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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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徐起,是一名法醫。
和死人打交道總會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其中有些聽上去確實挺難讓那人相信。
譬如。
我解刨了自己的妻子?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嗬嗬,諷刺的是,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
但這事就的確發生在我身上。
畢業那年我到醫院實習,一幹就是三年,平時都是替患者或死者驗傷以及驗明死因。
那天醫院裏來了一個特殊的患者,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患有特別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病,唯一的治療手段就是心髒移植手術。
剛好有一個車禍中去世的女人被送到醫院了,血液配對成功,也就是說可以進行心髒移植手術。
事關重大。
移植手術由院長親自主刀,讓我對這個車禍中喪生的女人進行解剖取出心髒。
那天是下午,下起蒙蒙小雨。
我印象很深。
因為這是一場非常憂傷的雨。
走進處置室裏時,死去的女人就躺在處置室冰冷的處置台上。
她當時穿著一件白色染血的素裙,讓我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朦朧感,就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我駕輕就熟地脫去她的衣服,當她一呈現在我麵前時我竟然有些不忍下刀。
在醫院做驗傷工作三年,我沒有見過這麽完美的身體。
長腿。
細腰。
水嫩白皙,沒有一點贅肉。
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竟會車禍殞命,真是可惜。
“徐醫生,沒時間了。”旁邊的護士提醒我。
“嗯。”接過鋒利冰冷的手術刀,開始解剖,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感籠罩。
解剖過無數的屍體,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剪刀。”
……
“鉗子。”
……
“止血夾,還有容器。”
……
突然。
額前劃過一滴汗,我噤若寒蟬。
她的腹腔被我完整打開,我驚呆了,她的心髒竟在緩慢跳動著。
是活的!?
因為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所以我之前沒有察覺到。
我取下罩在她頭上的黑布,看到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帶著一絲的眷戀和驚恐,正戀戀不舍地看著我的臉,就好像我會成為她的救星一樣。
我嚇得身子一怔。
不是說她已經死在車禍裏嗎,怎麽會突然活了過來!?
我給張主任打了一個電話。
“張主任,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急得滿頭都是汗,解剖這麽多年,活體解剖還是第一次。
“現在情況緊急,你立馬把心髒給我取出來,如果你不行那就換別人上。”已經在手術室裏準備好進行移植手術的張主任衝著我大叫。
我沉默了。
“你行不行?”
我很艱難地回了一個“行”字。
我重新走到冰冷的處置台前,“注入營養液……”
再去看她的臉時,我看到的竟是一個安詳的笑容。
她的眼就像是流淚的星,我一時憐憫就將她眼角的淚拭去。
“渴……”
她的聲音非常的微弱,惹人心疼。
“給她水。”
護士愕然地看著我,像是被我嚇到了似的。
她馬上就要死了,如果連這點心願都不能滿足的話,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護士無動於衷,我親自給她喂了一點水喝,也近距離看到她深藍色的眼仁,就像是浩瀚的深藍星河一樣。
境地兩難。
下手她會立即死去,不下手等待心髒移植的姑娘就會失去生命,孰輕孰重,拿捏了很久,我終於握起異常沉重的剪刀,下了手。
當她的心髒停止跳動時,我突然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劊子手。
手術結束我沒有覺得如釋重負,一種愧疚感刹那間將我壓垮。
在眾多醫護人員的護送下,心髒被送到了手術室裏。
冰冷的處置室裏就隻剩下我自己。
黑色的布還罩在她的臉上,我和渴望能再看一次那雙漂亮的眼仁,但是我卻沒有勇氣將其摘下。
因為我的拖延心髒移植手術險些無法正常進行,所以院長和主任對我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
我很憤慨。
“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她是一個活人!?”坐在院長辦公室裏,接受著批評的我終於學會了反抗。
“徐起,你說什麽胡話,她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死了,而且是你自己要求主刀,捐獻心髒也是經過你個人同意的。”院長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問,他的話也讓我有些不太明白,“是不是過於悲痛所以產生幻覺了,我們醫院怎麽可能活體解剖,再說她可是你……”
“我明明看到她睜開眼睛還和我說話。”我搶著大聲回道。
院長似乎對我非常失望,“這樣吧,我給你放個長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長假!?
我怎麽覺得自己像是被開除了一樣。
“和我一起的護士可以證明。”我努力給自己辯駁。
不久院長就把那個護士叫到了會議室。
再然後我聽到她說,手術期間一切都很正常,最不正常的就隻有我。
“你說說看徐起哪裏不正常?”
她有點慌張,“這不太好吧。”
“說。”院長命令。
“就是……這個女的明明已經死了,徐醫生卻說她有心跳和呼吸,而且……而且還說她口渴給她喂了水喝。”
你在說謊……
我在心裏呐喊。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護士走了以後,院長就唉聲歎氣。
他從抽屜裏翻出一張死亡證明,遞給我。
我一下傻了眼。
上麵寫得很清楚,死者藍雨,二十六歲,死於車禍。
真的是自己的幻覺?!
可她深藍色的眼神為何會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隻是一麵之緣卻像是根深蒂固了一樣。
“你這是悲傷過度的一種心裏反射,建議你回家休息一段時間,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我介紹一個權威的心理專家給你認識。”
我很沮喪,腦子也特別的亂。
夜裏。
因為累,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是在酒吧裏,而且喝得爛醉如泥。
頓時天花亂墜,加上酒精的作用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奇怪的。
我剛才還明明是在醫院裏,為什麽突然之間就到了酒吧?
難到醫院裏的一切是個夢?
我不禁一笑,如果是個夢,在匪夷所思也都不奇怪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
打開門的一刹那我驚呆了,剛進門就有一個女人迎麵走來,她穿著一襲白色素裙,幹淨利索,飄然濃密的長發裹著一張杏仁臉,還有一雙深藍色的眼仁兒……
她居然是醫院裏死去的那個女人?
我身子一怔,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身上怎麽這麽大的酒氣?”她駕輕就熟地把外套放進門口的衣櫃裏,還親自幫我脫了鞋子,“你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
“額!?”
她的臉上又露出擔憂的神色,“你這樣我怎麽放心得下。”
“你不會……是來索命的吧?不對不對,我喝多了,這一定還是夢。”我嘿嘿一笑。
明明已經被取出心髒,她怎麽可能還會活過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夢,沒錯。
“又說胡話了,怎麽醉得連我都不認識了。”她埋怨了句。
“我認得你是我解剖的女屍。”
“淨胡鬧,我是你妻子!”她大聲糾正。
什麽時候有的妻子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攙扶著我走到床上,幫我脫了襯衫和褲子,還給我蓋上了溫暖的被子。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看著她星藍色的眼仁,就像是被催眠了一眼,再加上酒精作用眼皮就是一沉。
“我要是能有你這麽漂亮的媳婦祖墳都冒青煙,可惜這一定是幻覺不可能是真的。”
渾渾噩噩的,我真的睡了過去。
早上。
陽光透過窗落在臉上,很暖。
我睜開惺忪睡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回想起來仍覺得詭異。
昨晚死去的女人出現在我家裏,還說是我的妻子!?
我走進客廳,陽台和衛生間也都去過,沒有發現任何的人。
堅定這是醉酒時的幻覺,或者僅是一個怪夢。
就在這時我卻看到門口的鞋櫃上,放著一雙女人的綠色高跟鞋。
奇怪。
如果隻是夢,為什麽家裏會有一雙女人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