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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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廚房裏沒有靈魂地忙碌著。
“牧雪州!”
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喊,我因聲回頭,見律照川驀然出現在我身後,他探手拽住我的手臂並且大力後拽,我踉蹌著連連後退,被他徹底拉離灶台。
於此同時,爐台上的水翻滾溢出。律照川快速關掉了煤氣爐子,用厚布墊手將鍋端到一旁,然後用幹布迅速擦幹淨台麵上的水。
我完全如同行動失能者,愣愣看他處理完這一切。
我心虛且心驚。若沒有律照川的眼疾手快,那些水一定會釀成災禍……
將危險因子徹底鏟除,律照川鬆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上下檢視我,然後抓住我帶傷的那隻手,揪著眉問:“這傷口又是怎麽回事?”
“……不小心剪到的。”我如實作答。
律照川強行摁捺氣惱:“滾水已完全溢出來了,你沒發現嗎?”
我搖頭。
“燒水做什麽?肚子餓了……牧雪州,我問你話呢!”
“啊,不是。我想燒點水吃藥。”在律照川接連的問題中,我強迫自己清醒,集中注意力。
律照川:“什麽藥大顆到需要你用一鍋湯來服用,你確定你不是要洗澡?”
聞言,我往鍋裏一瞥,我竟然燒了滿滿一整鍋的水。
律照川微抬下巴,比了個方向:“在你身後一米處的邊櫃上,有個電熱水壺。你不是也沒有發現它吧。”
呃……
我不語,算是默認。
“你的魂還在軀殼裏嗎?”
我摁著前胸,感受脈搏微微抖動,我誠懇:“還在的。”。
律照川無奈歎息:“心不在焉的。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在想許塵的事情……
“沒有想什麽。”
嘴巴卻否認了。
“嘴硬。”律照川犀利點評。
權且看這廚房,處處都留下我心不在焉的證據。
“對不起。謝謝你。”我木訥道歉道謝。
且不是許塵的病尚且未確定是否為惡疾。他表示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生病的事。我理解他的顧慮。
律照川不耐得舉手一揮,算是接受了。
我猶若醍醐,心中有了深切的領悟,嚴正囑咐他道:“律照川,你不要熬夜,準時用餐,加強鍛煉,你可要健健康康的啊。”
交待完,我便朝門外走去。
律照川冷聲冷調:“牧雪州,你燒的水不要了!”
“哦。”
我立即轉身取杯拿水。
在花店再看見許塵時,他戴上了口罩。我原就有些杯弓蛇影,見他如此衰弱的狀態,內心的恐慌立即被放大百倍。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徹底摔裂在他麵前。
“你,你……很難受?”
難不成,病情這麽快就惡化……
許塵看著我的臉許久,突然笑著解釋:“是感冒,可能是昨天睡覺沒有蓋好被子。”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我不由鬆了一口氣,暗暗責怪自己不該胡思亂想。見他懷裏抱著許多書,我主動伸手將他的書全抱過來:“這些書要送到哪裏去?”
許塵微詫,迅速回答:“二樓教室。”我立刻抱書登樓梯而上,許塵跟在我身後。
“你應該在家裏好好休息,請幾天病假不會有損你大師的名聲。”我實在忍不住,語氣中混雜一絲責怪。
答應了替他保密,卻不代表我認同他繼續這樣透支健康。我看他完全沒有請假的意願。“不想一個人在家。”他低低說著。
“你的手怎麽樣了?”許塵關心我的傷口。
“肉已經黏合一起了。現在有點癢。泡水沒問題。”
說話間,我們已經上了樓,進了花藝教室裏,我將書放在他指定的桌子上,順手整理桌上的花材和剪刀,想將它們收納整齊。我剛將剪刀拿在手裏,許塵就將剪刀奪了回去,他似心有餘悸:“你還是不要碰這些危險品吧。”我訥訥收回了手,看他親自整理器材。
我:“看你平時還挺能照顧人的,怎麽就照顧不好自己!”
許塵笑了笑,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
“你還笑得出來?”
“不是……好久沒有聽你用這種語氣說話了。我很懷念。看來,生病也非全無益處。”
我頓住所有動作,調節呼吸。確定自己不會發怒後,我轉身與他相對:“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許塵自嘲:“誰讓我傳聞中的受虐體質。要知道,我的外號可是‘尾巴’。你的尾巴。”
“報告出來了麽?”我岔開話題。
我誠摯地祈願,在許塵身體裏的那顆瘤,是溫和善良務無攻擊性的。
“還沒。”
“和小羽說了麽?”
