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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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武行演死屍那會兒,隻要不拍的時候,我就躲在旁邊看導演拍戲,一說要開始的時候,就又躺回地上。看人家怎麽打,怎麽安排鏡頭,怎麽布置方位,怎麽演戲……每天都像在上課一樣,久而久之就學了很多東西,慢慢鋪成了我未來做武術指導和導演的路。後來在全世界接觸的人多了,就跟所有人學習不同的東西,隻有這樣,你才知道自己懂的永遠都不夠。
剛到美國的時候,點餐隻會說雞蛋、牛奶、培根、烤麵包四個單詞,人家問我雞蛋怎麽做我都聽不懂,鬧出不少誤會,自己也覺得很丟臉,還因為這樣不願意去餐廳吃飯,餓得半夜打電話回香港跟同事訴苦。
後來人家又教我說漢堡、炸薯條和可樂。就又隻會這幾個詞,連續吃了很長時間快餐,吃到膽固醇超標。美國人一般都很熱情,陌生人之間也會互相打招呼,假如是在電梯裏麵遇見,他們也會先跟你打招呼,good orning,接著人家就會問,u from之類的,說的話稍微多一點,我就聽不懂也答不上來了,這樣就覺得很尷尬。從那之後,隻要我在電梯裏麵看到人家走進來,就趕緊低頭假裝在係鞋帶,人家出去了再站起來,等有人再進來,我就再係鞋帶,就是為了躲過人家的眼神,避免跟人家交談。
跟一些年輕人合作拍戲,我就發現他們簡直太厲害了。學東西的速度和認真程度,我都很佩服。拍《尖峰時刻2》的時候,我想找新人,他們就跟我說,現在新人裏章子怡很不錯,我說好啊,就把她推薦給導演,老外就同意找她來做反派。她剛開始的時候英文還不行,但合作起來就覺得這個女孩很聰明。英文學得快,招數學得快,你教她什麽都學得像,擺出來的架子像模像樣,在外國那些觀眾也都很喜歡她。再比如張靜初,她剛剛跟我合作的時候,英文就已經說得很好了。這兩個都是跟我拍美國片,到現場一講都很厲害。拍《新宿事件》的時候,徐靜蕾和範冰冰講日文也照樣嘰裏咕嚕很流利,我就覺得自己很丟臉,我還算是學過一些日文的,到了現場還要寫大字報,不然記不住。我很欣賞她們這種愛學習的人。
雪茄和紅酒都是後來才培養的興趣。開始喝紅酒是因為醫生的建議。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紅酒不好喝,喜歡喝甜的白葡萄酒。那年我要去澳大利亞,需要在新加坡過境,中間接了個電話,要我檢查身體,因為我要去美國拍戲,劇組需要拿到我的全身檢查報告,這之後才能買保險。那時候每拍一部美國戲,就都要檢查一次身體。那次檢查完了之後,醫生說我沒事,結果我的經紀人就很多毛病,他當時喝威士忌、白蘭地都是一整杯一整杯地喝,醫生就跟他說,你不要再這麽喝烈酒了,如果一定要喝酒的話,可以喝少量的紅酒。
我聽到了這句話,就問醫生,紅酒比較好嗎?醫生說,對,降低膽固醇。我就記住了這件事。接著就到澳大利亞去看爸爸媽媽了。在澳大利亞收到美國一封信,人家說新加坡的檢查報告在美國不被接受,結果我又要重新在澳大利亞檢查,又要抽血檢驗一大堆,又要去做我最討厭的事——打針,真的很崩潰。查完醫生問我,你平時吃什麽?我說什麽都吃啊。那你平時習慣長期吃的是什麽?我想了想,說紅豆湯、綠豆湯啊。他說,怪不得你身體這麽好,血小板很好,就是喝這些喝的。那時候我就知道,選擇正確的食物對身體是很重要的,於是又想起之前那個醫生說的要喝紅酒。
那喝什麽紅酒呢?法國的那些紅酒的名字,我都記不住也不懂。想存一點紅酒,就問那些懂的人,什麽紅酒比較好?他們就給我介紹說,有一些澳大利亞的紅酒也不錯,有一些名字複雜的我沒記住,但是有個酒莊的紅酒名字是用號碼來命名的,什麽28啊,407啊,707啊,這對我來說很容易,我就記住了。我就開始買來,除了給爸爸喝,自己也嚐試喝一點,也給經紀人喝。
那時候每到一家店裏,隻要有這種酒,就是一個字,掃。隻要是覺得好喝的、有價值存的,走在一條街上每進一家店就都買。先進去一個店,問有沒有這個牌子,人家說有,什麽年份什麽年份,好,全買。到第二個店,有沒有這個酒?有,全拿來,全買。第三家店,還是全買。可是我發現越往後買越貴,為什麽呢?後來才知道,這些店全是一個老板。知道我在收這個酒,一個個挨著漲價,漲到最後我都覺得貴得不行了。那時候還有人介紹我去別的地方買,最後發現還是這個老板的。
買了紅酒以後,每到一個酒店,就先把兩個房間打通,把所有冷氣打開,窗簾關起來,準備放紅酒。有一回我在澳大利亞,要從一個城市趕到另一個城市開工,半夜2點多開車出發,所有成家班六個吉普車,兩人坐一部,冷氣開夠,十幾個小時狂奔抵達酒店。到了之後那裏已經有先頭部隊把酒店房間布置好了。大家把酒直接抬進去,擺在中間,用風扇吹著。一直存到把戲拍完,每天晚上大家一起喝。殺青回香港之前,先在家裏蓋個酒窖,最後把所有紅酒運回去。
大概20年前吧,我跟史泰龍他們那些人一坐下來,人家聊雪茄我也不懂,講紅酒我也不懂。那時候我已經戒煙了,雪茄也沒抽過,結果就沒話題,隻能坐在那邊聽。我們在一起是不講電影的,不會說我覺得你的電影真好,你覺得我的電影真棒之類的,如果沒有話題聊,每個人都會有一點尷尬。大家就講酒和雪茄這種,你看哪種紅酒好啊,1982年的某種酒好啊……每個人嘴裏都說得一套一套的。我不懂就隻能笑一笑,傻嗬嗬地坐在那裏,之後就暗暗下決心,不行,要學!
