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辜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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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總是越多人在一塊兒就越熱鬧。
大人們聚在一起,沒說幾句就聊到了生意,年輕些的便三五成群地到其他的地方聚會。
明老爺子下了命令,必須帶著崔孝禾一起去,明西玥知道,雖然這是為他好,但強行將人插進他們的圈子,無疑是一種折磨。
“應付不來,可以不跟來。”明西玥站在ktv的門口說道。
崔孝禾對著自己的雙手哈氣,冷得打戰,抬頭看了一眼ktv的牌子,最後還是微笑著回答:“沒事的,這是爸的意思。”
所以就算進去後就會渾身難受也要硬著頭皮跟著,明西玥有些搞不清楚,他是真的孝順還是在做戲。
進入大廳,就看到聚集在一塊兒等待的眾人。明西玥、紀淩跟他們問了好,介紹崔孝禾的時候,明西玥有些猶豫,倒是紀淩搶先開口:“這位是我未來的二表叔。”
“噢—”眾人拉長音地應了一句,隨後開始對崔孝禾上下打量。
崔孝禾原本年紀就小,外加他有一張娃娃臉,就更加減齡了,讓他看起來跟一名高中生一樣稚嫩。偏偏這樣稚嫩的一個男生,有著這麽大的輩分。
“你們好。”崔孝禾微笑著問好。
“二叔好啊!”
“哈哈哈哈—”那人打了一聲招呼,便引來一片大笑聲,止都止不住。
崔孝禾揚著嘴角繼續微笑,不為所動,他早就做好了被一群人戲弄的心理準備。
“哎呀,秀恩愛的那對又來了,煩死了!”有人說了一句,引得眾人紛紛看過去,忽略了崔孝禾的存在。
明西玥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薛陽跟杜夢瑤結伴過來了,他們倆是圈子裏很著名的情侶,算是灰姑娘跟王子這種故事的範本了吧。
薛陽對崔孝禾的印象不錯,進來後先是招呼他在一處坐下,便拉著幾個人聊了起來,隨後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從始至終,沒有跟明西玥刻意地問好,甚至是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因為杜夢瑤不喜歡他們兩個有交集,明西玥也已經習慣了。
紀淩走到了薛陽對麵坐下,仰著下巴看了這對情侶半天,突然開口:“哎呀,還想請杜妹妹幫我們排隊等房間呢,我們這些人都不擅長做這個。”
其實他們有預約,並不用去吧台專門等候,紀淩這是故意刁難。在這裏坐著的,都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小姐、少爺,就算崔孝禾是私生子,也是明家的人,隻有杜夢瑤一個人是落魄戶家的孩子。
紀淩針對杜夢瑤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大家也都知道,也都習以為常。
“紀淩!”薛陽有些惱,當即低吼了一句。
“喲,乖孫你叫我?”
薛陽當即站起身來,伸手去拽紀淩的衣襟,準備一拳揍上去,卻被周圍的人攔住了。偏偏紀淩不為所動,反而蹺起二郎腿,像大爺一般繼續嘲諷:“難不成你是想去排隊?也是啊,你現在雖然頂著薛家的名頭,卻也被連累得……”
“紀淩你閉嘴!”紀淩的話還沒說完,明西玥就打斷了他,這一聲太過於突兀,又太過於嚴厲,真讓紀淩閉了嘴。
不得不說紀淩就是一個刺蝟,渾身帶刺,還是主動攻擊型的,到處刺傷別人後沾沾自喜,讓人難以控製。
崔孝禾站起身來,示意了一下說道:“我去就好,不必生氣。”說完,小跑著去了吧台。
“我說你們兩個鬧個屁啊?”一直坐在一邊的莫翎忍不住開口,“見一次麵就要打一架才解氣?你們倆才是真心相愛的吧?紀淩小朋友,就算瑤瑤是你的情敵,你也不好這麽針對吧?來,哥哥愛你。”
莫翎說完,氣氛當即緩和了不少。
紀淩開始跟莫翎貧嘴,薛陽也不再說什麽,隻是伸手將杜夢瑤攬進懷裏,拍著她的肩膀安慰了幾句什麽。明西玥覺得自己的存在有些無趣,便去了吸煙區抽了幾根煙。
進入包間後,眾人開始了鬼哭狼嚎的狂歡,融不進圈子的人,也可以躲在漆黑的角落隱藏自己。
明西玥喜歡看動漫,也喜歡動漫片頭曲,以至於她在ktv裏唱的歌,大多是一些動漫歌曲,其中必點的曲目,恐怕就是《灌籃高手》裏的《我隻凝視著你》。
當年,她跟薛陽在家裏,租了影像店裏的光盤,兩個人一塊兒坐在地板上,看完了一整部《灌籃高手》,然後兩個人結伴去打籃球,瘋狂練習灌籃,這是屬於他們共同的童年,就連那時的歌都百聽不厭。
我隻凝視著你
自從我們相遇的那天
無論現在還是永遠
除了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要
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愛的究竟是這首歌的歌詞,還是這首歌本身,又或者是當年的記憶。
