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虹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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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虹館
    連刮了數日的西北風,氣溫驟降,下過一兩場雪後,真正的讓人感覺到了嚴冬已臨。早上起來推窗透氣,見屋簷下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冰淩碴子,在金色晨光的照耀之下閃爍著虹一般的光彩。
    明天便是冬月初一,昨日學罷畫後已跟賀蘭慕風打過招呼,說今日便不去上課了,要在家中準備赴七家賞雪小宴的東西。
    這一次是我自穿越以來所將要麵見的最高位的人,不同於什麽丞相尚書之流,這一次是王爺,當今天子的親叔叔,因此必須在去之前做足功課,免得到時露怯,給嶽明皎丟臉。
    從衣櫃裏取出悄悄從書店買來的一本有關宮廷禮儀的書,窩在火爐前細細翻看。所喜這天龍朝風氣開放,繁文縟節相較於正史上的其它朝代少了許多,看過一遍後便記了個十之八九。
    然後是衣物和日用品。在淳王爺的行宮別苑大約要住上一星期左右,各種換洗的東西需帶全了,還有洗漱用具,尤其是洗澡的東西,以前總是羨慕人家漫畫裏在冰天雪地之中泡著熱氣騰騰的溫泉,賞月賞雪賞花,吃點心喝清酒,如今我竟也能撈著如此機會,且要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忙了一上午,將嶽家父子和我自己的衣物用具裝滿了三大箱,中飯與晚飯吃了大量的肉以囤積熱量準備用來禦寒,至晚間早早便睡下,隻待第二天一早出發上路。
    冬月初一這日,天還未亮便需起床,精心地梳妝打扮,穿了得體卻不高調的衣衫,因是要麵見王爺,所以在儀表之上怠慢不得。七家賞雪小宴屬於私人宴會,是以嶽明皎並未穿官服,一襲家常打扮,羽灰色的袍子外披了我買給他的那件棕褐色兔毛披風,坐上馬車後淡淡地囑咐了我幾句到了行宮後應注意的事項。
    嶽清音卻未曾披披風,隻穿了件冰藍色的袍子,腰間係著我織給他的那條腰帶。馬車上我們兩個麵對麵坐著,我心中火大,一路上用盡各種方式地狠狠用眼神戳他,他隻是閉目養神,根本不搭理我。
    馬車出得太平城後便一路向北撒蹄飛奔,中午時抵達一座小鎮,父子三人下了馬車在鎮中一家小飯館內吃了午飯,而後繼續上路。大約到下午兩三點鍾的光景,由車窗望出去已能看到巍峨橫亙於前的雲霧山山脈,由於連日來降雪,整個雲霧山皆被白色覆蓋,在山頂的部分深深地籠罩在濃厚的雲霧之中,仿佛那裏已直達天庭。
    雲霧山的山腳下是淳王行宮的驛館,在此做接待的下人們將我們請下自家馬車,而後換乘驛館特別準備的輕小型馬車,人與行李分別裝成三輛:嶽明皎獨自一輛,我與嶽清音一輛,行李一輛。據說是因為山路險峻陡峭,普通馬車極難行走,而驛館的馬車是經過特別製作的,既輕又結實,車輪不易打滑。最絕妙之處是在於負責將車拉上山去的動物——斑羚,斑羚本身生活在山林間,於陡峭的崖壁上縱跳自如,被淳王著人捕來馴化後便用來拉車上山,通常是六至八隻斑羚拉一輛小車,在狹窄的山道間飛奔如履平地,倘若車上掛上鈴鐺,趕車的再穿上紅棉襖粘上白胡子,在這白雪皚皚的山間跑起來就可以媲美那位每年平安夜偷偷鑽人家煙囪的詭異老頭了。
    在覆著厚厚積雪的山道間飛奔了近三個小時,中途在山間所建的小型驛館中換過幾次拉車的斑羚,在夜幕降臨時,馬車——呃,羊車終於漸漸停了下來,由於這特製的車上沒有車窗,在車中無法窺探外麵的情形,所以不到有人來敲門請下,我們也不好開門出去,隻能乖乖地在車中悶葫蘆似的坐著。
