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變成了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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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從他們在地下裂縫外修建的軍事工事,以及到處散落的機器,就能看出來。
    也許他們成功進入到了狼城了,卻和狼談崩了,甚至引起狼群的怨恨,派出了詭異的蟲子,將他們所有人瞬間吃得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所以一切都還和幾十年前一模一樣。不過這些都是我的推測,真正是怎麽個情況,誰也不知道。想到這裏,我突然想起來,山魈為何要進入狼城。按照目前的情況,好像東家和那夥軍裝派已經達成了秘密協議,就是一定要支持山魈進入狼城。但是,他們為何要聯合起來支持山魈呢?如果說隻為了取一隻大蛇牙,這顯然有些不太可能。
    我迅速轉著腦筋,分析山魈有什麽不同。他懂狼語,身手好,性情孤僻。我覺得,他最大的特點也就是懂狼語了。回想起那神秘的壁畫,我不由有些緊張:難道說,他也想和狼群達成什麽協議嗎?或者,他像壁畫上所描繪的,想去接受狼群封印的那股神秘力量?回想一下,在山洞中,他一個人不聲不響進入了地下洞穴,是不是想秘密接受傳承,卻被老絕戶給搶了先?我不敢再往下想,悶悶喝了一口酒,閉上了眼睛。雖然閉上眼,腦子還是忍不住朝這個方向思考。仔細分析一下,圍繞在狼城背後,還潛伏著幾股神秘勢力。首先是東家。他為何要經營不盈利的獵場?為何要從全國招募大批優秀獵人?為何每年都要去大山中打幾個月的獵?趙大瞎子一直不肯透露的東家的秘密又是什麽?這次去狼城,從他和山魈的秘密交流,和軍裝派達成的秘密協議中就能看出,他早就知道狼城的秘密,並委派山魈進去了狼城。
    不過,東家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說就是為了讓山魈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去取一顆大蛇牙?
    一直以來,東家在我心中,都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存在。他不苟言笑,非常冷靜,像是機器一樣二十四小時高度運轉,從來不會出任何差錯。這次跟他進山後,我卻發現,他身上隱藏著許多秘密,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沒人能走進去。
    他對我說的一些話,仿佛大有深意,卻讓我怎麽也猜不透。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回想他說的一句話:“小七,你記住了,做人和打獵一樣,越是打你狠的人,越是真心對你好。”這次在大興安嶺,他幾次都像是要害我,最終卻都救了我,是不是也有
    點這種意味在裏麵呢?我一直都懷疑,東家這句話是在暗示什麽,但是我想了好久,卻始終想不出來。還有一股勢力,就是軍裝派。從野葡萄溝裏埋的鐵皮匣子就能看出來,這一派明顯有很深的曆史,而且非常強勢,強勢到東家為了保護我,隻能犧牲了小山子。但是根據趙大瞎子的說法,軍裝派並不打算將他們趕盡殺絕,他們隻是要求兩點:
    一、殺死小七(我);二、護航山魈進入狼城,為此不惜殺人。他們第一點做法,讓我絕對無法理解,老子從前連見都沒有見過他們,更不要說是得罪他們了,為何非得要老子死?!我暗暗猜測,這夥軍裝派會不會和三十年前我姥爺遇到的那支神秘勘探隊有關係?那支勘探隊就是由一夥穿著舊式軍裝的人帶領著,最後全部湮滅在了殺龍嶺。第三股勢力,就是姬小免所在的姬家。雖然她極力否認,但是從我們在狼城中的遭遇來看,狼城中的狼,一定是由具有高度智慧的頭領帶領著的,我很懷疑,那個頭領就是姬小免的姥姥。按照老絕戶的說法,“姬家”在大興安嶺擁有一定的勢力(姬工當年修築鐵路時,發射過信號彈,明顯有人在接應她),此外還具有魔幻般的馭狼之術,非常不可思議。此外,在大興安嶺還隱藏著一股強大的勢力。我們在鬼林子時,先是半夜被什麽驚醒,又在灌木中發現一條血淋淋的人腿,這些事情,很像是誰在對我們做出警告。並且,從那幾具屍體來看,這夥勢力明顯是和軍裝派不對付,甚至用他們的屍體給我們做警告。這股勢力非常強大,甚至從沒有露過麵,所以也無法推測他們到底想要什麽。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一個又一個的謎團逐漸浮出水麵,讓人幾乎無法想象。看來,在大興安嶺深處,詭異的狼城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個秘密是如此誘惑,以至於吸引了多方勢力,圍繞大興安嶺進行了長達幾十年的博弈。更可怕的是,原本以為這件事和我壓根就沒任何關係,卻一步步發現,我早已經被卷入了這場巨大的博弈之中,甚至隨時都會喪命。我又想起,當時東家對我說,他根本沒打算帶我去,是迫於關東姥爺的要求,才勉強帶我去的。這麽說,東家是不是一直都在保護我?而作為本次狩獵活動的發起人,關東姥爺為何又連麵都沒露?
