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誰給狗熊開了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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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峽穀很開闊,像是一個光禿禿的河灘,溪水嘩啦啦流淌著,白亮白亮的,奔騰而去。在河灘上走累了,捧點溪水洗洗臉,立馬就精神了。
    大山裏流出來的溪水冰冷刺骨,在水裏站立一會兒,感覺半截小腿都被冰得失去了知覺。
    再往前走,地勢漸漸升高,開始出現一叢叢稀稀拉拉的灌木叢,水流也漸漸變小,最後完全滲入地下,看不到了。
    灌木上覆蓋著厚厚一層藤蔓,密密麻麻,在樹叢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走近看看,灌木上盤繞的竟是葡萄架子,樹葉下掩藏著一嘟嚕一嘟嚕紫黑色的山葡萄,山葡萄比家葡萄小,也酸得多,我小時候吃過一捧,酸得我齜牙咧嘴的,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牙根子酥麻麻的。
    再往下看看,山穀從這裏就跌了下去,下麵是一條二三米深十幾米寬的山溝,山溝裏長滿了各種灌木,灌木上盤繞的全是葡萄藤,沒想到這裏竟然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葡萄溝。這些山葡萄又勾起了我對童年的回憶,我情不自禁想過去采一串,卻被趙大瞎子一把拉住:“操,你小子不要命啦!”
    他解釋了一下,我才知道,這些野葡萄一年又一年在這裏滋生、繁衍,葡萄藤一圈圈盤繞在灌木上,成了一個又大又深的峽穀一般的葡萄溝,這葡萄溝又陰涼,又僻靜,是一個絕好的納涼地。夏天時,狗熊最喜歡躺在葡萄藤下睡覺,睡醒了就用胖乎乎的爪子去捉葡萄,一嘟嚕一嘟嚕吞進去。要是有人不經意闖進去,就成了熊食了。
    聽他這樣一說,我噔噔噔連退幾步,生怕那葡萄藤下竄出來一隻黑瞎子。又想起我們昨天晚上打傷的那隻黑瞎子,它會不會逃到了這裏?
    趙大瞎子擠眉弄眼地小聲說:“沒事,咱們這有能跟熊瞎子摔大跤的銀(人)!”
    白朗卻顧不上搭理他,蹲下身,仔細辨認著樹幹上留下來的記號,越看臉色越差,眉頭糾結在了一起:“東家,有點不對勁!”
    東家說:“怎麽了?”白朗說:“這記號不對。”“記號不對?”趙大瞎子也有點緊張,“咋回事?那小王八羔子咋做的記號?”想了想又說:“你上次不是來過嗎?咋又不對啦?”白朗神色嚴肅:“我上次來這裏,看到的不是這個記號。”趙大瞎子驚訝了:“咋,還能有兩個記號?!”東家打斷趙大瞎子的話,沉著地問:“白朗,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白朗說:“東家,咱們進山後,就是按照上次我們尋山的路,也找到了嘎子留下的記號。但是不知道咋回事,這個記號不對了,這裏我上次肯定沒來過。”
    趙大瞎子也過去扒開樹根,仔細看了看,罵著:“媽了個巴子的,還真不是!咱們的人是上周失蹤的,痕跡應該很新。你們看,這標記都長實了,少說也有幾年了。”
    小山子也跟著說:“難怪我老覺得不對勁,上次來的時候,就沒見到這裏的葡萄溝。”東家點點頭,沒說話。我也有點緊張,這樣大規模的葡萄溝,白朗怎麽也不會看錯的,看來這次我們都迷路了。不過有白朗、趙大瞎子在,我倒不擔心出不了山,就是有點弄不懂,他們說的樹上出現了一個幾年前的標記是啥意思。白朗轉頭問東家:“東家,你以前派人來過這裏?”東家搖搖頭:“除了失蹤的那個人,這是咱們獵場的人第一次來這兒。”白朗說:“這個鬼臉標記隻有咱們獵場在用,其他人不會用,就是仿也仿不了那麽像。這個又是誰留下的?”
    趙大瞎子也咂巴著嘴說:“那就邪了,這標記咋跟咱們獵場的標記一模一樣?!”
