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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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律照川的加入,工作會麵真衍生出“校友會”的架勢,三人被美食與各種軼事覆蓋。最後阿檸揉著圓圓小肚一臉幸福得與我們道別。
我的收獲是,得知茫茫貼吧之海裏有一個是屬於律照川。
得知網絡深海還藏有如此一角。
它便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心頭惦念,且極具誘惑。
我又不敢當著律照川的麵翻閱他的八卦,所以,趁著律照川不在,我在電腦上找到了這個吧,點入瀏覽。
有些帖是分享校園近況的。
有些貼是問詢律照川近況的。
當我看到一篇題目為:《毒詩與聖經》的帖子,且回複數量很高。
我覺得名字很有趣就點開了。看了幾頁後,我明白了,這是篇倆校草在校園學習的過程中,慢慢認識彼此,並相愛的故事。
剛進校門什麽事都不懂的呆萌小跟班得罪了學校裏的霸道學生會主席,被主席強留在身邊端茶倒水,以身抵債,嗯,就是出售勞動力。
主席打球,他撿球。
主席喝茶,他倒水。
主席看書,他捶背……
小跟班哭著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霸道學生會主席抓著小跟班的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情深似海地說:“因為這裏麵,住著你……”
嚶嚶嚶!
這個故事不特別,特別的是,故事裏的主人公是律照川和蘇惟寧。
由於故事中的這兩人我都認識,我忍不住想象了那個畫麵,忍不住爆笑出聲。
“你在看什麽?”律照川將頭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想合上筆記本的蓋,來不及了,律照川抓住了我企圖掩蓋的手。由於鼠標就停在故事的關鍵處。
律照川飛快掃了兩眼屏幕,就已全盤知曉我在看什麽了。
“你……”他欲言又止,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表情極其複雜。
我有些心虛。
“好看?”他問。
“……我就是好奇。”我悻悻回複。
“我和蘇惟寧幼兒園就認識了。他從來就不是好欺負的小綿羊。”
“這個,我知道。”
活潑溫暖的總是叫我姐姐的蘇惟寧,其實對人性有著深刻的洞察,他巧舌如簧、能言善辯,上次與深嶺女士的一辯令我感佩萬千。
“我們的個性與這裏麵描述的——”他指著電腦,“並不一致。”
“哦。”
律照川抓住我的肩,將我翻了個個:“陌生人怎麽寫我不在乎,我在乎你的想法。”
“我就是隨便點開看兩眼……”我支吾。
並非隨便。我是想從這個吧裏了解他的信息。他的喜好。他的愛憎。他的榮譽。甚至是他的八卦。那些我錯過的、不記得的、誤會過的他。我通通想了解。我隻是想靠他的經曆一些,也靠他這個人近一些。
“作為一個正深愛著某位女性的男性,我在看到這些文字時,並不太不舒服。所以,我有一點介意你閱讀它們……”
此時的律照川已經嚴正斂容,非常認真的表情了。
他用詞克製。
他的“有一點介意”其實就是“介意”了。
既然他介意——
“哦。我不看了。”
我隨即點了關閉,然後,坦然凝視他。
律照川同樣回視我。
我已經順從了他意思卻依然從他眼中看到清晰的悵然若失。
難道……不看也是不對的麽?
我拉開話題:“我剛才還看看了很多拍校園一角的風景照,還挺美的。”
我的話讓律照川來了精神:“你想回學校逛逛嗎?我陪你一起去。”
“嗯。想去。不過得等手頭的工作忙完再說。”我說。
按照上市進度表,小師妹阿檸的書稿很快就要下印廠,留給我工作的時間並不充裕。我得加快進度才行。
在我埋頭苦畫的同時,春日愈發濃鬱起來。今日逛菜市場時,我驚喜發現,市場上了香椿的嫩芽。
我下意識掏出手機發信息問律照川。
——“你敢吃香椿嗎?你能吃香椿嗎?”