“……也沒。”許塵頓了一下才繼續,“我沒打算說。”
“為什麽?”
他們一個兩個都搞神秘主義。
“她現在很好。好不容易一切才走上軌道的……”許塵意有所指。
我:“小羽回來了。昨天我在春天裏購物中心看到她了。不過,她沒有看到我。”我隱藏了有關林暄妍所有細節。
許塵表情難掩驚詫:“……怎麽回事?她不是說她在杭。”
“她也是這麽和我說的。原來她連你也沒說。這樣看來。她現在住哪裏你也不知道咯?”
許塵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你放心。我會找到她的。”
許塵沒有回答。
在一座常駐人口兩千萬、流動人口兩千五百萬的超級大都市。尋找一個躲起來的人,我沒這本事,值得慶幸的是,我認識有此本事的人。
蘇惟寧將車停在路邊,示意我看向車窗外。我眼前是一條十字街口,街道兩旁是各類商店。商店之後就是縱橫交錯的居民樓。除卻此處是靠本市中心商務區更近些、地盤更貴一些以外,眼前這街口與這個城市的其他街口並無區別。
“這是哪兒?”
“林暄妍日夜必會出沒的地方。”
我聞言泠然:“你的意思是說,小羽和林暄妍……”
“她住在林暄妍家。”蘇惟寧直接說出結論。
我頓時感到一陣混亂,各種猜想交叉飛躍,盤根錯節,我理不清各中脈絡與細節。
蘇惟寧突然搖晃我的肩膀,示意我往另一邊看。我順著蘇惟寧的指點,看到路真羽從其中一條道上緩緩走來。
果真是她!
我立即開門下車,向她走去,她看見我的瞬間立即轉身想跑,可惜沒跑兩步,就被我逮住了。
“姐姐……”她臉上劃過羞愧的神色,聲音怯怯。
“我是你姐姐嗎?”我止不住冷笑,“為什麽要說謊?”
她咬著唇垂著眼眸不敢看我,也不吭聲。我心一橫,當著她的麵掏出手機,調出通訊錄準備撥給許塵。她瞥見我手機屏幕上的名字,立即如被電一般,乍然跳起,她將我的手機奪了去,摁下紅鍵。
“求求你不要告訴許塵。他會為難。”她淒聲哀求。
我將手機從她手中奪,隻覺得心痛不已。
“你回來多久了?”
她依然不答。
我發著狠勁捏住她的手腕:“有哪對新婚夫婦像你們這樣,同在一個城市還分居,你躲躲藏藏,你到底在玩什麽!”
蘇惟寧終於追趕上我們,見我們之間氣場危險,他試圖分開我拽著路真羽的手:“哎,姐你別動怒,這裏是街頭,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和路真羽坐下來慢慢談。”
“因為,我們本來就沒在一起過!”路真羽猛然大吼一聲,眼中布滿淚水,“結婚也是我求他的!”
“……你說什麽?”
“結婚也是我求他的!求了好久,他終於答應了。”眼淚從她眼中汩汩冒出,“我求他和我結婚,即便做你的替身也沒關係,我會很安靜、我會很有耐心,等他慢慢的徹底的忘掉你。我終於打動了他,他也終於答應和我結婚,他開始收拾掉有關你的一切。他的努力我看到了。我馬上就要幸福了。可是,可是,姐姐你回來了,而且還出現在我的婚禮上!我所謂的觸手可及的幸福,突然變成一則水中撈月的老笑話。怎麽會這樣?我做錯了什麽……上天要這樣懲罰我?如果,姐姐沒有回來就好了……我忍不住這樣想,我竟然這樣想。我都想抽我自己嘴巴子,我覺得自己好可怕,麵目可憎。原來我是這麽可怕的人。你問我為什麽要躲起來,除了無法麵對許塵以外,我無法麵對的人是姐姐你啊!”
我看著眼前淚水漣漣的她,一陣接一陣的渾身發冷。原本緊拽著她的手漸漸失了力氣。
我:“是啊是啊……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
我說完,徐徐轉身,在轉身的同時,淚水從我眼中不可遏止的摔落。蘇惟寧則連忙跟在我身後,我們朝來路返回。
“姐姐!”身後傳來路真羽的淒涼的哭喊聲。
沒錯,是我將原本和諧的樂曲暴力扭斷。我是一切惡事的源頭。其實,這一切是可以是可以避免的。律照川早已洞察所有的一切。他不準我和林暄妍來往,不準我與許塵接觸,不讓我去找路真羽……他說我一定會後悔的。
他全料中了。
是我自作孽,從頭到尾沒有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