和地說:“不,傻的是我。”
我扯了扯嘴角,坐下來,困得厲害,眼皮已經抬不起,我趴在桌子上,呢喃著,隻覺得口渴得要命。
後來,歐堯張開手臂,讓我倒在他的懷裏,我閉著眼睛,清晰地聞到這不是師北承的味道。可是師北承,你在哪裏,現在,是她在你的懷裏嗎?
你們那樣傷,那樣愛,如今,會更加珍惜彼此的吧。
我這樣想著,最後如我所願,安穩地睡了去,果然,酒精是這樣好的東西,它蔓延在我的血液裏,讓我不論想你還是怨你,都可以不再失眠。
兩天一夜沒有合眼的我,終於倒在歐堯的懷中沉沉睡去,沒有夢境。
以至於,我根本不知,也無從知曉,師北承在半個小時候趕到,站在酒吧門口,看著我在他懷裏安然入睡、氣息平緩,嘴角還掛著笑。
他看了不知多久,最後就那樣默默地離去,沒有回頭。
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眶發紅,胸口疼痛。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在歐堯的車子裏,倒在副駕駛上麵,一整晚沉沉的睡眠讓我的腿麻得厲害,剛一動,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身旁的歐堯,聞聲也醒了來,揉了揉眼睛,看著我。
兩個人突然哈哈大笑。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車上過一晚。然而,心裏突然漫開的濃濃的感激,讓我又一次清楚地認識了歐堯。
這個大老板,竟然還是個正人君子。
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一邊揉著自己的脖子,一邊說:“別以為我是坐懷不亂的君子啊,我可告訴你,是因為你是玖月,我才放過你的。”
因為你是玖月,我才放過你的。
這句話,深深打動我。
不禁想,如果沒有師北承,多好啊,或許我就可以愛上歐堯了,然而,遇到了師北承,一切都變了。
我拿出手機,看到一個未接電話,是早上小晴打來的。
於是又打了回去,剛一接通,那邊就吱哇亂叫了起來,“喂!我說玖月,你幹嘛呢!”
我疲倦地說:“睡覺了啊,剛醒。”
“什麽?你在睡覺?!你在哪裏睡覺?”
我坐正身子,是啊,現在的狀況是……
“我在車裏睡覺。”
“你瘋了啊?沒事跑車裏睡覺去,昨天師北承打你電話不接,跑來問我你去哪了,我怎麽知道你在哪鬼混?”
“哦,是嗎?”我依稀記得昨晚在洗手間接的那個電話,“沒事了,可能昨天酒吧太吵,開始沒有聽到他的電話,後來接到了。”
“你們怎麽了?”
“沒事,沒事了。”
我說著,然後掛了電話,該回去嗎?回去哪裏呢?
我不能再回去他買的那套房子裏了,那不是我的家。
早知如此的話,當初真是不該搬過去的,到頭來,還是要找房子,灰溜溜地離開。
“想什麽呢?”歐堯清脆地按了下打火機,點燃一根煙,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沒,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吧。”
“不,不用,我自己回。”
“聽話!我送你回去。”他把我按回到座位上,這一瞬間兩個人都有些別扭,他的那句“聽話”像是情人間的安撫。
於是他載著我向師北承那個家開去,我還是要回去拿我的行李的,也好歹跟他說一聲再見,將我們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整理得幹幹淨淨。
這樣,才是我玖月的風格。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我與歐堯道別,然後上了樓。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很驚訝,他竟然在家,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望著剛剛我們車子停靠的方向。
我沉默地走進去,打開衣櫃,從櫃子上麵費力地拿下我的箱子,平放在地板上,然後一件一件往裏麵塞衣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衣服大概都裝滿了,我直起身,才發現他一直在我的背後。
“你在幹嘛?”他問。
“你沒看到嗎?”我回答。
“玖月,真的隻能這樣嗎?”