    越想越亂,突然覺得,原本很熟悉的鋪子,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口把我給吞噬了,把我卷入一個巨大的黑暗的江湖中,掙紮都掙紮不了一下,一下子就給吞得骨頭渣子也不剩了。突然有些害怕,我忍不住叫了一聲趙大瞎子。趙大瞎子抬頭看看我,我卻又沒有話說。門外傳來悠遠的吆喝聲:“有破爛——拿來賣啦!破爛——拿來賣啦!”我突然有些激動,直勾勾看著趙大瞎子:“瞎子,你說,姬小免她會不會還活著?”趙大瞎子抬起頭,難得嚴肅地說:“小七!俺跟你說,那丫頭有問題,你就忘了她吧!”我急了:“操,她有啥問題?!”趙大瞎子冷笑著,小七呀,你小子平時看著挺聰明,一遇到漂亮姑娘就冒傻氣!你想啊,這姑娘說她當列車員就是為了追查她姥姥的事情,那她怎麽不幹脆去大興安嶺工作?哼,我看她在火車上工作,就一個好處,就是方便監視從北京過去的人。還有,咱們在林場看見她時,她是跟著軍車進山的,那個軍車又去了哪兒?他們又是啥關係?我操,你說不出來了吧!
    還有,還有,她姥姥那個故事也太離奇了吧,還正好跟老絕戶的能對上,該不會是他們倆串通好的吧?趙大瞎子一邊猛灌著酒,一邊掰著指頭給我說。剛想反駁他,我的腦袋卻嗡的一下,回憶起了一個細節,在林場,姬小免見我走了,一著急,叫了我一聲“小七”。要知道,我們在路上全是用的假名字,她又怎麽知道我的真名的?
    再回想一下,她對壁畫精辟的分析,對於動物的了解,熟練地使用槍支,以及那個後空翻動作,哪像是一個普通人?唉,不管她到底是什麽身份,都已經在狼城中香消玉殞了。想了想,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索性和趙大瞎子拚酒,喝了個酩酊大醉。
    這幾天,我也沒心思做生意,反正鋪子也沒什麽人來,索性放了馬三幾天大假,我吃住都在鋪子裏,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懶懶地開門營業。有一天,我還在鋪子裏睡覺,就聽見有人哐哐砸門。睡得迷迷糊糊的,我隨口答應了一聲,隨便披了件衣服去開門。當時正逆著光,陽光直射過來,非常刺眼。我用手遮住陽光,看見門外空蕩蕩的,並沒有人,隨口罵了一句,剛想關門,卻無意中發現,地下竟然蹲著一個人,他把頭死死埋在兩腿間,看不清楚樣子。
    我有些奇怪,蹲下身仔細看了看,一下子震驚了:那熟悉的衝鋒衣,披散的長發,這人竟然是姬小免!
    姬小免……她怎麽會在這裏?!她……她不是被困在狼城裏了嗎?!她是怎麽出來的?!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她像是經受了極大的刺激,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衝鋒衣上全是汙泥,也不知道她怎麽找到的我。我有些心酸,在狼城時,我隻是含糊地說了一下,我在前門一家皮貨鋪裏做掌櫃的。她也許把前門的皮貨店都挨個找了一遍,才最終找到了這裏……這孩子,沒想到她在精神崩潰後,竟然會來這裏找我……
    我試著小聲叫了她一聲,她沒有反應,又叫了她一聲,她終於抬起頭來,直勾勾看著我,眼神中有恐懼,也有迷茫,接下來,她突然用一種古怪而低沉的聲音小聲說了一句話,像是怕被人聽到,又迅速把頭轉了回去。那句話讓我大驚失色,忍不住全身微微顫抖起來。她說的那句話是:“我姥姥……她變成了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