唱完這首歌,無一例外,接收到了大家的掌聲。她微笑著鞠躬答謝,隨後走出房間準備去抽根煙,走過拐角後她的腳步一頓,隨後退後了幾步,再探頭,就看到崔孝禾跟杜夢瑤並肩站在一起,正在說著什麽。
杜夢瑤雙手環胸,用一種冷笑的表情看著崔孝禾,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話。崔孝禾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幾次想要移動步子,最後還是停了下來,在杜夢瑤將話說完後,才轉身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到這兩個人在一起,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下意識地覺得,他們兩個在一起商量的事情,都是針對她的,或者是她家的。
明西玥咬著嘴唇退了回去,醞釀了一會兒才重新走出去。此時那邊隻剩下杜夢瑤一個人了,她看見她,沒有像以往一樣發飆,而是跟在她身後去了廁所,然後對她伸出手:“能給我根煙嗎?”
明西玥沒有反對,取出煙盒,給了她一根煙。
杜夢瑤接過,又跟她蹭了個火,吸了幾口,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吐煙圈。
在明西玥的印象裏,杜夢瑤一直是一個很恬靜的女孩,隻有在麵對她時,才會變得張牙舞爪。抽煙這種事情,並不符合她的形象。可當她看到白色的煙霧從那玫紅色的唇瓣吐出來的時候,又覺得很有韻味,就好像叛逆的少女,為了彰顯自己不再是個孩子而做出的大膽舉動,反差感很強,畫麵卻極美。
“你們隻看到薛陽為我付出,卻從來沒有注意到我的努力。”杜夢瑤突然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
明西玥沒回答,而是近乎發泄地將煙頭碾碎,丟進垃圾桶裏。
“我的努力不比你少,所以我也不會把薛陽讓給你!他是我的,他永遠不會離開我!”她說完,將煙頭丟進了煙灰缸裏,便大步離開了,留下明西玥靜靜地盯著一地煙灰,怔怔出神。
聚會散場的時候,薛陽家裏打來了電話,讓他立刻回去,應該是不想讓他跟杜夢瑤在一塊兒過夜,以至於送她回家的任務再一次交給了崔孝禾。
崔孝禾沒什麽異議,直接答應了,開車載著她離開。紀淩則回了自己的家,所以隻剩下明西玥跟薛陽結伴同行。
回去的路上,天空再一次飄起了雪花,就好似成群的天鵝在空中起舞,飄落一片片羽毛,洋洋灑灑,好不自在。
到了家門口,他們兩個都沒有著急回家,而是站在院子裏抬頭看著天空。漆黑的天空,陰沉得有些可怕,飄散的雲在夜色的映襯下,就好似複雜的圖騰花紋。
雪花珠簾一般從天空飄落,接連不斷,越來越大。
“這一次的雪你沒有錯過。”薛陽伸出手來,接住了幾瓣雪花,可惜雪花墜入他的手心後便直接融化了,成了晶瑩的水珠。
明西玥靜靜地看著他,挺拔的身姿,說話時波瀾不驚的語氣,永遠溫柔的眸子,還有總是微笑著的樣子。
之前錯過了,這次卻不想錯過了……
她突然產生一種衝動,讓她在心底拾起了一絲孤勇,再難阻止。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沒能立即說出來,袖子掩蓋下的拳頭緊緊地攥在了一起,竟然凸起道道青筋,不知情的,怕是會以為她要去打架呢。
她曾經認為,她足夠勇敢,說得上敢作敢當,卻不敢麵對愛情。或許紀淩的嘴巴很壞,但是他說得沒有錯,她的這一份單戀,已經變成一場自我折磨,再這樣僵持下去,簡直就是自取滅亡,讓一場單方麵的愛,變為一個女人的不自愛。
終於,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卻還是堅定地說了出來:“薛陽,我……有話要跟你說。”
似乎很少見到她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薛陽一怔,回過頭去看她。
雪中的他更為俊朗,米白色的圍巾跟雪地融為一體,反射著微微的光亮,映襯著他白皙的皮膚,竟然讓他的五官分外清晰,眉眼看起來更加柔和。
“我喜歡你。”她終於說出了這四個字,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氣,隻覺得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隻希望雪下得更大更洶湧一點,將她完完全全地隱藏起來,讓薛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有多慌張,看不到她的窘迫。
明知道會被拒絕,卻還是表白了,就好像她明知道自己早晚會死亡,還死皮賴臉地活著一樣。
薛陽愣了好半天,連眨眼都險些忘記,睜大的雙眸瞳孔微顫,看著站在他麵前,表情陌生的明西玥,緩了好久才開口問她:“你這是怎麽了?”
