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拖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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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承一直跟在顧文鳶身後,她看病,他看著她,她吃飯,他坐她對麵,恨不得她上廁所,他都給她守門。
顧文鳶被他纏的沒辦法了,無奈的開口“說吧,什麽時候!”
歐承眼裏一亮,帥氣的臉上瞬間堆滿笑容,看的小護士心花怒放。
“下個月二十五號!”
沒錯,歐少爺比平時的黏人程度更加黏人的,就是有求於她。
下個月是歐氏集團成立二十五周年的年慶,歐承一大早就來纏著她,無非是想先把她下個月那天預訂了,讓她做他的女伴,出席晚宴。
“你給提子邀請函了嗎?婉婷呢?”顧文鳶熟練的給麵前的病人換繃帶,護士站在身後給她打下手,這個傷口有些特殊,隻能她親自來。
想到莫小提,歐承臉上一黑,又怕顧文鳶反悔,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我等下就給她打電話……”咬牙切齒的滋味,說的極不甘願。
手上的繃帶打了個結,病人是個和藹的老頭,從家裏的樓梯上摔下來了,被傭人送過來的時候,正好隻有她一人值班。
因為老頭子本身身體也不大好,各類病症很多,特地找了她們副主任醫師做主治大夫,她就跟著學習學習。
“要注意多休息,不要有大幅度的動作,飲食上要注意的東西,我會讓林護士寫下來的。”
“謝謝顧大夫。”
她走出病房,歐承趕忙跟上。
“她們倆要是不去,我沒伴,就不會去了。”
本來她就不喜歡那種上流社會阿諛奉承的地方,銅臭味比銀行都重,以前在顧家,她也是能避就避。
莫小提曲婉婷都知道歐承這個跟屁蟲的存在,他有事沒事就會去騷擾顧文鳶,莫小提很多次都充當趕人的角色,一來二去的也就熟識了。
她們年齡都比歐承大,也把他當做弟弟一樣相處,而他對顧文鳶的感情,也都是避重就輕,顧文鳶沒給過他希望,因為她知道,歐承要的,她給不起,沒理由耽誤人家。
而對於那個晚宴,如果隻是普通朋友的請求,她會去,但是歐承,如果她同意去了,就相當於給了歐承希望,尤其是在他家的主場上。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需要找上莫小提跟曲婉婷,曲婉婷這些天都閑著,估計會有一段時間休息,三人一起去,會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誤會跟麻煩,又能不駁歐承的麵子。
“我不是你的伴嗎,你是我女伴,我是你男伴!”言下之意,就不要帶上那兩隻拖油瓶了。
長指在他麵前做出拒絕的動作,歐承無奈,不過好在她答應了,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我說,還有一個月,你忙什麽,那麽早?”
歐承心裏翻過一個白眼,如果不提前說,不可抗力因素很多,傷不起。
敲定約會後,大男孩哼著個大搖大擺的走出醫院,準備回公司上班。
歐承心裏大喊,一定要做出點成績,在公司年會上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讓顧文鳶徹底迷上自己!
“你在等待,在悲哀,在哭泣,以絕望的方式演繹美麗……”
熟悉的鈴聲傳到耳朵裏,衣兜裏的手機在嘖嘖振動,將顧文鳶從無奈中拉回來。
手機上紀伯母的字樣跳動在最顯眼的位置,她趕忙滑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在耳邊。
“喂,阿姨!”
電話那頭的紀媽媽聽到顧文鳶的聲音,才慢慢來口。
“文鳶啊,你有空嗎?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這兩個星期都沒去看過紀封然,顧文鳶聽到她這麽說,連忙開口。
“有,我下午五點就過去了,您在醫院裏等著我。”
“好好,我還以為你沒空呢。”紀媽媽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透著一股慈祥和藹的感覺。
顧文鳶每個星期無論多忙都會抽空去看紀封然,風雨無阻,這兩天沒看到她,紀媽媽也怕她出了什麽事。
“這幾天院裏事情有點多,阿姨您在醫院等著我。”
“好的,你路上小心點,別太著急了。”
掛掉電話,顧文鳶開始琢磨怎麽請假。
電話那頭,紀媽媽將手機的電話放在床頭邊的櫃子上,將盆中毛巾浸水後擰幹,給床上安然熟睡的男子擦拭手臂。
頭發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近乎半數鬢發全白,金絲邊框眼睛架在鼻梁上,白色的薄外套,腳上一雙平底鞋,因為兒子的緣故,讓這個年近中年的婦女如同老媼一般。
“兒子啊,你會支持媽媽的,對嗎?咱們不能再這麽拖累文鳶了。”眼神慈愛的看著床上的紀封然,白色毛巾擦拭兒子瘦骨嶙峋的手掌。
七年的時光,沒有將他打磨的更加完美,卻恨不得掏空他的所有。
眼窩凹陷下去,曾經儒雅帥氣的臉龐不見蹤跡,卻如同垂暮老人一般毫無生機,整張臉泛著不正常的白皙,是許久不見陽光的人才會有的色澤。
在病床上躺了七年,雖然母親照顧的無微不至,骨骼肌肉也都開始有了很多的變化,紀媽媽看著麵前沒有回應的兒子,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顧文鳶趕到桐城第一醫院的時候,已經近六點了,她特地去附近的飯館給紀媽媽帶了飯菜。
跨進大門,還沒有去到病房,她就在醫院的草坪旁看到了紀媽媽,看樣子是在等她。
她疾步走過去,手裏拎著食盒往紀媽媽麵前一抬,獻寶似的開口。
“阿姨,我給您帶了紅燒獅子頭,你聞聞這香味。”
紀媽媽微笑著接過她手上的東西,看著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跟你說了別著急,看看你這一頭的汗。”
“沒事的,就是天太熱才出的汗。”
紀媽媽拉著她坐在柳樹下的長椅上,傍晚的天氣涼爽,不少病人都被家人陪著出來散步,慢悠悠的走在草地上,享受晚間風情。
餐盒被放在她手邊,紀媽媽拉著顧文鳶的手開口“文鳶,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您說?”
她看向遠處的水池,上頭幾朵並蒂蓮開的正好。
“我想把封然接回家,不住在醫院了。”婦人柔柔的嗓音,透著無奈和心酸。
顧文鳶大驚,著急開口“為什麽?”腦裏劃過某種可能,她又接著說“阿姨,您不能放棄封然的,他會醒的,您不是也有信心的嗎?”
紀媽媽搖搖頭,眼裏的愴然讓人難受,心如死灰的再無法燃起。
“都七年了,我也從開始的希望,漸漸變得絕望,在我還沒有徹底領略崩潰的時候,帶封然回家,別再讓他躺在陌生的地方一直這麽下去。”
顧文鳶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卻也沒有表現出來。
“況且,我們不能再拖累你了,這些年你為封然做的,我都看在眼裏。”
粗糙的掌心輕輕的拍著顧文鳶的手背,她看到紀媽媽眼中溢出的溫柔和心疼,鼻頭一酸,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
紀媽媽將她額前的碎發別到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這個孩子,過的比任何人都苦,她心裏埋怨過她,可看到她這些年的毫無保留的付出,心裏那點怨恨,被衝的幹幹淨淨。
如果帶封然離開,她估計會過的輕鬆點,自己再沒那個餘力一年一年的就這麽耗下去。
估計封然心裏也是那麽想的吧,那樣一個溫柔的孩子,不會再舍得拖累自己心裏最愛的人,這是對封然餘生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