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替死鬼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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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東西,都說說吧。”沈青陵再次開口,視線則是落在了底下跪著的那群人身上。
    沈青陵這發了話,一旁的宮女才上前,一一取了塞在這些人嘴中的布條,等有了說話的機會,幾人紛紛磕頭,驚慌地求饒著:“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
    “好了。”沈青陵沉聲道:“本宮沒什麽興趣聽你們求饒。”
    眾人其實早早地就已經受了審訊,自己知道的早就已經一股腦地全抖出去了,證詞就在沈青陵的身上,不,或者該說這會已經送到了祁雲晏的手中。
    她們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麽抵抗的機會,既然都已經招了,皇後娘娘讓她們在各宮嬪妃麵前再說一遍,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這些宮裙是尚服局前些日子剛為皇後娘娘縫製完畢的宮裙。”率先開口的是這行人中地位最高的,也算是尚服局的一個小管事了,這人,不是穆昭容的人,而是安貴妃那邊的人。
    這人說了一句,隨後便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在等沈青陵問話,畢竟這事她們並沒有直接參與,所有的下毒過程,她們並沒有涉及,這也是安貴妃做事的高明之處,與人便利,卻並不自己染手。
    沈青陵也查過,這事,從穆昭容從穆夫人手中取得毒藥,隨後通過良語聯係上了尚服局的這個小繡娘,繡娘是福安王妃的人,雖說隻是個小繡娘,但是個心思機靈的,在尚服局裏安個人,也是怕有人對穆昭容下手,有個人在尚服局,也好看著些。
    對於穆昭容發下的命令,小繡娘自然是要聽從,她在尚服局多年,人緣也還算不錯,是而最後將尚服局的人都支使開,將原本用來縫製皇後宮裙的繡線,換成了她準備好的有毒的繡線。當然,這事之所以會如此順利,並非真的是小繡娘做事謹慎,而是安貴妃的人暗中幫了一把,作為管事的把一些礙事的人給支配走了,又有幾個幫著小繡娘守著,自然也就沒有讓任何人過來,發現小繡娘的異常。
    沈青陵雖然將這波人都抓了出來,但是顯然也並沒有什麽定罪的法子,充其量也就是個擅離職守。
    不過,這個管事的卻是逃不了的,在沈青陵的審問之下,尚服局其他幾人最後還是兜出了這位管事,說是她授意,此人在先前的審問中,隻是一口咬定說自己起了貪念,想要偷取尚服局中的布料,所以才把這些人都秉開了,至於小繡娘下毒一事,混然不知。
    沈青陵讓人問過她很多遍,即便用了刑,她也一口咬定,沈青陵知道,想要讓她咬出安貴妃怕是沒什麽戲,就算她真的供出安貴妃,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沈青陵也拿安貴妃沒有法子,甚至,沈青陵相信安貴妃不但會成功脫險,還會倒打一把。
    好在,這次的事,目標是穆昭容,沈青陵也沒打算跟安貴妃計較,隻不過砍斷她一些勢力,沈青陵也是樂見其成的。
    而這名小管事,儼然知道自己就算是犯了事,也不會和這次下毒事情扯上關係,而且她也有些聰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太主動,等著沈青陵問話了她再答,盡量避重就輕,可奈何,沈青陵壓根不接她話,她不說,沈青陵也不開口。
    不,沈青陵開了口,不過卻不是問她話,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沒了?那就下一個吧。”
    沈青陵聲音明明輕柔地很,可是這名管事聽了,卻是冒出了一頭冷汗,知道是自己的一些小算盤被皇後娘娘發現了,若是自己錯過了開口的機會……沈青陵的話音落下沒多久,此人便將先前做的供詞都一一說了一遍。
    “奴婢一時起了貪念,想要偷尚服局的布料,為怕被旁人發現,便將周邊的人一一調遣離開,奴婢偷取的布料就在奴婢寢居的床底之下,娘娘盡管可以去查看,除此之外,奴婢對下毒一事完全不知,求娘娘明察。”
    沈青陵淡淡地應了一聲,也沒再去計較,視線轉而落在了那個小繡娘身上,笑道:“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小繡娘的身子猛地一僵,不過還是將事情一五一十都說道了出來。如何從良語手中取得毒藥,又如何將毒藥浸染在繡線之上,如何偷天換日,而她的閨房中還留有一些有毒的繡線,都一一交代了出來。
    這事,若單純隻是小繡娘所為,怕是早就被發現了,隻是“湊巧”碰上了這名管事偷布料,事情才會進行得如此成功,隻是真的是巧合嗎?這後宮眾人,畢竟都不是笨人,有信了的,自然也有不信的,心中早就已經開始懷疑起究竟是何人所為了。
