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謠言止於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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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說社會黑、政府黑,但我要告訴你們,最黑最暴力的是顛倒黑白的網絡!
看到王明遠案子的都可能有所領受,切勿相信表麵,理智應對一切。
有一句話說得好,謠言止於智者。
言歸正傳。
高墜屍檢綜合性較強,要結合現場勘查的結果方能做出最準確的報告。
下麵我就來講講死者小斌身上的傷痕是如何造成的。
首先提供一下物證信息。
一直留在現場勘察的民警在現場二層緩台上發現一塊微量染血的三角磚塊和幾片破裂的瓦器,經過對比與死者手腕和肘部的鈍器挫裂傷(不是說鈍器就一定是鈍形凶器,不是說機械性暴力就一定是人為毆打)吻合,同時也在創口內外發現微量類似粉末狀物質,基本已經確定是在跌落中發生過二次撞擊,也就是說死者先接觸的位置是二樓換台,隨後才掉落在地麵。,但為了保險起見,也是為了給出更明確的交代,我將提取的樣本交到技術室進行鑒定。
死者口耳流血,原因有二。
口流血是肺破裂導致,耳流血是腦破裂所致。
其中口血很難在死後高墜中形成,簡單來說活著體內有氣,死者相反。就好比是一個氣囊,墜落重力作用下氣體外放,當肺髒高墜衝擊作用下破裂,氣體會將血液從氣管內擠出,沿著口鼻噴濺或者是少許流出,程度因墜落高度、現場特點有明顯不同。
綜上所述。
死者小斌不是死後高墜,白話講不是拋屍。再換句話講,他墜前甚至是墜後短時間內還是活著的。
至於腦挫裂傷是高墜導致,而非人為,現場的血跡形態是最好的說明。如果非要再嚴格一點的話,死者線性骨折的頭骨也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首先,如果是嚴格意義上的尖銳性鈍器傷,所呈現的骨碎應該是放射性,也就是以鈍形武器所造成的中心傷向四周擴散,這種傷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中間凹陷,四周線性破裂,和被子彈擊中的防彈玻璃有些像。
就死者小斌的頭骨破裂形態而言並不屬於這一類鈍傷,如果非要較真說是毆打所致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凶器一定是棍棒無疑。這一類武器撞擊麵大,力道均勻,是可以造成單一線性骨折,但是,重點還要還要結合皮表麵傷痕。
棍棒毆打在皮表上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與棍棒吻合的,創緣不齊的,長線型挫裂傷,從這一點來看也與小斌的頭頂傷口不同。再將所有的可能性排除後,最後一個即便再難以接受也都是真相。
小斌頭頂傷可以確定是高墜形成,而非人為暴力。也就是說,小斌是生前高墜,也不存在墜前暴力,他身上所有的傷都可以用高墜來解釋。
屍表檢查完成,開始解剖。
右橈骨、右尺骨粉碎性骨折,小肋寸斷刺入肝髒,脾腎破裂,肺內存在血性肺積水。同樣也綜合現場、法醫經驗進行判斷,所有存在的致死傷都是因高墜造成。
法醫工作結束以後我趕到檢察院的會議室,將屍檢報告提交給市委派的領導和東港分局刑警隊的同事,然後就屍檢報告結合現場走訪與勘查結果以及一些證物、時間點、重點線索等建立了一個臨時的討論會,最終也一致確定了一個結論,小斌是意外高墜死而非網絡上說的他殺。
結果有了,那麽我們將要麵臨最大的一個難題,就是如何讓媒體和群眾相信。
這很難辦。
此時。
在檢察院的接待室裏,省市記者和代表群眾正在等著我們的結果,接受采訪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影響到政府部門的形象,所以會議上大家表態決定讓負責案件偵辦的東港區刑警隊長和負責比案的法醫,也就是我共同公布案件結果。