“是的。”
我彎起腰,用力地拉上箱子,回過頭,對他燦然地笑:“這是最好的結局,我走,祝你幸福。”
“小月……”
他的臉上有凝重的悲傷,我不忍看,早晚要走這一步的,快刀斬亂麻最好,連難過的時間都不要給自己。
昨天那一晚,我已經夠了。那是為他煎熬的最後一晚,以後我沒有他,也會好好的。
你看,現在我終於是學會了如何獨立生活,我對自己感到崇拜,非常有成就感。
我就這樣離開他的家了,也徹底地離開了他的生活。我拖著沉重的行李去找香南,香南見我決絕的樣子,視死如歸的表情,不用問,就知道我和師北承玩完了。
她很大方地借我床睡,她租的是一個不到六十平的一居室,很小,小到跟賓館的標間一個程度。
她問我:“你什麽時候去租房子?”
我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啃蘋果:“為什麽要租房子?我看這樣挺好,不像一個人那樣孤單。”
她跳起來:“死丫頭你不會是要準備一直跟我睡下去吧?”
“那又如何?反正我不找男人了。”
“可是我找啊!”她吼著,一頭短發乍起來更像是一頭獅子了。
“好啊,”我吃著蘋果口齒不清地,“那等你找到你的男人我就搬走。”
“好!”她坐下來,眼睛眯著,嘴角牽起來笑得奸詐。
據我了解,她的腦子裏隻要一有壞主意就會是這副表情。保不準她哪天就會隨便拉來一個叫男人的動物往我麵前一放,叫我夾著行李滾蛋。
我嘿嘿幹笑,說:“不過,必須證明你帶來的物種確實是你的男人,我要親眼看到你們親熱才算。”
“玖月!!!”她暴怒了,張牙舞爪地踢了過來。
就這樣暫時在香南這裏住下了,每天跟她吵吵鬧鬧的,時間倒是過得很快,也並沒有之前想象中的失眠,或者厭食。
相反,我很能吃,也很能睡。
周五晚上,我本來與香南約好了去吃酸菜魚,結果她要加班,我隻好在公司又混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打車去她公司樓下等她。
好不容易從大廳的旋轉門看到她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那女人長得一般,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衣著打扮倒是光鮮豔麗的,表情一絲不苟。
我進了旋轉門,與她們迎麵走去,香南剛好看到我,笑著跑過來。
我們兩個人剛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身後那女人突然吼了一句:“香南!”
我和香南同時回過頭,她的臉上帶著怒氣,身邊是剛剛跑過來的助理,手上拿著一摞單子。
“周總,有事嗎?”
“你過來,你看看這些,這都是什麽?”她拿過助理手中的那一摞紙。
香南走過去,接起來看,“周總,這是出口的貨單,並不是我負責的,有什麽問題麽?”
“不是你負責的,就不是你的責任了?”她說,眼眶上的黑邊眼鏡因為生氣而一顫一顫的,“這些,這些,都是客戶的退貨,為什麽退貨?還不是因為你設計的衣服太爛!”
“周總,我……”香南一時語結,看著手中的貨單,昔日在我麵前伶牙俐齒的那個女人不知怎麽變得那樣懦弱,在那個女人麵前,都不敢吭一聲。
我看不過去,走近她們:“你好。”
那女人抬了抬眼,看見我,抿著嘴:“你是誰?”
“我是香南的朋友,我叫玖月。”
“哦,你就是玖月,有所耳聞。”
“不敢,我想請問,香南的設計怎麽了?據我所知,她在校期間,所有的作業都是一等一的,被老師誇讚的產品,即便是最不用心的設計,也不會爛到退貨單這麽厚的一摞。”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呢?玖小姐,拜托,這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香南見狀,連忙拉著我的衣袖,“好了玖月。”
“好個屁!”我說:“你的威風呢?憑什麽任人欺負,走,回去給程子說,他如果管就管,如果不管,大不了,咱不在他這做了!又不是全北京隻有他這一家名牌,換哪家不是做?”
“玖月,你知道的,我就是不想總麻煩程子。”她說,“反正,我早晚要離開這。”
“那也不能由著她使喚,不分青紅皂白就一頓罵。”我轉過頭,看著那個女人:“周經理,你聽著,我們家香南是給你麵子才不計較的,你呢,最好是看清楚形勢,如果你喜歡你們公司的程少爺的話,請用你自己的方式,不要牽累於他人!”
