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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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名譽
常夏兮死了?難道——難道是因為我——我把醉酒的他推倒在池子裏,又傷了他的眼睛和命根子,難保他不會因嗆了水或是其它什麽原因而被溺死……我——是我殺了他……
我站著沒動,聽季燕然繼續說道:“這一點為兄也考慮過了,隻可惜當時來了孫夫人,為兄不好再多做停留,隻得轉身回來。唯今隻有等王爺的令下,允為兄同清音你至現場調查一番才好下定論了。”
“王爺昨晚用了我開的安神藥,隻怕還要再睡半晌。”嶽清音道。
“嗯,是以沒有王爺的令下,我們還不能對他請來的貴客進行驗屍……靈歌是否到醒的時候了?”說到後麵這句季燕然放輕了聲音。
我連忙轉身邁至床邊,掀了被子重新翻上床去,麵朝裏的裝作仍在熟睡中。很快便聽得房門輕響,約是嶽清音進來看了看,見我仍躺著便又關門出去了。
我在床上待了片刻,重又悄悄下地至門邊側耳細聽,隻聽得外間有人敲門,嶽清音便道了聲“請進”,而後是那侍女淚兒的聲音,道:“嶽公子,王爺醒了,請您過去替王爺再把一把脈。”
嶽清音便向季燕然道:“你要同去向王爺請示查屍之事麽?”
季燕然似是想了想,道:“清音你先去罷,為兄在這裏等你回來後再去不遲。”
嶽清音知道他留下是不想讓我一個人在房間裏,怕我醒來見沒了人會害怕,是以也沒有多說,跟了那淚兒出得門去。
我回身至衣櫃旁開了櫃門,取出裏裏外外一整套衣服,將身上季燕然的袍子脫下,當看到自己赤身裸體的樣子時,昨晚那不堪的一幕瞬間襲上大腦,禁不住又是一聲悲憤的低吟,渾身顫抖著蹲下身去。
“靈歌——”季燕然在外間聽到了我的聲音,推開門大步邁進來。
“出去——別看我——”我啞著嗓子叫道,用手中的他的袍子遮住自己光裸的身體。
季燕然連忙轉過身去,口中仍急著問道:“靈歌,你沒事罷?”
“我沒事……”我強壓胸中洶湧的情緒,盡力平靜地道:“請大人先至外間稍待片刻,靈歌很快就能出去。”
季燕然不大放心地頓了一頓,終於還是道了聲“好”,重新出了房間,將門嚴嚴地掩上。
我起身顫抖著穿好衣衫,用手指好歹攏了攏頭發,而後開門來至外間,見他正在那裏來回踱著步子,聽得我出來忙大步走至麵前,低頭仔細看了看我的麵色,低聲地問道:“靈歌感覺可還好?”
我努力擠出個笑,輕聲地道:“靈歌一切都好,讓大人擔心了。”
季燕然深深凝視著我,半晌方似極為難地開口道:“靈歌……昨晚……”
“大人,昨晚你的衣服暫先留在靈歌這裏罷,待靈歌洗幹淨了再還你,可好?”我故意歪解他的話意,慢慢走至嶽清音的床邊坐下,以免自己控製不住又渾身顫抖而無力站立。
季燕然沒有說話,重又負起手來滿屋來回地踱著步。一時房門開了,見嶽清音走了進來,看了我一眼,道:“感覺可好些了?”
“靈歌沒事了,哥哥。”我站起身。
他走過來替我把了把脈,而後輕聲道:“去洗洗臉。”
我依言走入廁室,洗漱畢後出來時已不見了季燕然,想必他是去了淳王那裏請求檢查常夏兮的屍體去了。
“昨晚究竟出了何事?”嶽清音示意我坐到椅子上,遞了杯熱水給我,輕聲地問道。
想來……季燕然並未對他提及昨夜遇到我時的情景,他便一直還不明所以。
我低了頭,手中握著杯子,倘若淳王同意了可以驗屍,嶽清音遲早都會知道是我失手殺了常夏兮,屆時什麽都瞞不過他。如果我終究難逃一死,至少,至少也需讓我先將我的秘密告訴給他聽才好,這樣的話,或許他的心理會好受些,因為受辱的不是真正的嶽靈歌,即將以命償命的也不是真正的嶽靈歌,真正的靈歌去年就死了,死於一場意外——雖然那也是經過蓄謀的,但他並不知情,不若就讓他這麽以為好了——意外死亡,這是難免之事,總比受辱失手殺人以命抵命這樣的死法兒來得好。
因此當我將我的來曆坦白之後,他對於我也許會惱恨多過憐憫,那樣,我的死對於他也就不會產生過多的痛苦,他所要麵對的也僅是徹底失去了妹妹的事實而已,這是我所能做到的將對他的傷害減低到最小程度的唯一的事情。
“哥哥,你相信靈魂附體的說法麽?”我抬起頭來望住他。
“人死萬事空,哪裏會有什麽靈魂附體!”嶽清音輕輕地斥道,“莫要岔開話題,回答為兄方才的問話。”
“可是這世界上確實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我用力地望住他,以篤定地目光告訴他我並非是開玩笑。
“這與昨晚之事有關麽?”他淡淡地問道。
“沒有……”我道。
“那便不必說了。”他幹脆地阻止了我的話題,“為兄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好了——你昨日穿去後山溫泉的衣衫呢?”
