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決裂

字數:5970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夜天鵝 !
    “你是個沒有心的人!”
    他猛地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拽向他,我雙腿似要懸空起來。
    他冷聲質問:“你算什麽東西,把我耍得團團轉,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假惺惺和我交好,騙我掏心挖肺後又一腳把我踢開。在你眼裏我就這麽好戲弄嗎?如果我沒有回來,你是不是準備這樣悄無聲息地再次消失?你以為我還會犯同樣的錯誤嗎?”
    不由分說,他拖著我就往出衝,我掙脫不出,隻能踉蹌跟著他。我們一出門就撞見了許塵,他見狀驚愕難當,慌忙迎向我,並擔憂道:“星星……”
    我連忙解釋:“我沒事,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事我會再聯係你的……”話未完,律照川已將我粗暴摔入車中,他抽出安全帶將我束在座椅上。
    車子啟動很久之後我才詢問:“律照川,你要帶我去哪裏。”
    律照川深抿唇不回答。
    最後,車子在一家酒店大門前刹住,他下車,將車鑰匙拋給門童,再開我這邊的車門拖我下車並往酒店裏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向他行禮。顯然他是這裏的熟客。
    電梯鮮紅的數字不住往上跳躍,最後在頂層開啟。律照川掏卡刷開走廊盡頭的房門,一把將我甩在正中起居室的沙發上,他厲聲警告:“你就待在這裏哪裏都不準去。”
    他說的“哪裏都不準去”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要將我鎖在這裏嗎?這個想法令我撲騰而起,我拉住他的手,他將我的手猛甩開。
    他拒絕與我溝通交流。
    我慌了神。
    “律照川,你想把我關在這裏?你這樣做是違法的!”
    “違法?我還怕違法嗎?”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到的:“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早就沒有理智了,我奉勸你,千萬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底限。否則,我會做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怎麽了?”懼意爬上我的後背,我低聲:“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他不理會我,探手進我的口袋將手機拿走,然後照著我的肩膀將我往裏一推,他閃身出去並迅速鎖上了門。
    我撲在門上。
    太遲了。
    門已緊緊闔上。
    我徒然旋轉著門把,門卻紋絲不動。那個門是特製的,人在裏頭也需要刷卡才能開啟。
    我油然感到一種切骨的害。
    我用手掌拍擊大門,在裏頭大喊大叫,直至手掌紅腫,嗓子嘶啞。回應我的也隻是一片死寂。
    我徹底無力,頹然倒地。
    是我太過疏忽大意了嗎?沒想到律照川的反應會這麽大……
    不,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令他一反常態,完全不聽我的解釋。至少,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律先生、高秘書知道他這麽任性嗎?發現我不見了,蘇惟寧、葉椿,還有許塵,他們會到處找我嗎?如果手機在身邊,我還可以通知他們的。我絕望地發現,我竟然什麽都做不了……
    我無法揣摩律照川的心事,不知道他有何盤算。我要困在這裏多久?我勸慰自己要耐心。隻是,沒想到,這份耐心需要這麽久。我被囚在酒店頂樓小小的套房裏與外界徹底隔絕,獨自在這間雲頂套房裏看完三遍的日升日落。在此期間,律照川像是消失在雲外,了無蹤影。一日三餐倒是有人送來,卻無人敢和我交流。來送餐的人極其謹慎,他們好奇又警惕地看著我,我曾試圖出去,卻被他們識破並阻止,之後,他們對的我看管更嚴了,讓我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
    第一天,我尚且還能睡得著。第二天,我在這小套房裏來回踱步。自定規則自玩遊戲——看看我能找到什麽?我將家具挪開,將床墊、地毯掀掉,我翻揀室內的每個角落。最後我一共撿到了大小硬幣一共十元,還撿到了一張名片和一個壞掉的打火機。第三天,腦袋裏的弦繃得很緊,耳膜裏充漲嗡嗡聲,任何一個細微動靜都會讓我嚇一跳。我開始懷疑,律照川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出現了,這裏是我永生的囚室……
    又苦熬過一天的我,實在疲累,躺在床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轉醒,發現天色再次暗沉,驚覺得有人坐在我身邊。我彈坐起,摁下床頭燈。
    還真的是有人,律照川正端坐床沿,愣愣看著我。
    “律照川……”
    我竟然有一絲驚喜,我還以為自己會在這裏慢慢老去死去,永遠見不到他了。
    驚喜是短短的一瞬,因為緊接著發現他雙眸布滿紅血絲,赤紅的目光令人驚恐。鼻頭聞著他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
    “律照川,你怎麽了?”我小心詢問。
    他沒有回答,傾身猛地抱住我,將頭埋在我的頸窩。我感到肩頭迅速濕潤進起來。
    稍有猶豫,我抬手輕拍他的後背。
    律照川聲音悶悶的:“你繼續做牧雪州吧。我會對你好的。”
    我身子一僵。
    “好不好?”他音調哀切,似乎是在請求。
    認真思索後,我回複:“對不起。”
    他直起身,抓住我的雙肩,撐開一臂的距離,泠泠問我:“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對不起……”
    風刮起白色的紗簾,他像是嵌在黑色的天幕裏,狹長的雙眸危險地微微眯起,目光遽然冰冷淩厲。他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生冷表情,整個人也透著冷酷無情的寒意。不好。腦中警鈴大作,我預感到了危險。
    “律……”
    沒有給我留下一秒思考的時間,他伸探向我的前襟,僅是拽著朝兩邊一用力,襯衣的紐扣全線陣亡,緊接著,我後背一涼。我驚聲尖叫起來:“律照川,你冷靜點。”
    他順勢一推,將我摁在床上,並翻身上來,壓製住我的肩,讓我動彈不得,他語調陰沉:“牧雪州,我從來就不是好人,你要為人民除害知道嗎?”
