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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八章 心魔與執念
    “咯咯，你可以把我當做心中的魔，比起孱弱不堪的你，我才最有資格主宰你的身體。”殺神突然綻開笑容，但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甘與陰狠：“擁有七殺玄陰體的你，根本就活不過十八歲，是我……是我把你的生命延續下來，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身體也是我的！”
    不等幻琉璃開口，殺神再度瘋笑起來：“你的玄冰殺道，也是因為我的存在而領悟，你殺不了我，你永遠都不可能戰勝有著相同手段，修為卻比你高一個境界的我，所以……死吧。”
    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殺神突然動了，從她的額間，一抹漆黑的光芒綻放出來，是電芒月輪。
    但是這個電芒月輪，上麵附著的卻不是浩然的雷力，而是森森的死亡氣息，魔之氣息。
    呲！
    月輪所化的漆黑光線，從幻琉璃的臉龐滑過，斬下了幾縷頭發。
    殺神說動就動，沒給幻琉璃一絲準備的時間。
    憑借著本能，幻琉璃以落下幾縷頭發為代價，讓過這突兀的一擊，臉上沒有半點緊張，而是深深的不屑：“魔就是魔，雖然自稱殺神，但手段卻如此卑劣，你有月輪我也有，月輪並不能斬殺我，因為我跟她心意相通。”
    一年多的時間，幻琉璃經曆了戰鬥不下於萬次，更是以上千次死亡的代價，漸漸凝練了堅定無比的殺心，領悟了玄冰殺道。
    她當然不會畏懼眼前的殺神，但幻琉璃的心裏卻並沒有如表麵上看起來那般自信。
    她知道殺神說的不錯，每個想要突破魄王境界的魄修士，都會經曆心魔，心魔以種種方式幻化出來，企圖奪取主人的身體。
    殺神，就是她的心魔。
    “你太執著了，執著於離開殺生境，執著於突破修為，好去幫你那紅顏知己。但你懂不懂，你一旦有了執著，就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況且我的修為比你高，你怎麽贏？”殺神臉上露出不屑，伸手招回月輪，隱入額間。
    她知道，月輪傷不了幻琉璃，就如幻琉璃的月輪也傷不到她一樣，因為本就是同一件魂器，早就跟她們心意相通了。
    沒有再接著斬殺，殺神的聲音裏卻帶著絲絲蠱惑的意味。
    “什麽是執著？”
    幻琉璃輕撩發絲問道。
    對方不動，她也不動，她在試圖找到對方的弱點，同樣的手段，自己卻差了一級修為，想要取勝的可能性，確實微乎其微。
    但這不代表她就一定贏不了，這個世間，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定數。
    所以她更加冷靜。
    “執著，是你心中生出的選擇，有選擇就會產生相反的一麵，就是心魔，就會增加我的力量。你想著離開殺生境是執著，想著幫那個叫沈立的家夥也是執著，想要突破境界更是執著，而這些執著，都會使我變的強大，而你卻顯得弱小。”殺神滿頭黑發被周身的氣息帶動著，飛舞起來。
    “即便執著，那又怎樣？”幻琉璃依然冷靜如冰。
    “執著便有雜念，你在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時候，就會產生出另一種選擇，上古佛門曾說過，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既然你這麽想要下地獄，那我便成全你。”殺神說完這句話後，終於動了。
    整個人如幻影一樣，消失在原地，緊接著出現在幻琉璃背後，並指成刀，輕輕戳出。
    指尖碰到空氣，空氣立刻就被凍結起來，閃動著一溜光華，刺向幻琉璃的背心。
    幾乎同一時間，幻琉璃也動了，她動的方向卻恰恰與殺神相反。
    她轉身，手中的短劍以極快地速度劃動，同樣的玄冰氣息覆蓋在整把劍上，電光火速之間，點在殺神的指尖上。
    卟！哢嚓哢嚓……
    劍與指相交，發出了一聲仿佛大石入水時的沉悶聲。
    緊接著，無數的玄冰，在兩人巨力的對撞下，紛紛碎裂，變成晶瑩的碎粒。
    幻琉璃臉色一白，整個人倒飛了三丈多遠，停了下來，嘴角已然溢出了一絲鮮血。
    同樣的手段，同樣的招式，同樣的應對方式，這一切都是相同的。
    但不同的卻是兩人的修為。
    一個魄主五階，一個魄王一階。
    差一級，便是天差地別。
    硬碰硬，殺神以力相壓，讓幻琉璃瞬間受傷。
    “我承認你比我強，但那又如何？這一年多來，我經曆了太多強者，雖然死了一次又一次，但他們終究還是敗在我的劍下。”幻琉璃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越發堅強。
    “沒用的。”
