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還是決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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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那麽傻啊,她們說是你就相信了,市長熱線是什麽,是和政府掛鉤的民聲欄目,平時處理的都是下水道漏水、道路坑窪不平、三不管小區的百姓問題,從來沒聽說過他們對刑事案件感興趣,世界上那沒有那麽巧的事?”
    張漢恍然大悟,“老徐啊,還是你精明。”
    “精明個屁,這種事你比我更清楚,但你有一個最大的毛病你知道是什麽嗎?”我隻要一想起來就特別的生氣,“你這麽撩人家小姑娘就沒想過阮清清嗎,你怎麽就這麽不專一啊?”
    “這個承認,不過我沒有非分之想,我就覺得自己是賈寶玉愛紅,喜歡美麗的事物。”
    “放屁!”我半開玩笑警告他,“我現在以處級領導的身份叫你擺正工作態度,樹立自身形象,以後我要是再看到你一見女人就抬不動腿,我一準告訴阮清清讓她踹了你。”
    “這麽訓我你覺得合適嗎,你起碼也得給我點麵子吧?”張漢不樂意了。
    我很嚴肅地告訴他,別的事我可以不過問,但原則問題上沒有任何麵子可給,畢竟阮清清懷了他的孩子,而他連一個名分都沒有給人家,做人做事要有起碼的道德底線。
    “把我的話記住了,我睡覺了。”我把行李放到臥鋪下麵,脫了衣服就躺在上麵。
    眼睛一閉就是幾個鍾頭,這幾個鍾頭裏腦子就像是過電影一樣,各種發生過的片段在腦子裏拚命閃動。先是李藍心、再是小梅,還有案件中那些命運悲慘的受害者,最後我無法控製自己亢奮的大腦,最終睜開眼深深歎了口氣。
    坐起來望了一眼張漢。
    他心很大,已經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這一點我可能真的要和他好好學習學習,不然,像我這樣不懂得放下、釋然是要折壽的。
    可是。
    當我看到手機裏麵金慧嫻發來的信息時,我知道自己根本就無法學會釋然。一個女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出路,所以,她隻能把所有的機會都寄托在我身上,而我卻始終沒有回過她一條信息一個電話,就相當於關上了她希望的門,讓她在另一個世界裏成熟孤獨和無助,我覺得自己非常的殘忍。
    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讓我意外的是,她沒有接電話。於是我又打了兩三遍,最終接通了。我聽到她微弱的聲音,她說,她很快就能見到自己女人了……
    “喂?!”
    我猛地坐起,電話在這時突然中斷。
    之後不論我怎麽打她都沒再接電話,我意識到情況不妙就準備打電話報警,但害怕時間來不及就改變主意打給了米娜。電話接通以後米娜親切叫了一聲師父,問我怎麽突然之間就消失掉了。我來不及和她解釋什麽,把金慧嫻家的地址告訴了她,讓她現在就趕過去救人。
    這時。
    火車中傳來服務台客服聲音,“各位旅客朋友你們好,這裏是由北京始發終到拉薩的t27列車,前方靠站西安車站,請您帶好自己的行李……”
    西安。
    現在是夜裏六點,應該還有回市裏的車。
    很糾結。
    隻要我忘記金慧嫻這個名字,當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心安理得地去西藏與專案組會麵,就不會給自己造成麻煩。但倘若我下了車,轉回市裏和金慧嫻見了麵,就等同於違反市委的調度和命令,無疑是給自己造成了一個大麻煩,到時候怕是連退路都不會有了。
    可我最後還是決定下車。
    我給張漢留了一張紙條,讓他自己先去西藏報道,我可能要晚一點。
    車到了西安以後,我毅然決然地下了車。
    我沒有離開出站口,在站台中的轉票室裏購買了返回市裏麵的火車票,八點多的時候上了返程火車。等我回到市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了。
    早上空氣清冷。
    剛下車我就給米娜打去了一個電話,在知道金慧嫻一切都平安以後我趕到醫院。但在醫院病房門口,都是東港分局的人。我這個時候露麵的話,我敢肯定自己會被他們“規”起來,所以我躲到了一個角落裏讓米娜自己出來見我。
    見到我米娜格外高興,向我邀功請賞,說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的話,金慧嫻肯定就沒救了。我說行,等回頭我請客吃大餐。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她能代表我幫助金慧嫻。
    “我考慮考慮。”
    “必須答應,對了,你沒有跟別人說我回來了吧?”
    “師父,你是不是犯錯誤了啊?”
    “我能犯什麽錯誤,從現在開始,你負責金慧嫻的案子。”
    “是我說負責就負責的嗎,馬院長不發話我哪敢啊。”她又把話兜回來,“不過有師父你給我做靠山,讓我幹啥都行,但是呢,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師父你答應。”
    “說。”
    “帶我去西藏。”她一本正經,很認真。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就你這小身板還去西藏?”
    “我是認真的,你要是不答應我也不答應你。”
    “我考慮考慮吧。”
    “必須答應。”她學著我的口吻,反倒命令起我來了。
    “行吧行吧,我答應你。”我敷衍著先答應下來,到時候帶不帶她走還不是我自己說得算。
    “對了師父,你現在不便露麵,準備住哪?”
    “你有安排嗎?”
    “你可以住我家啊。”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我笑著說,“我有地方住你不用擔心,電話保持開機,這段時間辛苦辛苦,有什麽事兒隨時聯係我。”
    “放心吧。”她自信滿滿。
    “對了。”我叫住她,囑咐,“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包括金慧嫻。”
    離開醫院後我帶了兩籃水果去探望一個老前輩——渾南分居老局長,梁局。
    因為上次的變故(梁局負傷)所以搬了家,住到市郊一寬敞的大院裏。雖然因為誤判了冤假錯案自己主動辭職,但因為在崗期間業績突出,畢竟也是一局之長,政府還是按照處理下崗待遇每個月發工資,所以,生活上沒有什麽困難。
    見到梁局的時候他很開心,噓寒問暖,還和我親切握手。但是,不久他就又繃起了臉,問我,是不是當上處級幹部以後,就忙得連看他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急忙認錯,是我不好,做得不到位,忽略了對老領導的關懷,該罰,隨後,我以茶代酒喝了三杯。
    “行了,我這茶葉是法院的邢院長送的,名貴這呢!”梁局打了我一下手。
    “您這麽大個局長還差這點茶葉啊,我認識的梁局可沒有你這麽摳門。”
    “什麽局長,我就是個給人民帶來傷痛,給國家臉上抹黑的罪人。”梁局自我嘲諷著,想不到過去快有半年,他還在因為張寧的案子而自責。
    “老領導,你可不能這麽菲薄自己,比起現在的一些官僚,您在我心裏是一片淨土,你知道我脾氣,不拍馬屁,說的都是實話。”我說。
    梁局歎了口氣,說現在社會風氣差,不是部門服務老百姓,而是老百姓服務政府,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電視台市長熱線,聲勢浩大,說什麽架起和百姓之間溝通的橋梁,可一百個民聲報道裏沒有幾個能解決的,到頭來百姓身邊的煩惱就隻成了茶餘飯後僅供消遣的新聞節目,更加可氣的是一下水井蓋反複報道了四五遍,結果大半年過去了主管部門連個麵都沒露,是不知道嗎,明擺著裝聾作啞。
    梁局很形象地形容說,就是懶驢上磨,刀不架在脖子是不帶動彈一下的。
    是啊,社會風氣差,現在老百姓有事都不願意找政府,事兒不但辦不成,還得看著人家的冷角色,被人家推來推去的多添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