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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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圍剿
這個人——竟然是——賀蘭慕雪?
我睜大眼睛瞪住他——這個變態男人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他就是這些龍廷衛口中的執事大人?這太奇怪了!起碼在田心顏“死”前這個變態還一直是在京都任職的,怎麽一下子就竄到了江南來呢?
心念電轉間賀蘭慕雪已然邁著變態式的步子到了麵前,先是向季燕然抱了抱拳,陰柔一笑,道:“季大人,下官奉命行事前來尋圖,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季燕然淡然笑道:“好說。本府的話想必賀蘭大人方才也已聽到,本府夫婦身上並無此圖,賀蘭大人可以回去複命了。”
賀蘭慕雪眯起修長鳳眸笑道:“下官對季大人的話自是深信不疑,然而無奈皇命在身,不親自證實一下的話,下官是不敢回去複命的,望季大人體諒。”說至此突然笑容一收,陰寒著臉向方才那龍廷衛冷聲道:“吳為,搜身!”
那龍廷衛立刻一揮手,當即出來兩名手下上前將季燕然全身翻了個遍,一無所獲之後便又轉向我,卻因我是官眷而有些猶豫,遲遲不敢動手。賀蘭慕雪見狀冷哼一聲,離了季燕然身前向我走了過來。
季燕然沉聲喝道:“賀蘭大人,你須明白,倘若不能從本府夫婦身上搜出你要的東西,本府則有權上告你冒犯之罪!”
賀蘭慕雪停下步子,陰陰一笑,偏過頭去柔聲地慢慢道:“多虧季大人提醒了下官……既如此,為了不使自己獲罪,下官也隻好將季大人你及季夫人滅了口,屆時隻須向上頭交待說兩位拒不將圖交出,雙雙畏罪跳入潛龍江中斃命了。”一邊說著一邊仍向我走來,伸手便要撕扯我的前襟。
“住手!”季燕然那廂一聲怒吼。
這廂賀蘭慕雪隻作未聞,纖長手指才欲沾上我的衣衫,突聽得“啪”地一聲,未待我看清發生了何事,他已迅速旋身飄了開去,落在兩三米外的地方,緊接著一聲令下道:“戒備!”那七八名龍廷衛立刻持刀散開,警惕地向著四周張望。
正當我驚疑未定之時,忽聞耳畔一聲輕笑,身體倏地一緊,天旋地轉間跌入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睜開眼人已登上了馬車廂頂,那用結實手臂擁著我的,正是……多日未見的大盜。
大盜——他怎麽會在這裏?難道——難道他一直——一直都暗暗守在我的身旁?從京都到江南,整整半個月日夜兼程,他就這麽徒步飛馳,不遠不近地跟隨在我的馬車的左右?……大盜,大盜,大盜,你這是何苦,你這是何苦!
我望向他,卻見他臉上覆了人皮麵具,麵孔雖然陌生,可看向我的眼神卻依舊是未變的深情厚意,讓人不敢正視。
“傻妞兒,想我了沒?”他在我的耳畔低聲調笑,根本沒把賀蘭慕雪及一幹龍廷衛放在眼裏。
不等我來得及開口,賀蘭慕雪已冷冷地由口中吐出個“殺”字,頓見那幾名龍廷衛身形齊動,除卻看押季燕然的一名外,所有人都持了兵器向大盜撲來。
大盜便又是一聲輕笑,向我低聲道了句“傻妞兒閉眼!”,隨即騰空而起,足尖點在衝過來的龍廷衛的頭上輕輕巧巧地掠向了前方,在離馬車十來米遠的地方落了下來。
卻見賀蘭慕雪並不急於下令追趕,而是走至季燕然的麵前,接過那名龍廷衛遞過去的刀,刀鋒對準他的咽喉,衝著我陰陰笑道:“季夫人,若你舍得將季大人這條命留在這裏,便盡管離去,下官不攔你便是。”
“不許碰他!”我急道,“圖在我這裏,你若敢動他一下,我便將圖毀掉,讓你永遠無法向上頭交差!”
賀蘭慕雪慢慢笑起,道:“下官敢不敢動季大人,季夫人你馬上就能知道——我數一聲,你若不交出圖來,我就切掉季大人一根手指,數十聲還不交的話,就切斷他一根手臂,再然後就是雙足雙腿——夫人你盡可放心,下官會盡力做到將季大人的命留到最後一刻的。現在……夫人交是不交呢?”說著便將手中的刀抵在了季燕然的手上。
我心急欲焚,知道賀蘭慕雪這個變態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不由轉頭望向大盜,咬著唇低聲道:“大盜哥哥,救救他……”
大盜勾唇一笑,亦低聲道:“不若就讓他死在這裏罷,我帶你遠走高飛,可好?”
