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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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老爺子沒坐多會便走了,顧文林夫婦倆隨行。
    宋寧看一眼顧承洲,挑了挑眉,問他悶不悶。老實說,那些來拜訪的人中有內閣的成員,還有城中的富豪,以及世家大族的家主,可她一點應付的心思都沒有。
    若不是顧老爺子來,宋寧寧可窩在房裏看書。
    隻是這宅子裏真的太悶了,黃馳天天板著臉,秦朗一天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忙什麽。
    “不去了,天氣預報說會下雨。”顧承洲丟下一句,自己控製著輪椅滑回偏院。
    宋寧聳肩,眯起眼看了一會陰沉沉的天幕,背著手搖頭晃腦的跟上去。
    才進門,外麵果然下起了雨。
    宋寧翻了個白眼,拿走一隻蘋果,晃去書房練字。
    爺爺說,寫字能讓人的心靜下來,以便磨練性情。她練了快二十年,還是改不了好動的毛病,可見這話是做不得準的。
    鋪開宣紙,宋寧吃完蘋果瞄了一眼書架,取出最普通的一方硯台細細研墨。
    過了幾分鍾,宋寧取來一支軟毫醮了墨,徐徐寫下四個大字——風雨已至。
    從她出現在這裏,這幾天宅子裏其實一點都不安生。那些人打著來探望顧承洲的名義,實際上是想看她。
    看看能讓一國總統都臣服的顧老,到底給孫子娶了怎樣的女孩。
    豪門世家之間跟風的情況,比平民厲害多了。
    越是頂級的家族,越不輕易落人後。
    放了筆,餘光見顧承洲還不打算進來,宋寧笑了下徐徐轉身。“我還不知道,你有偷窺的習慣。”
    顧承洲微驚,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怕吵到你。”
    宋寧挑眉,雙手抱胸半倚著書桌,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臉色比昨天好看了一點,但還是很瘦。他其實很高,隻是重傷之後情緒壓抑,導致他的體脂很低,整個人有種病態的美感。
    “我回去午睡了。”顧承洲刻意忽略的她的目光,滑到書架前伸手拿了本書,控製著輪椅慢慢掉頭。
    宋寧不說話,在他從自己眼皮底下經過時,惡作劇的伸出腳。“顧承洲,你是不是男人?”
    輪椅的輪子被她踩住,顧承洲眼底滑過不悅,不疾不徐的抬起頭,對上她似笑非笑的視線。
    宋寧頑皮的眨了眨眼,傾身湊過去,故意貼著他的耳朵壞笑。“你想尋死。”
    顧承洲心神微震,深邃如夜空一般的眼睛直直望進她的眼底,捏著書的拇指指甲周圍,淺淺的白了一圈。
    “我猜對了啊?”宋寧“咯咯”笑出聲,倏然直起身,丟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昂著下巴先出了書房。
    顧承洲沒有抑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銀鈴般的笑聲漸漸的一點都聽不到了,顧承洲偏頭,落到楠木條案上,心跳的速度頓時加快。
    她什麽都看得透透的,卻又假裝什麽都不知情,不知怎的,他竟覺得暖心。
    宋寧,宋寧!
    ——
    大概是顧老爺子放了什麽消息出去,下午沒人再過來拜訪,雨也越下越大。
    宋寧睡了一覺醒來,聽到外麵特別的吵,打了個哈欠不悅開門出去。
    循著噪音發出的方向瞄去,發現周醫生和他的助手都過來了,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
    顧承洲出問題了!
    宋寧胡亂把頭發整理好,拔腿衝進了治療室。顧承洲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遠遠看著竟是死了一般的沉靜。
    中午的時候還好好的……宋寧擠進去,悄然站到周醫生身後,偷偷瞄他的記錄本。
    發燒,並且伴有腹痛?難道是食物中毒?宋寧斂眉,餘光見顧承洲睜開眼,抬腳過去,自然而然的握住他冰涼的手。“感覺怎麽樣?”
    “想吐。”顧承洲說完,艱難別過臉。
    宋寧目光向下,注意到他的褲子已經換新的了,趕緊收回視線假裝自己沒看到。“沒事的,有周醫生在。”
    顧承洲難堪的點了點頭,無意識的握緊她的手。
    她的手很暖,溫熱的觸感順著掌心在他身上蔓延開來,一度冰封的心因為這暖意,漸漸融化成了一灘水。
    再難堪的事情他都經曆過,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如此的渴望旁人的安慰,哪怕什麽都不說,安靜的陪著他已是最大的鼓勵。
    “急性腸胃炎,問題不大。”周醫生扶了扶眼鏡,回頭吩咐助理準備點滴。
    宋寧聞言,悄然撤回自己的另外一隻手,別有深意的衝顧承洲眨眼。“小問題,這兩天不要吃油膩的東西,我一會通知廚房修改食譜。”
    顧承洲知道她剛才在替自己診脈,唇邊路過一抹淺淺的弧度,點頭。
    宋寧粲然一笑,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不放。
    點滴很快吊上,周醫生囑咐一番帶著助理離開。
    宋寧歪著半截身子,枕上他的枕頭,在他耳邊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宅子裏的人都可靠吧?”
    顧承洲劍眉微蹙,半晌,遲疑點頭。
    少女馨香的氣息若有若無的飄過來,如雪如蓮般沁人心扉,讓他的神經都跟著緩和下來。
    她挨的很近,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臉頰上細細的絨毛。吹彈可破的肌膚,粉嫩的讓他想親上去。
    “還是注意一點好,我們都吃了同樣的菜,就你出問題。”宋寧小聲嘀咕,語氣不悅。“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今天的,天天有人想要害死你。”
    “怕了?”顧承洲艱難拉回脫韁的思緒,說完,目光一瞬間黯淡下去。
    他又何嚐不知道,隻要他活著便危機四伏。
    宋寧眨了眨眼,笑了。“我怕什麽呀,半個月後我一定會走,要害也害不到我頭上。”
    顧承洲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寒著臉扭頭望向另一邊。
    宋寧留意到他的變化,抿了抿唇,緩緩坐直起來。
    他的臉很白,是那種不健康的白,透著幾分青色,幾乎沒有任何光澤。每日每夜,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來的。
    歎了口氣,宋寧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就算我回去了,我們也還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