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腐敗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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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點多,奇怪的事又發生了。
    接到市渾南區分局電話,問我為什麽沒有去上班。
    上班!?
    畢業以後我一直在醫院工作,昨天才離職,不記得自己有去渾南分局工作。
    “你們搞錯了吧。”
    “徐起你給我聽好,十分鍾之內如果沒看到你,等著挨批評處分吧。”
    對方還能叫出我的名字,真是蹊蹺。
    走到桌上拿起日曆,時間竟然是5月12日。
    我記得昨天是4月6日,在醫院裏解剖藍雨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怎麽就變成了5月12日。
    身子一怔,坐到沙發裏,噤若寒蟬。
    我不由自主走到門口,拿起那雙寶綠色高跟鞋,職業慣性,我將鞋放到鼻子上聞了聞,“好香。”鞋子裏麵有味道,說明短時間內有人使用過這雙高跟鞋。
    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藍雨,因為她昨天晚上出現過。
    心底一涼。
    我又從衣櫃裏麵取出衣服,並且在衣兜裏麵發現一張工作證。
    上麵蓋著渾南分局的印章,職務法醫,姓名徐起。
    愕然!
    我現在真的是一名法醫嗎,可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帶著困惑我去了渾南分局。
    這裏對我來說無盡陌生,我連值班室在哪都不知道。
    “徐哥早。”
    “早。”我回應得好無底氣,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像是和我很熟,可我壓根就不認識他們好嗎!
    一來二去的,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這裏工作過。
    這時。
    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還遞過來一份已經涼透了的煎餅果子,“老規矩雞蛋肉鬆不加辣。”
    我吃驚地看著他以及他的工作證,部門痕檢科,職務科長,姓名張漢。
    “咱倆很熟嗎?”
    他以為我在開玩笑,“別廢話,你遲到了十三分鍾,現在去見局長一定會被訓,這樣吧,一會見到局長我就說你擔心屍體腐爛加重直接去了解剖室。”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怎麽和沒睡醒似的,打起精神。”
    他重重拍了我一下,帶著爽朗笑聲大步向前走了。
    我的天啊,痕檢科的科長和我稱兄道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樓。
    解剖室。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我看到一張放在桌上的相框。
    是一張合照,我和張漢站在一起,像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但讓我驚奇的不是自己在合照裏,而是相片的日期。
    5月10日。
    前天。
    完全抓不到頭緒。
    一股腐爛的臭味夾雜著酸性味道彌漫著,轉過身拉開麵前青藍色的布簾子,看到一具中度腐敗,皮膚呈暗灰色的屍體。
    從屍體身高和頭發長度可推斷為女性,身上所有部位的皮膚都出現塌陷潰爛創口,輕度結疤,不是死後腐爛造成,而是生前遭到腐蝕性強酸攻擊,這足可以造成死者休克性死亡,但從屍形來看不像是失血性休克或器官衰竭。
    如果是強酸腐蝕致死,那麽死者會因為過於疼痛以及求生本能而呈現出一個雙腿卷曲,雙臂並攏握拳的自我保護形態,但我麵前的這具屍體屍形正常,平臥姿態,應該是遇到了致命傷,一瞬間內髒衰竭肌肉本能鬆弛。
    要確定死因,必須屍檢。
    隻是。
    我真的要對這具屍體進行屍檢嗎?
    坐在窗台邊緣,我叼起一根煙。
    看著繚繞的煙氣我了自己一個問題,徐起你到底是誰。
    是醫院裏的驗傷大夫,還是分局裏的一名法醫?
    腦子真的好亂。
    “徐起。”一個渾濁低沉的男聲伴隨著一個中年男人的進入而響起,我不禁朝著聲音望去,就看到了這個穿著正裝,麵孔威嚴的老男人。
    “你在幹什麽?”
    “抽煙。”
    “掐了!”他命令。
    我狠吸了一口,接著把煙丟到地上,碾滅。
    “誰給你的膽子!”