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開玩笑!我正待再求,突然眼前一花便沒了他的蹤影,連忙回頭望去,但見他以鬼魅般的速度掠至了賀蘭慕雪麵前,劈手奪下他手中鋼刀,用刀背兒砍向他,逼得賀蘭慕雪不得不倒飛出去,與此同時,大盜長腿一伸踢向鉗製著季燕然的那名龍廷衛的肋下,頓時將那人點在當場,緊接著一手拽過季燕然的腕子將他拉著向我這邊飛掠而來。
賀蘭慕雪方一落地便立刻下令那些龍廷衛上前追擊,他自己則從身後取下斜挎著的一張白弓來,搭弓引箭,卻不瞄準我們三人,而是朝天放了一箭,那箭許是經過特別製作的,帶著尖利的呼哨聲響徹在峽穀之間。
“他在召喚援兵!”我急切地向大盜叫道。
“你們兩個往前走,我先把這幾位兄弟招呼了。”大盜鬆開季燕然,回身迎上追來的龍廷衛。
“你——小心!我們在前麵等你!”知道我和季燕然留下來等的話隻能拖累他,我隻好叮囑他道。
“不必等我,你走到天邊我也能追得上你!”大盜笑著,輕鬆地在那幾名龍廷衛間穿梭周旋。
我隻好被季燕然拉著沿了山路向前跑,但願走在前麵的嶽清音能及時發現我們掉了隊,停在那裏等我們趕上去。
然而事與願違,還沒待我們看到嶽清音的馬車,山路上便又多了十幾名黑衣蒙麵之人,想是那應援而來的龍廷衛們了,這一次他們不但帶了刀,人人手上還持了弓箭,在這樣狹窄陡峭的山道上,隻怕我們是插翅也難飛了。
我和季燕然不由停下了腳步,季燕然閃身擋在我的身前,低聲道:“靈歌,大盜在亂箭中隻能帶一個人逃脫,同時帶兩人必定受累,到時咱們三人誰都逃不掉。待他趕上來後你便跟了他走,切莫管我,聽到了麽?”
“沒有了你,我活著幹什麽?”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不急了,淡淡地回他道:“我此刻惟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大盜能好好的活著,希望自己能同你死在一起。你若敢趕我走,我就立刻從這崖上跳下去。”
季燕然回過頭來望著我笑,長臂一伸將我攬入懷中,歎聲道:“你這丫頭,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這麽的不聽話!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不用如何,你到哪裏都帶著我就是了。”我倚在他的胸前,冷眼盯著已至我倆麵前的那幫龍廷衛。
“殺了他們!”一道陰森的聲音由身後飄來,正是賀蘭慕雪。想來他仍以為圖在我的身上,因此留不留我倆的性命已無關緊要,殺掉我們之後從屍體上將圖拿走就行了。
龍廷衛得令,立刻便有幾人揮刀衝了過來,季燕然突地將我整個兒摟在懷中轉身背向來者,想要將這幾刀獨自擋下,原來他方才便已料到這情形,所以才將我提前攬入懷中。
我尖叫一聲想要轉過去把他擋在身後,無奈身單力薄,又被他強行摟住,根本動彈不得。千鈞一發之際,大盜已然由後麵趕到,用方才奪下的刀擋住了龍廷衛揮向我和季燕然的殺招,便聽得賀蘭慕雪再度下令道:“放箭!不留活口!”
龍廷衛們收刀引弓,箭尖直指我們三人,大盜橫刀擋在最前,季燕然仍牢牢地將我護在懷中。一時間弓弦響處亂箭齊射,叮叮當當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大盜將第一批利箭悉數用刀擋下,然而未待我三人有所喘息,第二批箭緊跟著射到,於是又是一番驚險萬分地揮刀擋拆。
慌亂中我無意間抬頭向上一望,卻見山崖壁上不知何時竟也站了十數名黑衣龍廷衛,搭弓引箭地正居高臨下瞄準我們,眼看又是萬箭齊發,這一回縱然大盜有三頭六臂也再難替我們抵擋,我嘶聲向著大盜叫道:“你快走!不要再管我們了——”
不等大盜回話,頭頂利箭已是鋪天蓋地的射了下來,我閉上眼睛,緊緊扒住季燕然摟著我的手臂,準備與他共同迎接那萬箭穿心的一刻,然而突覺腰間一緊,身體被人箍著衝天飛起,轉瞬間又落到了實地,睜眼看時,卻見救了我的不是大盜,而是——那位早已救過我數次的蒙麵神秘人!
此刻他一手箍了我,一手箍著季燕然,高高地立於崖壁上一塊凸出來的大石之上,方才射箭的那些龍廷衛皆在腳下,甚至還未反應過來我和季燕然的突然失蹤。
我慌忙探頭向下望,去找大盜的身影,卻見下麵也已不見了他,再抬起頭來時,見他也落在了這塊大石之上,目光裏帶著疑色地盯著我身邊的這位神秘人。
不容我們四人有所喘息,那龍廷衛們已紛紛施展輕功攀上岩來,大盜轉身撩起長腿踢飛一名,餘者仍源源不斷地湧上岩石。神秘人不作停留,一手一個地箍著我和季燕然再度向上躍起,大盜回頭瞥見,亦是騰身一躍,半空中伸手握住我的胳膊向回一拉,神秘人卻不鬆手,足尖輕點崖壁,借力愈發快地向上躍去。大盜一掌拍出攻向神秘人,神秘人因兩手都占著,無法接招,再加上我的胳膊仍被大盜握著,隻好偏身避過,而如此一來我也就勢被大盜拉了過去,攬住我的腰身更加快速地向上飛躍,神秘人亦攬著季燕然緊緊跟隨,轉瞬便將那些龍廷衛拋在了腳下。
“季大人,我要帶月兒先行去了,盛城見罷!”大盜在半空笑著道,想是知道神秘人不會加害季燕然,因此才放心地要先帶我走。
誰知不等他飛出多遠,那神秘人便緊追而至,揮掌拍向大盜,大盜閃身避開,勾唇笑起,道:“哦?你不肯讓我帶走月兒麽?那就追來看看!”
