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非誠勿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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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有一次朱眉眉搭上一個網友,據說對方條件不錯,各方麵都挺符合她的標準,難得的是,他們是真正地聊得來。他們相識恨晚,幾乎通宵達旦地抱著電腦狂q,最後決定拋下眼前一切,眉眉甚至打好辭職書,買好了火車票,電話通告寶言,倆人即將天各一方,此生不知是否還有再見麵的機會,幸福地叮囑寶言千萬不要因為想念她而哭泣。
但幾天後她找寶言喝茶,訴苦說最近認識的那位哥兒自我感覺太過良好,不過穿件針法蹩腳的龍袍就以為自己是太子。
寶言一口茶噴出來,質問:“你的愛呢,你那偉大的驚天地泣鬼神的愛呢?”
眉眉懨懨地回道:“我們分手了,原來北方一星期都不洗一次澡……”
周寶言引為奇聞。原來一場愛情的結束,理由是多種多樣,五彩繽紛的。
她又奇異朱眉眉的自我療傷能力,眉眉的痛苦不像是假的,但絕對短暫,這才是讓人欽佩的地方。不像她,受過一次傷,經年還感覺得到疼。
比如現在。
她哪怕僅僅想起他的名字,連指尖也還在輕微顫抖。
太沒出息了。
洗完澡,又看一會電視,還是毫無睡意,順手打開電腦,逛淘寶網。非常意外地發現,常光顧的一家皇冠店,自淩晨開始開展店慶促銷活動,前十名買家可享受最低至2折以及包郵優惠。
周寶言心裏一動,想著自己很需要買一件打底毛衣裙,於是細細看起來。看來活動沒摻假,周寶言在整個網站上搜索了一下,發現同類型毛衣裙果然其價格低了很多。於是,點了旺旺與客服交談。客服大概沒想到這時段竟然有客人光顧,於是很大方地表示,如果買的多,還可以更優惠。
周寶言頓時心念電轉,不如多買些拿回來擺賣,應該可以小賺一筆,反正樓下的小販多的是,也不多她一個。
於是非常豪爽地拍下三十件,要求明天一早發貨,客服一口答應,又說:“要是好賣,歡迎再來批發!”
周寶言回道,“好。”
其實心裏也沒底,雖然從前在這店裏買的東西質量也還過得去,但難保這次就不是個例外。想想三十件,一件三十,最多不過損失九百塊,才賺了幾千塊呢,九百塊不算啥!
這麽一想,頓時心寬,睡意至此才滾滾襲來,她懶得上床,直接蜷在沙發裏熟睡。
接下來的兩天裏,周寶言一到夜幕降臨時分,便在樓下閑逛。她思忖著,自己的那些毛衣裙到貨後,怎生擺攤叫賣?到這時她才發現,小販們擺攤的智慧是無窮的,一輛舊三輪,一個帶滾動輪的衣架子,方便迅捷,城管一來,迅速作鳥獸散。
她有點心動,有心也做一個衣架子。朱眉眉得知,痛批她一頓,那架子不算矮,上頭還掛著衣服,頗有重量,真要拉著它跑,恐怕周寶言還有點不夠力量。
周寶言想想也是,又有點氣餒。可是弄輛破三輪,衣服便顯得廉價了,難以賣上好價錢。
又一晚,她意外發現有人開一輛polo在賣圍巾,花花綠綠的圍巾堆滿整個車身。
她覺得新鮮,站在一旁觀看許久。
回頭打電話給朱眉眉,忍不住嘖嘖驚歎,“開小車的也為賺個百幾十塊勞心勞力?”
朱眉眉說:“有錢人也要吃喝拉撒。”
周寶言皺皺眉頭,這話好熟悉。驀地想起來,可不是許嘉臻那小子說過的話!
嗬,許嘉臻!
她心裏奇異地悸動一下。
嗬,浮雲啊。果真隻在天空裏出現了刹那。
她惆悵地想。
傍晚時分,快遞打來電話,她的毛衣到貨!
拆開包裹的刹那,她那顆懸著的心放下大半。毛衣質量算是過得去,最讓人欣喜的是款式新穎美貌,三十塊的價錢,她真是賺到了!
她凝神細想一會,扯過一個硬紙箱,塞進去幾件毛衣,然後下樓,叫輛摩的,開到步行街上。
晚上的步行街熱鬧非凡,周寶言提著紙箱,張望半天,才向附近的華華百貨大型商場門口走去。商場有一大片寬大的屋簷,屋簷下堆滿零星小販。周寶言湊到一賣襪子的中年婦女身邊,討好地衝她一笑,“美女好!”
中年婦女奇怪地看她一眼,並不友好地從鼻子裏輕哼一聲。等看到她打開紙箱,原來賣的是毛衣後,這才緩和了表情,搭腔道,“哦,你賣毛衣啊。”
周寶言趕緊答道,“嗯啊。”
中年婦女扯過她的毛衣看一眼,抬眼說:“在這裏賣不了好價錢,最多五十塊。”
周寶言有點失望,“啊!”