    能讓管事的聽命,地位肯定不會弱,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幾位老人了。
    不過,這橫插一手的人是誰,眾人不知,但是聽完了小繡娘的供詞,便可知道,這一切都是良語主使,良語是誰,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穆昭容的身上。
    春宜宮的穆昭容,因位份高,是而一進宮就帶了兩名丫鬟,是穆府送上來的,自然是穆昭容的心腹,而良語便是其中一人。
    穆昭容看到那些人的時候,就知道怕是自己的事情已經暴露了,但是還是心存僥幸,這會見繡娘咬出了良語,穆昭容當即起身怒吼道:“你是什麽人,為何要汙蔑良語?良語與皇後娘娘素無恩怨,為何要加害皇後娘娘?良語是本嬪宮中的人,你莫不是覺得是本嬪要害皇後娘娘不成?汙蔑宮妃,是是死罪,你可知曉?”穆昭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尤其是加重了死罪二字。
    那小繡娘也的確是被穆昭容嚇到了,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沈青陵含笑地看著這一切,穆昭容想要嚇小繡娘,沈青陵也不阻止,反正證詞早就到手了,難不成穆昭容會以為她真的是到了這會才來審案子嗎?開玩笑,旁人太多,變數太多,沈青陵可沒那麽蠢,小繡娘早就招了一切,就算是她這會知道怕了想要改口也早就已經來不及了。沈青陵摸著下巴想,可能這個穆昭容是話本子看多了,以為很多事情都是當著一群人麵審的。
    沈青陵今日是來定罪的,可不是讓她們來對峙的。
    不過,這次沈青陵還真不打算攔著穆昭容嚇唬小繡娘,畢竟這件事情,最多隻能咬到良語這,結果必然是良語做了替死鬼,若是再攀咬下去,拉出穆昭容,倒是有些不妙了,畢竟謀害皇後是大罪,就算祁雲晏和她不計較,但這就已經不能算是後宮家事了,沈家的人,肯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打壓福安王爺,若是沈家在前朝那麽一鬧,這個穆昭容還真不好說下場會如何。
    但是,說真的,穆昭容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是不覺得她這個時候威脅錯人了嗎?小繡娘就算知道是穆昭容的吩咐,但是和她接觸的是良語,穆昭容這會應該想著如何逼著良語承認是她所為,而不是穆昭容示意了。
    “皇後娘娘,奴婢不敢,奴婢隻是實話實說,與奴婢接觸的也是良語,至於是誰的意思,奴婢不知。”小繡娘忙出聲道。
    穆昭容聽著,隻覺得氣惱地不行,正想要出聲反駁,卻冷不防上頭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吵吵嚷嚷地成什麽體統,後宮的規矩都忘了?”
    穆昭容心下一駭,縱然有千言萬語這會也不敢說了,隻能僵硬地露著笑,乖乖地坐了回去。
    沈青陵淡淡地瞥了祁雲晏一眼,沒想到他會開口,其實她還是蠻想看看穆昭容和小繡娘撕逼的,那副模樣,哪裏還有什麽大家閨秀,端莊賢淑的模樣,至於祁雲晏,是不想讓穆昭容自個犯傻,還是覺得她太吵,那沈青陵表示自己是不知曉了,似乎是知道沈青陵所想,祁雲晏忽然轉過頭,低聲說了一句:“她太吵了。”
    祁雲晏說得輕,但身旁伺候的人都還是聽到了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沈青陵也眉目微微抽了抽,其實皇上大人你不必解釋的。
    祁雲晏說完了之後,就又轉了回去,端正著身子,沈青陵也不好這會和祁雲晏去計較這些,眼下還有正事。
    “既是如此,那便將良語去帶過來吧。”沈青陵說道。
    穆昭容過來時,是帶了良晴,她一般過來鳳朝宮的時候都是帶著良晴,沈青陵也是料準了她今日會帶著良晴過來,所以才特意那麽早地將她們都召到了自己的鳳朝宮,在她們等待的這會時辰中,沈青陵已經暗中拿下了良語。
    她們瞧著,以為是祁雲晏下了早朝,其實也是因為沈青陵已經拿到了良語的證詞。當然,她的證詞自然是一口咬定了自己所為,她算是個忠心的,一開始還在狡辯,但是之後大概也知道此事已經無法扭轉,這才自個一人將事情都攬下了。
    若是真的想對付穆昭容,沈青陵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就此罷休,一個宮女,沈青陵還是相信能夠撬開她的嘴的,忠心如何,隻要有弱點,便是一個機會。就算她沒有弱點,再忠心,沈青陵也可以有法子把良語給訛出來,但是此事,祁雲晏應該隻希望到良語為止,給穆昭容一個教訓罷了,是而,良語說了這番供詞之後,沈青陵的人也就沒有再為難她了。
    穆昭容看到良語被人帶了過來,還暗中給良語做著手勢,希望她能夠打死不認,但是良語隻是看了穆昭容一眼,隨後便就轉過了身。
    甚至,等到她跪在祁雲晏和沈青陵麵前時,不待上首的人問話,良語便就將自己方才所說的供詞又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奴婢自小跟在昭容娘娘身邊,昭容娘娘待奴婢恩重於山,進宮之後,昭容娘娘一心記掛皇上,卻被皇後娘娘撤了侍寢的牌子,昭容娘娘之後就一直心情鬱悶,鬱鬱不歡,奴婢瞧著,從而恨上了皇後娘娘。尚服局中有一小繡娘與奴婢交好,奴婢又聽聞她近日正在趕製皇後娘娘的宮裙,便就暗中讓她將毒想法子下在皇後娘娘的宮裙上。”