    估摸著應該是到了目的地,我不動聲色地慢慢挪著屁股蹭到嶽清音身旁坐著,瞟了他兩眼,陰森森地低聲開口道:“哥……”
    嶽清音原本閉目養神,聽我叫他便睜開眼睛,也不理我,隻伸手到旁邊去解隨身帶的包袱,由於車廂內光線很暗,也看不清他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坨什麽物件,正要繼續說話,忽聽得外麵有人輕敲車門道:“嶽公子,嶽小姐,虹館已到,請下車。”
    虹館?大約就是這行宮的名字了。我連忙起身整整衣衫,理理發絲,將身上的兔毛披風裹得緊了些,才要去開車門,卻被嶽清音大手一伸搶在前麵,率先將門開了,立時一陣凜冽的勁風夾著雪片擁入了車廂內,直令我激淩淩地連打了數個寒顫。嶽清音將身子一側擋在我的前麵,就著白雪映射的微弱的光,發現他竟不知何時已穿上了我買給他的那件兔毛披風,想是方才他從隨身的包袱裏拿出來的那一坨物件兒便是……嘿,真是的,白白讓我怨念了一路,個壞哥哥。
    嶽清音率先跳下車去,而後回過身來將一雙大手伸向我,我衝他笑眼彎彎地一樂,扶了他的肩膀,由他握住我的腰輕巧地將我抱下車。站定後舉目向前一望,頓時便驚呆在了當場。
    但見四周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起伏連綿的、一望無際的群山,在漫天風雪與濃重的雲霧之中呈現出陰沉且蒼白的死寂。我們的腳下是通往這座絕頂的唯一的通路,僅有一輛馬車車身的寬度,西側是筆直的呈l形的絕壁,一直伸入頂上雲層之中,東側則是仰角的巨大的崖壁斜坡,倘若行走間稍有不慎失足滑了下去,那麽這一滑隻怕就一路到了崖底,任是神仙也再難爬得上來。
    而就在這一邊是高入雲的崖壁、一邊是深入地的斜坡的通天險徑的盡頭處,一座七彩的倒錐形宮殿便懸建於那如擎天神柱一般的雲霧山最高峰的峰壁之上,上下左右皆沒有任何支撐或倚仗,竟似吸附在了峰體上,令人看得膽顫心驚。
    虹館這一名字想必就是由這七彩宮殿而來,究竟那殿為何會呈七彩之色,隻怕還要走近些方能看得明白。
    一想到馬上就要登上那懸在半空的宮殿中去,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從剛才向兩邊打量時我就已經被那道如同一麵巨大白石鏡的陡坡嚇到腿肚子轉筋了,如今還要冒著風雪登高……反正說什麽也是要過去的,我可不可以用暈的方式過去呢……暈過去……可不可以?
    許是見我臉色發白,嶽清音大手一伸將我嚇到冰涼的手牢牢握住,他一向微溫的手此時居然暖意十足,立時便帶來一股強大的安全感,令我驟然倍感心安。
    緊緊依著他跟在嶽明皎的身後,隨著前來迎接的行宮侍從沿著山路向前走了一小段距離,由於風緊雪大,方才所看到的景象並不清晰,直到走至前麵一架形似牌坊的銅製大門前方才發現,原來這條山路至此便沒有了,從這邊到那懸空的宮殿之間竟隔著一道斷崖,之間由一道金屬製的、看上去十分結實的吊橋連接,而在這牌坊似的大門旁,有一架十分大的金屬製的絞盤,盤上繞著粗重的鎖鏈,鎖鏈與橋身串在一起,細看之下方才明白,原來這座吊橋是從中間被分為兩半的,轉動絞盤時,鎖鏈就會一圈一圈地繞起來,將這一半的橋身直直地吊著豎起,打個比方,就如同一位平舉著胳膊的人將胳膊直著向上豎起一般。不出所料的話,在那邊的宮殿門邊一定也有個相同的絞盤,以用來將另一半的橋吊起來,如此一來,那座虹館便徹底地孤懸於對麵的孤峰之上,成為一道既險又奇的絕世風景。
    在嶽清音的半扶半攬之下,我總算是哆哆嗦嗦地走過了這道要命的吊橋,一時間渾身僵冷幾乎把魂兒都要凍住了,便見嶽清音低下頭來在我耳邊低聲道了句:“張嘴。”