到了接待室的時候我很忐忑,還沒等屁股坐下來這些記者就問了很多刁鑽的問題。
比如網絡上流傳一段死者被毆打的視頻,個別文章裏說我們政府暴力執法,強行讓死者家屬簽字屍檢等。
還好東港分局的人溝機敏,一一應對。
我把完整的屍檢報告和調查結果投到大熒幕上,按照屍檢的順序向在座的每一個人做了一個合理有效的解釋。同時結合現場環境等不可能因素,完全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性。再一次聽到不是他殺,代表群眾開始非議,本來平靜的死者家屬哀嚎起來,看似寧靜的接待室頓時波濤洶湧。
那一刻我明白了,家屬不是不能相信公安局和政府,而是不能接受死者自殺的可能性。
隻要公布自殺結果,他們立馬就會跳出來反對,然後罵政府,罵社會。其實他們這種不甘的情緒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的親人就這樣平白無故地死去,是意外也好,是自殺也罷,都會讓他們無法接受。所以他們一定要找出一些理由,好來證明這種災難不可能這麽巧合降臨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謀害的,這樣他們心裏才會平衡。不然,就會被內心的仇恨、怨毒所烘托,各種憑空的猜測無端生出,再通過網絡與造謠者的渲染真相就被假象所掩蓋。
每個網友都義憤填膺,家屬可憐,但這些網友更可憐。
迫於無奈。
我隻好公布了所有調查案件的細節,從報案開始,包括警察抵達現場、介入調查,參與調查的民警人數,被調查的群眾名單,包括死者進入學校的監控錄像和墜樓的監控錄像,甚至是屍檢的全部監控錄像。當種種證據都擺在他們麵前時,所有人都沒有話講了。那些一直以來信誓旦旦,認定是政府恃強淩弱的人也都開始自慚形穢。
我們有明文規定與案件有關的細節不可泄露,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怕死者家屬無法承受。
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辟謠以後。
東港分局做了結案,我陷入窘境。
金蕊的死還沒有眉目,做為案件突破口的小斌又死了,使原本就有些困難的案子變得難上加難,更是疑雲重重。東港分局方麵的人勸我不要再淌這趟渾水了,他們說,市裏麵已經通過網絡媒體澄清了事實,萬一這裏麵再弄出個別有洞天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嗎?
他們說得在理,隻是,我很不舒服。因為,我隻看到了一個還沒有到結尾就已經結束了的故事。
東港區的刑警大隊長笑著和我說,這就是兩起再普通不過的校園自殺事件,沒什麽稀奇的。他還挖苦著說要感謝我,謝謝我給了他們一個機會,這一年來他們也沒這麽耗時耗力,大費周章地區調查一個這麽小的案子。
我淡淡一笑,不是滋味。
這天夜裏。
市委拖我們檢察院對小斌家屬進行安撫慰問,我們檢察院抽排了幾個能說會道的在夜裏七點多的時候來到死者家中,看到我們死者家屬的情緒還是有些激動,將我們送來的慰問品全部丟到樓下,甚至還對我們的工作人員言語辱罵。
死了孩子情緒難免這樣,做檢察院工作的很容易被群眾誤解也都習慣了。
我趁著他們安撫家屬的時候偷溜進小斌的房間裏,還很不死心地翻看著書桌抽屜和他生前用過的一些物品。不久,我在最下層抽屜裏端發現一個嶄新的手機包裝盒,我以為是空的,卻意外發現了一部舊手機。
舊手機在新的包裝機,說明小斌近期有購置過新手機,舊手機就被他珍藏了起來。想到這裏我就把手機放了回去,並沒有太在意。直到外麵有人叫我,我應聲走到門口時突然想起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回頭,我望向那張桌子,皺眉。
這部手機看起來並沒有那麽舊,小斌為什麽還要購置新的手機,以他的家庭條件不應該這麽奢侈才對,他哪來的錢?
還有就是……
為什麽放在最下麵一個抽屜的最裏端?!這手機裏不會是藏著什麽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