香椿名字中雖有“香”,但許多人並不能接受它過於濃烈的味道。
片刻,我收到回信。他說:“能。”
——“早點回來。我做香椿卷。”
——“好。”
都發完信息,我才注意到自己發了“早點回來。”
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如今的我適應了等律照川回家。
等他一起吃飯。
其實我們的“同居生活”也挺簡單的。
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
如果工作的話,我們各自盤踞在彼此的書桌前。
我們將原本在各自屋裏的書桌拉到了客廳裏。
當時,律照川強烈要求兩張書桌需要並排。他說,這樣,即便是工作的時候,隻要稍稍側頭就可以看到對方。
我原本並不理解他強烈要求的安排。後來,我畫畫,他擊打鍵盤,我聽著細微的打鍵盤的聲音竟覺得很安心。而且畫累了,伸懶腰的時候,微微側臉就能看到他,筆挺的鼻子,微抿的唇,英挺的輪廓越看越好看。
都說人認真的樣子最好看。果然是的。或許,簡簡單單的這樣的日常,是我們的浪漫方式。
拎著一袋子的香椿芽,我邊走邊想著該怎麽做這一提的香椿——椿芽得先用滾水焯過,將打一碗蛋汁,椿芽在蛋液裏滾一滾,再放入油鍋炸。再買上兩張蓮蓉薄餅,用薄餅裏卷上炸椿芽,做成香椿卷。香椿卷外皮柔韌,內裏香脆,風味獨特。或者將蓮蓉薄餅換成豆腐皮。也可以抹一點點的豆豉辣醬,也很香。
想著想著,我經過打印店門口。恰見到打印店的店長正站在店門口,我便笑著朝他揮手,算是打招呼。
他也笑著立即上前兩步:“好久不見你了。”
年輕的店長非常愛笑,無論何時何地見到他,他的唇角都是向上揚起的。
“對啊,之前腳扭到了,都在家裏待著了。”我解釋。
若是平日裏,我們的寒暄至此就可道別完結了。
可是,店長開啟了新話題,他問我:“上次幫你打印東西的那位,是你男朋友?”
“啊?”我驚訝。
“我看到他手上拿著掛了你照片的u盤嘛,又看到合同上有你的名字,就多嘴問了他一句‘是不是認識你’。我還沒有問完呢,他立刻回答說,他是你男朋友,還說,你是擁有著名草的名花。他是被名花擁有的名草。”
我一怔,呆滯片刻才說:“是。他是我男朋友。讓您見笑了。”
“吖,沒事沒事。該道歉的是我。我媽覺得你男朋友長得俊,想給他介紹對象……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店長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就是打印費,他當時給了我一百元現金,我正給他找錢的時候,他就走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說著,店主重返店內拿了找零給我。
道別之前。
“對了,怎麽沒見你養的寵物?”我問。
我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狗,才會讓很喜歡小動物的律照川避之不及。
是醜是凶,還是非常黏人?
“寵物?我沒有養寵物啊……店裏事太多了,忙不過來,沒時間照顧寵物。”
“啊……哦……”
我完全迷茫起來。
回家後,我立刻卷袖烹飪。我剛做好香椿卷,律照川就回來了,他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回得都要早。我對他說了今日遇見打印店老板的事,並將找零給他。
律照川微蹙眉,立即回問:“薩摩耶還有沒有找你別的事?”
“薩摩耶?”
我微頓,回想了一下,終於明白,原來律照川之前說的“狗”,指的就是打印店的老板。
他背地裏喊人家“薩摩耶”。
“你怎麽胡亂給人家取外號。”
“不是外號,是代號。”律照川一臉正派與純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取個代號便於記憶。”
“你可以叫他’打印店老板’或者‘打印店店長’。”
“太長了。”
“你為什麽不喜歡他?”
“我並沒有不喜歡他。”
他看得懂我的不信。律照川無奈:“薩摩耶的媽媽想給你做媒。”
這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愣了一會兒,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
“老太太就是熱心腸,這是她的招呼用語,你當了真,所以才買了打印機?”
律照川一臉餘驚未消:“我能不當真嗎?”
那時的我並沒有立即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我又做噩夢了。
接連的浪頭向我擊來,我潛入渾濁的水底。
我掙紮著,逼迫自己快點從夢中醒來。可是卻一直一直在黑暗裏。我明明睜開了眼,眼前卻一片黑暗。
“星星!你醒醒!”
再次睜眼。
眼睛裏終於有了光。
暖黃的燈光下,律照川正坐在我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心裏傳來他切實的體溫。
他正拿著一方手絹擦我額上的汗。
這才發現,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那個落水的噩夢了,我還以為再也不會回到那冰冷的水裏去了呢……
我一遍遍認真看他的臉。眼前人是真的,並非我的虛構。他眼中的這份擔憂也非我的想象。
也不知怎麽的,我鼻頭一酸,喉嚨裏不可遏製地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別怕。我在啊。”、“沒事,沒事。隻是夢。”律照川反複說著,並輕拍我的後背安慰我。
我拽著他的衣角。不敢鬆開,我怕我睡過去後他會離開,想請求他不要離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會一直好好在一起嗎?”
律照川一愣:“會的。”
“真的?”
“我也曾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我現在知道了。一定可以。”
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並非真的介意我閱讀那些以他為主角的同人文字。他是不夠確定,需要反複從我處得到答案。我像他在乎一樣的,同樣在乎他。
他和我一樣,對這段交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或許他的不安感更甚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