    我站起來,望著麵前這個嚴肅的老男人,也沒了底氣。
    張漢在他麵前手舞足蹈,意思應該是讓我道歉。
    “你們是在搞地下情報嗎?”
    “局長你是三隻眼,你渾身都是眼我們哪敢啊。”
    “是誇我呢還是損我?”
    “您看你這話說的,徐起,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的。”
    我走到所謂的局長麵前,上下打量,根本就不記得有見過麵。
    “我不想聽你說廢話,限你二十分鍾內給我一個完整的驗屍報告。”
    他丟下這個死命令後就走了。
    張漢把門關上,捏著鼻子走過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看來,我不解剖都不行了。
    “死者身份確定了嗎?”
    張漢搖了搖頭。
    這麽說就是一具無名屍,那麽要進行個人識別,通過骨骼、牙齒、毛發和指甲等信息,來確定死者性別、年齡以及血腥和身高體重,當然,情況允許的話也有一定可能會甄別出死者生前職業。
    就表麵目測來看,死者為女性,身高160。
    至於死者年齡並不容易判斷。
    從死者牙齒磨損程度來判斷,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但也有死者生前喜歡啃食硬物導致牙齒過早老化的可能,這會誤導正確的年齡判斷,所以需要對骨骼形態進行鑒定,其中恥骨聯合麵的判斷較為準確,恥骨聯合縫隙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變化,或者說隨年齡變化而呈現出不同形態。
    在確定死者年齡前,我還檢查了死者指甲,發現了少許粉末殘留物,通過嗅覺可判斷是粉筆。
    “開始解剖。”
    從腹腔垂直向上切割,在沿肋骨向兩側劃開,無多餘脂油流出說明死者偏瘦,體重應該在50公斤上下。
    中度腐敗卻未出現巨人觀,腹腔中不含氣體說明生前受到過機械性外傷,皮膚破裂,當然也有可能是死後虐屍等行為造成。
    至於屍體的內髒。
    缺血缺氧引起的黑變,腐爛出現了蛆囊現象,不容易判斷出致命傷位置。
    但最終還是找到了。
    “死因是什麽?”張漢急著問我。
    摘下手套,將青藍色布簾重新拉上。
    不緊不慢地回到桌子旁,拿起筆和紙時我遲疑了一下,問張漢屍檢報告要怎麽寫。
    “你是法醫你問我?”
    “你寫。”我把筆遞給他。
    “我寫?”
    “咱們倆不是關係很好嗎。”我抬起手指點了點桌子上的合影,“寫吧。”
    張漢無奈地握起筆,“說吧。”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屍體是在哪發現的?”
    “河裏,頭完全泡在水裏。”
    我又走到屍體旁,看了一眼,了然於胸。
    “天氣那麽熱水溫一定很高,細菌滋生會加快腐爛速度,但根據腳部腐爛與僵硬程度推斷死亡時間不會超過歲到27歲之間的女性,身高160,體重50公斤上下,致命傷是肝髒破裂,背部發現五厘米切口,根據腐敗鬆弛度進行縮減,切口應該為三厘米,整齊外翻,可以確定是利器造成。死者生前還遭遇過強酸腐蝕,也就說凶手為了發泄也可能是尋求刺激,先用類似硝酸或硫酸的腐蝕性液體潑灑死者,但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就一不做二不休給了死者一刀。”
    “為什麽是潑灑?”張漢問。
    我指著距離我們三米遠的解剖台,“臉部腐蝕傷要遠遠超過身體,說明死者麵部受到了最直接的攻擊,液體自上而下傷痕自然漸弱,很符合潑灑這一邏輯,隻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麽?”