    說完,他俯身向我。
    驟然被奪走呼吸,我如同離水的魚,因窒息而全力掙紮,他像宇宙裏的幽深未知的黑洞,似乎要將我的魂魄都吸走。
    我狠咬了他的唇,瞬間,口腔中充滿血腥味,像是海,腥鹹腥鹹的。
    他吃痛,悶哼了一聲。緊接著,冷靜轉換戰線,動作也愈發殘暴起來。他不管我的意願,隻專注開發探掘。
    原來醉酒之人力氣這麽大,每次我的掙紮與反抗,都換來他更狠絕的報複。
    最後,我放棄了抵抗。
    夜空中流星滑落,如快船飛穿過銀河,留下一道發亮的印痕。
    長夜漫漫,不知何時才能天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翻身下床,穿整齊,藏身衣櫃之中,輕闔上衣櫃門,僅留一條縫隙透氣。
    木頭的香味將我包裹,我試圖想象自己身處散發木香的庭院之中。
    疼。除了身體明確的猶如被撕開的疼之外。還有胸口,心髒處緩慢地揪疼,且持續時間長,提醒我此時此刻不是夢境不是幻覺。我原以為我會有眾多感想,結果腦海裏一片空白。
    突然聽到外麵有聲,是床上的律照川翻了個身。我立即全身繃緊,同時屏住了呼吸。屏息靜聽片刻,沒有繼續聽到其他聲響,我暗自鬆了口氣。
    “我放你走。門卡在我的衣服口袋裏。”他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乍然響起。
    他醒了!
    他的聲音是清醒的。
    我一凜。
    沒有動。
    他繼續說:“要走的話就趁現在!否則,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會改變主意。”
    我決定賭一把。輕推開衣櫃門,我動作敏捷地衝向靠窗的那把沙發。他的衣服外套披放在上。我強忍著不回頭看他,發現自己的手微微在顫抖,突然,指尖摸到了一張硬卡片。我掏出來一看,真的是門卡!
    我找到了門卡和手機。將衣服放回原處,然後刷門,“嘀嘀嘀”,這是自由的聲音。
    這聲音在深夜聽起來尤其深刻。
    我旋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建築物之外,暴躁的風正肆虐著道路兩旁的樹木,天空猶如濃黑的海洋,絲絲閃電貼著雲層,像是天空的眼睛,不斷地窺視著深夜的城市。我裹緊身上的大衣,沿著大路頂著風前行。
    一輛深夜出租緩緩駛來,停在我麵前。司機搖下車窗問我:“去哪?”
    “北三環,明光橋北。”上車之後,我報了個地址。
    “好地方,聽著就覺得亮堂。”司機這樣說。
    我突然想起。冬至那夜,我躺在那張大床上,側身就可以見到窗外的月,明亮的月浮沉在雲間。那會兒,我感到了寧靜。
    我在花卉台曆一月十二日那天畫了個圈。
    “你這本台曆是哪裏買的,可真漂亮。我也想買一本。”劉姐捧著杯子停留在我桌前。
    一月是兩朵飽綻的水仙,白色花瓣,黃色花蕊,嬌嫩欲滴。
    “這台曆是一家花店出的紀念品,沒有對外出售。”
    在投出了數十封的履曆、多次麵試之後,我終於得到了新工作,職務為總監助理。
    總監姓陳,微胖的男人,他的工作需要整理無數的數據和各種發票報銷。他每天都在外麵跑,實在沒有閑工夫整理這些,我的工作就是替他整理數據和貼發票。劉姐是公司的老人,在總監助理這個職位尚為招到人時,這些工作一直都是由她負責的。
    我將台曆拿起來遞給她:“不嫌棄被我畫過的話,這本送給你。”
    “啊,這怎麽好意思。”
    “我家裏還有其他台曆。”
    “那我就不客氣了。”劉姐很高興地收下台曆,鄭重地翻開著台曆裏的圖案,“哎呀,這畫得真是好欸,我女兒也很喜歡畫畫的,看到這本台曆一定很喜歡。我要好好謝謝你啊,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客氣的。”
    “那我給你帶我烤的麵包,我烤麵包可有一手了。”
    再推卻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我點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