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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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漸漸的,越發小了。楊郎那模糊的身影也逐漸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經曆了生死訣別的百祖山弟子和仙訪穀弟子,是不是對生有了新的定義?
這定義的標準又是如何的?
是珍惜,是珍惜一切擁有的嗎?
大荒山邊緣,古銅鎮,來福酒家。
此刻楊郎站在了五大派首領的麵前。跟他站著的還有這一次進山的弟子,當然除了楊郎救了的仙訪穀弟子,紀嫻。
其實五派的首領無非是問,為什麽會引動獸潮?而眾人給出的答案都大同小異,無非是闖到了裏麵,看見了柱陣與青色流波大鼎。進去以後,卻發現鋪天蓋地的飛禽野獸撲來,因此立即逃離。
唯一不同的是百祖山弟子的際遇中的一個小插曲。因為他們碰到過幻化成人的狐狸,而這隻狐狸差點就要了楊郎的命。
在座的的首領們都沉思了下去。
突然仙訪穀的花容仙子看向楊郎道:“楊師侄是怎樣脫身的,又怎樣到了大荒山的東南邊緣救下我派的弟子紀嫻的?”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楊郎。他們也想知道楊郎是如何做到的。特別是百祖山的幾個弟子。因為他們知道楊郎除了會禦駕以外,其它的什麽都不會。
可偏偏什麽都不會的人,卻做了他們想不到的事,亦或連他們都做不了的事!
楊郎的臉一紅,喃喃道:“其實……其實我也是被人救下來的!”
一語驚破千層浪。楊郎也是被人救下來的?在那樣無邊無盡的野獸中,居然還有人?有人不算,還能把楊郎救下來?這是一個怎樣的人?要知道當時的,也就是現在坐在位置上的這些五派高層,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弟子在飛禽走獸的追逐下逃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痛心疾首!
劉常青相信他的這個弟子不會說謊,於是他隻有代表在場的所有好奇的人,問道:“誰救的你?”
眾人的目光更加緊緊地看著楊郎,因為他身上的奇跡有點過多了。多到眾人現在隻想靜靜地聽他把一切傳奇講光。
楊郎受不了這樣的眼光。這樣的眼光仿佛是在看著一個在大眾麵前慢慢的把身上一件件衣服剝去的少女。
楊郎現在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跟武夜來認識不到一個時辰,就迫切地想跟他結拜成兄弟。就因為武夜來的眼光,武夜來是不會有這樣的眼光的。武夜來的眼光就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會引導著迷路的人,往更光明的地方走去。武夜來的眼光沒有壓抑感,而現在的這些眼光讓他特別地感到不舒服。
眾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楊郎的不舒服,但他們沒有開口。因為楊郎已經開始說了。
秋風輕卷,卷在了古銅鎮被遺忘了許久的熱鬧之上。
亦悲亦傷的秋風,就這樣收割著僅剩的熱鬧,盤旋在古銅鎮!
古銅鎮,來福酒家門外,站著五大派的弟子。他們都是沒有去參加探測行動的精英弟子。
此刻他們站在門外互相打聽起這一次獸潮的起因。盡管不少人誇讚起撫仙塢的連弩箭如何如何的厲害。但更多的人還是傾向於向百祖山的弟子打聽一個叫楊郎的弟子。
從天開始微亮,楊郎回來以後。楊郎這個名字就引起了大風波。因為這個叫楊郎的百祖山弟子,不僅有百祖山首席大弟子上官葉率領的其餘四閣的精英弟子恭拜。連仙訪穀的百露仙子、花容仙子也帶領所有仙訪穀的弟子向他致謝。
不過現在百祖山的弟子卻處於兩難境地。高興的是,被別派的弟子向自己打聽問題,這是很有麵子的事。難堪的確是,楊郎隻會禦駕,其餘的什麽都不會,這叫他們怎麽跟人講呢,這是丟師門的事。
於是苦了楊郎的四師兄韓傑。凡有人問到關於楊郎的事,百祖山的弟子都會把手指向韓傑道:“你看,那是楊郎的四師兄。楊郎的事他最清楚,道友去問他吧!”