“被人拿走了。”我垂下眸子道。
“被誰?”嶽清音的聲音裏驟然生出一股強大的怒意。
“我不確定……大約是昨天一同泡溫泉的人。”我如實答道。
“即是說那人是趁你還在溫泉中時便將你的衣服拿走了?”嶽清音聲冷如冰。
“……是。”我低聲地道。
“昨夜同你一起泡溫泉的人都有誰?”嶽清音咬著牙沉聲問道。
“孫夫人,池夫人,柳夫人,魯夫人,牛夫人,還有牛若華。”我邊回想邊道。
“你未注意到她們是否拿了你的衣衫,是麽?”嶽清音繼續追問。
“是的……那時靈歌的位置是背對著放衣物的小亭的,且因池麵上熱霧太濃,硫磺味又太蟄眼,便一直閉著眼睛待著,以至於並未看到她們都是幾時離去的,當我睜開眼時,池內隻剩了孫夫人。”我說著說著聲音又有些發顫,連忙就著杯子喝了幾口水。
嶽清音盯著我,沒有繼續追問。我想聰明如他隻怕早就在腦中將常夏兮的死亡與我最後一個離開溫泉池及受到驚嚇的樣子聯係在了一起從而推測出了事件的大致經過。
我有些難以承受他這樣的目光,他終於知道了那不堪之事,他終於被我連累得要憤怒要操心,我愧對於他,我,我是個惹禍精。
我起身將杯子放回幾案上,轉過頭來望著他笑了一笑,輕聲道:“哥哥,不必擔心靈歌,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果沒有了我這個惹禍精,大家的生活也許會輕鬆一些的吧……
正說著,忽聽外麵有人輕輕敲了敲房門,未待嶽清音說請進,那人便自己推門進來了,自是同他關係要好的季燕然,反手將門關好,望了我一眼,而後向嶽清音低聲道:“王爺不允。隻說是那常供奉因醉酒而不小心溺斃,不作他殺考量,令先殮其屍置於冰棺中保存,不許擾了賓客雅興。”
我心中突突地跳——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是不是便可令我逃過一劫?如此一來……除了嶽清音和季燕然有可能會對昨晚發生之事猜到個七八分外,其他的人就永遠不會知道事情的經過了,所有的不堪與肮髒都會隨著常夏兮的屍體一並被埋入冰雪之中……
我抬眼望向季燕然,他應該多少了解些常夏兮的品性,聯想到我昨晚的樣子,再結合常夏兮死在溫泉池中的事實——他是否已經推斷出了是我殺掉了常夏兮?——他現在在想些什麽?他想要怎麽做?當這件事情從未發生?順水推舟地讓我這個殺人犯“逍遙法外”?還是……
見他望著嶽清音,壓低聲音卻不容推拒地道:“清音,今晚與為兄一起去驗那常供奉之屍!”
嶽清音沒有多說,隻問道:“你可知他的屍體被安放於何處?”