    “背部切口的方向不太對勁。”我握起一把切割屍體用的手術刀,重新走到解剖台旁,“凶手握刀時刀鋒呈立麵,死者受到強酸攻擊應該會倒在地上,若這時進行攻擊,那麽一定會在死者背部留下一個橫麵切口,但我看到的卻是一個立麵切口。”
    我重新走到張漢麵前,讓他轉過身,“如果是這樣站立遭到攻擊,才會出現和刀鋒同樣的立麵傷口。”
    “凶手是先潑了東西,再繞到背後捅人,不會覺得麻煩嗎?”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能判斷出職業嗎?”
    “從死者指甲裏發現的粉筆末看,應該是老師。”
    “也有可能是一些職業女性,公司高管之類的,他們平時也有給員工講課啊。”
    “絕對不是。”我走到桌子旁邊的白板前,握起凹槽裏的一支白板筆,“都什麽年代了,誰還會用粉筆啊。”
    說完,我在白板上寫下四個字——支教老師。
    張漢猛拍了一下巴掌,“真絕!”
    “我現在就去找局長。”他說。
    “等下。”看著轉過臉的張漢,補上了一句,“死者背上有嚴重的托擦傷,說明死後遭移屍處理,河邊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另外,她隻有50公斤,正常男人都可以抗得起來,為什麽非要采用拖行?”
    “是孩子!”張漢猜對了。
    “女人也有可能。”我提醒他。
    “嗯,煎餅果子別忘了吃,雖然涼了。”
    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煎餅果子,雖然很餓但是吃不下。
    張漢走了以後我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回想著什麽,可始終還是沒有一點印象。
    中午。
    局裏同事給我送來盒飯,對我很尊重,開口閉口徐哥,徐法醫官。
    沒有理由一群人合起火來騙我,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忘記了什麽事情。
    夜裏。
    我回了家。
    把鑰匙插進鎖孔裏的那刻,我猶豫了一下。
    昨天夜裏回來時我看到死去的藍雨,不管她是人還是鬼,我都希望還能再看到她。
    但當我把門打開時,全部的希望都落了空。我並沒有如願地看到藍雨,客廳裏麵不見一個人影,那雙綠色高跟鞋還保持原樣放在鞋架上。
    失落地從冰箱裏取出一罐啤酒,坐在沙發上麵。
    喝著的時候,燈突然滅了。
    一個驚叫聲從浴室裏傳出,家裏除了我還有別的人?
    我立馬走到浴室門口,突然間,有人影從裏麵跌出撞在我的懷裏。
    雖然燈滅。
    但窗口透入的明亮月光中,我仍能看清這個人的容貌。
    是藍雨!?
    燈又亮了。
    應該是臨時停電。
    她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浴衣。
    不禁有點不好意思。
    “你怎麽穿成這樣……”
    她眯眼一笑,“在自己家怎麽穿不行?再說你是我老公,我還怕你看嗎?”
    “你真是我老婆嗎?”
    我能記得的就隻有我活解了一個叫藍雨的女孩。
    “你來。”
    她拉著我走進房間,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盒子,從取出裏麵的結婚證,上麵清楚寫著,持證人徐起,藍雨,還有結婚證字號。
    而結婚照裏,居然真的是我和她?
    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我不會真失憶了吧?”我揪著自己的頭,我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解釋眼前的事,“有句話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在醫院裏解……剖了一個女孩,我總覺得你們是同一個人。”
    藍雨笑著挽起我的手,放在她柔軟溫熱的胸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要我怎樣你才能相信我是你妻子?”
    其實話說回來,一個女孩沒必要如此煞費苦心來騙我,隻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一時無法接受。
    我心想說,讓她給我點時間,我好好回憶回憶。
    可她卻在這時緩慢解開那件單薄的浴衣,問我,“這個身體你總該不陌生吧?”
    “這……”
    “別不好意思,我們……現在睡覺吧。”
    她臉上一紅,弄得我也有些羞臊。
    “睡覺……睡什麽覺?”
    “我是你媳婦,你說睡什麽覺?”她不再矜持,浴衣一脫,我的心也隨之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