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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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懷蔚“嗯”了兩聲,眼睛卻始終緊閉,承鈺試著扶他起來,卻因力氣太小扶不動。他應該是發燒了,渾身使不上勁兒,隻能軟綿綿的癱倒在樹下。
承鈺忽然很慶幸她今日突發奇想來找他了,不然照他這樣的燒法,一時沒人發現,又得把腦子燒得更加癡傻。
“你們快來搭把手啊。”承鈺把孫懷蔚的一隻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讓平彤把另一隻胳膊抬起來。
主仆兩人一起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歪歪倒倒地把孫懷蔚扶了起來。
勉強走了幾步,承鈺已經掙得滿臉通紅,大口喘著粗氣,孫步琴在後麵為她把傘撐起來。
“姑娘,咱們這是要把人抬去哪兒啊?”平彤到底力氣大些,還不那麽吃力。
“琴兒,你知道這附近有屋子嗎?”
孫步琴搖搖頭。
大毒日頭底下站著實在難受,承鈺當機立斷,“回凝輝院吧。”
“要把他抬回去?”平彤顯然不讚成。
“那你能找到比去外祖母院子更近的屋舍嗎?”承鈺不由分說,仍扶了人往前走去,平彤無奈,隻得幫著自家姑娘扶人。
“琴兒,你也別撐傘了,快去讓人請個大夫來凝輝院。”
孫步琴還有些發懵,夢似的站在原地點了點頭。
“快去呀。”承鈺皺眉催促,孫步琴才夢醒了一般跑著去了凝輝院。一定是這毒太陽把承鈺姐姐曬暈了,她竟要救一個不相識的少年!
日頭曬人,身邊的少年也渾身發燙,承鈺感覺汗水變成一條小蛇,蜿蜒著從脖頸鑽到背心裏。
快到凝輝院後門時,孫懷蔚微睜了睜眼,發現自己正被人扶著往前走,懊惱地想掙開左右的兩個人。
“你,醒了?”承鈺氣也喘不勻,斷續地問道。
“你別動,我帶你,看大夫。”
孫懷蔚卻執著地揮動著胳膊,把平彤和承鈺兩個姑娘甩了開。他想走卻找不到方向,往後踉蹌了幾步,竟一頭栽倒在地,又昏迷了過去。
承鈺被甩到牆上,手背在水磨牆壁上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無可奈何地扶著腰喘氣,氣喘勻了,她再蹲下身和平彤把他架起來繼續走。
想想前世和重活這世加起來,除了嫁給孫涵,自己也沒幹過這麽吃力還不討好的事兒,承鈺不由苦笑兩聲。
孫步琴跑到凝輝院逮了個婆子讓請大夫,丫鬟又通報到老太太那兒,老太太還以為是承鈺生了病,急得捧著心口跑到承鈺屋裏,卻發現自己的寶貝外孫女好好地站在那兒,床上卻躺了個麵生的男孩兒。
“這是?”老太太走進來問道。
“外祖母,這是孫懷蔚表哥。我在花園子遇見他,他發著高燒沒人管,我就自作主張把他扶回來了。”承鈺小心解釋著,她擔心外祖母並不想插手大房的事。
“您不會怪承鈺吧。”
老太太看了看床上麵色卡白的孫懷蔚,歎道:“你這孩子就是心善,外祖母怎麽會怪你呢。”
“怎麽流了這麽多汗呀,快去給姑娘端碗冰鎮酸梅湯來。”老太太掏了絹子給承鈺拭汗。
“外祖母,不用了,我還得和琴兒趕回去上課呢。”承鈺望了眼床上人事不醒的少年,“平彤和繡桃就留在這裏照顧了。我下完課會自己回來的。”
說完便和孫步琴一道出了屋門,也不知道耽誤了多少時辰,遲到了顧女先生會不會責罰。
走出院子時倆人遇到了趕來的大夫,承鈺又叮囑了一句,請大夫好好看看。
匆匆趕回枕雨閣,承鈺才知道已經上了半個時辰的課了,顧女先生一直站在門口等她們。
“步瑤姑娘說,是你貪玩,還把步琴姑娘拉了一起?”顧女先生手握戒尺,在手掌輕輕拍打著問向承鈺。
“我們才沒有貪玩!”孫步琴爭辯道,“我們發現有人生病了,找了大夫給他看病。”
“什麽人生病了,要你們兩位小姐來找大夫?”顧女先生皺眉道,明顯不相信孫步琴的解釋。
“是真的顧女先生,是大伯那兒的孫懷蔚哥哥,他生病了。”承鈺有種直覺,今天無論如何解釋,都逃不了顧女先生的一頓戒尺了。
“胡說!我也在你們這兒教了兩年書了,隻聽說過衛國公有兩子。”孫懷縝孫懷薪,她都見過,還從沒聽過有個孫懷蔚。
“我們沒有胡說。”孫步琴著急起來。
“那照你們這麽說,你們是知道外邊有人生了病,特意去救的?”顧女先生狐疑地看著兩人。
“不是,我們之前不知道有人生病了,我們本來是想去看荷花的。”孫步琴急得掉眼淚,怎麽就說不清呢?