“後山梅林內。”季燕然一字一句地道。
我暗歎一聲,知道他若不親自證實常夏兮確為自溺而死就不會令自己心安,他要的是真相,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
之後便是三人相對無語,嶽清音坐在椅上巍然不動,季燕然負了手來回踱著步子,我垂頭坐在嶽清音的對麵,望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膝蓋思緒紛亂。時間緩慢流逝,氣氛壓抑得足以令我窒息,我抬起頭來,用平靜得令自己都感到駭異的語氣慢慢地道:“大人,哥哥,靈歌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麽。不必再猜測了,靈歌把昨晚發生之事全都告訴你們。”
“靈歌——”兩個人竟然異口同聲地沉呼了一聲。
我一笑,不理他們聲音中所帶的欲阻止的心情,淡淡地開口從自己發現衣服被人拿走的那一刻開始講起,用近乎殘酷的冰冷的語氣將姓常的那禽獸對我所做的一切一處不落地說與他二人聽。
話音落時房內一片死寂,我不想看他們麵上的表情,低著頭站起身,淡淡笑著道:“靈歌去給爹請安,很快回來。”說著快步徑直出了房間。
將房門在身後關上,仰天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有種變態的痛快感。
嶽明皎的房間被安排在頂層挨著南廳東麵的那一間,然而此時他並未在房中,南廳內也隻零零散散地坐了幾位客人,我看到柳惜薇和段慈又坐在窗邊對弈,柳明威則在旁邊觀戰。
細觀了一下廳內之人,由神色上來看,顯然常夏兮的死並未走漏風聲,想是今早侍女們打掃溫泉池時發現了他的屍體後隻將消息稟報給了季燕然——畢竟他是太平城的父母官,這雲霧山屬他的管轄範圍,且那時淳王尚未睡醒,這麽處理也是合情合理的。
現在廳內隻有少數幾個人,不知其他人都做什麽去了,我便招手叫來一名侍女,輕聲問道:“怎今日廳內這麽冷清?其他的大人都去哪裏了呢?”
那侍女答道:“王爺今日身上不大舒服,吩咐各位大人自行高樂,可隨意在虹館各處遊玩,想是大人們都去外麵賞雪後景致去了。”
我點點頭,由南廳出來,立在樓梯口處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自己房間是不能回去了,我不想看到那兩個關心我的男人的麵孔,不想被他們憐憫,不想讓他們認為我的世界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正靠在牆上失神,忽聽得身後一聲哧笑,一個尖細的女音嬌聲道:“喲,嶽小姐,我還當今兒個指定看不到你呢!如何,昨兒泡夠溫泉了沒有?”
我轉臉望去,見是牛若華正搖搖擺擺地過來,手裏還拿著塊帕子甩,像極了百花樓裏出門迎客的姑娘。
她既這麽問,可見我的衣服是她拿走的無疑了。我有今日的下場,全是拜她所賜,她比常夏兮還要可恨,她是罪魁禍首。
我慢慢地走上前去,她仰起下巴高傲地望著我,滿臉得逞的笑。我便也望著她笑,輕聲地道:“牛小姐,我的衣服呢?”
“嘖嘖,你的衣服我怎麽知道在哪裏!咦?難道昨天你是沒穿衣服跑回房間的?”牛若華笑著道。
我便點點頭。牛若華笑得更歡了,故意做出吃驚的表情,道:“天哪!難道你不怕被人看見?難道當時走廊裏沒有人麽?”
我歪頭想了想,道:“有的,我記得那人是……”說著向她身後看了一眼,笑道:“是他。”
牛若華下意識地向身後望去,我便腳下一勾手上一推,狠狠地將她推趴在地,一個縱身便跨坐到了她的背上,摁住她的雙手。
牛若華嚇壞了,她不曾料到我竟如此凶狠,在身下拚命掙紮,口中亦不斷地尖叫:“放開我!你瘋了!快來人哪!快來人——”
“住口!再敢叫一聲我便將你的門牙磕掉,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我沉聲喝道。
牛若華不敢確定我會不會當真這麽做,她不敢以身犯險,隻好放低了聲音怒道:“你要幹什麽——你不怕我告訴我爹——告訴王爺!”
“你爹?你爹一介奉訓大夫,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官,若論官階高低,同家父正四品的刑部侍郎相比哪個大?”我冷冷地道。
牛若華語塞,偏著漲紅了的臉叫道:“你我兩家皆是王爺請來的客人,倘若被王爺知道了你這樣對我,你——你還有顏麵留在此處麽?”
“反正也是失了顏麵,不若你便來與我做個難姐難妹好了!”我說著抓了她的雙腕迫使她雙臂背至身後,她趴著背對著我,身體根本使不上勁。我用膝蓋將她的雙臂死死壓住,扯過她的長發,將她的雙腕牢牢縛住——這一招還是與段慈相親時同那在船上的凶徒學來的。
她驚聲尖叫著道:“你想幹什麽——你瘋了——快放開我——放開我——”
我不理她,隻將她翻個身仰麵朝上,而後站起身冷冷俯視著她,慢慢地道:“現在來回答我方才的問話罷……我的衣服呢?”
“我不知道你的什麽衣服!你快放開我!放開我!”牛若華被我的目光嚇到了,拚命叫喊著。
我於是蹲下身,伸手去解她的裙帶,她嚇得慌了,驚聲道:“你幹什麽——你幹什麽——不許碰我——”
我不理她,三下五除二地解下了裙帶並且將她外麵罩的衫子扒開,褪至她被綁住的雙手處,而後衝她笑:“你可以再大聲些,最好能引來三五個人,讓大家一起看看你這衫下春光。”
牛若華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慌得眼淚差點落下來,不敢再喊叫,顫著聲道:“靈歌……你……你饒了我……放了我可好?”