說著便運足功力展開腳程,閃電一般在崖壁上飛掠,直令我被強大的氣流吹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隻好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裏。
掠了一陣,忽聽他口中咦了一聲,縱身落在一塊岩石上調息,道:“閣下好功夫!能在我用出全力的情況下仍追得上我的,閣下是第一個!”
我驚訝地抬起頭來,轉臉望過去,卻見那神秘人竟也落在石上,半步也沒有被落下!
曾以為大盜的輕功已是獨步天下,誰成想這個神秘人竟絲毫不遜於他,甚至——甚至還高他一籌——因這神秘人帶著的是體重重我許多的季燕然啊!
由此便更可確定——怒馬寨那一次,就是這個人在山崩的情況下由絕頂處施輕功入得穀中,將我和季燕然救出去的!
“閣下究竟是誰?”大盜揚起下巴笑著問道。
神秘人並不答話,隻是伸出手來指向我。他的意思很明確,是要大盜將我交給他。
大盜攬著我的胳膊緊了一緊,低下頭來向我笑道:“月兒認識這個人麽?”
“他救過我數次性命。”我牢牢盯著神秘人。
大盜才欲說話,突然間攬起我向後疾掠,而神秘人亦同他一樣的動作,攬著季燕然向後躍開,在我們方才的落腳外豁然釘上了一排白色利箭。偏頭看去,見是賀蘭慕雪率先趕來,騰身躍在半空,手中長弓一次搭了三支箭,鬆指放出,三支箭再度向著我和大盜的方向射來,他認定那圖就在我的身上,因此首要目標必然是我。
大盜帶著我在崖壁間騰躍,險險避開那三支箭,才要擇路疾奔,忽然大批地箭又由四麵八方圍射過來,逼得他隻得一路往上飛去,而那神秘人亦不棄不舍地挾著季燕然跟在左右,須臾間攀至崖頂。
崖頂是一片較平的石地,方一落穩腳跟卻又怔了一怔,但見這崖頂之上早便等了十幾名黑衣蒙麵人,這一次不再是龍廷衛,而是胸前繡了金龍的皇家龍禁衛!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則那一次圍剿大盜時,大盜也不會因他們而沒能逃開田幽宇的那一箭。
前有高手龍禁衛,後有持箭的龍廷衛,天羅地網,如何逃脫?
我的心頓時沉入穀底,絕望中望向季燕然,卻見他隻是凝眉盯著眼前局勢,似在思索著什麽。
龍禁衛們已齊刷刷地拔出兵器來,肅殺之氣驟然而起,直令我忍不住打了兩個寒噤,被大盜愈發用力地抱牢,低聲安撫道:“傻妞兒莫怕,有我在!”
“大盜哥哥,”我低促地開口,“你快走,不要管我了!這些人是衝著我和季大人來的,不達目的決不會收手。你與此事無關,莫要因為我們賠上性命……”
“月兒!”他打斷我的話,啞然一笑:“我已失去了你的心,難道連與你死在一處的機會也不肯留給我麽?”
“我隻想讓你好好活著!”我心中刺痛,顫著聲道。
“想讓我好好活著的方法隻有一個,就是你須比我活得更好!”他說著,突然將我拋向神秘人,喝道:“帶她走!”緊接著身形疾閃,義無反顧地迎向了已對我們發起進攻的龍禁衛。
“不——你回來——”我淒聲尖叫,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卻被神秘人接在懷中牢牢箍住。
身後追趕的龍廷衛們已然紛紛上得崖來,由於場內還有著龍禁衛,他們放不得箭,便重新持了刀劍砍向我們三人。神秘人一手攬著我,一手攬著季燕然,縱起身形躍向戰團之外,立時便有七八名龍禁衛舍下大盜追了過來。神秘人不欲戀戰,隻管帶了我們疾奔,卻又被迎麵持弓立著的賀蘭慕雪攔了下來。
賀蘭慕雪的箭法堪與田幽宇匹敵,而神秘人帶著我和季燕然,行動本就不便,這一箭若射出,生死難料。形勢不待多想,便見賀蘭慕雪箭挽流星疾射而出,一道白光迎胸襲來,速度之快令人根本來不及眨眼,無論神秘人是左躲還是右閃皆會令我和季燕然中的一個被箭洞穿!
這一次,我們當真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