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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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長久以來一直繃緊著的一根弦斷了一般,當曹渝回來的時候,我倚在床榻上,兩眼無神的不知道在盯著哪裏看,被角和床單印滿了淚漬,眼睛卻幹涸的隻剩通紅。
曹渝見我神情不對,走上前,斜著頭看了看我,試探似的問:“小雅,你……醒了?”
“你去哪了?”我沒有看他,隻是嘴微微的動了動。
曹渝直起身子,聽到我說話,才像是鬆了一口氣說:“我剛才回家了一趟,當當當當!”
曹渝提起手中拿著的一個飯盒,一臉興奮的向我展示說:“我新學的天麻乳鴿湯,這個湯啊,有安神補腦的作用,我看你最近睡的不太好,特意回去煲的。本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醒了。”
我淡淡的應了聲:“哦。”
曹渝見我反應不大,失落的垂下了肩膀,默默的走到一邊將飯盒放在了桌子上。
“曹渝。”我輕聲的喚他,“我想喝,你喂我吧。”
他像是被我主動的請求驚到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我從沒有主動要求過他,每次他喂我吃飯,我都是為難的半推半就。
“哦,好啊!”他這才反應過來,打開了飯盒,清淡的香味頓時飄散而來。
我稍稍凝聚了視線,望向曹渝為我精心準備的背影,他將湯倒在一個小碗裏,用勺子撇了撇,又輕輕的吹了吹,然後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我的麵前。
“好香。”我揚起淡淡的笑意,投給曹渝認可的目光。
“那是,這可是本大廚煲的湯,快嚐嚐看。”他得意的說,可我一點也不覺得他是在自誇,這是事實。
不禁想起了那天在世紀明珠,本是我來下廚,最終卻成了言奕辰為我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從來不願承認那時候的我,是沉浸在他所給予的幸福當中的小女人。可現在,即使連這小小的幸福,對我來說也成為了一種奢侈。
鼻尖有些酸,曹渝遞過來的勺子已經停在了嘴邊,我忍住回憶張嘴喝了下去,從嘴角流入心脾的,都是濃濃的暖意。
“好喝。”我笑中帶了些未能壓抑住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曹渝深凝的望著我,溫柔的勾起嘴角,他伸出手,撫上我的臉頰,為我擦拭掉了嘴邊殘留的湯汁,接著,他躬身上前,吻上了我的唇。
溫熱的觸感傳來的時候,我僵住了,那是不同於言奕辰的炙熱,而是一點一點試探性的淺嚐。
我沒想到,一向很為我考慮的曹渝,會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吻了我,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可卻聽到一個聲音在我心中徘徊。
——你接受了言奕辰給的機會,為什麽不能給自己和曹渝一個機會呢?
是啊,為什麽不呢?既然我無法再愛上別人,也不可能得到言奕辰的愛,何不坦然接受別人的愛意,稍微的回應一下他的付出呢。
被一個人愛要比愛一個人輕鬆太多。我也該試著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這一次,我沒有推開曹渝,隻是稍稍的回應了一下他的吻,就讓他欣喜若狂的睜大了眼睛,隨即加強了攻勢。
他的吻很青澀,沒有深入隻是狂風驟雨般的在我唇上貼合,我想他應該是還沒有和人接吻的經驗。
他喘著粗氣停了下來,麵色潮紅的凝視著我,然後伸手將我攔在懷裏,緊緊的抱著我,一字一句的在我耳邊重複:“小雅,我愛你……我愛你……”
可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他人的愛意,心裏的門像是被人重重的敲擊著,有些晃動,卻依然緊鎖著,無法給他同樣的感情,我隻能輕聲地對他說:“謝謝你……”
……
次日,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曹渝一大早就出去買早點了,我撐起身子,緩慢的坐了起來。
當人清醒又無聊的時候,往往會不自覺地去想一些你根本不願意回想的事情,比如言奕辰昨晚和我的訣別,又比如曹渝對我一聲一句的‘我愛你’。
我緩緩閉上眼,想放空大腦,然而,這些就像是逃不開的夢魘,鑽著空子的徘徊在我腦海中。
這時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進來的不是曹渝,而是言奕辰的助理,小何。
看見小何的一刹那,心一下就沉入了穀底。
“聶小姐。”小何走過來,他手中拿著一個文件夾,帶著些寒暄問,“身體好些了嗎?
