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亭榭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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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暖兒穿的還是她原來那雙灰布長靴鞋,鞋底塞了許多棉花,底兒也厚,風暖兒是舍不得脫下來的。
    這一開門,外麵的冷風吹了在臉蛋上,絲絲涼意。
    她眉眼間透著清冷如同這風一般滲入楚玉付的血髓,他最愛的便是她這副模樣。
    那幾個在門外候著的丫鬟一臉好奇的看了過來,紛紛被驚豔住了。
    淺色藍襖藍裙,領口縫有白色的絨毛襯著她白裏透紅的膚色,高束起的馬尾上別著一隻簡單的發簪,縷縷發絲盡顯瀟灑之意。
    風暖兒感受到朝這邊看來的目光,四個丫鬟現在走道裏略顯擁擠。
    “丫鬟……真的需要了,我自己有手能動,不要人伺候。”風暖兒矯情了一下,隨後想來徒老將軍約摸著快來了,計較這麽多幹什麽。
    幾個丫鬟臉上一白,楚玉付伸手一擺:“你們先下去,等需要了再上來伺候。”
    丫鬟們還算是有眼色,楚玉付沒說不要她們,她們便沒有事,應聲是便下了樓。
    楚玉付伸手撩開她耳畔的發絲,申請有些不悅:“做甚弄了一個男子的發尾。”
    “……”她能說自己不會用那些簪子盤發嗎?沒必要解釋這麽多,風暖兒看了看四周:“去哪?打算放我走?”
    楚玉付微微避開了風暖兒的眼睛,轉身帶路在前:“跟我來。”
    風暖兒出了客棧回頭看了一眼,是個很眼生的客棧,風暖兒沒見過,但必定沒出了穀鎮,楚玉付帶著她坐上了轎子,有了一次經驗以後,她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了,在坐在轎子裏左搖右晃的,讓風暖兒不禁感慨還是缶自寒家的轎夫穩!
    這一路走了好久,風暖兒靠在轎子裏竟發起了困。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了,轎子停了下來。
    “暖兒,到了。”
    楚玉付伸手撩開簾子,風暖兒揉了揉眼睛走了出去。
    喝出了一口冷氣,看著眼前的亭閣台榭竟晃了伸。
    “這城南偏僻之處的亭榭是我無意中發現的,許是哪家富賈搬遷之後落下來的,索性去了房販那兒買了來,怕你在屋中呆久了鬱悶,便帶你來此處坐坐。”
    大冬天的,來這四麵無附的亭榭坐坐,真是要人命。
    風暖兒後悔出來的時候沒穿上披風,跟著楚玉付往湖中的亭榭去,走上一座短小的石橋,風暖兒下意識的往隱秘處張望了一番。
    這周沈沈不是說要跟上的嗎?怎麽看不到人。
    “看什麽?”
    楚玉付見風暖兒站在石橋中間張望,回身緩步而來,風暖兒連忙搖了搖頭往亭榭走去:“沒什麽,以為看到隻漂亮的鳥,許是眼花了。”
    錯身而過,楚玉付的表情傷神片刻,細碎的風聲從耳邊吹過,那是她帶來的聲音。
    風暖兒走的很急,這天很冷,她往亭中去,亭中擺放著石桌石凳,風暖兒尋了個太陽多的方向坐下,側眼一看,這石桌竟是一麵棋格,左右放著棋盅,一黑一白的大理石子兒,摸上去冰滑極了。
    楚玉付坐在風暖兒的對麵,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風暖兒挑眉:“這也是那富賈落下的?”
    他搖了搖頭:“這是我父親送的棋子,供我消遣,不如,來一把?”
    來一把……風暖兒看著楚玉付那張臉上透著殷紅,怕是在這寒天地中凍的,雖然她覺得冷,但好在空間給改善了體質,比他耐凍多了。
    也不知道受罪的是誰,風暖兒將棋子扔起來又接住,然後扔進了棋盅裏:“我不會下棋。”
    這可是大實話呀,風暖兒雖然喜歡古風化的東西,但是一點也沒有深入研究過其中的文學方麵。
    “無妨。”楚玉付一臉平緩,他站起身,將自己身上的披風係在風暖兒的身上。
    “……”風暖兒一愣,看著身上的披風,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殷紅的麵龐上,透著些羞澀。
    如若不是少年,又哪有這般敢愛敢恨。
    想來如果不是當初在楚家莊園遭遇的一切,風暖兒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年華正好的少年,會生出劣性。
    有了披風自然不怎麽冷了,風暖兒看看風景,又坐著扔了會棋子玩,楚玉付就倚在亭柱上看著,不說話,也沒有做其他的打算。
    “咱們就這麽耗著?”
    風暖兒忍不住了,她看著他凍的發紫的耳朵不忍了起來:“你不冷嗎?”
    “冷。”楚玉付轉身往亭榭之外看去:“但是不能回去。”
    “……”這不是在找虐麽……風暖兒縮了縮脖子,脫下了披風撘在了楚玉付的肩膀上。
    他的身子一僵,沒有動作。
    “你要走了嗎?”