起初韓傑還特別高興,因為有別派的美女道友來問他。這送上門的秀色,他怎麽能錯過免費就餐呢?不過後來別人都說楊郎一定是百祖山上的高手,他的修為達到了如何如何高的程度時,韓傑一個的汗啊……
他總不可能說楊郎除了會禦駕以外,連百祖山的入門劍法都沒有學會吧?於是韓傑隻有肚子疼了,而且在楊郎沒有出來之前,還跑了不下七八次的廁所!理由是昨天晚上,風雨交加,感了風寒,現在引起了肚子不舒服。
可誰都看得出來,他那白裏透紅的肌膚,哪會是拉肚子的人。況且修煉到他們這種稱做精英弟子的人,即使這樣的風雨再大十倍,百倍,對他們也沒有絲毫影響的。
而鬱悶的是那些美女道友竟然相信了他的話,有仙訪穀的女弟子竟拿出了她們的丹藥給韓傑吃。韓傑一時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那個百感交集……
外麵雖然有點吵鬧,但來福酒家裏麵卻非常的安靜與驚訝。
楊郎把如何被武夜來所救,怎樣跟武夜來結拜,又怎樣同武夜來修補柱陣,最後分別去修補其餘的柱陣,再遇到紀嫻的事說了出來。
楊郎說的時間有點長,但比起眾人沉浸於其中的時間來說,就有點雞肋了。
其實所有人都在想兩件事。第一,這武夜來是何方神聖?第二件就是那些鼎的問題。
突然撫仙塢的謝言長老皺眉道:“不對啊!這些鼎你們一共隻發現了四隻,而魔教的五行鼎應該是五隻才對啊!難道不是?可他們說的模樣怎麽那麽像……”
謝言長老的話打破了所有人的沉思。
劉常青緩緩地道:“他們描述的鼎確像魔教的五行鼎,可五行鼎一共五隻。說不定大荒山的中間……”
在座的首領都反應過來,他們探查的地方隻是大荒山邊緣的中心,而不是大荒山的所有中心!說不定第五隻鼎就在大荒山的中央位置。
封禪寺的忌嗔大師道:“五行鼎乃魔教的鎮教之寶,名聲在神兵‘青虹劍’之上。雖十五年前寧問天以五鼎之力重傷了妖孽,但這五行鼎也隨之消失。魔教這些年也沒有傳出說五行鼎丟失,這些鼎恐怕不是真的五行鼎吧!”說罷,忌嗔大師雙手合十。
眾人都明白,忌嗔大師說的並不無道理。
倒是萬宗堂風虎舵的舵主蒼白熊大聲道:“這樣閉門羹如何能商議得出個結論,趁現在柱陣完好,我等這些老不死的去看一看不就明白了嗎?”
沒有人說話,因為這些上層都默許了蒼白熊的提議。實踐真的是檢驗真相的最確切方式。
秋雨已停,風聲漸小,天上的陰霾欲散。而整個的深秋卻在不停地前進,仿佛凋謝是這個季節它們最大的收獲。
楊郎等人出了來福酒家,相繼回到了百祖山弟子居住的地方。盡管上官葉依舊是冷冷的表情,但楊郎看得出他的這個大師兄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要不然的話,在大荒山裏上官葉為何要拚了命去救與他一直為敵的曾瑤,又為什麽在古銅鎮不顧一切形象地給他鞠躬致謝?
楊郎看了看上官葉,暗歎道:“或許像上官大師兄這樣的人才能修煉成百祖山的第一大弟子吧!”
楊郎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上官葉的眼中。隻是他一向冷慣了,很少與人說話,這一次他也沒有開口問。因為他相信如果別人非有事問你不可的話,不用你主動,別人也會問的。若別人不想問你問題的時候,就算你主動了,別人也未必肯說。
突然韓傑從茅廁裏出來,看見楊郎的第一眼竟忍不住激動起來,要跑過來擁抱楊郎。上官葉本以為韓傑也像他一樣從心底裏佩服楊郎,見楊郎劫後餘生,要過來給他慶祝。沒想到韓傑擁抱著楊郎大聲道:“我終於不必再跑茅廁了,那茅廁不是一般的臭啊……”
驚愕!驚愕後,接著無語,無語後接著……
大荒山的中央,柱陣中。
黑衣人看著柱陣中的青色流波大鼎,喃喃道:“沒想到啊!寧問天當年竟用五行鼎這樣的神器來鎮壓一隻妖獸!”
他身後的青兒道:“父親指的是這五行鼎,現在鎮壓妖獸?”
黑衣人目光伸向遠方,仿佛一眼就洞穿了歲月,回到了曾經。他歎了口氣道:“十五年前的那場浩劫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簡單。正道神武山莊和我們聖教的當世兩大高手都戰亡了,你可以想像其中的厲害!”
說罷,他的目光又飄回到青色流波大鼎的身上,道:“當年寧問天舍棄生命,竟然是為了施展此鼎的神通,慢慢消耗妖獸的真元。而當神武山莊的那人再來戰的時候,雖然表麵殺死了妖獸,但殊不知妖獸的真元早已大部分被五行鼎吸了過來,加以鎮壓,再慢慢消融,直到灰飛煙滅。”
青兒看著大鼎道:“那現在妖獸的真元潰散了嗎?”
黑衣人搖了搖頭道:“哪有這麽快。能禍害成一場人間浩劫的妖獸,又豈是區區十五年的功夫便能消耗完的。況且這一次正派那邊引發的獸潮,若不是那妖獸的部分真元泄出,如何能驅動那麽多的野獸?”
青兒訥訥道:“那父親您還要……要不要搬鼎……”
黑衣人看了看鼎,堅決道:“搬,一定得搬!”
青兒道:“可裏麵的……”
黑衣人道:“裏麵的妖獸真元已被消耗得不剩三成,這些交給多管閑事的正派去處理!這鼎要趕快搬走,不要被別人發覺!”
青兒連忙道:“父親放心,現在除了眼前的這鼎以外,想必其餘的都被諾兒按您說的方法搬走了!”
山外麵,秋風又起,秋雨欲來,整個大地仿佛又即將陷入風雨之中。
落葉不停地堆積著,仿佛堆積的不是離恨,是悲傷!
被棄的悲傷!
而這悲傷是被怎樣遺棄的,
有多少個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