“那就是說你們就如步瑤姑娘所說的,偷偷溜出去玩兒了?”顧女先生一雙眼睛瞪得奇大,孫步琴還從未見過先生這麽嚴厲的樣子,嚇得不敢言語。
見把學生嚇著了,顧文茵也有些訕訕,她本意隻是想訓誡一下兩個丫頭,不要再遲到曠課。清了清嗓子,她說道:“你們說救了人,可我沒聽說過這個人,既然是國公爺的孩子,那我問問步玥姑娘便知道你們有沒有在撒謊了!”
孫步玥如承鈺意料中的搖了搖頭,說自己並不知道家裏還有這麽一個人。承鈺覺得她應該沒有在撒謊,孫懷蔚無人問津,自然是因為被人遺忘了。
顧女先生插著腰,怒不可遏。“好了,你們還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真的有這個哥哥。真的有。”孫步琴不停喃喃著,但又怕惹惱了先生,因此聲如蚊蚋,隻有站在身旁的承鈺聽得見。
“你們遲到曠課還撒謊,薑姑娘,我先罰你抄一百遍今日所學的詩詞,明天你把抄寫拿來,再領二十個戒尺。”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承鈺隻得點頭,不知道為什麽,從這位顧女先生病好後回來,就一直有心在針對她。
好幾次她在寫字,顧女先生虛著眼睛看了看,就問她的字是誰教的。承鈺說是母親教的,顧女先生馬上就說這兒的一撇寫得過長了,那兒的一橫又寫得太短,總之整個字顯得小家子氣,沒一點值得拿出手。
承鈺沒辦法,在女先生麵前,隻好照著她教的寫。這樣一來,字顯得別扭極了,顧女先生卻表示很滿意。
孫步琴看著那塊冰涼涼的戒尺,她有一回偷偷拿過,可沉了,落在手心裏肯定不好少。想哭又不敢哭出聲,可是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也顧不得掏手絹,飛快地用手背揩了一把。
“先生,琴兒還小,她的戒尺我替她挨了吧。”承鈺有些歉疚,畢竟是她拉著琴兒陪她去的。
顧女先生看她一眼,道:“我什麽時候說了要罰步琴姑娘了?我知道步琴姑娘一向乖巧懂事,要不是你帶著她,她也不會遲到還撒謊。”
“那您不罰她了?”
雖然這會更顯得自己在針對她,但顧文茵此時就是不想順薑承鈺的心思。
“是,不罰了。”顧女先生看著承鈺的笑臉麵無表情地說道,“快回自己的座位練字。薑姑娘,不要忘了明日交一百遍罰抄。”
“好的顧女先生。”
——
下午的課一結束,承鈺便飛也似的趕回凝輝院。孫步琴也想跟著去,卻被姐姐孫步瑤拖住。
“你說,你們中午到底去哪兒野了,要是不給我說清楚,小心我告訴母親去!”孫步瑤一向喜歡掌握妹妹的一舉一動。
“你告訴去唄,反正我們是去給孫懷蔚哥哥請大夫了!”孫步琴瞪著圓圓的眼睛。
“什麽孫懷蔚哥哥,哪裏來的這麽個人,快別跟著那個野丫頭胡說!”一旁的孫步玥厲聲喝道。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弟弟,這丫頭莫不是撞了鬼!
“人就在祖母院子裏,你們不信可以親自看去!”孫步琴甩開孫步瑤的手,跑走了。從前她是習慣了來自姐姐們的管束,以為天底下的姐姐哥哥都是管人的,承鈺姐姐來了,她才知道還有可以陪你玩兒陪你鬧的姐姐。
上麵已經有父母嚴厲管教了,兄弟姐妹更應該團結在一起玩兒,為什麽還總是愛和父親母親打小報告呢?九歲的孫步琴很不能理解孫步瑤老拿母親來壓她這一套。
回到凝輝院,大夫已經看過病離開了,承鈺到屋裏看了看,孫懷蔚依舊雙眸緊閉,躺在床上昏睡,不過平彤和繡桃在邊上照顧著。
“姑娘,剛才已經給他喝藥了。”繡桃見承鈺回來,趕著把晾好的茶給承鈺遞來。不喝還好,水一沾唇才發現嘴唇已經裂了幾道口子,碰了水一絲絲地扯著疼。
“他醒過嗎?你們怎麽給他喝藥的?”承鈺坐到床邊,用手摸了摸孫懷蔚的額頭,果然沒有中午那會兒燙了,心裏鬆了口氣。
“他一直沒醒,我和平彤隻好硬灌下去。”繡桃回道。
“什麽!你們怎麽可以直接強灌呢?”這樣不僅藥會吐出許多,影響藥效,而且很容易被嗆到。承鈺看見粉白色的緞子被上有烏漬漬的藥湯殘痕,不禁心疼眼前的大男孩。
前世她發現孫涵和孫步玥的私情後,當場摔了一跤,但那一跤並不會使她流產,而是孫涵在她人事不省的時候,強行給她灌了墮胎藥。
她被藥嗆醒了,但是醒了又能怎麽樣,她無力反抗,藥還是灌到了肚子裏,孩子還是沒有了。