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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柯回到實驗室的時候，新來的學妹們正在嘰嘰喳喳地聊著什麽，顏柯原本沒在意，直到聽到有人驚呼：“這個就是顏柯學長的女朋友啊，天哪，怎麽這麽醜，她家裏一定很有錢吧？”
    他扭頭看過去，看到一群女生正聚精會神地圍著一個人的手機看，竟然無視了剛走進來的他。
    他將包往桌麵上一扔，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嚇得整個實驗室的人都一顫，齊齊看向他。之前在說熊伊凡壞話的幾個女生意識到不好，全部散開，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導師在這個時候走過來，什麽也沒說，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離開了。他站在原處沉默了一會兒，才坐下來，打開包想取出筆記本，卻看到裏麵裝著一包餅幹，應該是熊伊凡偷偷放進去的，他心中一暖。
    熊伊凡不止一次問過顏柯，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對這個問題顏柯有些避諱，他不善言辭，甚至很少跟熊伊凡說甜言蜜語，熊伊凡從未在意過，覺得能跟他在一起，就很幸福。
    初戀這種東西，說起來很微妙。
    初期，他分不清什麽是喜歡，隻是覺得，有些在意。
    他從未想過談戀愛的事情，就算有齊子涵這樣性格開朗，相貌不錯的女生一直喜歡他，圍著他打轉，他都從未動心。偏偏，他會在意熊伊凡這個長相平凡，性格大大咧咧，甚至有些女漢子的女生。
    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覺得她嗓門很大，大得有些吵。還有就是她的力氣很大，大得他自歎不如。還記得那天體育課，他無意間看向監督做操的熊伊凡，她傻乎乎地看著他，表情有些癡傻。他被她那憨態可掬的樣子逗笑了，覺得這個女生又黑又醜，就像一個小醜。
    其實他有些臉盲，認不清很多人，熊伊凡的辨識度很高，整個學校都難找第二個跟她一樣黑的女生，讓他一下就記住了。後來，她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學校的走廊、便利店、食堂。
    有一次，他端著餐盤回過身，就看到她大力地推著兩個女生正在遠離他，一手推一個，還將兩個人推得平移出去，如果不是他端著餐盤，怕是會鼓掌叫好，那畫麵真夠精彩的。
    到了後來，他就覺得她煩了。
    他知道她喜歡他，喜歡他的女生很多，從看他時的眼神，就能讓他分辨出來，更何況熊伊凡那麽好看穿。他不會自視甚高，認為普通的女生配不上自己，卻也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這種四肢發達的女生，他就算不找一個美女做女朋友，也不會找一個女漢子做女朋友。
    可惜，他錯了。
    月考那天，熊伊凡出手了，在她跟他要電話號碼的時候，他竟然覺得她有點帥。他曾很多次被女生遞情書，都麵不改色心不跳，直截了當地拒絕，可是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記下了她的電話號碼，還詢問了她的名字，不知為何。
    然後，熊伊凡開始接近他，主動跟他聊天，給他帶點心，她那麽會照顧人，讓人自然而然地想親近她。
    他的性格就像個刺蝟，越是靠近他，越會被他刺傷，熊伊凡卻願意忍著一身傷痛擁抱他，緊緊的，生怕他會推開她，那麽小心翼翼。
    還記得有一次，他坐在班級教室裏，聽到走廊裏傳來一個女生爽朗的笑聲，特別大聲，他聽得清清楚楚，且分辨出那是屬於熊伊凡的，竟然一個沒忍住，坐在教室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待他回過神來，突然發現，他有些在意熊伊凡了。
    在他隱瞞保送大學的機會時，他被家裏狠狠地訓了一頓，他第一次跟家裏頂嘴，他的父親竟然抬起手來，要打他，終究是沒舍得下手。可那個舉動，還是傷了他的心，讓他轉身跑出家。
    站在夜裏吹著冷風，他竟然隻想聯係熊伊凡，因為他知道，熊伊凡不會嘲笑他，還會安慰他，在這種時候，他莫名地相信她。
    如果不是在脆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熊伊凡，他也不會發現他漸漸地開始依賴她。
    是從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有點喜歡她的呢？
    也許是跳級到她所在的班級，看到她跟齊小鬆親密的模樣，又或者是第一次在寢室裏聽到齊小鬆喊她媳婦兒，也有可能是那天在ktv裏，看到她跟齊小鬆唱同一首歌，讓他在一時衝動下，拆開了給她的禮物，在裏麵寫上那一句：我也喜歡你。
    因為他發現自己心中酸澀，因為他發現他不願意讓熊伊凡對別人，像對他一樣好，因為他突然覺得熊伊凡笑的時候很好看，她的聲音也沒那麽難聽，因為……他開始會夢到她，甚至在夢裏擁抱她、親吻她。
    那時他的決定是，不能讓她跑了，這個女人他要預訂了。
    後來啊，結果不太美妙，他送了那個禮物後，她突然開始冷落他，讓他心裏七上八下的，想著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並不喜歡他？