學雪茄怎麽看、怎麽抽、怎麽選,學紅酒怎麽聞、怎麽喝,學好之後再跟他們見麵。那時候他們都是討論法國紅酒的,我就故意說, there is an australian od(澳大利亞有一個紅酒很不錯啊),叫什麽什麽品牌。他們就傻掉了,都問我這是一種什麽酒。我說這就是澳大利亞的一種酒啊,有哪種哪種,特別是某一種最好喝,他們聽完了就說,那我們要試一試。
那時候他們沒有人懂澳大利亞紅酒,我就故意跟他們不一樣,接著就請他們喝我的存酒,後來一下子就把澳大利亞紅酒炒起來了,價格翻了幾十倍不止。那家紅酒品牌很感謝我,還幫我出了一個成龍酒,用他們其中最好的一種酒的葡萄,一樣的工序,整個酒莊幫我做出那一批酒。我的這批紅酒跟人家的不同,後麵寫了一句“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隻有我的酒後麵有寫這個。
這個酒當時就出了那一批,現在已經不出了,我自己還剩了幾百瓶存在香港,很好喝,現在誰能有一瓶就不得了啊。剛開始釀造好這一批酒之後,他問我要多少瓶。說計劃要送我100箱,問我還要多少,我想100箱很多啊,就說夠了。結果這100箱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沒了。
這一批酒隻出了22000箱,大概26萬瓶,香港是600箱,台灣是2000箱,法國是3000箱……眼看賣得很快,我想,不行,我要往回收。剛開始收的時候已經是800塊一瓶了,我說,好,收!到後麵1200塊一瓶,1600塊一瓶,最後回收花了我幾百萬。現在我可不賣了,這批酒全世界隻有我有。這批酒是1989年的,放到現在是最好喝的時候,現在我都拿來送禮物。
年輕的時候,我們經常一群人一起飆車,當時沒什麽人管這些,也不算是非法飆車。我們一起拍戲的那些人,收工了之後經常是在郊區,洪金寶、元彪、我、陳勳奇、曾誌偉,大家就自己去玩,有時候也內部賭賭錢。後來去美國拍一部片子叫《炮彈飛車》,裏麵用的都是三菱的車,完了之後他們就請我做形象代言人,一直代言到現在,我所有戲裏麵的車都是三菱。那時候我們就一起搞了一個“成龍杯”,是職業的賽車比賽,這個比賽弄了幾年就變得不好玩了。我就想,怎麽好玩呢?不如弄一個都是女明星賽車的“成龍杯”。
當時是在澳門舉辦,馬上就大火,到了後來,很多去澳門的人看完“成龍杯”幾乎就都走了,其他的職業比賽都不看了,覺得沒什麽好看的。連續做了好幾年,每年他們都收我很貴的費用,場地費多少錢,各種費多少錢,後來有一年又漲價,我就覺得不太想做了,我給你帶來效益你還收我那麽多錢,後來就改到珠海、上海做。這個是慈善的用途,做一場賽事很辛苦,最後籌集不到一兩百萬元,我想這一兩百萬元還不如自己捐了算了,到處求人弄得很麻煩,最後就不做了。再往後就是我跟三菱車隊一起參與職業比賽,巴黎—達喀爾拉力賽,我讚助國內的車隊。
如今回頭看,其實我反而想提醒大家,不要沉迷於玩這些東西。不管是紅酒,還是雪茄,還是什麽別的,都當作愛好就好,不要陷進去。你買了酒,就要酒箱、酒庫,還要花費精力去保存。
當初我買很多好酒給爸爸。記得有一回,我接到澳大利亞打來的電話,是我的朋友,在我爸爸的家裏,朋友就打給我說,你買給你爸爸的某一瓶很貴的酒,被打碎了。我說沒關係啊,我下次再買一瓶。結果半夜我爸爸又打電話來,他說,其實那瓶酒沒有打碎,我隻是不舍得拿出來給你的朋友喝,我就哈哈一笑。很多年後,爸爸過世,我去澳大利亞安排後事。下葬之後,回到爸爸的家裏去收拾東西,等我到他的酒庫打開一看,我那麽多年買給他的所有好酒都放在那裏,他從來一瓶都沒有舍得喝過。我當時非常傷心。就拿出了兩瓶,跟我的經理人、所有陪我來送爸爸的人坐在一起,一邊哭著一邊喝。大家提醒我說,你確定要打開嗎?我說,開啊,再留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現在,我已經不喜歡存紅酒了,也幾乎不再買了。家裏還是有一大堆,我就盡量把它們都送掉,或者拿出來慈善拍賣,要麽就是跟好朋友們一起分享。
除了雪茄、紅酒、賽車,我還學了很多別的東西。打保齡球算是半專業,打入過香港地區的決賽,到了澳大利亞也打入過決賽。台球我算很擅長,現在眼睛花了,有點影響水平。羽毛球打得也不錯。滑旱冰我可以做一些簡單的花式,翻跟鬥之類的都可以。側腳滑水、滑雪、單板滑雪、潛水、電單車、腳踏車、跳傘,所有這些東西都是因為拍戲學回來的,平時沒有時間去學,但拍戲要做什麽就學什麽,而且我學什麽也都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