“你……”她扶了扶眼鏡,氣得直發抖。
“我怎麽?有能耐,你開了香南啊!”我說,“另外,你都三十了吧,程子才二十幾,現在不興姐弟戀了,程子在米蘭的女人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八百年估計也輪不到你了。”
香南在旁一直攥著我的手,說完這句話,我拉著她大搖大擺走了出去,剩下那個叫周總的,跟旁邊的小助理臉色一個比一個的難看。
出了門來,香南大大呼了一口氣:“玖月,帥!”
我瞪了她一眼:“旁邊又沒有男人,用你裝成那種可憐樣麽?香南,剛才我看到的,還是我認識的你嗎?”
她抬頭看著天上的夜班飛機,吸了吸鼻子:“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在哪混都是這個樣子,混了幾年自己當老板就好了。”
“合著還想著自己當老板呢?”
“是啊。上次歐總說會幫助我看看,後來一直沒消息呢,小月,你幫我問問唄!”
我推了她一把:“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晚飯的時候,我盯著一大鍋熱氣騰騰的酸菜魚,眼看著口水就要流了下來,北京的這些吃食,比米蘭那邊好吃得太多了。
香南拍了拍我的頭,大大咧咧地說:“叫你饞!今天小晴打來電話說,師北承跟她見麵了。”
我“喔”了一聲,拿起勺子盛了一口湯,放在嘴邊吹了吹,漫不經心地說:“然後呢?”
“小晴說,不是她不夠朋友,看來你們這次是真的完了,她好話已說盡。”
“有必要麽?”我低頭喝湯,“我無心爭奪什麽,既然他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我就隻好跟他說拜拜,難不成我還要糾纏到底麽?一個男人,心不在我這裏,軀殼……也更沒有必要了。”
“也好,歐堯也不錯,全世界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優秀的男人喜歡小月。”
“你說什麽呢?”我白了一眼香南,“我跟歐堯是不可能的。我都說了,我不打算找男人了,我要跟你過一輩子!”
香南笑了,“你要是不想好了,我不管你,可你總得為我著想吧?我還要嫁人呢,每天跟你黏在一起算怎麽回事,現在男女住一起已經不稀奇了,反倒女女住一起,會被人說閑話的。”
我仰天長嘯,恨不得把一頭長發都抓爛:“這究竟是個神馬世界!”
“不過,你跟歐堯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還狡辯個什麽勁,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裝什麽純呢!”她說。
我愣了一下,“什麽我們的事?我們有什麽事?”
“你不是都跟他出去過夜了?”
我手中的筷子“啪啦”摔在桌子上,義正言辭地:“香南,誰跟你說我和他過夜了?”
“小晴。”
“小晴怎麽知道?”
“她說,師北承說的,他看到了。”
“他看到什麽?”
“看到晚上你躺在歐堯懷裏,第二天他送你回家,你還要狡辯嗎?我說玖月,你這樣做,真他娘的帥,讓師北承那小子知道,是我們玖月甩了你,而不是你先。”
香南興奮得都快要被魚刺卡到了,我連忙站起身,拿了包就要走。
“喂,你幹嘛去?”
“我要去告訴他,我沒有跟歐堯睡,我沒有。”
“你這是幹嘛呢?”香南在後麵大吼,“他都不要你了,你管他怎麽想?”
是的,他都不要我了,我不應該再去打擾他才對,可是,我想讓他知道,想讓他相信,我跟歐堯沒有那樣,真的沒有。
我希望,即便我們沒有在一起了,你也要相信我,師北承。
一口氣跑到了他的家,我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開門,上次走的急,鑰匙忘了還給他,我站在那裏,心口突突的狂跳,我腦子裏,都是電視劇裏那些狗血的鏡頭。
我很害怕,我一打開房門,看著沐琳夕赤裸著身體走了出來,那我他嗎的就太二了。
我捏著鑰匙,手指微微地發抖。
直到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在這幹什麽?”
我一驚,回過頭,看到一身黑色的師北承,英俊逼人。
我差一點,就要撲到他的懷裏大哭了,才幾天不見,原來我竟然是這樣想念他!