或許,這隻是一個玩笑。
她一定是在逗他,一點也不好玩。
“一直喜歡你,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所以我跟杜夢瑤一直合不來,或者說……我一直很羨慕她,能跟你在一起。她提防我,也是怕我搶走你,我知道的,所以一直不怨不鬧。”
這一次,夠直白了吧。
她說完之後,挺起了胸膛,好似寧死不屈的戰士,等待薛陽的宣判。她知道,她一定會輸得很慘,但是,她還想死得更英姿颯爽一些,至少不那麽丟人。
薛陽移動了下步子,正麵麵對她,隨後又退後了幾步,將薄薄的積雪踩得咯吱作響。思量了良久,他才苦笑著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好意思,我有點驚訝,讓我緩和一下心情。”
“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回答,我隻是想跟你坦白而已,不想再遮掩我的感情了。我知道,你深愛著杜夢瑤,不可能會放棄她。”
“嗯,繼續做朋友吧,你會是我永遠的哥們,你很好,但是我們……恐怕不合適。”
這算是被發好人牌了嗎?
“哈哈哈……”明西玥突然笑了起來,好半天都停不下來,就好像自己給自己講了一個笑話,沒人捧場,自己卻笑得前仰後合,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個笑話並不好笑,隻是為了不冷場,不讓自己太尷尬罷了。
可是笑到最後,卻開始心疼自己。
最後,她走到薛陽身邊,用拳頭砸了他的肩膀一下:“不用太在意,早點回去睡吧,晚安,好夢。”
她說完,轉身快步走回自己家,開門的時候才注意到,她拿著鑰匙的手都在顫抖。強裝鎮定地打開門,進入門內,當即癱坐在門口。
抬手擦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或許是她的感情太過於強烈,才會將暗戀化為漫天的飛雪,讓薛陽一抬頭就能看見。當雪花融化在他的手心裏,就像她的一腔深情毀在他的拒絕上,她終於可以放棄了,心中會不會舒服一點?那麽他呢,如果沒她了,他的世界會不會空了一塊?
她曾經幻想過,他會在哪一天,覺得跟杜夢瑤在一起很累,不得已放手了,然後回過身來找她,那樣她就可以微笑著跟他說:別怕,我一直在。
並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會得償所願。
他不會放手,他如此深愛著杜夢瑤,情深意長。
她無數次在夢中看到他們攜手走過紅毯最終白頭偕老,她心如刀絞卻麵帶微笑拍手叫好。她一次次地提醒自己,他們隻是朋友,他們的關係不會有所改變,這又有什麽用?她連越界的資格都沒有,頂多算得上是薛陽茶餘飯後的反思以及思考後的歎息。
徒勞的過去不可否認,所有的恩恩怨怨、情情愛愛,在這一夜一筆勾銷。
在之前,熊伊凡想要放棄追求了三年的顏柯,逃難似的來了她的家裏,哭得撕心裂肺,在她的懷裏說:“暖暖,我的心好疼,簡直要死掉了。”
那個時候她安慰著熊伊凡,知道熊伊凡失戀時有多慘,她被薛陽拒絕,真正打算放棄時就會慘烈上幾倍,因為她愛了薛陽十幾年。那個時候的熊伊凡躲在她這裏,就像避難的難民,躲開過往的一切。到了她失戀,她又能躲在哪裏,難道為了薛陽而在過年的時候離家出走嗎?
哭了好一會兒,明西玥狼狽地爬進屋子裏去找紙巾的時候,還不忘記透過窗戶向外看一眼,發現院子裏早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家裏一樣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