    殺神輕蔑地搖著頭，“那些人，隻不過是幻影，是虛無的，是為你提供力量而出現的物品，你就算死在他們的手下一萬次，依然能夠卷土重來，但我卻不同。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我即是你，如果你被我殺死，那你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你的身體就要屬於我支配。”
    幻琉璃瞳也一陣收縮。
    她死過上千次，她認為自己早就不畏生死，但她發現，殺神隻是簡單幾句話，就把她早已拋開的生死之念引發出來。
    似乎，被她殺了的話，就真的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
    七殺盟殺生境的入口，那麵大鏡子前，唐玄傲眉頭始終緊鎖著，幻凝姬拳頭捏的發白，嘴唇微微動著，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在暗中為自己打氣。
    不知何時，沈立走到了鏡子麵前，緊緊盯著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被殺死的話，真的沒有辦法重來了麽？”沈立說話的時候，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幻琉璃的身影一會。
    唐玄傲點了點頭：“琉璃體質特殊，按常理早就已經不存於世了，所以她沒的選擇。要麽戰勝自己的心魔，脫境而出，要麽變成一副隻知道殺戮的軀殼，到那時，我會親手把她殺死。”
    沈立握著的拳頭，隨著唐玄傲的話，越來越緊，指甲不知不覺間插進了皮膚，鮮血順著指甲緩緩滴落下來。
    但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他，所有人都在為幻琉璃打氣。
    “嶽父大人，這麵鏡子，能不能傳達我的聲音，我想跟琉璃說幾句話。”沈立突然朝前走了幾步，停在鏡前問道。
    唐玄傲點了點頭，緊跟著說道：“你確定要在此時分她的心？”
    思考了幾秒鍾，沈立重重嗯了一聲。
    他看得出來，殺神遠遠要比玄琉璃強上許多，按照常理來論，幻琉璃幾乎一點贏的希望都沒有。
    所以他必須說，他有許多話要說，他不希望以後隻能對著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說這些話，他沒得選擇。
    唐玄傲跟幻凝姬對視了一眼，輕輕歎著，揮手往鏡中打出一道魄力，清晰的鏡麵上，頓時出現了圈圈漣漪，蕩漾開來。
    “琉璃，聽得到嗎？”沈立深深吸了口氣問道。
    接著，鏡中的幻琉璃身體猛地一僵，臉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而此時，殺神似乎看到了她突然間的怔神，毫不猶豫地再次發起攻擊。
    快如刀劍的手掌，突然並攏成拳，轟出，夾裹著一股足以劈山開河的力量，直插幻琉璃身體。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招式，卻在幻琉璃一愣神的工夫，發揮出了巨大威力。
    呯！
    幻琉璃的胸口，被一拳打實，狂噴一口鮮血，飛出幾十丈遠，直直往地麵墜落。
    “死要錢，你……終於來了。”幻琉璃的骨頭不知道被打斷了多少根，臉色變的極其蒼白，但臉上卻露出古怪的笑容。
    是眷戀、是依賴、是愛情。
    突然間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生死沒有那麽重要了，因為……沈立來了，死要錢來了，她日夜掛念的人來了。
    “琉璃，你注意聽，你現在麵對的是自己的心魔，你的力量差她太多，平常手段根本沒有戰勝的可能。但萬事總有一線生機，心魔不過是你心中潛藏的隱影，隻要內心光明，心魔其實並沒有那麽可怕。”沈立的語速極快，看到幻琉璃被一拳打中，心髒幾乎都提到了嗓門眼。
    “我……我的內心，光明嗎？”
    幻琉璃囈語著，身體重重摔落在山腳，激起幾米高的砂塵。
    沈立看的眼眶欲裂，恨不得當時就鑽進鏡中，施展雷霆手段，把那殺神擊殺。
    但他終究無法這麽做，他隻能盡自己的努力，幫助鏡中人。
    “下麵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在心裏，聽清楚。佛言，人仙，今正是時，汝當廣說……忽有大光，普照勝會，諸天光明映蔽不現……”沈立口中朗誦起佛經，那卷《人仙經》上的內容。
    他自己突破魄王境的時候，有過經驗，心魔這東西是心底陰暗麵的提現，隻要心中有光，就能死死壓製住，讓它永世不得翻身。
    但幻琉璃並沒有光，至少她沒有佛陀圓光，她無法壓製心魔，並且還被反過來壓製著。
    所以沈立誦讀著《人仙經》，他不指望幻琉璃可以在聽過之後領悟出佛輪，但至少經文的內容，佛家的咒語，或許能有點用處，幫她壓製住心魔的力量。
    哪怕隻壓製一成，也增加了一點勝的希望。
    沈立的聲音傳到幻琉璃耳中的同時，殺神跟著從天而降，又是一拳。
    帶著玄冰殺道的一拳，重重轟在幻琉璃的腹間，地麵崩塌，大地都被打出了一道寬達五米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