    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她再次出現，在那個冬天，她小臉通紅，不知是跑得太急，還是天冷凍的。在凝視她的那一瞬，他突然感歎，果然有些想她啊。
    看到就覺得煩，看不到就會想念，真是矛盾。
    他主動將她抱進懷裏，盡可能地幫她擋住寒風，感受著她的緊張，會情不自禁地微笑。
    她身材瘦小，抱起來很舒服，他在那個時候認定，這個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了。都間接接吻了，都擁抱了，就是戀愛了。
    她，看到那段話了吧？猶豫了幾天後，她答應他了。
    他戀愛了。
    再次發生變故，是在高考結束後，他突然發現，她消失了，總是在躲避他，難得碰到她，她也是失魂落魄的鬼模樣。他想不明白他做錯了什麽，難道是因為謝師宴那天晚上，他不願意讓齊小鬆背她，自己硬是背著她回了家，上樓梯的時候險些跌倒，摔到她了？
    女人真是難懂。
    其實，熊伊凡跟著白語澤去取鑰匙的那一天，他看到了他們，一直跟著他們走了很遠，卻跟丟了。他有些氣惱，進了附近的店裏點了一些東西，一直盯著玻璃窗外看，直到再次看到他們。
    兩個人有說有笑，熊伊凡依舊是大大咧咧的樣子，而白語澤呢，有那麽俊美的臉，精致得好似女生，這讓顏柯開始心慌，他又在吃醋了，難受死了。
    那段時間，熊伊凡一直若即若離，讓他有些惱火，到了後期他才突然發現，她根本不知道他喜歡她這件事情，原來她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告白，他們現在還是朋友。
    他不由得懊惱，覺得熊伊凡遲鈍，卻羞於開口，隻等著對方再次跟他告白，可惜他因為自己的小別扭，傷了她。
    顏柯正在發呆，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看向手機，發現是熊伊凡打來的。
    “喂。”他接聽。
    “我在實驗室門口了，可以進去嗎？”熊伊凡故意壓低聲音問。
    她很在意他的顏麵，公共場合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甚至不敢太親密，生怕別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來顏柯所在的實驗室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錯什麽。
    “進來吧，我們並不忙。”
    熊伊凡掛斷電話，拎著大包小裹走了進來，一股腦地全部放在了顏柯身邊，跟實驗室其他的人打招呼後，才湊到他身邊小聲說：“超市大減價，我把有優惠且有用的東西都買了些。”
    顏柯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隻是去捏她的胳膊：“沉不沉？拎這麽多東西容易肌肉拉傷。”
    “沒事，煤氣罐我都能扛呢。”
    顏柯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盯著她的臉看，看得有些出神。
    熊伊凡不解，歪著頭問他：“鼻毛長出來了嗎？”
    他歎了一口氣，拉著她到自己身前，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她扶著他的肩膀，還以為他哪裏不舒服，緊張兮兮地詢問：“你生病了嗎？哪裏不舒服？”
    “跟你在一起就什麽都好了。”他回答。
    熊伊凡沒再回答，卻傻兮兮地笑了起來，身體一顫一顫的。
    臨走時，顏柯幫她拎了一半的東西，她本來是拒絕的，而他還是提起了比較重的那袋子東西。
    “你雙手都拎著東西就不能牽手了。”
    熊伊凡聽了當即開心地點頭，拎著另外一袋子東西，跟他牽著手離開實驗室。
    顏柯一向十分低調，今天卻公開秀恩愛，無非讓那些學妹看的。
    見兩個人走了，跟顏柯比較熟的一個人突然開口：“顏大校草的女朋友不是什麽富婆，他們兩個是正常戀愛，雖然我們也經常覺得那個女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可人家就是這麽走運，沒處說理。”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小熊真是很愛顏柯。”另外一名學姐突然開口，看樣子跟熊伊凡還算是熟識。
    眾人沉默下來，不再議論關於顏柯的事情。
    初戀啊，該怎麽解釋這個詞呢？
    最開始，兩個人都好似嗷嗷待哺的嬰兒，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做什麽都笨手笨腳的。智商再高，遇到初戀，也會變成情商低能兒，卻總是期待跟對方相處，哪怕在一起的時間隻有幾分鍾，也十分開心。
    然後感歎，幸好在一起了。
    熊伊凡長相平凡，這是顏柯很早就知道的，就算被他母親強製性地做了一次手術，眼睛變大了一些，可惜她的臉形還是極為剛毅的，並不漂亮。
    可他就是喜歡這樣的熊伊凡，說不清道不明。
    喜歡得……明明結婚了，還恨不得將她捆在身邊。
    回去的路上，顏柯問她：“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等我暑假你休年假的時候，我們出去逛逛。”
    “這個還真沒有，我覺得最棒的地方就是被窩，如果真要問我一個更棒的地方，那就是有你在的被窩。”
    聽到這個答案，顏柯沉默了好久，最終歎了一口氣：“好，我陪你去。”
    熊伊凡聽了，完全沒有嬌羞，而是加快了回家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