    “良語你再胡說些什麽!”穆昭容聽了良語的話,差點就衝了上來,好在良晴手快,攔下了穆昭容。穆昭容所想的是,良語一旦認了這些罪名,就算她一口咬定是她所為,但是別人哪裏會猜不出是她這個做主子的指使,她分明是在陷自己於不義。
    良語心下悲戚,她知道,這個罪名最後隻能她一人力擔,皇後娘娘已經將一切都查得一清二楚,證據確鑿,她又如何狡辯?雖說她隻是聽穆昭容的命令行事,但是將所有事都推給穆昭容,穆家也不會念她一個好字,倒不如自己一力承擔,或許穆家還能善待她的家人。
    “主子,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一時之間蒙了心,做下了錯事,奴婢萬死難辭其究,還望主子保重身子,切莫因奴婢氣壞了身子。”良語轉過頭,對著穆昭容真情實意地說道,隨後又是鄭重地磕了幾個頭。
    “良語你……”穆昭容此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去指責良語認下這些亂七八糟的罪名嗎?事實上這的確是她們所為,看著良語的模樣,穆昭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此刻,良語也已經轉身,繼續向祁雲晏和沈青陵磕了一個頭,道:“皇上,皇後娘娘,此事乃是奴婢一人所為,主子心善,並不知情,冤有頭債有主,奴婢甘願認罪。”
    宮殿內這會寂靜一片,良語雖說是把所有罪行都認了,但是擺明了就是一個替死鬼,眾人也好奇沈青陵究竟會如何做。
    沈青陵瞧著底下的這一場鬧劇,也沒了什麽心思,這事,結果早就已經在沈青陵的計劃之中,而此刻也正在按著她的計劃一步步地去行進,她也沒有心思再和這些人周旋,何況反正也拉不出穆昭容,這事,也的確該到此為止了。
    “事情也算是清楚了,皇上,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沈青陵轉眸望向祁雲晏,問道。
    眾人微微一驚,沒想到沈青陵就這麽輕易放棄了,雖說最後未必能將穆昭容拖下水,但是難道連試都不試嗎?
    祁雲晏不太愛看這些,若不是沈青陵坐在旁邊,他早就受不了走人了,這會聽沈青陵問他,祁雲晏笑道:“皇後既然是後宮之主,此事,當由皇後做主。”
    “是。”沈青陵應了一聲,隨後視線轉向殿下眾人,朗聲道:“春宜宮宮女良語,心思不正,企圖謀害本宮,其罪當誅,死不足惜。繡娘雖聽命於人,但亦是從犯,賜毒酒一杯,至於尚服局其餘人,”沈青陵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算計的微笑:“擅離職守,釀成大禍,念其初犯,便免去死罪,便就去浣衣局吧。至於你……”沈青陵的視線,落在了那個管事的身上,隨後又再淡淡開口道:“心思不正,擅離職守,偷盜宮物,罪無可恕,留個全屍吧。”
    那管事聽了,這才慌了,原以為不過是些小事,誰知道皇後娘娘竟然要她的命。
    “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隻是一時貪念,求娘娘饒命。”
    沈青陵聞言,卻冷笑一聲:“因你一時貪念,牽連尚服局多人,利用權職,以權謀私,還引起了這麽一樁禍事,你又何臉麵求饒,你這般的人,死不足惜!來人,都帶下去,別髒了本宮的地方。”
    沈青陵話音一落,很快便就有侍衛上前,將殿內的罪人都帶了下去。
    安貴妃的視線微微一頓,不過隨後便恢複釋然,此事,雖說是意外,但是沈青陵不可能沒有察覺,倒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是她所為,不過這個管事是肯定留不得了,隻是經此一役,尚服局那邊,她的勢力卻是大打折扣了。
    沈青陵自然是不管安貴妃是做何想,既然敢算計她,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殿內複又恢複了安靜,沈青陵的視線這才落在了穆昭容的身上,穆昭容這會有些晃神,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她甚至連掙紮都不曾有。
    “穆昭容。”沈青陵忽然開口喊她。
    穆昭容有些呆呆的,還是良晴拉了拉她的衣袖,穆昭容這才回神,望向沈青陵,斂去一腔憤怒,低下頭去。
    “此事,雖說是良語擅作主張,但你身為主子,未曾管束自己的宮女,事後也未曾發現,若本宮不處置,怕是難讓後宮之人服眾。這樣吧,在春宜宮設個小佛堂,你便就在佛堂內吃齋念佛三月,為皇上祈福吧。”沈青陵柔聲道,還有三月差不多就是春節了,若不是春節,沈青陵怕是還要再關她些日子的。
    “是,嬪妾必定修身養性,每日為皇上娘娘求福。”事成定局,穆昭容也知無法翻轉,這會也隻能斂下所有心思,乖乖地應下,這本就不需要她同意,不過是知會她一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