中年婦女指指自己攤上的襪子,“你看我這襪子,如果換個好地方,可以賣十到十五塊一雙,但現在隻能賣十塊四雙。”
周寶言便有點懨懨地,中年婦女又好心勸道,“既來之則安之囉,賺多少也是錢嘛。”
這話說得在理,周寶言努力打起精神來,取出兩三件毛衣掛在紙箱外沿上。
前來問價的人倒挺多,全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愛美卻又不夠金錢打扮的那種。周寶言開價八十,姑娘們統統嫌貴。
周寶言歎息,“親愛的,你摸摸這質感,看看這款式,我敢擔保,這衣服你穿在身上,隻會覺得它值兩三百……”
女孩終於被她說動,退了一步,“六十吧。六十我要一件。”
周寶言道,“加五塊吧,這個價錢我不賺,真的……”
好說歹說,終於成交。六十五塊零鈔捏在手上,周寶言嫌它不夠平整,小心翼翼地一張張撫平。
有個黑影罩了過來,她頭也不抬,“毛衣一件八十!隨便看看哦!”
突然間覺得不對,抬起眼來,迎頭撞上一對晶亮眼眸,頓時嚇了一跳。
“你到底是做什麽的?”眼前之人發問道。他微微蹙著眉,今日穿了休閑西裝,更顯得灑脫不羈。
周寶言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擠出一絲笑容,“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許少,逛街啊?”
許嘉臻看她一眼,伸手就抓住她的,“跟我走!”
周寶言吃了一驚,眼角餘光瞥見身旁大嬸,一臉震驚神色。她使勁掙紮,“喂喂喂……”
許嘉臻盯著她,半晌才緩緩鬆開她,眉頭依然緊微蹙,他伸腳粗魯地踢踢她的紙箱,“你這是幹什麽!”
周寶言白他一眼,沒好氣地答,“賺生活!”
他這種人,大概沒體驗過沒有錢的那種窘迫吧。他有沒有嚐試過躺在床上,一千次一萬次地許願,但願明天天上會得掉餡餅!
他躬下身子,把毛衣丟到紙箱裏,提起紙箱,轉身就走。周寶言吃了一驚,趕緊追上去,“喂喂喂,你幹什麽……”情急中還記得回頭交待那中年大嬸,“位子幫我留著啊!”
許嘉臻的車子就堂而皇之地停在商場門口,他提著紙箱站在了車旁,商場金碧輝煌的水晶燈光輝映至他身上,他的車,與他的人,與他手中的紙箱,奇怪地散發出異光來。
周寶言衝口而出,“你有病啊!”
許嘉臻說:“我不喜歡你這樣!”
周寶言氣得笑起來,“關你屁事啊!”她雙手叉在腰上,“你以為你誰啊!我的事要你管?再說了,我怎麽了我?我憑自己的雙手自己的本事掙錢,我怎麽了我?”
許嘉臻看著她,良久才掉過目光,輕咳一聲說:“我猜想歡喜也不喜歡看到她媽媽這樣!”
這話擊中了周寶言軟肋,她的眼淚不爭氣地衝進眼眶裏來,她趨近去搶過紙箱,“要你管!”
許嘉臻閃過身子,“我說了,不許你擠那地兒!”
周寶言氣極,眼珠子一轉,便說:“那這樣吧,我弄個高檔點的方法,你的車,借我用用?”
許嘉臻眨眨眼睛,“幹嘛?”
周寶言不答,上前來把毛衣拿抱出來,然後一件件,整齊地擺到了車身上。
許嘉臻吃了一驚,“咳……那個……”
周寶言衝他燦爛一笑,“藉你的光了哈!”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車旁,燈光溫柔地打到她發上,她小小麵孔也似發出異光來。
立刻有人圍了上來。豪華寶馬車上兜售衣物,不由得人不側目。周寶言每件毛衣開價一百二。
商場保安顯然得到消息,迅速趕來。但走近來,打量兩眼,卻又退開去。
周寶言低聲道,“他們認得你還是認得你的車?”
許嘉臻答非所問,喃喃道,“你算是把我的臉給丟盡了。”
話是這麽說,他唇角卻生出丁點不易察覺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站到一旁,耐心地等待周寶言的毛衣最後售罄。
周寶言鈔票到手,心情大好,笑道,“我請你吃宵夜嘛。”
許嘉臻好笑起來,“這才賺多少,高興的這個樣。”
周寶言道,“我比較容易滿足。”
許嘉臻看她一眼,問,“都賣完了?”
周寶言答,“沒呢,還有十多件。”她期待地看著他,“明晚繼續借你的車行不行?”
許嘉臻摸摸鼻子。
她得寸進尺,“借我一星期吧。我今晚回去再訂點貨。”
許嘉臻說:“走吧,請我吃宵夜。”
他轉身走。
周寶言追上去,“還可以停在商場門口吧,這效果太顯著了。人家還以為是商場故意為了招徠顧客的。”
許嘉臻顧自走進一家小店,坐下了才說:“你不是會做蝴蝶結嘛,我給你個建議,做幾個一塊賣好了。”
周寶言不明白,“嗯?”