可是,我終究是忍住了,我定了定神,說:“我來找你。”
“是嗎?”他冷漠地:“有什麽事?”
“沒事,就是想說,我……”
“嗯,說下去。”
“我跟歐堯,上次,沒什麽,就是這樣。”
說完,我轉過身就走,我覺得,這個程度的解釋,對我來說,已經太難得了,如果不是師北承你,我絕對不會低聲下氣地大老遠跑來隻為說這樣一句話。
我沒有期待他會叫住我,我知道他不會,因為,他跟沐琳夕,現在已經和好了吧。
而事實如我所願,他沒有叫我,也沒有動,走了很遠以後,我回頭,發現他還是站在那裏。
那一刻,全世界都是一個無聲的畫麵,仿佛我們就這樣,走向相反的方向。
我的心灰意冷,並不是因為他回到了沐琳夕的身邊,而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相信我。
其實如果不愛一個人,也很容易。
隻要把眼睛閉上耳朵關上,把心封上,即便聽到看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也不動聲色,讓自己麻木,就好了。
他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早上,我從被窩裏艱難地爬起來,洗澡梳妝,出門後隨便買了一份早餐,然後擠公交去上班。
剛一到公司,就聽到小舟大吼大叫:“哇!你們看,你們快看,今天的新聞頭條,傳珠寶界富二代師北承與未婚妻沐琳夕已經分手多日,據目擊者口述,曾見他攜手另一神秘女子出現在餐廳,而對此消息二人並未作出任何回應。”
一時間,辦公室裏簡直沸騰了,多日沒有八卦和爆點可聊的一群人瞬間你一言我一語地八了起來。
“你們說,他們是不是真的分手了?沒有空穴來風的事,肯定是真的。”
“也不見得吧,他們之間的感情那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如果也是這麽脆弱的話,虧我當初還那麽羨慕來著。”
“現在的圈子,誰說的準呢,兩個人談太久了,不是結婚就是分手唄!”
“哎,玖月,你有聽聞嗎?記得你跟他和歐總不是都挺熟的?”
聞言,大家都看向我。
我一口吐司卡在喉嚨處,咽不下吐不出。連忙拚命地喝水。
“是啊,是啊,”有人神秘地看著我:“你們那麽熟,還一起出去玩,你一定知道他的新寵是誰吧?”
我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鎮定情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怎麽會知道,這種屬於個人隱私,人家才不會跟我講。”
“哦,也是哦,”同事一臉的失望,“這種事應該不會隨便告訴別人,對外都封鎖的那麽死,估計兩人分手會影響到公司利益的吧。”
“不過話說回來啊,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對師北承太失望了,現在女人那麽多,可是有幾個能跟沐琳夕比的呢?人家優雅大方,家世好,性格也好,還一心一意地愛他,怎麽說出軌就出軌,我對男人太失望了!”另外一個同事悲憤地講。
我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要去想,千萬不要去想,關上耳朵,關上關上關上!
以至於小舟在一旁問我工作相關,我都沒有聽到。
“喂!玖經理,你想什麽呢?”她伸出手來拍我的頭。
“哈哈,”頓時有人笑起來,“一提起師北承,我們玖總監就失神了!”
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然而,我想,大家也隻是開開玩笑而已,誰會真的想到我和他呢?我跟沐琳夕,相差甚遠,師北承再怎麽不開眼,也不會看上我的啊。
於是她們再次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我隻覺得吞進去的食物,立刻讓五髒六腑都變得苦澀起來。
晚上還沒下班就接到香南的電話,說跟小晴約好了,下班一起去k歌。我倒是很高興地答應了,正好,這樣被娛樂活動塞得滿滿的日子,可以不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和她的那些閑言碎語,與我何幹呢。
於是我們下班後先去吃東西,剛一進店,看到喜慶的海報廣告才發覺,竟然快要過年了。想起以前在米蘭,意大利這樣那樣的節日很多,傅恒對帶我去廣場看煙花表演和篝火晚會,那個時候的我們,在異鄉的街上,總是笑得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