“我的衣服呢?”我冷冷盯著她,再一次地問。
“我……我……我將它扔了,扔到懸崖下麵去了……”牛若華目光裏滿是害怕地望著我。
我哧地一笑,二話不說地往下扯她的裙子,她嚇瘋了,哭叫著道:“靈歌——我錯了——我錯了——你的衣服——我、我給了常供奉了……”
“何時給的他?”我一時間恨不得撕她的肉嚼她的筋。
“昨、昨天、我洗完回去時,正遇見常供奉……他因酒喝多來得晚了,正要進溫泉……我便給了他……”牛若華似也發覺自己這一次做得過火了,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你為何要給他?為何要給他?”我恨得嘴唇發抖,一把扼住她的脖子,若不是因看到了我的衣物而刺激得常夏兮獸欲大盛,所有這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牛若華嚇壞了,渾身打著顫道:“因、因他向來好色……最喜奪人所好……靈歌你已同季大人有了婚約……他這次便又將你定為目標……所以……我……我……”
“所以你便想促成此事,然後看我的笑話,是麽?”我冷笑著問。
“靈歌——我錯了——你原諒我罷——我隻是出於玩笑——真的,真的是出於玩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牛若華哭得淚眼迷離。
我冷冷地望了她一陣,伸手去解她的上衣,不顧她哭泣著苦苦哀求,硬是將她那件豔綠的肚兜扯了下來——看樣子她很喜歡這一件,昨晚穿著它下水,想是回房後在爐邊烤過了,今天依舊穿著。也好,這一件昨晚一同泡溫泉的女眷們恰恰都見過了呢,想必無論在哪裏看到都會知道是她牛若華的貼身之物吧!——重新替她將外衣穿好,將縛在她手上的頭發在台階的尖棱處劃斷,恢複了她的自由,而後衝她嫣然而笑,道:“今日之事你可以隨便去向誰告我的狀,在我被追究之前,我會讓牛小姐你可愛的肚兜出現在最熱鬧、男人最多的地方。”
牛若華顧不得身上狼狽,幾乎要跪下來求我,哭著道:“靈歌——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求你把它還給我罷——求求你——”
肚兜是少女的命,若果真被外人看到了,勢必不能再活著,然而牛若華在求我的同時又可曾想到我的名節早被她給毀了呢?
因此我無法心軟,無法原諒她所作過的糊塗事。我冷冷笑著,輕聲地道:“牛小姐,這肚兜便留在我這裏做個紀念罷,算做你我姐妹倆的小秘密,如果你不介意與他人分享這秘密,那麽我也不會介意與他人共賞這肚兜的布料和花色。如何呢?”
牛若華明白了我話中之意,隻好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了……靈歌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多說半個字……你……請你保管好它……”
“會的。”我將手中的肚兜疊好揣進懷裏,淡淡一笑,道:“如此,我們算是說定了?”
牛若華啜泣著點點頭。
“告辭。”我再不看她,轉身由樓梯下去,重新回到了二層。
深吸口氣,快步地由我與嶽清音的房間門前走過去,徑直進入了通往後山溫泉的隧洞。雖然重回這地方會使我又一次回想起昨晚那不堪之事,然而現在不是我該脆弱的時候,我需盡力將此事會給嶽家父子帶來的名譽上的損失減小到最低——至於我自己,左右不過是個死,此時已經是無所謂之事了。
如果我所推測的不錯,昨晚常夏兮拿了我的衣服後應該並未藏回他自己的房間,也許就放在男用溫泉盛衣服用的石匣子裏了,我得將它們找回來。
由隧洞出來,見天色果已放晴,刺目的陽光照在雪上反射的光芒愈發令人睜不開眼睛。我環顧四周,見此時溫泉的四周並不見半個人影,便小心翼翼地沿著石階向下走,至男用溫泉的入口處,先謹慎地向裏望了一望,確定無人後一個閃身邁了進去,飛快地奔至擺有石匣子的小亭內開始挨個兒翻找。
正一無所獲時,忽聽得有腳步聲向著這邊過來,不由一驚,左右望了一望,見西南角的石屏與石屏之間有一道恰能容一人側身而過的縫隙,連忙快步奔過去,偏身藏入其中。
方掩好身形便見來人已經走至池邊,低著頭似是在尋找什麽,眯起眼睛細細看過去,見是那位孫夫人的綠帽子夫君,孫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