我客套的笑了笑:“好多了。”
他這時才將那片文件夾攤開在我麵前,頓了片刻,接著說:“這是言總讓我帶給您的,您看看。”
我低頭,目光剛落在文件夾裏麵的紙張上,那上麵大大的黑字就刺入了我的眼睛。
離婚協議書。
我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打了一個寒顫,這原本是我自己一直想要的結果,可現在當它赤裸裸的擺在我麵前時,我卻有些無法接受的楞住了。
“聶小姐,言總說,您看了沒問題的話,就請在上麵簽字,後續的事項他都會處理好。”小何說著,朝我遞來一根簽字筆。
我接過筆,手心滲出汗水,胸口深處宛如被千萬根細針紮進去又拔出來,反複循環,沒有流血,隻留下了細細密密的傷痕。
我沒有看離婚協議書上到底寫了些什麽,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拿起筆盡量讓自己的手看起來不那麽顫抖,然後在女方簽名處一筆一劃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言奕辰說過的話,從來都無戲言,他是真的能夠放下過去的一切,而我還在緬懷什麽呢?
簽好字後,小何將文件夾合上收了回去,他站直身體,神情無奈的對我微微鞠了一躬:“聶小姐,再見。”
再見,是再也不見吧。
我衝他展開一個蒼白的微笑,目送他離開了病房。小何前腳走出病房,曹渝後腳就進了來。
他皺著眉問:“那是誰啊?”
我有氣無力的說:“言奕辰的助理,小何。”
曹渝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我就說怎麽這麽眼熟,他來幹什麽?”
“離婚。”
看似平淡的兩個字在我心中泛起了軒然大波,曹渝一聽,也不淡定了,騰地坐在了床邊。
“離婚?和言奕辰?”
“嗯。”
“你不是說你和他……我的意思是,你們怎麽突然要離婚?”曹渝生怕會傷害到我,斟酌著組織語言。
我衝他努力做出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說:“我們不合適,身份地位、經濟條件、家庭背景,所有的一切都相差太遠,離婚也是必然的,不用這麽驚訝。”
“這不是重點!”曹渝說,“你……還愛他嗎?”
“鬼知道。”我聳了聳間,嗤笑道。
曹渝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然後又沉默著將買好的小籠包遞給我,什麽……都沒有再說。
……
幾日後,我的身體已經痊愈的差不多了,在邵景澤安排的一係列檢查後,終於被通知可以出院了。
走之前,我來到龍凱所在的重症監護病房,隔著厚重的門窗,朝裏望去。
躺在病床上的他,渾身上下插著管子,隻能依靠從氧氣瓶中攝取的氧氣來維持呼吸,他一直都沒有醒,邵景澤說,照這個情況下去,他成為植物人的概率很大。
一方麵覺得他是自作自受,可一方麵又為他感到悲哀,從在同學聚會上初次見到他時幹練的模樣,到現在獨自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樣子,隻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不值得去愛的人。
我輕歎一聲,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就算你竭盡了全力,她也未必會多看你一眼,人的感情,原本就是這樣的自私和涼薄。
曹渝幫我收拾好了東西,在他的輕擁下,我離開了醫院。
世紀明珠是回不去了,以前的住所也已經給了姚子愛,經曆了這麽多,怎麽倒是我成了那個最窘迫潦倒的人,連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都沒有。
在曹渝的百般勸說下,他答應去他家裏暫住,等租到合適的房子,就會離開。
住在他家,他對我的照顧更是細心,勤奮、賢惠、溫柔都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也不錯?隻要享受著他對我的好,是不是就可以忘記言奕辰,開始新的一段感情?
可那時候的我,完全想錯了。
再次回到公司上班的時候,已經是車禍發生時的一個月後了,我一直思量著要不要盡快辭職,在這裏難免會碰到言奕辰,或者聽到有關他的事,既然他已經和我畫下了句號,我便不想再因為他的任何事,讓自己有所波動了。
我承認自己的心不夠強大,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隻有逃避而已。
公司沒有什麽大的變化,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打開網頁,瀏覽著其他公司的招聘信息,打算一找到工作,就立刻辭職。
正當我拖著腦袋,看的昏昏欲睡的時候,部門裏傳來了一陣騷動。
我抬眼看去,隻見白菁菁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女士西裝,整個人顯得更加趾高氣揚,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朝我的方向走來。
她怎麽還在這兒?我心裏打起鼓來,而部門裏的同事對待她的態度更讓我大吃一驚。
“總經理好。”
“總經理好。”
“總經理好。”
幾乎每個人見到她都是點頭哈腰,一臉奉承的笑容,這幾個字此起彼伏,映襯著她此時的身份——
萬業集團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