    不明所以地張開已被凍麻了的嘴,隻覺嶽清音一伸手,輕輕地往我的口中塞了粒藥丸,入喉即化,一股辛辣的味道立刻滑入腹中,吭吭哢哢地咳個不住,嶽清音便輕輕地替我拍著後背。總算辣勁兒過去,周身竟奇跡般地暖和了起來,腹中尤如含了隻小小火爐一般,連手腳都不再麻冷了。
    “哥哥果然煉有獨門秘藥呢!”我捂著嘴小聲道。
    嶽清音沒理我,隻就勢在我的後脖頸上輕輕捏了一下以示威嚇。
    虹館的大門旁果然也有一個大大的絞盤,印證了我對吊橋原理的猜測。踩在虹館的地麵上,心裏仍然沒什麽底,總害怕這座空中樓閣會突然整個兒地掉下萬丈深淵去。
    勉強靜下心來打量這座足以震驚世界的神奇建築,但見我們此刻的立足之處正是倒錐形的頂層——一片就地取材利用山岩磨成方方正正大石塊鋪就的寬闊廣場,廣場四周用石雕的花式圍欄圍著,以免走在邊緣時不小心掉下去。
    而最為令人驚歎的,是矗立於這長方形廣場四周的、用晶瑩剔透的冰壘砌雕琢而成的十八根巨大的蟠龍柱,而在這蟠龍柱之間則夾著用碩大的冰球一個摞一個組成的球狀柱,球身被染上了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在白雪覆蓋的廣場之上顯得鮮豔奪目。
    通往虹館內部的門在這長方形開闊廣場的中央,而由廣場大門到虹館大門之間,已被下人們掃出了可供三人並行的一條小徑,廣場其餘部分仍被厚厚的雪覆蓋著,一片平坦,宛如巨大的一塊奶油蛋糕。
    隨著前來接引客人的侍從沿著小徑一路往虹館的入口行去,見是在廣場中央的位置用石頭蓋了一座小廳,大門由玄鐵板製成,外麵包了一層白色的鐵皮,門楣上方是一塊黑色石匾,刻著凹陷下去的“虹館”兩個大字,而後在凹槽內鑲上了金色的琉璃,看上去分外醒目。
    大門敞開著,小廳內左右各站了八名仆從,神色恭敬地向我們彎腰行禮。一位五十多歲、看上去像個總管樣子的沒留胡須的老頭兒由門內迎出來,恭敬地作揖道:“嶽大人及公子小姐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千歲爺正在大廳相候,請隨老奴前往。”
    嶽明皎連忙還禮,笑道:“有勞劉總管帶路了。”
    於是從大門進去,見小廳內有一道通往下方的石砌樓梯,牆壁上燃著燈燭,使得整個樓梯道內明亮異常。
    跟了劉總管沿著旋轉式樓梯一路往下走,很快便下得虹館內部,也就是倒梯形位於最上麵、最寬敞的那一層。樓梯南北兩側各有一間大廳,劉總管便帶了我們徑直進了南邊的廳門。
    方一進去,一股暖融融的熱意便撲麵而來,令人周身舒泰。聽得走在最前麵的劉總管提高聲音道了一聲:“主子,嶽明皎大人及家眷到了。”
    緊接著便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道:“嶽大人哪!你我少說也有近一年未曾見麵了罷?快來快來,本王可是早便等著同你弈上一局呢!”
    嶽明皎連忙帶了我和嶽清音走上前去,一同行禮道:“參見淳王千歲!”
    淳王笑著道:“得了得了,在我這裏用不著這些個繁文縟節的俗套!快都起來罷!”
    我隨著嶽明皎和嶽清音一起慢慢站起身,不動聲色地抬眼向那位淳王爺望過去,怎奈還未待我的目光投到淳王的臉上,就被他身後站著眯眯笑的一人強行扯去了視線。
    但見此人高高個子,深深眉眼,穿一件半新不舊的紺青色長袍,愈發顯得身形修長、內蘊沉厚,天生的一對笑眼此刻更是彎成了兩枚下弦月,趁那淳王正與嶽明皎寒喧,悄悄地一抖長而翹的睫毛,衝著我眨了眨眼睛。
    噯呀……這個家夥——這個家夥不是那姓狗名官的季燕然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