許嘉臻招手叫服務生,“我表妹一直纏著我要那幾個蝴蝶結,所以我猜應該受歡迎。”
周寶言大喜,“好啊好啊!”她碰碰許嘉臻胳膊,“不如你把那蝴蝶結先賣給你表妹,錢呢,咱們五五分成,回頭我再做新的給你!”
許嘉臻一口回絕,“不好!”
周寶言瞪著他,“你一個大男人要蝴蝶結幹嘛?”
許嘉臻置若罔聞,轉而問,“你想吃點什麽?牛肉串還是羊肉串?飛餅要不要?”
周寶言卻興致勃勃,繼續追問,“話說,你那晚是幹點什麽來著?”
許嘉臻道,“幾個朋友打賭,讓我買下蝴蝶結戴上,在廣場走一圈,就付我錢。”
周寶言叫道,“啊喲,你看你看,誰比我更愛錢來著!”
許嘉臻白她一眼,“我那是被激的好不好。他們愣說我不敢……哼,有什麽是我許嘉臻不敢做的……”
周寶言打斷他,“多少錢,他們付你多少錢?”
許嘉臻道,“一人五千!”
周寶言再度叫起來,“那你才付我一千!你這小氣鬼!”
許嘉臻失笑,用筷子敲敲碟子,“你到底要不要吃!”
周寶言仍然悻悻地,把碗筷弄得叮當響。
她微微垂下頭的模樣像極一個正在生氣的小孩,耳際的發絲柔軟,溫柔地貼在麵頰上。許嘉臻忍不住伸出手去,為她把散發撥至耳後。
她受了驚嚇,下意識地避開他,質問,“你幹嘛!”她憤懣地盯著他,“老是動手動腳的,當心我砍你!”
沒試過這麽失態,他其實也有點羞赧,於是盡力要虛張聲勢地耍無賴,“多少姑娘以此為榮。”
周寶言“呸”一聲,“不包括本姑娘我。”
許嘉臻故意悻悻地,“你這不識抬舉的貨。”
服務生端上飛餅,他先挾一塊給她,像是漫不經心地說:“有人向我打聽你。”
周寶言一震,咬一口飛餅,衝他可愛地笑,“很好吃!”
許嘉臻看著她,“你真的沒有問題要問我?”
周寶言的手機輕微地叮一聲響。
莫栩宇發來了短信:務必見我一麵。
他這麽步步緊逼,當然不會僅為舊情。周寶言的心沉下去。今日的莫栩宇不同往昔,他遲早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迅速刪除短信,抬頭反問許嘉臻,“你對我有什麽要求?”
許嘉臻說:“三個。暫時還想不到具體的。如果你願意,你想知道的,我將傾盡全力。”
周寶言顧自倒杯茶,一飲而盡。這種小店哪有什麽好茶,又澀又苦,周寶言隻覺得滿嘴艱澀。
“你表妹姓什麽?”她輕聲發問。
“馮。”許嘉臻迅速答道,“我母親姓馮。她之父親與我之母親,是嫡親兩兄妹。”
周寶言動動嘴唇,“可我記得他之女友,像是姓蔣……”
許嘉臻說:“那是過去式了。這位蔣姓女子,我也聽說過,兩人一齊出國,但不及半年,便友好分手。蔣姓女子後來嫁一華裔,生活美滿。我表姐其實與他相戀已有四五年。”
周寶言道,“為何遲遲不結婚?”
許嘉臻答道,“待我慢慢去打聽再來告你。”他詭秘地笑起來,“親愛的,你如今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周寶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扯過紙巾擦把嘴,站起身來,“我飽了,我走了。”
許嘉臻也跟著站起身來,“我送你。”
她沒拒絕。
她看得出來,他對她很好奇,不過如此。她謹守本份,並不再因此覺得失望,索性橫下心來,不必裝模作樣。有吃蹭吃,有車蹭車,不勉強也不刻意,正正好。
坐在車上才問他,“你是幹什麽的?”
許嘉臻不動聲色地答,“會得吃喝拉撒的人。”
周寶言打個哈欠,“年紀輕輕開好車,穿名牌,出入高檔場所。”她斜睨他一眼,“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
許嘉臻側過頭,看她一眼,“你仇富?”
周寶言點點頭,誠實地道,“那當然,世上所有窮人都仇富。”她警告他,“所以我恨你,記住了,別惹毛了我,我不想我的雙手沾上你鮮紅的血液……”
許嘉臻好笑地看著她,唇角微微上揚,“小姐,當心點兒,愛與恨隻一步之遙。”
周寶言有點氣餒,這人太聰明太伶俐,她難以占他上風。
她閉上眼睛假寐,漸漸地睡意襲來,模糊中聽到許嘉臻在接電話,“嗯?誰?周寶言?什麽關係?你問這個幹嘛?”
周寶言一聽之下,頓時清醒過來,一雙清澈秀目警惕地盯住許嘉臻。
許嘉臻輕輕蠕動嘴唇,無聲地說:“莫栩宇。”
他腳下帶了刹車,車子速度漸緩,車窗緊閉,周寶言還是覺得冷,她攏緊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