    “你要放我走嗎?”風暖兒試探的問了一句之後,楚玉付還是沒有動,站在那裏往亭外望去,風暖兒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虞陸帶著人腳步快而不疾的往亭榭趕來。
    從穀城到穀鎮少說也隻要兩天的時間,虞陸這速度很快,超出了風暖兒的期望。
    她突然就知道,為什麽這大冷天,楚玉付帶著自己來了地處偏僻的亭榭。
    就算他早就知道留不住自己又如何?戲……終歸是要做足的。
    “虞陸先生?”風暖兒這句是喊給楚玉付聽得,說罷便往橋上去。
    “你就這麽不喜歡我嗎?”
    風暖兒的身形一頓,轉過身看著那一臉殷紅無望,可憐兮兮的楚玉付,她深吸了一口氣,狠了心。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往事我不願提起,我現在要走了,你南下之後,找個喜歡你的姑娘,改改你的三觀。”
    說完,風暖兒便不再看楚玉付的那表情,往虞陸趕來的方向迎去。
    “顧夫人,聽聞您有麻煩事,將軍派在下前來處理。”
    風暖兒側頭看了一眼獨子站在亭榭中那淒涼的身影,尷尬的笑了一下:“麻煩虞陸先生了。”說罷風暖兒作古人的架勢雙手作揖。
    “……不必客套。”虞陸聽了風暖兒的聲音之後,表情有些變化,又看了眼她的手,眼眸一深:“顧大人乃是將軍的故人之子,您又是顧大人的娘子,本應過顧大人要好生照應你,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情,真是……”
    “這話嚴重了。”風暖兒打斷了虞陸的話,這老狐狸一般的人,心裏的道道深的很,風暖兒蒙混過他,打起交道來不免心虛。
    “楚當家奉皇上意旨采辦軍糧,這才駁了將軍的眼,回了穀城,楚家的小公子與您和顧大人有些舊怨,希望顧夫人也別太在意了,楚小公子死了娘親,自然是有些烈性,好在顧夫人一切安好。”
    風暖兒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她也沒想過再跟楚家糾纏。
    “顧夫人不計較便好,楚小公子在下將他帶回去,你也不必擔心他會口出狂言了。”
    虞陸做事說話都十分利索,風暖兒聽著點了頭,安下心來。
    “來人,護送顧夫人回去吧。”
    “不……”風暖兒看著身後一群人,很是不想讓人送回去,但轉念一想剛剛這一路來坐的轎子都沒看路,肯定摸不著,索性應下了。
    護送的隻有一人,風暖兒走出了幾步之後,虞陸突然叫住了她。
    “顧夫人。”
    “?”
    “說來顧夫人心善,來將軍府通報的是位女子,說是受過你的恩惠,該是乞兒,但瞧著她的樣兒卻又不像乞兒,顧夫人回去了還得多謝多謝她。”
    風暖兒眉頭一抽,總覺得虞陸這話裏有話,笑著應是又要轉身。
    “還有,剛剛幫忙帶路的那位小夥子……”他小眼一眯,意味深長的一笑:“若是習武殺人,怕是他想害之人,沒人能活。”
    簡單的兩句,將風暖兒說的心跳加快。
    虞陸看著風暖兒愣神,有禮的微微頷首:“還請謝謝他剛剛帶在下找到了顧夫人。”
    是誰?風暖兒自然猜得到,那人就是周沈沈。
    “自然。”
    風暖兒轉過身離去。
    這虞陸不愧是將軍的親信,為人隨和,私下卻識人不淺,隻是打眼一看,便能道出其中隱處。
    那她裝作他人蒙混虞陸,必是被他看了出來,這麽聰明的人,一定會猜想假設風暖兒是用了什麽法子一日在穀城一日在穀鎮。
    “……”這麽亂還想他作甚?風暖兒晃了晃頭。
    看來還是最近太閑了,風暖兒歎了口氣,還是動點腦子將跟林大爺定好的酒樓一事盡快辦起來,為以後的生計操勞操勞吧。
    風暖兒平安到家,走了至少有幾個時辰,走到兩隻腳都要廢了,那送她到站的老哥到了風暖兒認識的地方,她就讓人家回去了,往平日裏顧傾溫擺畫的橋上走去,周沈沈坐在橋欄上歪著頭看著她。
    “我餓了。”
    風暖兒的腳都要廢了,哪還有心思回去吃飯,狠狠瞪了一眼周沈沈:“餓著!”
    周沈沈想了一下,非常嚴肅的回頭看著風暖兒:“不行!”
    “……”一口老血,她無奈的垂下了頭:“你回去拿錢,買點餛飩回去吃,我是沒勁做飯了。”
    周沈沈滿意的勾起嘴角:“好。”
    這萬年冷臉上破開的這一抹笑容真的是太難得了,可是風暖兒沒有看到。
    周沈沈腳步飛快一溜煙就不見了,風暖兒緩了緩力氣漫步在穀鎮小路上,這一趟可是夠折騰了。
    嘴裏哈出了冷氣,她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委屈。
    顧傾溫,你什麽時候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