    東家遲疑了一下,說:“這個標記,也許是我的東家留下的。”“東家的東家?”我們一下愣住了。東家點點頭:“對,我的東家,也就是咱們獵場幕後的大老板,他也喜歡狩獵,說不定以前他來過這裏。”我們都不說話了。大老板的事情,誰敢猜測?再說了,人家自己願意來這裏狩獵,是他的自由,我們也管不著。對了,當時趙大瞎子說過,東家第一次派老獵人來的時候,就在電話裏說,遇到過獵場的標記,搞不好就是這個標記。白朗也有些猶豫地看著東家:“東家?我們走哪條路?”白朗的意思很簡單,要不然原路返回,這次就當是白來了。要不然就沿著大老板標記的記號往前走,看看能否發現什麽。東家想了想,問:“這標記通向哪?”趙大瞎子蹲在地下,仔細研究了一下,麵色大變:“東家,這標記有鬼!”在這緊張關頭,趙大瞎子猛然冒出一句“有鬼”,連我都嚇得一哆嗦:“什麽鬼?!別瞎說!”趙大瞎子臉色煞白:“誰瞎說了,這標記讓咱們進葡萄溝!”幾個人朝著密密麻麻的葡萄溝看過去,葡萄溝嚴嚴實實鋪在山穀中,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葡萄峽穀,順著山溝不斷往下蔓延,一眼望過去,山溝一直通往山下的峽穀,峽穀連綿不斷,不知道有多深。尤其這葡萄溝裏還很可能有黑瞎子,確實危險極了。大家都有些疑惑,留下這個標記的人是誰?是讓我們順著葡萄溝進入山下的峽穀嗎?沉默了一會兒,東家淡淡地說:“跟著這個標記走吧。”白朗點點頭,揮揮手,說了聲:“走!”說完給趙大瞎子使了個眼色,自己將背在肩頭上的獵槍拿了下來,還上了槍栓,在最前麵開路。趙大瞎子也端起獵槍殿後,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我有點緊張,緊跟在白朗身後,想把背包裏的弓弩拿出來,又怕被人笑話,隻撿了一根粗樹枝,去掉枝葉,握在手裏。
    葡萄溝聽起來名字不錯,其實人走在裏麵非常難受。進了葡萄溝,像是鑽進了山洞,密密麻麻的葡萄藤層層疊疊盤繞在灌木上,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帳子,裏麵光線很暗,看起來真像是葡萄藤結成的大山洞。我們在洞口處待了一會兒,等白朗他們先去探了探路,說沒問題,才走進去。進去走了一會兒,才漸漸適應了裏麵幽暗的光線。
    走在葡萄溝裏,腳下軟綿綿的,像是鋪了層軟草,用手電筒仔細照照,發現下麵一層紫黑紫黑的,全是腐爛的葡萄皮。這得有多少葡萄?趙大瞎子甕聲甕氣對我說,這些葡萄得有上百年了,葡萄藤到處發芽,糾纏在一起,每年秋天,上麵掛滿了一嘟嚕一嘟嚕紫黑色的葡萄,因為沒人吃,就成串成串落在地上,成了肥料。所以這土地肥呀,你往下挖,泥土都是葡萄味的,能挖兩米深!
    在這裏走路太氣悶,趙大瞎子又給我講起,最喜歡吃野葡萄的是黑瞎子,就是狗熊。說狗熊是黑瞎子,其實它並不瞎,隻不過是臉上的毛特別長,長得甚至會擋住眼睛。黑瞎子要看前方的地方,經常要直立起來,用兩隻爪子扒開眼前的毛,才能看清楚。有時候毛上沾滿了鬆油,全粘在一起,它用手使勁一扒,常常會扯掉一撮毛,疼得它嗷嗷直叫,顯得笨拙又好笑。黑瞎子是雜食動物,它逮住啥吃啥,像山梨、山杏、野蜂窩、野菜、野果、蘑菇,榛子、山花椒、小動物等。它甚至還愛吃螞蟻,還會釣螞蟻,扒螞蟻窩,連螞蟻帶螞蟻卵一起大口大口吃進去。黑瞎子在大夏天最喜歡躺在葡萄溝裏,葡萄溝裏陰涼,它就躺在那兒昏天昏地地睡覺,餓醒了就站在葡萄架下,用肉爪子一把一把地撕扯著葡萄藤,連藤帶葡萄一起向嘴巴裏塞,吃得肚圓了,再回去接著睡,一個夏天能吃幾千斤野葡萄。
    這葡萄溝裏並不都是嚴嚴實實的葡萄藤,有的地方葡萄藤密實一些,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的,能透過陽光來,山溝裏的情境也能看清楚。
    大家謹慎地走了一段路,葡萄藤漸漸稀薄,斑斑點點的陽光透進來,也不顯得像原來那樣陰森可怖了。
    白朗他們又在老葡萄藤下發現了一個鬼臉標記,幾個人在那兒研究著標記,判斷著是往前走,還是怎麽辦。
    我順腳往前走了一會兒,眼前一亮,前麵竟然出現了一座黃澄澄的小土堆。這裏怎麽會有土堆?我好奇地過去看看,卻發現那並不是土堆,而是黃澄澄的山梨,這些山梨有幾百個,堆得像一座小山。山梨?還是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山梨?這可真是邪門了。我有點不敢相信,伸手拿了一個,梨子軟軟的,聞起來確實是野梨的味道,還有股奇怪的酸臭味。我趕緊招呼東家他們過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會在這裏藏了一堆山梨。沒想到聽我一說,趙大瞎子臉色一下變了,當時便打開槍栓,和白朗兩人一前一後,衝了過去,趕到那野梨山旁,看都沒看一眼,就開始警惕地搜索。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也明白問題嚴重,趕緊放下背包,也拿出我的弓弩,手忙腳亂支上,想隨時給他們增援。兩人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最後朝前又走了一會兒,才鬆了一口氣。白朗說:“東家,它可能還在附近,咱們得趕緊出去!”東家說:“先等等,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東西。”白朗主動端著槍,在周圍戒備著,我們幾個開始仔細在周圍尋找。
    大家仔細尋找一下,小山子眼尖,搬開了一塊大石頭,發現有點異常,石頭底下長著很長的草。這石頭並不像是一開始就在這裏的,而像是有人專門從別處搬過來的。
    我們把石頭搬開,用背包裏的軍用鐵鍁往下挖,挖了大約半米多深,就聽見叮當一聲響,像是碰到了鐵器。扒開土看看,裏麵竟然是一個包著鐵皮的木匣子。這個匣子顯然埋在地下有年月了,外麵一層鐵鏽都要鏽完了,用鐵鍁使勁撬了幾下,鐵皮就折斷了,裏麵用一塊黑乎乎的獸皮包著幾樣東西。打開看看,有一個六七十年代老版的工作日記,一個玉石嘴的水煙袋,還有一塊鐵牌子。
    我吃驚得簡直要叫出聲了,又是一塊鐵牌子,還是以這樣詭異的形式出現在我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